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挑撥
君臨未等顧星樓開口,已站起身來拉着攏翠的手,說道:“攏翠,走,我們去找小安,沉雪樓的姑娘一定喜歡聽河邊上的英雄是如何大戰刺客的故事,我可以給她們編一個。”
“等等。”顧星樓摟着紅槿腰姿,往前探了探身子,彎了彎唇角:“這是什麽故事,顧某也想聽聽,勞煩君小姐說說看。”
“我從來不跟身份卑微不如妓子的質子講故事,浪費口舌,實在辛苦,今日來這一趟,都實在是愚蠢。”君臨頭也不回,繼續碎着細步一點點往外走着,始終便是這般平平淡淡的口氣,帶着不深不淺的嘲諷,她沒有惡狠狠的罵人,人卻覺得每一個字都像鋼刀紮進肉裏,疼得分明。
“你說什麽!”紅槿一掌拍來,她如何能受得了別的女人如此诋毀顧星樓?
君臨拉着攏翠向旁邊一側腰,翻手握住紅槿的手腕,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只一推一拉的,紅槿的手腕便脫了臼,但紅槿也算是有幾分硬氣,一只手脫臼,另一只手便敢伸上來,君臨也不心軟,把她另一只手也折了!
“你再動一下,我把你這腰也折了,我看你再怎麽跳淩煙舞。”君臨依舊笑意盈盈,連攏翠都覺得,這樣的小姐好似有點不對勁,莫明的很可怕,像是一只微笑着發怒的獅子,會微笑着殺人。
“都下去。”顧星樓的聲音淡淡響起,卻似乎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姐?”攏翠有些怕,但未得到君臨的允許前,卻不肯先走。
“下去吧,在門口等我,順便幫我買點甜點。”君臨拿了點碎銀子遞給她,拍了拍她的手,讓她不要擔心。
“一個時辰如果小姐你沒有出來,我就去找大公子小公子和老爺來救你!”攏翠鄭重說道。
君臨笑了笑,相府的人,總的來說,對她都是很好很好的。
等到屋子內的人走幹淨,只剩下君臨和顧星樓,連空氣都變得有些沉重。君臨轉身看着仍坐在貴妃榻上衣衫不整的顧星樓:“我脾氣一向不太好的,什麽都急于求成,連練武都是,所以你最好痛快一點。”
“現在是你有求于我,有點求人的樣子好不好?”顧星樓玩世不恭地笑着,一步三晃地走到君臨跟前,猛地一伸手,将君臨臉上的雪紗扯落,抛到半空。
而他看見的是一張隐藏在雪紗之後許久的,血色漲紅的臉。
“你這是生氣了,還是害羞了?”顧星樓伸出手點了點她的臉頰,他做這輕浮的動作極風流,但觸到君臨肌膚時卻觸到如火一般溫度,他的手指急忙閃回,緊聲問道:“你怎麽了?”
君臨緩緩擡眼,連藍色眼眸周圍的眼白也滿布血絲,聽得她依然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語氣說話:“我看到你在河岸邊與人密談,那人身形如此出衆,想來不難查到,區區離玦國質子卻敢在羲和國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膽子當真不小,而且那紅槿姑娘武功出衆不凡,想必這伶人樓也卧虎藏龍,不如好好搜上一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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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雙藍色眼睛,已抵無數。”
“我大可把自己這雙眼珠子剜了,你能嗎?”
“你!”
“九樓與代家有染,而代家與江家又有勾結,行殘害忠良之事,恰好你伶人樓裏的木小樹與九樓關系匪淺,不知顧公子對此事是否知情?不知情當該何罪,知情又該當何罪?”
“你傳我書信一封,信中詳盡我羲和國朝堂紛争秘聞,你區區一離玦國質子竟敢觊觎我羲和朝政,只怕是死罪。”
“你在信中有意與宰相府結盟,結成交好,他國質子竟妄想與本朝官員私密來往,顧公子,你說,這又是什麽罪?”
顧星樓看着君臨眼睛越來越紅,紅得似要滴血一般,他已經聽不見君臨在一聲聲質問什麽,他就看着君臨的肌膚變得通紅,額頭上全是汗珠,她看上去極為辛苦,卻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倒下。
“顧星樓!”君臨忽然低喝一聲,喚回顧星樓有些飄渺的思緒。
“你到底怎麽了!”顧星樓忍不住大聲問道,她看上去好像要死了一樣!
“說,江家與代家是什麽關系,你知道多少,通通給我說出來!”君臨的聲音低沉沙啞,與往日大不相同。
代家的确叛出了君家是不錯,卻并非倒向皇後一方,而是江家!
君家的世仇,江将軍府!
與君府一樣,江九懷當年也是開國之臣,君發財善戰,而江九懷擅謀略,兩人當年叱咤沙場,并稱雙雄,但羲和國立國之後,兩人卻越走越遠,說到底了無非是朋黨之争而已。
江九懷手握重兵,多達百萬之衆,現在的皇帝古長月對其一直提防有加,生怕哪天睡醒就看見江九懷領着親兵殺入宮中,拿劍指着他。
若要說古長月最想對付的人,財力通天的君發財倒要排第二,大将軍江九懷才是第一。
古長月早些年年輕草率,試圖強行收回江九懷的虎符,但以慘敗告終,他一心期待與江家不合的君家君發財會出手相助于他,卻沒想到,君家那時竟舍得自斷臂膀,毀去多處生意,自成重傷之勢,請旨無力與江家抗衡。
沒有君家相助的古長月根本不是江家的對手,強收兵權失敗是必然。但此舉引起了江九懷的強力反彈和不滿,暗中與古長月的胞弟古長淩來往。
古長淩人稱淩王爺,此人神出鬼沒,常年不在京中,許是為了避嫌,但與江家暗中勾結的事,卻是君家的人也知道的。
故而,君隐掩住了君臨的嘴唇,只說有些事,只能心知肚明卻不能說破。
如果真按顧星樓所說,代家與江家之間暗中來往已有一年之久,這期間會培養出多少鞏固的關系根本無從知曉。代進去天應寺找九樓,也應該是另有他事。
君臨想到某種可能,心跳漏了一拍,不敢說出口。
而這些事,君隐定是知道的,宮中那位皇後也是知道的。
針對君臨的第二場伏殺主謀依然是皇後,但真正的刀子卻不是代家,而是江府!
這麽些年來,明着暗着,君家不知與楚氏一族,與江家交手了多少回,輸輸贏贏總是讨皇帝一個歡喜。若是朝堂上幾大勢力都安靜本分了,不再鬥個頭破血流,皇帝才真坐不住。
君發財這麽多年來的為官之道說穿了也簡單,便是順着皇帝的心意走,年輕不懂事的小皇帝總以為自己會運用帝王心術,讓幾大世族鬥來鬥去,以作內耗,好等着世族之間耗損得差不多了,他便可一網打盡,主宰大權。
他卻不知道,這點心思在君發財這樣的老滑頭眼中看來如同過家家一般,陪着他鬧,純粹是為了哄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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