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大雪之日.宮變

第40章 大雪之日.宮變

一瞬間，原本銀裝素裹的樹枝上，什麽都沒。

空空如也。

瑤晔的聲音，就在那空洞的悲傷裏一絲一絲的蔓延進凰羽的耳朵裏：“等清除了王亮一黨，大家再齊心協力，打退臧玉國的進攻。”

雪花随着話語飄飛了進來，凰羽擡起頭，望着瑤晔的背影。看見風在将那些過往吹散開來，那個在梨花樹下安靜蕩着秋千的女子，就那樣一步一步的，遠離了自己的懷抱。

“好了，大家都休息罷。六哥，洛硯，明日你們要小心。”

似乎害怕凰羽還要說什麽動搖她的話，說罷了那些話，瑤晔披上了繡着牡丹花的裘衣，就要出門去。

“瑤晔……”

一聲呼喚，剛一出口，揪心的疼痛翻湧而來，他就那樣，突兀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看見她的風裏顫抖了一下，“記得，我要你回來。我可以沒有一切，卻不能沒有你。”

回眸，盈盈眼波，璀璨的光華。像十七歲那年一樣，她在大雪裏笑靥如花，說我知道的，六哥。

那句話，剎那間有些刺痛了一旁站立的洛硯的心。他在瑤晔眯起的眼微笑離去的時候，叫住了她：“瑤晔……”

他知道，她這一去，也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再笑着站在漫天飛舞的桃花下，說洛哥哥，我帶你去看桃花罷。

幼年孩子的面容，又在腦海裏閃現過去了，他心裏突然萬分的不舍。

“洛。”瑤晔回過頭，看着洛硯微蹙的眉，走過去，握了握他的肩膀：“拜托你了。”

心在那時狠狠的疼，瑤晔的那個笑容，終究是刺痛了他的眼睛。那一瞬間，他的眼眶，竟微微的濕潤了。

“別去。我求你，別去……”

一把将她攬進了懷裏，緊緊的抱着，生怕失去。洛硯的淚水，悄然滴落在瑤晔的肩膀，滾燙。

“洛，你怎麽了？”

感受到那灼人的溫度，瑤晔擡起頭，收起了笑容，溫融而心疼的眼色，幫他擦去眼角的淚水：“放心，我不會死的。”

“那……”風吹冷了淚痕，轉瞬間，眼淚又不自覺的溢滿了眼眶。撫摸瑤晔的臉頰，洛硯的手，突然有些顫抖：“我等你回來。”

可瑤晔，你真的能回來麽？

回得來麽？

我知道，我此時放手了，你也許，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了。

這一刻，隐忍了這麽多年的我，竟然忍不住流淚了。

為了我，曾經痛恨過，而今卻摯愛的你。

風在屋檐吹落了雪花，他能聽見瑤晔的心跳，以及那聲輕的無法辨認的回應：“嗯。”

他轉過頭，瞬間淚流滿面。感覺到，瑤晔邁着腳步，踏出了那扇門。

“瑤晔！”

待到風冷了，雪冷了，淚也冷了。他終于忍不住，擡袖拭去臉上的淚水，追了出去。

可……

朱紅色的門外，除了瑤晔離去時的那串腳印，什麽都沒有。

瑤晔的身影，就那樣消逝在了大雪裏，仿佛是她留下的最後的生命痕跡。

他的心，撕心裂肺的疼，仿佛被人狠狠的一刀一刀的割。眼淚落下去，掩埋在落雪裏，無盡的悲傷：“回來……瑤晔，回來……我帶你離開，好不好？”

“好。”

躲在牆角，瑤晔輕笑着回答。看着跪在雪地裏，泣不成聲的洛硯。

淚水，就那樣被凍結在了大雪裏，掩埋在最初年少的歲月裏，那句永遠無法實現的誓言。

“桃花，不開了，洛。”

所以，我的洛硯，我不能再帶你去看桃花了。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要與王良拼死相搏，最後的下場。

兩敗俱傷，抑或者，我死。

可我不會害怕，只要六哥能登上了皇位，不再活在王良的威脅裏，我寧願，與他玉石俱焚。

我的洛硯，這一刻，我一去，就再也回不了頭了。當我看見你在大雪裏哭喊着要帶我離去的模樣，我的心好疼，疼的我連呼吸都繼續不下去。

所以，我就這樣離去了。請原諒我的決絕，原諒我是這麽狠心的人。

洛，若有來生，我會在你說要帶我離開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握住你的手，随你到天涯海角。

可這一生，我與你，只能如此了。

原諒我罷……

雪鹞，終究找到了路，輕盈的飛離了。而她，也終究，轉身離去。

留下悲傷哭泣着的洛硯，尋尋覓覓，卻遍尋不見十七歲那年，在梨花樹下，靜默蕩着秋千的少女的影子。

別了，瑤晔……

暗夜，院落裏的燈火卻還亮着，似乎想要努力的照亮黑夜。最後，卻徒勞無功的嘆息着放棄了。

微微的光芒，照耀着院落裏，伫立在秋千架下的男子。

淚水幹了以後，心也冷了。

無能為力的感覺，占據了內心和全身，再也提不起精神去做任何的事。

所以，只有靜默伫立。

擡眼，望過去，遙遠的樓閣，亦閃耀着昏黃的燈光。他狹長的眼睛，就在那時驀然緊閉。

昨日的情景，又在浮現着，一次一次的割傷他的心……

大雪飄零，屋裏溫暖的叫人窒息。但，他依然覺得冷。

“義父，他們要行動了。”

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已經兩鬓斑白的人，他的眼眸裏，霎時劃過幽涼的光。

王良的眼睛裏，就在那時閃現狠厲的光芒，嘴角的笑，帶着陰謀的味道：“好！好一個上官瑤晔，這一次，我一定要你死！”

憤恨的說着那番話，他握緊了雙手，仿佛要将瑤晔生生撕裂般。

“義父……要複國，為何一定要除掉上官瑤晔呢？可不可以……”

洛硯在那時低下了頭去，拿起身邊翻騰着熱氣的茶，啜了一口，裝作不經意的問。

“怎麽？心軟了？還是……”話還未曾說完，王良仿佛已經知曉了他的心思，笑着問道，“心疼了。”

那樣譏诮的笑容，讓他覺得心寒。果不其然，那句話過後，憤怒的話語便如暴風雨般的撲面而來：“你忘了你姑姑是怎麽死的了？”一邊怒聲說着話，一邊緊緊的握住了手裏的茶盞，王良的目光，淩厲如劍：“你做的，不止是複國，也是複仇。”

洛硯低下頭去，傾聽着他的話語，不敢再辯駁什麽。卻聽見，他突然再次提及了瑤晔：“她是多犀利的女子，你不是不知道罷？若是讓她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們要想複國，定然是沒有希望了。我們在旭陽國一代一代的茍且偷生，就是為了複國的這一天。”

說着話，王良的怒氣，似是消了一些。口氣，也慢慢的緩和，變得平靜，甚至眼眸裏，都出現了溫和的光：“洛硯，你是皇室血脈，你肩負的，是一個國家的命運。”

提及自己的身份，洛硯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他轉過頭，去看王良的臉，看見的，是昙氏一族的人，對他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