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喵喵喵喵喵喵喵
時維不知道這個星球的地貌,只能确定灰胡子這一群人,是住在以山丘為主體的洞穴裏。
從他們離開的山頂往下,是無邊無際的起伏丘陵。綠油油地植物覆蓋了大部分地方,大大小小的洞穴就夾雜在山與樹之間。
有點像黃土高原穴居式的窯洞,不過植被覆蓋率完全不一樣。
地形不算複雜,但紮堆的植物給記路帶來了不小的阻礙。等到被灰胡子抱着進了一個窯洞,時維已經完全搞不清東南西北了。
外面的溫度有些高,洞裏明顯涼快不少。作為恒溫動物的時維沒忍住,當場打了個噴嚏。
抱着他的人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什麽。幾秒後時維被放下,對方在他頭上按了按,轉身出去了。
青年從地上爬起來,偏頭避開一道直射雙眼的光線。這裏的屋頂沒有任何類似燈的東西,但穹頂被雕出了一些大小不同、分布不勻的圓孔。
陽光從一部分孔洞中流瀉下來,神奇的照亮了屋子的大部分區域。
這間房屋,或者說是山洞的面積比想象中大,但想想灰胡子本人的身形,似乎也不算意外。雖然面積不小,裏面的設施卻不複雜——床,櫃子,桌椅,除了型號較大之外,樣子并不超出時維的想象。
和之前那艘飛船的風格八竿子打不着,就像那群原住民一樣。時維甚至看到角落裏一個半人高的架子,上面搭着可能是用來洗漱的毛巾和盆。
接地氣到……簡直像是老家那邊,随便哪個村子的單身漢住處。
而他站着的地方像個窩,橢圓形的四壁有類似海綿的質感,外形如同正放的茶杯。腳下踩着柔軟微涼的織物,像是厚厚的棉絮上蓋了一層布。
時維記得自己給卡卡西做的窩,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除了開口的方向不一樣,連顏色都差不多。
“卡卡西”是他十四歲那年撿到——或者說被“碰瓷”的貓。帶回家後本打算送人,結果對方又抱又舔又撓又叫,不知道為什麽就認準了他。
去年年初的時候,那只陪伴他十年的白喵,死于無法查明的衰弱。醫生給出的解釋是衰老,畢竟雖然現在不少貓能活上十多歲,但它們确實在十歲後就已經進入老年期了。
整整一年,時維始終沒法習慣。一個占據人生八分之一長度的寵物,或者已經可以被稱為同伴了。甚至考上研究生後他在外面租房子住,特意把小家夥從家裏帶到了租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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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周末,也就是卡卡西離開他整整一年的晚上。青年從記不清內容的夢中醒來,突然做出了決定:
也許,買一只新貓作為替代,會好受一點吧?
