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在他旁邊,看他熟練翻着烤兔子,目光漸漸移到那雙修長骨骼分明的大手上,疤痕縱橫交錯,猙獰可怖,像只蟲子歪歪扭扭的、一直延伸到隐藏的袖口內。
周密看了幾秒後移開目光,心中五味雜陳。這個人看起來挺有故事的,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
在她移開目光的瞬間,他翻烤食物的手頓了一下,是他吓到她了嗎?
回憶
不動聲色把袖口往前拽了拽,他不由得想,之前她不接過那只兔子,也是因為害怕吧,害怕他臉上恐怖的疤痕。
他心底不由升起一股煩躁,蔚藍色的雙眸黯了一下,內心輕嘲,果然麽,還是自己想太多了,就不該抱有幻……
“你在這裏呆了很久嗎?”身邊女孩聲音小小的,打斷他飄遠的心思。
他手上動作一頓沒有說話,眼神無焦距的着食物一會兒,然後轉頭淡淡的看她一眼,正好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
周密沒能得到回答也沒多尴尬,這個男孩遭受那麽多惡意,還能對她保持善心已經很難得,她笑了笑,抽出小樹枝放在火裏,“我叫周密,是密密麻麻的那個密,”頓了頓,“聽我母親以前說,她給我取的名字是甜蜜的蜜,上戶口的時候人家寫錯字了,就改成山底密了。
也可能正是如此,她的前世生活跟甜蜜沾不上半點關系。
短暫沉默後,周密聽到他嗯了一聲,從旁邊撿了塊小石頭,在地面上劃來劃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本來陷入回憶中的周密,聞聲好奇的探頭看過去。
他的力氣挺大的,只是用石頭在地面寫字,卻很有力度,像在雕刻某樣東西似的。他沉默又認真的雕刻着,她都有點為之動容。果然認真的帥哥更好看了。周密默默的想。
“李、逐、光”她輕輕念出聲來,沒有注意到鬥篷男人因為她輕聲說的話感到渾身一僵。
瞬間攥緊了手裏的石頭。一時間他竟有點不敢看她,低下頭快速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顫動兩下。
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字體,再看他低頭一副嚴肅生人勿進的模樣,周密忽然感覺到了反差萌。她靜靜的看着鬥篷男孩側臉,無聲的笑了聲,說,“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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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打他!快打死這只怪物!”
男孩站在原地,額角不知何時被石塊擊中,血順着臉頰滴到衣服上,他面無表情的擡頭看着那群扔石子的孩童。
小孩們捂着眼睛四處逃竄,發出“我看見怪物啦,我被怪物看見啦”哄笑的聲音。
男孩不甚在意抹去臉頰上的血,撿起打爛的雞蛋,有些雞蛋被他們撞爛了掉在地上。
好浪費,他蹲下來用旁邊碎蛋殼舀起地上的蛋液放在嘴裏,一股腥味混着沙礫流進食道。
“你在做什麽?”一句大聲呵斥,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他幾天沒有進食,身體很虛弱,可能罵他的人太多了,一時間沒有聽出來。
他擡起頭,那個女人擰着眉後退幾步,臉上挂着嫌惡的表情,是他的母親。“讓你買點雞蛋給你弟弟吃,連這麽點事都做不好?你這個廢物養你有什麽用?”女人聲音好太尖利,臉上的表情像惡鬼似乎的,又有點模糊不清。他耳朵有點痛。
母親不願意碰他,懲罰也不願意親自動手,仿佛這麽做會髒了她的手,她看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樣淬着毒,很長時間這雙怨毒的眼神讓他做了很久的噩夢。躲在雞棚角落裏,像只受傷的小獸,獨自舔舐傷口。
意料之中的他回去也沒免不了一頓毒打,他的父親是個鐵匠,喜歡用鐵器懲罰他,一開始他不懂得父母親為什麽會這麽對他,他們的眼神裏充滿着怨恨,仿佛他的出生只會帶來恥辱。
“哭啊,你為什麽不哭?你就是個怪物!”男人惡狠狠揮舞着手裏的鐵棍,鐵棍跟身體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沒有流血,他明白第二天身上會散開一大片黑紫的淤青。他痛的在地上控制不住直抽搐,咬着嘴唇強迫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
鐵棍落地,發出不算清脆的聲音。父親忽然毫無征兆的嚎啕大哭起來。李逐光緊閉的雙眼顫動幾下,緩緩的睜開,他趴在地上,看着這個男人,他不明白他為什麽哭,也好想回答他的話。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鐵鏽的味道。
