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玩弄鼓掌?

臨近年底, 天氣越來越冷。

這兩天郁禮忙着把出租房裏的東西收拾搬到別墅,而蔣長封在城西郊的事沒辦完, 男人原來打算跟郁禮一起收拾行李打包, 礙着工作原因,不得不離開h市幾天, 歸期暫時未知,只跟郁禮保證會盡早回來。

郁禮留在公寓內的行李并不多, 收拾到衣櫃內的另一排裙子時, 他開始陷入猶豫。

和蔣長封同居,意味着兩人睡一個房間, 那麽衣帽間也得共用,倘若他這些裙子全帶回去,早晚得露餡。

想起這事,郁禮不免憂心忡忡。

兩人一旦交往就意味着要信任對方,更別說到了同居的地步。可他至今都沒告訴他叔自己有異裝癖。他并非時時刻刻都有換女裝的沖動, 畢竟一個正常男人, 換上女裝多數人會覺得羞恥無法見人, 正常男人通常不幹這事。

郁禮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個正常男人, 直到後來才明白可他的身體是不正常的, 從前的他時而為這副奇怪的身體煩惱, 思想分裂時在一個怪圈裏不斷徘徊, 連帶着情緒和心理有時候都跟着不正常起來。他敏感而自卑,認為這樣的自己見不光見不得任何人,小心翼翼地生活着, 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

直到他有一天在工作室,機緣巧合下迫不得已換了件長裙,從那時起,他盯着鏡子裏仿佛變成另一個人的自己,那是他,又似乎不是他。

不斷掙紮的內心突然得到一絲詭異的安慰。

那天之後,他總時不時把目光放在女性的服飾上,尤其是裙子,無論長的短的,保守的開放的,那些柔軟的裙子就像他心靈的另一處港灣,只要他情緒情緒低迷陷入自我懷疑時,就控制不住換上裙子扮成女人,釋放出壓抑在他內心的另一面。

他渴望獲得釋放,盡管他不明白他想要釋放什麽。

郁禮撫摸着手裏的裙子,自他和蔣長封再一起後,沒再穿過它們扮成女人了。

他不由朝窗外露出笑意,并非他不願意穿,而是沒有機會穿,這個機會,已經被男人抹殺。他不再因為自己的身體感到自卑,相反,讓男人迷戀它的美,他的內心甚至升起一股驕傲滿足的心理。

郁禮低下頭給從每一條裙子上輕輕吻過,像在跟它們進行親密不舍的告別,它們陪他度過了無數個掙紮的日夜,如今他再也用不上它們了……

郁禮将剩下的衣服分成兩部分裝好,帶回別墅的放進箱子,裙子疊整齊放在袋子裏,他打算把這些裙子扔掉了,心裏這樣想,他卻舍不得。

郁禮拿起一條竹青色偏文雅的長裙對着身上比劃,出于即将把它們扔掉的心理,他就想着:再穿這最後一次,今天之後再也不碰它們了。

房內的暖氣開得足,郁禮背對着鏡子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換上裙子後他發現,腰線的地方緊了些,大概是這段時間長胖了。

他轉身對着鏡子,長了些長度的碎發落在眉間,眼神清亮,有了愛情的滋潤,容光煥發,整個人看上去溫溫軟軟的,此刻頂着一頭短發換上裙子,竟然看不出其他違和感。

他抿起嘴角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羞怯一笑,放在床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是蔣長封的來電。

“叔,怎麽有時間給我電話。”郁禮笑眯眯地從裙擺下翹起腿,左右仔細看了會兒,小腿內側還留有前幾天男人印下的痕跡,男人每次親他都恨不得在每個地方留下痕跡,尤其是天氣冷下來後,從前還會忌憚着不碰脖子以上,如今戴了圍巾豎起高領,脖子上的痕跡沒個三五天也消不去。

電話那頭的蔣長封笑了一聲,腳步踏在樓梯上的聲音規律傳來,郁禮聽着,不禁感到疑惑。

“叔?”

蔣長封開口:“我現在過去接你,就要到樓上了。”

郁禮大震,沒多問對方怎麽一聲招呼也不打提前回來,此時此刻,他要做的是不能讓對方發現他這副樣子!

他急急忙忙把身上的裙子脫掉,緊要關頭越是着急就越出岔子,手指跟打結似的突然變得不會脫衣服,心跳如鼓。

最終郁禮把裙子扯壞了,沒工夫心疼,衣服還沒套上兩件,外頭就傳來門鈴,他把裙子囫囵塞進袋子內再踢到床底下,往客廳外去時不斷做着深呼吸。

門打開,男人高大的身形立在門外,幾乎将整個出口擋去。郁禮面色讪讪,“叔,怎麽沒提前告訴我回來了,忙完事了嗎?”

