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陳簡沒走太遠,一過拐角就撞見了找他半天的趙林鈞。趙林鈞八成長了一只狗鼻子,湊過來看兩眼,猥瑣一笑,說聞到他身上有奸情的味道,問他是不是單獨見江硯了。
陳簡之前覺得這事沒什麽好說,現在卻覺得沒什麽好瞞的,點頭承認。
趙林鈞聞言,裝腔作勢地點了支煙,文藝電影主角似的,頭一擡,一口青煙噴上太空,深沉地說:“陳總,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陳簡笑了:“我以前什麽樣?”
“就——”趙林鈞費力地想了想,“沒這麽随便?”
陳簡沒應聲,兩人一起往外走。
江硯在休息室裏化妝,他們不準備進去打擾。趙林鈞其實不在乎什麽簽名不簽名的,不過是個由頭,借口出來浪而已。走到拍攝場地附近,避開人群,來到樹蔭下,趙林鈞摁滅了煙,笑眯眯問:“你以後怎麽打算?”
陳簡說:“打算什麽,這樣挺好的。”
“我也覺得挺好,多自由,想幹嘛幹嘛,想睡誰睡誰。”趙林鈞話鋒一轉,“但是我媽不這麽想啊,最近天天在我耳邊念叨,催婚,實在是煩。”
“想開點,其實結婚也不錯。”陳簡單手撐在樹幹上,說話時往拍攝中心看了一眼,那邊女主角已經準備好,江硯姍姍來遲,一進場就被導演和助理團團圍住,似乎向他交待了什麽,他點了點頭,開始試拍,“結了婚感覺就不一樣了。”陳簡說,“結了婚你才知道,你成了一個男人。”
趙林鈞噗嗤一聲:“不結婚,難道我就是女的了?”
陳簡沒跟他講大道理,随口說:“大不了再離。”
趙林鈞連連擺手:“可算了吧,你看你離個婚,沒被家裏煩死?我結婚也不可能大街上随便娶一個,到時娶了哪家的大小姐,跟你一樣遭罪。”
“還好,家裏再煩又能有多煩?我煩的是,不想再看見顧青藍了。”
“……”
他平時滴水不漏,難得透出一句真實想法。
不想再見?為什麽呢,是厭煩到如此地步,還是怕見面之後舊愛難忘、情難自禁?
趙林鈞理解不了,也懶得去想。
“陳總!”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叫了一聲。陳簡和趙林鈞一起回頭,看見蘇涼從樹蔭底下走出來,沖他們腼腆地笑了笑。
“先生,你來這有事嗎?”
蘇涼也穿着戲服,是和江硯不同的款式。陳簡看了看他:“沒事。”
趙林鈞嘴賤本色不改,在旁邊說:“你陳總來看他的相好。”
“啊?”蘇涼愣了一下,“什、什麽相好?”
他記得他邀請陳簡來探班時,陳簡不願意來,今天為什麽……
“就是相好呀!”趙林鈞笑了笑,蘇涼軟得跟面團似的,一副怯生生的樣子,仿佛不敢大聲說話,他看着就想再捏兩把,故意說,“你怕不怕你們陳總有了新歡,不要你了啊?”
“……”
蘇涼果然是很怕的,表情變了又變,偏偏不敢表現出來,強撐出一個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陳簡看不下去了,罵趙林鈞:“你閑的?”再看蘇涼,實在不知說什麽好。
剛才他在江硯面前說約了別人,想的是晚上和蘇涼一起吃飯,順便睡一覺,現在不知為什麽,見到人了忽然提不起興致,也許自由的想睡誰就睡的生活,也沒那麽吸引人,乏味得很。
陳簡心裏有股莫名的膩煩,不自覺皺起眉。
他皺眉時的模樣很嚴肅,眼神刀鋒一般,蘇涼一直都有點怕他,又忍不住覺得他這樣子很好看,踩着刀尖上前讨好:“先生,我好多天沒見到你了。”
“怎麽?”陳簡問。
“我、我有點想你。”
“……”
很敬業,陳簡點了點頭,心裏卻覺得虛情假意,乏味至極。
送走蘇涼,等江硯拍完這場戲,休息的時候,趙林鈞去找他拿了簽名。陳簡沒一起過去,他提前離開,回車裏等着,趙林鈞一回來便直接走了。
……
這幾天,陳簡進入了一個新的忙碌期,加之他有意不想搭理江硯,收到的微信一概不回,把拒絕來往的意圖表達得十分明确。
江硯那麽精通交際并一肚子花招的人,卻好像理解不了似的,消息照常發,還給他的朋友圈點贊。陳簡覺得好笑,這人為了“創作靈感”,什麽樣的冷遇都能忍。
其實那天短暫的氣憤過後,陳簡并不怎麽在意這件事,但凡不再從談戀愛的角度看待一個人,目光就會變得寬容,單純做炮友,或者為了交易,誰會在乎對方接近自己的初衷是什麽呢?床上合拍就好。
陳簡只是好奇,他想知道江硯能堅持多長時間,以及失敗之後,會不會更換目标,尋找下一個“藝術品”。這成了他忙碌生活中的一劑調味,每天上班路上、開完會、午休時間、運動過後……總會習慣性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看看江硯又發了什麽奇怪的內容給他。
看歸看,一次都沒回複過。
江硯竟然毫不氣餒,最近兩天,已經不再限于微信騷擾,開始往他公司送花了。
送來的花種類單調,一律玫瑰,夾在花束裏的情詩卻很豐富,一開始寫:“我眼中流露的愛情,是你自己的美,在我靈魂上的反光”,後來寫:“你眼中頻頻擲來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遠新鮮”。
陳簡看完笑了半天,為了不再刺激他,體貼地拉黑了微信。
江硯果然消停了,不再每天定時定點請人送花,陳簡自己沒什麽,他的女助理Jenny不習慣了,問:“今天怎麽沒有花呀?”
陳簡說:“不好嗎?太多,沒地方扔了。”
Jenny肩負起全公司女性同胞的八卦期望,看陳簡心情不錯,趁機鼓起勇氣,裝作并沒有故意打探消息只是不經意地随口一問:“是啊,送這麽多都沒地方放了,這人是誰啊?除了送花不會幹點別的嗎,真沒誠意。”
陳簡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點了點頭,但是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Jenny:“……”
下午,陳簡有事出門,剛一出辦公室,看見Jenny坐在電腦前,表情特別投入地盯着屏幕,一看就不是在工作。陳簡繞過去,站在她身後。
她沒發現,還在看屏幕。
屏幕停留在微博界面,是一篇微博文章,标題很聳動:《天賦耗空!江郎才盡!江硯是否再也寫不出好歌?》,作者是一位知名樂評人。
陳簡看了幾眼,文章大意就是把江硯最近半年的幾首新歌從作詞到編曲,挨個批判一遍,結尾失望痛心感慨一番,再沒別的。就這,竟然還轉發過萬,底下評論吵翻了天。
Jenny也是評論中的一員,顯然,她是江硯的粉絲。
眼看她又要打字,陳簡敲了敲桌子:“扣工資。”
Jenny立刻關掉網頁,不敢造次。
陳簡卻記住了這篇文章,以至于晚上江硯的電話打過來時,他第一反應是:“找我什麽事,為藝術獻身來了?”
江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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