真的好奇怪,他也許就是個怪物吧。
似乎他的記憶裏也曾有美好的時刻。他出生的時候天象異動,當天父親上山采藥摔斷了腿,村子裏的人都說他藍眸詭異,生下來不哭不鬧是個鬼胎不祥之人。
父母親那時即便心中疑慮,但畢竟十月懷胎憐愛不已,為他取名逐光,寓意驅散黑暗,追逐光明。
漸漸家裏養的雞鴨開始毫無征兆的死去,母親忽然也病倒,沒幾天年幼的哥哥突發急症也去世了。
那個逢人愛笑的母親似乎轉了性子,變得暴戾反常,她時常神志不清,在半夜站在四五歲的李逐光面前,就這麽看着,大約是想撫摸,她把手伸向了他的脖子,然後猛地收緊。
然後她就看見李逐光靜靜的睜着眼睛看向她,眼裏的漠然,沒有痛苦和憤恨,那雙妖異的藍眸似乎能看穿她的內心。
女人清醒了,她只覺得汗毛倒豎毛骨悚然,尖叫一聲後連滾帶爬出了門,似乎從這開始一切都不正常了。
“你毀了我!你毀了我的家!為什麽死的不是你!你這個怪物!你該死!”猙獰的面容扭曲放大着,耳邊嬰兒哭泣、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聲和男人咒罵混在一起,時近時遠,像山谷裏的回音震着自己的耳膜。
背後的傷疤又在隐隐作痛。李逐光臉色發白,額頭上滾落大滴汗珠。他猛地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來,平複着呼吸,長長的頭發遮住他陰鸷的眼神。
是夜,那麽安靜,外面的風還在刮着,嗚嗚聲像是鬼怪的哀嚎。過了許久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目光落到石床上的女孩上。
她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石頭床又冰又冷,蜷縮在離他遠遠的地方,多年習武讓他能夠夜能視物,看到她蹙起的眉頭,又想到今天她說的那句話,李逐光眼裏的冷意似乎淡了點。
她看起來不像是那個村落裏養出來的人,膚白細膩,一看就沒有受過風吹日曬,而且性格溫柔善良,一定是在優越環境下長大的。
想到這點,他不自覺的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個女孩是第一個不嫌惡自己的人,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她那句話還是讓他心砰的漏了一拍。
當時他無意識望向她的眼睛,有些迫切的想看透她說的是否是真心話。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寫滿了認真與善意,臉上還挂着未淡去的笑容。
是真的吧。他緩緩低下頭讓長發遮住半邊臉看不清情緒,感覺耳朵有奇怪的感覺,他伸手摸了摸,有點燙。
如果這個女孩真的是被人暗算來到這裏的,他會送她到該去的地方。即使那份善意是她僞裝出來,他眼神微動,目光掠過她單薄的冬衣,默默想,他也願意幫助她。
清早
周密是被凍醒的,迷迷糊糊坐起來時覺得腰酸背痛,以前夏天睡木板墊薄床墊的感覺都比睡石床好多了。她打了個寒噤瞬間清醒了,掀開被子……咦,哪來的被子?
她把被子提溜起來,上面還帶着個帽子,一看就是鬥篷哥的鬥篷。現在不能叫鬥篷哥了。周密環顧四周,李逐光已經不見了,這麽冷的天還不帶着鬥篷他不冷嗎。
是特地給我蓋上的嗎,回想到那雙清冷深邃漂亮的藍眼睛,周密按嘆口氣,嘀咕一句自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那麽漂亮的男孩子哪輪到她霍霍。
因為他真的太善良了,周密心裏有點感嘆,又往門口看一眼确定無人,鬼使神差的湊近鬥篷,啊~好香啊。
色批周小臉蛋熱了熱,臉紅着把鬥篷放下依依不舍的離開被窩,瞟到石床上似乎有個東西,是黑色包裹,裏面展開放着類似牙刷的物件,一把梳子,一個長長黑黑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像豆莢比豆莢厚大,應該是皂角吧?
這些東西都是給自己的嗎?
周密轉身去拿地上的水壺想煮點熱水,發現水壺裏已經裝滿水了,還微微冒着熱氣,她心中湧起一陣暖流,他這麽細心嗎,明明才認識沒幾天,對一個陌生人都如此善意,他一定是個很善良的人吧,她默默的想。
由于水壺不太保溫,倒出來的水只是溫熱的,她把木盆端下來,看着水面波動的痕跡,一時間有些怔愣,來到這個世界上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子。
前幾天洗澡的時候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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