蔣長封見他沒穿鞋,眉頭微動,笑着回他:“事情辦完就馬上趕回來了,給小禮一個驚喜。”蔣長封拿起鞋櫃上的棉鞋蹲下給他套上,順手在他的小腿輕柔一捏,“怎麽小禮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郁禮眼神游離的傻笑,的确喜,更多的是驚。

“東西整理好了嗎?”

郁禮帶蔣長封進房,“差不多了,昨天運了一部分回去,今天再運一次就好。”

前腳剛踏進屋,身後一股勁沖襲而來,蔣長封手臂抱上郁禮的腰,接着一提,門砰的關上,郁禮被男人壓在門後,抱在腰上手臂的往下滑去,郁禮就被抵在門口抱起來了。

蔣長封對着郁禮的臉就是一通親,人輕微喘着,或許是上樓走得急,郁禮能嗅到男人身上輕微的汗味。

“叔真想你。”

郁禮用手抹去臉上的濕意,男人的薄唇被口水浸潤顯得亮晶晶的,他怪不好意思的說:“才分開沒兩天……”

他叔對他似乎永遠有着散發不完的熱情和欲望,占有欲十分強烈,無論做什麽都是激烈而火熱的,仿佛能将他燃燒,讓他從身到心跟着顫抖,跟着發熱。

郁禮對着蔣長封的肩膀輕輕推了一把,“我還得收拾東西。”

蔣長封這才把人放開,手臂卻一直抱在他的腰上,郁禮走哪兒他都貼着跟到哪兒,身體摩擦間,郁禮直覺有個東西時不時擦過……

“叔,你還不能——啊——”

郁禮手上維持着疊衣服的動作,整個人被對方帶到旁邊的床上。

蔣長封将身體壓過,埋在他頸側低低笑了一聲,郁禮蹬了蹬腿,“叔?”

蔣長封說:“小禮身上好香。”

郁禮的衣櫃置放有專門的熏香,香味和他從國外購的那款香水相似,剛才他穿過裙子,估計是裙子殘留的味道沾到他身上了,想起蔣長封放在床頭桌前的那支香水,郁禮怕他想起什麽,就說:“剛才過來時碰到鄰居和她說了一會話,她噴了香水,大概沾我身上了。”

這個借口他自己聽着都覺得沒什麽可信度。

蔣長封笑着沒說話,突然松開人,起身往衣櫃走,“還有沒整理好的衣服嗎,我幫你。”

說着,衣櫃被男人拉開,郁禮已經将全部的裙子打包放進袋子裏塞到床底,見到對方這個動作時,還是被吓到了。

蔣長封的視線掃過空蕩蕩的隔間,面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他合上衣櫃,“收拾好了咱們就回去吧。”

郁禮點頭,他之前脫掉的衣服散在床裏,蔣長封看着,似乎想到什麽。

“小禮,屋裏雖然有暖氣,你也不能只穿一件衣服,當心感冒。”

郁禮用收拾久了身體發熱的理由搪塞過去,行李箱轉好帶去別墅的東西後,兩人手牽着手離開,下樓時他們剛好碰上郁禮鄰居下樓倒垃圾回來,鄰居對蔣長封印象十分深刻的,郁禮跟她打過招呼,到了樓下,他突然聽到男人說了句:“鄰居身上的香水确實很濃。”

郁禮的面色在這一刻猛地爆紅,蔣長封說的是反話,鄰居哪裏噴有什麽香水,擦肩而過時,任何味道也沒有。

他覺得男人肯定發現了什麽,卻故意逗弄他不點破,或許,是在等他主動開口?

郁禮內心忐忑不安,回到別墅,蔣長封看着他的眼神深不可測,仿佛在預謀着些什麽。

他放下行李湊到對方跟前,“叔,你有什麽想要跟我說的嗎?”

蔣長封一語不發,郁禮有些生氣,生出自己被對方玩弄在鼓掌之間的錯覺。

兩人無論是交往前亦或交往後,蔣長封一直占據主動地位,郁禮氣惱自己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每次立場堅定不過多久,只要對方跟他示弱賣可憐,他就束手無策只能妥協。

他對誰都帶有防備心,唯獨對蔣長封,同情心超乎尋常的泛濫。

郁禮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化被動為主動,在腦海醞釀過一番話後,他笑着把男人的脖子勾下,那些算計好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叔,你想不想‘摘花’?”

他叔大概只有在那種時候最松懈了,色誘之後,他就不信自己不能從男人嘴裏套出他想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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