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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傍晚夕陽總是美得驚心動魄。

輝光透過灑在小店的桌子上, 使得所有的物品都浮上了層粉紅。

葉爾柯特意早些從寵物醫院回來,把楚晗叫出來吃新開的日料。

雖然只是兩份普通的定食,他們離開時卻也很飽很開心。

楚晗逗了半天店裏的貓, 感慨道:“養只貓也不錯。”

“哈哈哈,嘟嘟聽到肯定氣瘋。”葉爾柯散着步特別愉快, 拉着楚晗的手停不下來地說着工作的事:“今天我頭一回給貓做手術就這麽成功, 王醫生都誇我了呢,而且那只小貓的狀況很好,嘿嘿。”

“說明你最近用了心去學。”楚晗微笑:“聰明的人用心就會有進步。”

“我聰明?你不是總說我傻嗎?”葉爾柯指指自己。

“你就是被父母慣壞了,做事情才總是……”楚晗想不出形容詞來。

“哼!”葉爾柯扭開頭。

“難道我冤枉你嗎?當初是誰弄壞了人家的房子, 還出門四處行騙。”楚晗搖搖頭。

想起自己的黑歷史, 葉爾柯郁悶不語。

見狀楚晗不由露出淡笑。

兩個人像往常一般談笑風生,當然不曾想過會有不速之客的到來。

逆着夕陽的光, 出現個清瘦的身影漸漸靠近。

那身影越走越慢, 最後停住腳步、露出面容, 滿臉蒼白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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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發現來者的楚晗恍然擡眸, 瞬間石化。

其實活到他這個份上, 希望和過去做個了斷不足為怪。

但了斷又哪有那麽容易?

楚晗不願回首,偏會有身後的人與事追上前來作怪。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最不想見的那個害他坐了好幾年牢的藍旗。

同被牢獄之災折磨慘了的藍旗再也不複曾經的青春可愛, 他瘦到臉頰凹陷, 衣衫也不太合體,只不過還隐約透着幾份秀氣。

突然被拉着停住的葉爾柯莫名其妙,碰了下僵硬的楚晗問:“誰啊?幹嗎?”

楚晗這才回神, 皺起眉頭質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出獄之後遇到了你爸,他告訴我的,其實我來東川好多天了,今天拿着咱倆的合照,出版社的編輯才告訴我你的住址……”藍旗把旅行包放在地上,眼睛始終瞧着楚晗和葉爾柯相握的手,像是片刻後就要掉下淚來。

由于兩個人進了同一個監獄,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日子也有幾年,說什麽激動、什麽仇恨,真的早就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變淡了,楚晗出獄時沒有跟他講,之後也沒打算再聯系,所以冷冰冰地問:“你找我做什麽?”

“你不是說原諒我了麽……我講過出來就會找你的……”藍旗的聲音裏終于有幾分哽咽。

“我原諒你是不想繼續為難自己,也早告訴你別再煩我。”楚晗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單純,不理他賣慘,飛快地這般回答後,瞬時将葉爾柯拉到身後。

可他們兩人你來我往的幾句話,早已經讓二柯聽懂緣由,這家夥本來就是護短的性格,加上對楚先生的本能占有欲,立刻甩開禁锢沖上去揪住藍旗:“原來你就是那個害人精!是吃錯了什麽藥還敢出現?找你媽找!來找揍嗎?!”

藍旗被這粗魯吓得趔趄,使勁掙紮道:“你是誰,放開我,和你有什麽關系!”

“我是他男朋友!”葉爾柯一拳打在藍旗鼻子上,飛快地與其扭打起來。

驚呆的楚晗遲遲回神,急着上前阻攔,生怕二柯吃虧。

然而葉爾柯沒事時都還雞飛狗跳的,現在強烈地生起氣來,更如發瘋咬人的楚嘟嘟,怎麽都按不住。

前來投奔楚晗的藍旗當然想不到自己會遇到這種事,在暴力中漸漸落了下風,捂住頭不停慘叫。

雖然楚晗拿二柯沒辦法,幸而“惡人”還有“惡人”磨。

這小區向來治安良好,很快就有大媽拽着民警在街頭叫嚷:“那裏有幾個小青年打架呢,這光頭化日的,太不像話了!您快去瞧瞧!”

——

好端端的下樓吃頓晚飯,最後竟然以入了局子收場,真是匪夷所思的情節。

挑事打人的葉爾柯當然被好一頓教訓,交過罰款才得以自由。

在外面心急如焚的楚晗等了半天,見到失而複得的二柯,立刻跑過去按住他的腦袋說:“怎麽這麽沖動,知不知道自己差點被拘留?”