“總不會是你的報複吧……這也太小氣了。”
反正這裏沒人,時維盯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自言自語地說。
在寵物店遇到怪人,回家身體的異樣,三天後被綁架……一樁樁一件件,追根溯源的話,就是從他去買新貓開始的。
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青年試着走了兩步,看着面前這個八成是自己睡覺的地方。
柔軟的被褥上,鋪了一層疑似被子的東西。時維在披和不披之間掙紮了一下,最終潔癖戰勝了廉恥心。
反正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比起披完之後,晚上得蓋着挂滿灰塵細菌的被子睡覺,他選擇大白天果奔。
節操什麽的,丢着丢着就不存在了=,=。
這時外面響起了腳步聲,幾秒後這裏的主人去而複返。灰胡子扛着個有他一半高的木桶,看起來毫不吃力的走了進來。
時維目瞪口呆的聽着桶裏傳來“嘩啦啦”地水聲,想不通對方是怎麽做到不灑出來的。
下一秒,木桶穩穩地落在他面前,裏面的熱氣糊了時維一臉。大到可以洗澡的容器裏,白色的毛巾飄在熱水中,映出某人呆愣的表情。
……洗澡?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中的瞬間,時維幾乎是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然而,已經晚了。
整個人騰空而起的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将要被丢進水裏的貓。熱騰騰的蒸汽與液體四面八方圍攏而來,寒毛在驟變的溫度中倒豎。他幾乎炸毛地撲騰了兩下,險些沒嗆進一口水。
然後一只手揪着他的肩膀——萬幸不是脖子——把他從水裏提溜了起來。手掌足有蒲扇大小,相連的臂膀比時維粗了整整一圈。
這只胳膊把他在桶裏擺好,接着有不知名的液體從頭淋下。有點粘稠的、帶着微微清香的東西,在青年頭頂被揉搓出泡泡。
時維掙動了一下,然後被按住了。
男人在洗他的寵物。
沙窩樹樹汁制成的清潔劑,是這個星球最常用的潔淨用品。它的用途極廣,無論是寵物、家具清掃甚至居民本人,大多都使用以此為原料的加工物。
有些粗糙的掌心澆濕每一寸皮膚,手法算不上生澀但也不怎麽娴熟。這只比他白嫩許多的生物,偶爾會在他手中掙動兩下。
不過男人并不在意,很多寵物都不喜歡水。村長家的火駒每次清潔時,都得鉗住吻部以免點着了盆。相比之下,他的寵物簡直乖巧到讓人省心。
沖掉小家夥毛發上的樹汁,少許泡沫在入水後融化的沒有一絲痕跡。男人從罐子裏又摳出一點,然後開始往它身上抹。
從四肢到後背,然後是平坦的胸口。就像男人第一眼看到的那樣,除了大小之外,這個生物的外形與他們極其相似。而根據皮膚的柔軟度,顯然是一直受到精心的照顧的。
那群外來者說,他的名稱是“複原種”。
男人回憶着,同時手指滑過腹部,這只複原種有些明顯地掙紮了一下——和之前本能的動作不同,這次甚至連水花都濺了出來。
明顯凸起的小腹,将它白皙的皮膚崩的很緊,甚至能看出幾絲浮起斷裂的內部肌理。它把身體緊緊貼在桶壁上,盯着他的眼睛烏黑,神情似乎有種壓抑地驚惶。
如果這只生物對情緒的表達,和他們一樣的話。
這讓男人感到了好奇,雖然他始終沒聽到對方說過一個字,也不知道它是否可以交流。
“ALI!”
門口傳來外人的喊聲,男人看到水中的生物又往後縮了縮。
可惜它沒法再退,否則也許會挖個洞鑽進去吧。
他想,順手在它臉上摸了一把,轉身出去了。
眼看着男人出去後關上門,青年把自己往水裏縮了縮。
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顯然是來找灰胡子的。而那個介于“LEE”和“LI”之間的發音,大概是灰胡子的名字?
時維不知道這個星球的語言體系,但以母語的發音來說,他的第一反應是“阿李”。
姑且這麽叫吧。
剛才被摸肚子的時候,他險些沒直接給對方一拳——雖然估計也沒卵用。如果不是有人叫走他,時維不确定繼續“洗”下去,自己還能不能接着忍。
被摸胸也就算了,如果不是情況特殊,肚子也不算什麽禁區。但就算他再怎麽心大,也不可能容忍陌生人碰自己的【哔——】
雖然理智告訴他,在沒有徹底摸清處境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你只是個寵物而已,時維想。或許,就像地球上那些可愛的——貓、狗、家雀和白鼠。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做過一篇英語閱讀,中心論點是如果動物和人類身份颠倒,它們一樣會做出飼養觀察實驗之類的行為。
我們之所以覺得那些軟萌的小家夥可愛,根本上是因為我們“賦予”了它們“可愛”。
……不過這樣就夠了啊,寫文是想滿足萌點爽點,哲學問題什麽的文外自己腦補啦,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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