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何家來人

李蘭這本是自己發發牢騷而已,叫姚霜這麽放到臺面上來講,弄得她好像真要分家似的。

她小心翼翼的睨了眼姚老爺子和姚周氏,這兩個老家夥可是最不同意分家的。

畢竟村裏的富戶,沒誰家裏是分開過的。

而且像他們這樣小有資産的家庭是最注重和諧。這代表家族的興旺,只有越和諧,家裏才會越旺盛。盡管背地裏每個人心思不同,但至少表面他們得和睦,哪怕大房的人趕去柴房,也不能壞了這種氣氛。

“行了,你們要是吃飽了就各自回房吧,霜丫頭,你既然回來吃飯了,那就按以前規矩,輪着做飯洗碗。今兒起,從你開始收拾桌子。”姚家雖然有錢,但沒請下人。所以家裏的活都是姚家三房輪着幹。姚老爺子面色沉沉地看了眼李蘭,吩咐完姚霜就回自己屋去了。

姚霜痛快的應了下來,待大家走後利落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等這邊活忙完後,就帶着弟弟去了柴房。

“也沒什麽可收拾的,把火盆子搬到咱們原來的卧室裏去,其他的就留在這兒吧!”

“也不知道咱那屋子裏有棉被沒有,要是沒有,還得重新做兩床。”

“對了,還得做兩雙鞋子,咱們這鞋穿着實在不保暖。”

姚霜計劃着未來美好生活,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好好享受這裏。好在姚家吃穿不愁還有個明事理的,日子不算太難熬。

“平兒,幹嘛呢?”見姚平一直站在那裏發愣,動也不動,姚霜不由得喊了一聲。

“阿姐,我們真的要搬回去麽?”

“這還有假,爺不是親口說了麽,讓我們搬回去,還讓做兩套新衣裳!”

“天啊,我感覺像在做夢一樣!”姚平喃喃自語。

進堂屋吃飯,到換坐位,再到搬回原來的屋子,姚平覺得這些都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他阿姐一樣一樣的給他辦成了。

雖然那頓飯吃得膽戰心驚,可效果卻是極好的。

至少他們以後不用再挨餓受凍了。

“阿姐,你怎麽這麽厲害?”從前的阿姐也厲害,可沒現在厲害,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姚平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阿姐了。

“那你崇拜姐不?”

“嗯嗯。”姚平點頭如蒜。姚霜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你這個樣子好傻,行了,趕快收拾吧,等下還要去鎮上買衣裳呢!”

“好。”

感覺到姚霜前後反差太大的不止是姚平,姚家其他人都這麽認為。

姚周氏從進了屋子就黑着個臉:“當家的,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要讓她們姐弟搬回來住?”

那柴房再不好,她們也住了大半年了,有什麽住不得的。況且,她們那種賤命,就只配住柴房!

“咱們姚家在村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要做出這種厚此薄彼的事。”姚老爺子把煙袋點燃,放在嘴裏吧唧了一口繼續道,“傳出去不好聽!”

“當初趕去柴房你也沒反對,現在又怕別人說三道四了?”早幹嘛去了?姚周氏很不認同老爺子現在對那姐弟倆的态度,“再說了,除了自家屋子的人,誰知道她們姐弟倆住的是柴房?”

姚霜從前就沒敢說出去,以後也未必有這個膽子。其他人就更不會說了。

“你也別僥幸,沒發現大丫頭變了麽?”姚老爺子吐了口煙圈道,“你以前那套是唬不住她了。”

被他這麽一提,姚周氏也稍有同感:“這丫頭也确實跟以前不一樣了。”

膽子大,又嚣張得不行,一屋子的人她誰也沒放在眼裏,也就是對姚老爺子态度還好些。

“跳了一次河,死沒死成,可這性子卻是變了個徹底,就跟中了邪一樣。”

“人總是會變的,何況大丫頭經歷了這麽大一場劫難。”姚老爺子的語氣忽然有些深沉。他猛然想起當日姚霜為拒親跳河,姚家一張張冷漠的面孔,可能是因為這個,把姚霜的心徹底給傷了,這才有了這些變化。

