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交付于他
老了點……
蔣長封的笑意僵硬地凝固在嘴角, 重要的場合裏被老人家嫌棄年紀大,他堪堪收回笑容, 扭頭朝郁禮看了眼, 從郁禮的角度看過去,這時候的男人, 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狼狗。
這樣一個自信的人,因為年齡備受打擊……
郁禮止住挂在臉上的笑, 正起神色, 嚴謹地給老人家科普,“太爺爺, 其實男人四十歲都還是個年輕的歲數,不算老的。”
蔣長封跟着郁禮補充,“太爺爺您放心,我經常鍛煉,身體結實着呢, 雖然我比小禮年紀大了些, 也不妨礙什麽, 以後我要是老了, 還能攢個經驗。人從生下來到老的過程中什麽都得嘗試一遍, 我比小禮提前嘗試需要經歷的, 等他老了, 就能告訴他做什麽需要注意,好好的照顧他。”
郁山鳴看着蔣長封急于解釋的樣子笑了笑,蔣長封被他笑得心裏一突一突, 明明年紀就不算老,這會兒倒讪讪的,盡管對比起郁禮二十出頭這樣的小年輕,他的确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他繼而說:“太爺爺,我現在事業、其他方面的都有了,小禮跟我在一塊不需要任何後顧之憂,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還是他的,我保證會好好對待他照顧他,誰敢欺負他我第一個不會放過那人。”
蔣長封說完,嘴巴緊閉,忽然雙膝一落,那麽個高大硬朗的男人,居然就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床頭。
郁禮被男人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吓住,忙彎下腰要去攙扶他起來,心急得不行,“叔,你這是幹嘛……”
蔣長封對他笑了笑,随即換上一副嚴謹的神色,“太爺爺,我現在認真的請求您,請您放心的把小禮交給我,我會用盡這一生的時間好好對他,您也說我的年紀‘老’,這點我不否認,這方面我比小禮年長,因此也替他和我想過關于我們未來的事,絕不讓小禮因為生活上的事憂心煩惱。”
“我會尊重他的意見,保護他,愛惜他,未來的每一天我希望都有他和我一起度過。”
蔣長封鄭重的一番話教郁禮不知所措,內心卻抑制不住冒起幸福欣喜的泡泡。第一次遇到個這麽對他的男人,他低下頭咧了咧嘴巴,話不多說,膝蓋彎下,跟着蔣長封一起在床頭跪下了。
郁山鳴悠然的神色見到郁禮跪下後馬上變了,掀起眼皮朝蔣長封瞪去一眼,看到自己小乖孫跪下心裏被刀子割掉般陣陣發疼,他埋怨蔣長封,說:“我這老頭雖然半只腳踏進棺材不過人還沒死呢,用不着給我提前下跪。”
蔣長封領會到老人的示意,馬上扶着郁禮站起來,兩人額頭抵在一起,為剛才的事情,相視而笑。
蔣長封說:“太爺爺,我和小禮……”
郁山鳴對他們擺了擺手,望着窗外頭的竹林,眼神流露出釋懷,一副什麽都看開的語氣,“我老啰,往後的日子是你們年輕人的,我個老頭子摻和個什麽勁。”
“倒是你這蔣小子,別忘記你剛才說過的話,這個家對小禮什麽态度我知道,我這條老命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假如我去了,你就是小禮唯一的愛人和親人,唯一能給他依靠的人,你跟我說得再好聽都不頂用,爺知道你兩現在恩愛,以後的事誰也保不準,爺有私心,你比小禮大,就多讓着他……”
話已至此,兩位年輕人還沒如何,老人卻忍不住抹了把發熱的眼眶,“小禮啊……”
郁禮連忙上前,伸手扶上老人布滿褶皺而枯瘦的手,“太爺爺,我在。”
郁山鳴看着他的小孫子,“爺老了,以後也幫不了你什麽,你喜歡的話就跟蔣小子好好過,等爺走了,就別回來了。”
郁禮喉嚨一酸,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似的,這是老人第一次跟他提及生死這樣沉重的話題,他不是沒想過,卻沒準備好太爺爺突然對他做出交待。
“太爺爺您胡說什麽,我還要陪在您身邊很久呢,您會長命百歲,什麽走不走的,現在不都好好的嗎……”
蔣長封看不得郁禮露出難過的神色,準備說些話安慰他,卻被老人拉起一只手。
郁山鳴把兩位年輕人的手掌交疊在一塊,想着剛才蔣長封毫不猶豫在他面前跪下的模樣,他明白,要這樣的男人能為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實屬不易。別說當今,放在從前,要一個男人跪下,那是多麽折損面子的事情,蔣長封卻甘願的跪了,态度鄭重,言辭誠摯。
郁山鳴輕輕在他們手背上拍了拍,點頭,像是做了一件心滿意足的事。
“蔣小子雖然不是個漂亮的女娃子,也是個厲害的男娃子了。”
老人擡頭與蔣長封視線交彙,仿佛此生的光這一刻都彙聚在眼瞳中,渾濁的眼睛像是燃起兩簇明亮的火焰,這是一位老人交付給蔣長封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後的囑托。
“你兩以後好好過日子,手握在一起,就不要再松開。”郁山鳴左右來回看着郁禮和蔣長封,不停說:“爺給你們祝福,祝福你們……”
這一刻,郁禮的眼淚稀裏嘩啦流下,明明如了願,得到太爺爺的接受和祝福,眼淚卻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止不住。
“太爺爺,太爺爺……”
郁山鳴看着淚流不止的郁禮,笑着咧開皺巴巴的嘴角,“蔣小子,安慰安慰小禮,說了那麽多話我歇會兒。”
蔣長封沉默地點頭,把老人扶着躺好後,帶郁禮離開房間。
郁禮眼淚仍挂在眼眶裏不願意下樓給人看到,蔣長封只好把他帶回他睡過的房間,關上門,立刻把人抱在身上,笑得眉骨上的疤痕都彎了起來。
“小禮,我真高興。”
從今天起,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幹擾他們在一起,他們收獲了太爺爺的祝福,
男人不斷重複這句話,湊近了郁禮的眼睛,伸出舌頭一點一點舔幹他的淚。
“今天給你哭這最後一次,你流出多少淚,我就把它全吞進肚子。”
眼淚帶有苦澀的味道,化在蔣長封的舌尖卻異常甜美,他想了想,補充說:“也不對,除了另一種情況你可以哭,其他時候我都不會再給你流淚的機會了。”
另一個種情況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如此溫馨的氣氛被男人這句話搞得失去感動的氛圍,郁禮失笑着給了蔣長封一拳,“叔,你就不能說點正常話。”
蔣長封眼神含着絲絲幽怨,“剛才太爺爺一直嫌我比你老,我心裏也不好受。”
郁禮很快大笑起來,被蔣長封按住不給笑。
“叔真的老嗎?”
郁禮點點頭,蔣長封眼神一兇,郁禮忙搖頭,因為這會兒男人正用一處摩擦間變得危險的地方抵着他,還在郁家,他可不敢胡來。
“叔,你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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