“哎喲,疼疼疼!”葉爾柯扶住脖子,氣道:“被拘留也要揍他,我見他一次揍他一次!”

楚晗失笑:“哪來那麽大火氣,回家吧。”

“你是不是還喜歡他!”葉爾柯甩開楚晗的手:“你那麽不容易才讀完大學、找到好工作,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卻因為信任他那種垃圾,被害得成了囚犯,什麽都沒有了,憑什麽不揍他,憑什麽不恨他!”

楚晗被吼到愣了幾秒,而後反問:“難道你希望我沉浸在仇恨裏,日也恨、夜也恨,時時刻刻都痛苦才對嗎?”

葉爾柯呆呆搖頭。

楚晗重新攬住他的肩膀:“況且那也是十年前了,過了這麽久,不管是什麽我都得想開了。”

太過年輕的葉爾柯苦悶地低下頭:“可我還是覺得很不爽,我讨厭欺負你的人,怎麽瞅他都是個綠茶Gay、心機婊!”

雖然這家夥沖動行事叫楚晗擔心,但如此被單純的維護,又難免感受到了溫暖,他伸手擁抱住傷痕累累的愛人:“讨厭就別看他,我也不會再理他。”

仿佛是上帝為了印證這句話似的,做完筆錄的藍旗剛好被女民警送了出來。

他看上去比葉爾柯還要悲慘上幾分,嘴角滲着血跡,又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裏形單影只。

也許給掏些醫藥費,再幫忙買張回家的火車票會比較得體。

但楚晗已經不想再做無謂的好人,令身邊的人不快。

因此便立刻扶着葉爾柯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被剩在夜風中的藍旗神情寂寞,終而擡頭抹了下眼睛,沒有選擇地面臨起出獄後的走投無路來。

——

家裏有個熊孩子,想得安寧簡直是白日做夢。

由于之前斷胳膊斷腿的事,藥箱裏還剩了不少藥,這回用來塗點外傷完全不在話下。

洗過澡後的二柯被雙氧水刺激得呲牙咧嘴,一直在床上慘叫。

兩條狗聽到後非常擔心地跑過來,并排坐在門口虎視眈眈。

楚晗收起棉簽笑道:“什麽陣勢,好像我在虐待你一樣。”

葉爾柯抽着冷氣追問:“那藍旗原本是做什麽的,當初為什麽會去偷代碼啊,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是個讀過中專、游手好閑的打工者罷了,也算貪錢被利用吧?後來因為坐牢吃了不少苦才知道自己錯了。”楚晗聊起這些事已經相當平靜,好似事不關己。

葉爾柯坐起來皺眉:“所以他這回幹嗎非要找你啊,都這麽多年了,而且哪來的臉……”

楚晗無奈:“也許是聽說我混得不錯,想要投奔?畢竟讓那樣沒學歷、有案底的人找工作去自立自強的生活,幾乎沒什麽可能。”

“靠,把你當活菩薩?!那我把他打成那鳥樣,他不會懷恨在心報複你吧?”葉爾柯越發憂心忡忡:“真希望這個藍旗不是心理變态,我必須去找嘉哥商量商量。”

“歇着吧你,打人的時候怎麽沒考慮這麽周全?”楚晗伸手彈他的額頭,拿過睡袍來幫忙穿戴:“早點休息,明天要上班,沒頭沒腦的受了傷也不知道難受。”

葉爾柯不放心地抱住楚晗:“那我不在家的時候,藍旗再找來,你可千萬不能給他開門。”

“知道,想必這回他也知難了,如果真形成騷擾,直接去法院申請限令可好?”楚晗揉揉他的短發。

葉爾柯點頭,糾纏道:“那你陪我睡,不準去熬夜,邱醫生怎麽說的?這麽快就忘了!”

楚晗本打算再去玩會兒手辦,但半點不想讓他擔心,所以終究還是順從地躺在了旁邊,輕輕關燈。

葉爾柯全身上下都很疼,深深嘆息道:“要是我早些年認識你就好了,你的問題就是人太好,才老遇到人渣。”

沒想到他話音一落,守在門口的渣渣立刻沖了上來。

楚晗悶笑:“現在倒是真有一個渣。”

“我的渣渣是乖寶寶。”葉爾柯把哈士奇惹下的麻煩忘到九霄雲外,馬上撫摸着它的腦袋,在疲憊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楚晗守在黑暗中淡笑,倒是真的琢磨起該怎麽防着藍旗,省得那人負氣騷擾二柯,那般做過案又在監獄裏混過的人,是再怎麽裝白蓮花都裝得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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