6 散打冠軍

苗旭看見王寅一一個人在廚房，揚了揚手裏的鑰匙，說：“我可以用鑰匙進門吧。”

王寅一擋在窗戶前面，笑着說：“當然可以，這裏是你的家。”

苗旭點點頭，朝竈臺那邊示意：“鍋糊了沒事嗎？”

王寅一連忙轉身，拿起鍋鏟，把鍋裏的菜盛出來。

他挽着袖子，專注于竈臺，表情很認真，仿佛手裏的東西不是菜，而是千金重的寶貝一樣。

這幅畫面挺溫馨的，只不過有點淡淡的違和。

苗旭看王寅一難得的手忙腳亂，不露痕跡地翹起嘴角，走到他身邊。

王寅一頓時渾身僵硬，偷偷瞄了一眼窗外。

哈士奇還蹲在牆下面，從王寅一的位置看過去，剛好可以看見毛毛的耳朵尖。

傻二哈，躲進去點啊。

苗旭伸手幫王寅一拉扯整齊身上的圍裙，順手把旁邊的菜端起來，說：“放餐廳就可以了吧。”

王寅一終于把菜盛出來，對苗旭說：“是的，謝謝。”

苗旭幫着王寅一去布置餐桌，兩個人暫時離開廚房，外面的喬二哈聽見人走了，這才低下頭弓着腰，慢慢地磨蹭離開。

他背着衣服小包裹，跑向停車的方向，路上撞見大人帶着小孩，小朋友看見喬助理，好奇地說：“媽媽，那只狗狗背着書包耶。”

神特麽書包，我已經畢業好多年了好嗎！

哈士奇沖着小屁孩兒叫了兩聲，媽媽連忙把孩子拽走了。

喬助理氣呼呼地跑到車邊，把身上的包裹抖下來，從衣服裏翻出車鑰匙，跳了半天才夠到車門，鑽進車裏才變了回來。

他趴在駕駛座上把衣服穿整齊，然後一腳發動汽車。

嗚，太慘了，人人都欺負他。

這邊王寅一再進廚房拿餐具的時候，發現小喬已經走了，他不動聲色地返回餐廳，把碗筷放到桌上，對苗旭說：“我去叫招招出來。”

王英招從幼兒園回來後就一直在房間裏自己玩，等苗旭回來可以開飯了，他卻說什麽也不肯進餐廳。

王寅一耐心地對兒子說：“不是肚子餓了麽，現在可以吃飯了，快去啊。”

王英招站在門邊小手扣牆，癟癟嘴巴，往苗旭的方向看，然後擡起頭委屈巴巴地瞅着自己的爸爸。

小朋友顯然不想和苗旭一起吃飯，苗旭見招招那樣，簡直跟受害人似的，從桌邊站了起來，對王寅一說：“我去洗個澡，你帶孩子先吃。”

王寅一攔住他，扭頭對王英招說：“昨天是誰抱着苗叔叔送的小車不撒手？苗叔叔送你禮物，你還這樣對他，這樣合适麽？”

小孩子哪懂什麽合适不合适，招招只是感覺爸爸在生氣，慢吞吞地從牆邊出來。

苗旭拍拍王寅一的胳臂，說：“別逼小孩，慢慢來。”說完，他主動進了房間去沖洗。

王寅一嘆了口氣，把兒子抱到椅子上，給他盛好飯。

從始至終，招招都咬着嘴唇，一聲不吭。

最近他越來越沉默，連爸爸都很少叫了，王寅一知道以前的事給他很大的心理陰影，醫生說要用耐心和愛心慢慢讓他恢複過來，可眼見着他就要上小學，上學之後還是無法跟同齡人交流的話，王寅一擔心他會被欺負。

王英招坐在桌邊，眼巴巴地看着爸爸，不敢開吃。

王寅一知道自己心急了，這種事只能循序漸進地來，不管怎樣，先從接受警察這個職業開始吧。

他揉揉兒子的頭，說：“吃吧。”

招招肚子早餓了，聽了爸爸的指令，這才低下頭，抓着筷子的開始吃飯。

苗旭故意在浴室裏磨蹭了一會，等他洗完澡出來，王英招已經吃完回到房間裏去了，王寅一還在餐桌邊等着他。

苗旭一屁股坐下來，平靜地說：“弄這麽多菜，辛苦了。”

王寅一臉不紅心不跳地接下這句話，說：“沒什麽，昨天都沒能跟你好好吃飯，今天多做點，補償一下。”

桌上都是些家常菜，肉類比較多，各種炒菜冒着油香，調料給得很足，有一種溫熱的煙火氣。

這種煙火氣在苗旭的心頭撩撥了一把，讓他渾身發暖，可能這就是過日子的感覺吧。

苗旭夾了一筷子西芹炒肉放進嘴裏，王寅一微笑着問：“怎麽樣？”

“還不錯。”苗旭對飯菜的味道表達了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吧。”

