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震顫

将趙春光滿臉的絕望看在眼裏，陸汀氣笑，“周筵的孩子，你就這麽想要？”

預料中的暴虐沒有落下，趙春光卻覺得更痛。

“那是我的孩子。”許久，她輕輕吐詞。

那一瞬間，常年披着鎮定面皮的男人，眼裏突然席卷起漫天的浪潮。

“說得對。”掌心貼上她大腿內側，他猛地擡起，“但我不想如你的願。”

酥.麻的感覺直逼脊椎，瞬間遍布全身。

讓趙春光最悲哀的不是她無法反抗，而是她明明心如死灰，可是壓制不住某些近乎本能的反應。

察覺到她微妙的變化，陸汀俯首，勢要引起她的震顫。

人頭攢動的地下賭場，趙春光找到了黏在賭桌上的周筵。

她走到他身後，靜靜觀望沉默牌局的前夫：額頭冒汗，面色緊張，四肢不安地擺動。

他就在這麽醜陋的姿态裏，輸光了她一個家。

怎麽不恨呢。

“周筵今天運氣不錯。”

“你可別小瞧他，他的成名局一開始抓的是把爛牌。”

……

耳邊傳來看牌的人對周筵的議論，與她料想的截然相反——輸到傾家蕩産、不得不靠取.悅沈霜賺錢的周筵，在旁觀者眼裏，居然是賭場裏技術和運氣并存的贏家。

真可笑。

光影交錯間，周筵棱角分明的側臉變得柔和。仿佛，他還是她愛的男人。

恍惚中，她想起了十七歲的周筵。那個她初初愛上，笑容溫暖、陽光英俊的白衣少年。

小時候家裏家境不錯，她是被嬌養長大的，性子溫和，但骨子裏是驕縱的。她長得好看，性格好學習好，走在校園裏的青石板路上，都是自帶光環的。

那時候的周筵，不過是她衆多追求者之一。

十七歲時，父親生意失敗，并且患有輕微的抑郁症，終于有一天他趁所有人不注意跳樓自殺。

她哪裏知道父親的壓力？興沖沖為了拿獎的事情去找父親，親眼目睹全過程。

她記得，那天追在她身後猶猶豫豫不敢告白的周筵，用溫熱的掌心覆上她的眼。

他說：“趙春光，別怕。”

也是那一刻，她對周筵死心塌地。

正當好的年紀，她痛失父親，沒多久又失去母親，家庭境況更是一落千丈。但是她熬過來了——因為她還有弟弟，并且找到了這輩子最愛的人。

為什麽，周筵愛她愛到第十年就變了呢？

“裝可憐？”周筵從賭局抽身，走到趙春光身邊發現她兩眼通紅，幾分輕蔑，“敢跟我下戰書，不敢光明正大地贏我？”

趙春光眨眼，看清了眼前的周筵。

二十七歲的周筵，面目全非的周筵。

她心裏冒出小小的聲音：趙春光，你看，周筵已經變了。

随即，她露出坦然的笑容，“開始吧。”

周筵一怔，心裏突然不是滋味。

趙春光的眼眸愈發清明，催促，“快點。”

這幾天陸汀卯足勁去安排春陽和小繁的未來，除了車上那次，他沒有碰她，甚至為她請過一次醫生，幫她安胎。

但她很清醒：眼前虛假的安寧，基于她的配合。

囚在陸汀別墅裏的日子，只比被周筵傷害差了那麽一點。因此，她急于報複周筵，逃脫這樣的生活。

聽到趙春光的話，周筵頓時冷笑，“如你所願。”

周筵把她領到小包廂，熟門熟路坐在椅子上，自顧自開始洗牌，“坐吧。我看你什麽也不會，就21點吧。”

她坐在她對面，目光沉靜，“好。”

攤開的牌有五張，5點，7點，9點，Q和A。

周筵三張，趙春光兩張，贏的是趙春光。

他不認輸，又來了十局。

像是誰在嘲弄他自以為是，他只贏了一局。

沒有荷官，完全檢查過的包廂，他親自洗牌、發牌，難道他作弊讓自己輸？

“你輸了。”她見他抓耳撓腮，自是快意，“銷毀照片。”

周筵摔牌，“你運氣好罷了！”

她聳肩，“那換種玩法吧。”

前妻的淡定和看透令周筵憤怒，“你別嚣張！”

好端端的英俊臉龐，偏要虬結成醜陋的怪物。

眉眼流轉，她突然想起那一句：趙春光，別怕。

她不由嘆氣：也是命運作弄。

紙牌，麻将，骰子；靠運氣的，靠技術的……

周筵幾乎把賭場玩慣的游戲試了個遍，他都沒有一樣占上風。

耗了個把小時，趙春光兩指肉揉捏鼻梁，疲憊地說：“周筵，你幼稚夠了嗎？無論是一局定勝負，三局兩勝，還是一百零一局五十一勝，你都輸了。”

看到他額頭上爆出的青筋，她覺得可笑，“我只要你銷毀偷拍的我的luo.照，你不吃虧吧？”

即使她對他失望透頂，看到他這麽輸不起也覺得可悲。

周筵驟然拍桌，紅着眼吼道：“你他媽懂個屁！別他媽贏了就說風涼話！趙春光，看不出來，你深藏不露啊！對，我敗家，我辜負你，所以你今晚是憋着壞水羞辱我吧！”

這個男人，居然可以胡攪蠻纏到這種程度！

“你有病？”趙春光怒到極致，居然又回歸平靜。

想到将要面臨的可怕惡果，周筵突然起身，繞過拍桌，湊到她跟前，低聲哀求，“趙春光，我們再來，你輸給我，好嗎？照片……我都給你銷毀，只要你答應。”

“你又在玩什麽？”趙春光想也不想就拒絕，“我就這麽好耍弄？太晚了，我要回去。請你記得兌現諾言。”

周筵攥緊她的手臂，眉骨染了紅，“趙春光，你不幫我，我會死的。”

略一思考，她知道事情并不簡單。

但周筵的死活，與她有關？

嘴角挂笑，她用力掰開周筵的手指，“離婚前，但凡你對我仁慈一點，我都不至于淪落成賣.肉的棋子。現在，我不會幫你。”

詫異她的蠻勁，周筵似是自言自語，“你也變了……”

趙春光冷笑，“你非要出爾反爾，我能承受豔照曝光的後果。倒是你，這麽卑躬屈膝求我，怕是挺不過吧？”

比起拿回照片，她來，更想羞辱他。在他視之如命上的賭桌上殺他個片甲不留，真痛快啊。

周筵不甘心，擡手勾過趙春光的肩膀，刀刃抵住她腰間，“看來，我需要跟你好好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