而西側偏室裏,李蘭和姚老三也在讨論這個話題。

“你說,這霜丫頭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敢這樣對我們珠兒?”那巴掌說扇就扇,瞧把這臉打得都腫了。

李蘭心痛不已,拿着包着冰塊的毛巾一邊給姚珠冷敷一邊罵罵咧咧。

“娘,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她今日扇我兩個耳光,來日我要加倍奉還!”姚珠哭得眼淚彎彎,好不可憐,她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委屈。

“行,娘一定給你報仇,你放心。”李蘭哄勸着姚珠,一邊給姚老三施壓,“冬生,今天的事,你可都看到了,你閨女可不能白白挨打!”

“這筆賬不用你囑咐我也會找那丫頭算清楚的,只是眼下還有件更重要的事咱們得重視了。”姚老三眉頭緊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什麽事?”

“爹允那兩姐弟搬回原來的屋子,你就沒有想過這背後的意義麽?”

李蘭心思轉得快,但還沒羅娟快。她不僅猜到這背後的意義,還已然在想對策了。

西屋氣氛凝重,南屋比它更甚。

羅娟道:“咱爹今日答應叫他們回來住,明日說不定把地也還給他們,這将來要是二老百年之後分家産,咱們可是要吃大虧,不得不防啊!”

素來男娃在家裏地位就比較占優勢,姚珍和姚珠都是女孩,将來總要嫁人,就算拿嫁妝,那也是極少的一部分。不像姚平,他是姚家孫輩唯一男丁,姚家姑娘嫁出去,財産就全是他的了。

他們原先的計劃是把人趕去柴房,逼姚霜出嫁,剩下一個未成年的姚平,随便使個計策就掃地出門了。可誰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本來看她跳河,咱們更省事。誰料嫁沒嫁成,死也沒死成,現在還反過來要這要那,偏偏爹還願意給,他這是老糊塗了麽?”

“爹糊不糊塗我不知道,我只知你有句話說對了,霜丫頭這是打算要回屬于她們的東西,咱們不得不防!”姚老二聲音有些悶悶的,事實上他也不明白,爹為什麽要幫着大房,明明就不喜她們,幹嘛還同意她們搬回來。

“你說,爹會不會只是答應她們回來住,其他的沒打算?”羅娟突然湊近姚老二低聲問道。

姚老二眉頭一擰:“什麽意思?”

“這麽淺顯的意思,你還聽不明白麽?”羅娟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道,“意思就是爹怕霜丫頭鬧不得已才同意她們回來住,至于財産什麽的,還和以前一樣沒打算分給她們!”

“這個......”有些說不好,他不是老爺子肚裏的蛔蟲,摸不準。姚珍卻是這時候開口道:“我看未必,就算爺不打算給,那姚霜也會想辦法要的。”

就沖她今天那個架式,姚珍也覺得姚霜不會眼睜睜看着財産落在他們手裏的。

“那該怎麽辦?”羅娟敲打着手背,一籌莫展,“唯今之計還是得趕快把人嫁出去,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人嫁了,就不是姚家人了。姚家的事她也就插不上手,姚家的家産她也就惦記不上了。

羅娟想着,這事宜早不宜遲,第二天就去拜托媒婆再給姚霜說一門親。哪知人還沒走出院子,何家的人上門了。

他們是來讨要彩禮聘金的。

何家人是窮,可為了娶姚霜,這大大小小裏裏外外從納親到迎親,這禮一樣也沒少。把何家的幾代人的棺材本都給拿出來了,如今新娘子沒過門,這錢自然得要回來,不能打水漂啊!

為了順利要回那些彩禮,何家一行來了不少人,鬧哄哄的把姚家人都給驚動了,紛紛掀簾出來看究竟。

姚周氏率先問道:“何家媳婦,這一大早的,你們到我家院子是要幹什麽?”

“姚嬸,是這樣,你們家霜丫頭和我家安兒的婚事不是沒結成麽,那彩禮聘金什麽的是不是給我們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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