王寅一輕松地說：“還好，一個人帶孩子，做飯什麽的都很熟練了。”

苗旭聽他這麽講，居然笑了笑，說道：“我在廚房裏看見菜譜來着。”很熟練的話，還用得着菜譜麽。

王寅一：“……”

他在心裏罵了句髒話，剛才他随手把那本《教你學做菜》一放，沒想到被苗旭看到了。

不愧是苗警官，眼神是有多好啊，他自己都把那玩意兒給忘了。

王寅一咳嗽一聲，說：“想多做點，所以找了本書看看菜式。”

苗旭點點頭：“怪不得感覺跟早餐有點不一樣。”

王寅一服了，這都能吃出來？

早上的面條和煎蛋規規矩矩的，連肉醬和醬油都淋得整齊工整，剛好把食材覆蓋住，整體風格精致而計較；而現在的這餐飯就粗犷多了，大多數是炒出來的，食材切得很随意，也沒有什麽擺盤講究。

苗旭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只當是時間倉促，飯菜做得急。

王寅一心虛，一個勁兒讓苗旭多吃點，順便說點別的：“招招的事，你別往心裏去，我會盡量讓他早點習慣。”

苗旭一邊扒飯一邊說：“沒事，我對人民群衆有極大的耐心。”

王寅一：“……”行吧。

吃完飯之後，苗旭主動提出要洗碗，家裏有洗碗機，王寅一就讓他去了，心想一定要早點學會做飯，否則遲早會被苗旭看出來。

收拾好東西，王寅一去陪孩子，苗旭回到自己的房間，先看了會書，等差不多時間了，就躺到床上看手機。

難得最近不用加班，還挺放松的。

以前跟白裕住一起，兩個人閑下來會坐在一起喝啤酒看電視吹牛——當然大部分都是白裕在說，現在結婚了，苗旭反倒有空獨處。

他打開視頻APP，靠在床頭，開始看自己想看的東西。

他關注了一只網紅貓貓，已經很久沒有閑暇看它的視頻了，今天可以一口氣看個爽。

小時候因為家庭的原因，他很想有一只寵物陪伴，這個願望一直沒有實現，時間久了，反而成了他的執念，他也越來越喜歡小動物。

可惜小動物不喜歡他，基本上貓貓狗狗都要繞着他走。

果然是因為不夠親和麽，苗旭想到了王英招，招招也不喜歡他，這點跟貓相同。

有一點點的挫敗。

他表面上裝得大度，跟王寅一說沒事慢慢來，實際上的心情，跟看見小貓繞着他走一樣，總歸有些失落。

很希望能和小孩子與小動物友好相處。

苗旭一邊看雲吸貓視頻，一邊扯自己的嘴角，練習讓笑容變得親切。

看得正爽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

苗旭把視頻暫停，手機往床上一丢，起身去開門。

拉開門一看，門外只能是王寅一，只不過……他居然穿着睡衣。

也是，這麽晚了。

普通的居家服穿在這個男人身上，看起來有點奇怪。明明扣子老老實實扣得好好的，可從衣領裏露出些許皮膚，在晚上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溫潤暧昧。

苗旭倚在門框邊，問：“怎麽了？”

王寅一嘴角上揚，眼神閃爍，反問苗旭：“我們結婚了是吧？”

苗旭本能地察覺到他的意圖，直起身體點頭：“是的。”

王寅一眨眨眼睛，說：“那是不是可以一起睡？”

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不是說好了平穩相處，一步一步來的麽。

本來苗旭發現兩個人不用同【可能會和諧】房，他還松了口氣。

苗旭說：“你不用陪孩子嗎？”

王寅一回答：“我哄他睡着了，其實平時也會培養他一個人睡。”

苗旭沉默着，堵在門口不挪位置。

過了半天，他才小聲說：“可是牛排還沒烤熟。”

王寅一嘴角抽抽，說：“……不放在火上，永遠都熟不了。”

苗旭微微低着頭，身上套了一件T恤，腿上挂着運動褲，王寅一知道他年輕，只不過平時他為人認真，總讓人忽略他的年齡。

現在這副打扮，倒是看起來稚嫩了不少。

苗旭個性正經而老派，讓他接受閃婚已經是奇跡，如今兩個人沒有感情基礎，想更進一步會比較困難。

王寅一循循善誘地勸他：“我沒想做什麽，只是覺得我們之間有些生分。”他想了想，說，“哪怕睡前聊會天也行啊。”

苗旭掙紮了片刻，慢慢移開身體，給王寅一騰出一條道來。

王寅一成功擠進苗旭的房間，在房間中間站定，背對着門口，嘴角剛挂上勝利的微笑，就聽見身後的苗旭說。

“我當年在警校，散打比賽是冠軍。”

王寅一：“……”

意思是沒有經過他的允許想做什麽的話，可能會遭遇暴力抵抗。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喵警官有個外號，名叫“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