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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屋檐下的一塊雪跌落,砸在她面上。姜塵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出來。隐約有光從昏暗雲層裏透出來,姜塵湊身上前一步,嗅到了林榭春身上的淡香,混着風雪的寒。
林榭春還在思考眼前人的身份,姜塵似乎很高興,嘴角揚起來,她想進屋去,可林榭春立在門檻處,她踮起腳往院落瞧了瞧,揉了揉肚子,終于可憐兮兮道:“……徒弟,我餓了。”
不遠處的幾戶人家,已經早起有了動靜。讓她一個人站在屋外似乎也于理不合,林榭春剛一側步,姜塵立馬溜了進去。
屋內也很冷,林榭春看了一半的書還在窗邊,窗戶卻被打開了,寒風翻閱幾頁書。姜塵從窗邊看向院落,嘴角勾了勾笑,在林榭春進來時又關了窗。
“你此番尋我所為何事?”林榭春并不害怕姜塵,倘若真是他爹娘簽下的契約,償還便是。
姜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歪着腦袋瞧他:“自是讓你拜師學藝,讓我宗源遠流長。”
“學何藝?”林榭春問。
“得道成仙,長生不老,青春永駐,法力無邊。”姜塵掰着手指頭邊數邊說。
林榭春輕輕搖頭:“我對這些并無興趣。”
“哎,我的傻徒弟。”這才剛見面,姜塵已經把徒弟這兩個字挂在了嘴邊,她好動地晃了晃手,“神仙的樂趣你不懂。”
被這樣一個看着比自己還小的小姑娘不斷叫着徒弟,林榭春也未說些什麽。方才姜塵說她餓了,林榭春便去為她熬粥。一碗水半碗米,清了又清,加了紅棗,用大火熬得濃稠,紅棗甜蜜,也可驅寒。
他回來的時候,不知從何處給她帶了件冬衣。又在屋子裏生了碳火,姜塵看了下他:“神仙不會冷的。”
“我知道。”林榭春擲了一句,把衣裳遞給她。
姜塵抿了抿唇,接過衣裳穿起來,忽然又擡起衣袖,佯裝擦拭眼淚:“不愧是我的好徒弟,知道心疼師傅,師傅心暖。”
林榭春沒搭腔,又轉身離去,再回來時端來一碗藥,隔着一段距離,姜塵都能嗅到藥的苦。直到林榭春把藥端到她面前,姜塵盯着藥,又擡眼看了看他。
“喝了吧。”林榭春道,“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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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徒弟。”姜塵懷疑自己的徒弟有點傻,是不是投胎是被冥界那群人坑了,“神仙是不會生病的。”
“可我會生病。”林榭春溫柔且不容置喙。
姜塵與林榭春對視,過了片刻,姜塵鼓起腮幫子。為了不讓她家徒弟生病,她只好喝了那碗藥,她做出個苦死了的表情。林榭春收了藥碗,卻沒再理會她。
姜塵撓了撓頭,趴在桌子上,動了動鼻子,過了一會兒,林榭春便把粥端到她面前了。姜塵捏起白瓷勺,挖了一口粥,吹了吹才送到嘴邊。
“好吃,糯而不軟。”姜塵立馬誇贊,轉了轉眼珠子,“不如這樣,你以後專門給我做飯吧。”
先把他哄過去再說,等人到了她的地盤,有來無回,還怕他跑了不成,強賣強買的徒弟,白紙黑字的按押。姜塵心中算盤打得啪啪響,面上卻不顯。
林榭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擡眸看了她的臉,忽又問道:“……你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啊?”姜塵反應過來,揉了揉臉頰,感受到絲絲痛意,“無礙無礙,小傷小傷。”
雲水間有一塊巨石,上面刻着四個字,大道無情。大道無情個屁,姜塵早就看那塊石頭不順眼了,可那石頭呆在那上千年,早就生了神識,姜塵打又打不過,拿起鐵鍬撬石頭,結果不小心從天階摔了下去,摔個鼻青臉腫。當然,這麽丢人的事情她自是不說。
天大亮,雪才堪堪停了。
林榭春不願同她走,他收了碗,沏了茶,捧着書:“做人已經如此辛苦,生老病死皆命數。”
“那都是哄騙你們凡人的。”姜塵發現這徒弟棘手異常,試圖道德綁架,“你爹娘當初可欠了我十斤大米呢,十斤。”
她伸出手,一個指頭青蔥。
“既如此,我還了便是。”
姜塵立馬搖搖頭:“不行,那我豈不虧本了。”
徒弟油鹽不進,師傅就只能死活不走了。姜塵絞盡腦汁為林榭春講當神仙的好處,林榭春也任由她呆着,騰出主卧于她,一日三餐照做,書照舊讀。
姜塵嫌他房間簡陋,一搖手,碧瓦金瓦,又變了各色珠寶于他面前。誰知林榭春連眼皮都未擡一下,氣得姜塵跺腳,又把東西收了回去。
她趴在窗邊,看林榭春寫字。他坐姿端正,筆下字跡雖溫潤,在在撇捺間隐約鋒芒。姜塵的目光順着他的筆尖移動,随手拿起了一旁的一本書。
“如何?”林榭春坐在對面,也未擡頭,忽然與她搭話。
“額……甚好……甚好。”姜塵莫名有些心虛,放下了書。
墨香充盈在她周遭,林榭春的眼眸深深。少傾,他才繼續動筆謄寫文章。
姜塵又繼續看他的側臉,林榭春的眼睫很長,又密又彎,宛若小扇一把。他鼻梁直挺,唇色雖寡淡些,唇珠明顯又美麗。眉不鋒利,眉尾帶着幾分绻意,整個人如徐徐展開的山水畫。
姜塵喜美人,人世間已經如此多苦惱,随心所欲才能讓她開心點。
院落的梅花開得煞是動人,白雪紅梅相得益彰。姜塵跑到院落裏,折了一朵梅花,放在鬓發處。她臉上的傷在翌日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徒弟還在謄書,姜塵在院落裏玩了會,少傾拍了拍手,溜了出去。
待林榭春再擡頭時,院落裏推着一個歪歪扭扭的雪人。
小巷裏只白茫茫一片,一旁幾戶人家已經掃了門前雪。寒風迎面吹來,吹得姜塵眯了眯眼,卻聽到一旁的動靜。一個穿着紅襖的胖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端着一盆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姜塵知曉是因為自己長得太好看了,才讓這凡人如此,哎,罪過罪過。
眼看胖姑娘手裏的盆和水掉在地上,姜塵動了動手指,那盆水穩穩落在地上。
姜塵離開後,翠翠才回過神來,她驀然發出一聲尖叫。若她沒看茬眼,那姑娘是從林公子家裏出來的。一定是她眼花了,一定是。
姜塵走出小巷,天寒地凍,街上人也少。不遠處零星幾家小攤,還冒着熱氣。姜塵剛走近看,有攤主湊過來,熱情好客:“吃些什麽啊姑娘?”
姜塵要了份醪糟湯圓,攤主立馬應和一聲:“好嘞,姑娘先做着,稍等片刻。”
她點點頭,坐在一旁的桌椅上。空氣中有淡淡的酒香和甜膩,一會兒,攤主就把熱氣騰騰的醪糟湯圓端過來:“姑娘慢吃。”
姜塵伸出手貼着碗,看着碗裏的醪糟和白白胖胖的湯圓。她看了許久,也沒有動勺子。過了會,她曲指敲了敲桌子:“喂,你口水快滴到我碗裏了。”
對面的姑娘死死盯着那碗湯圓,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姜塵又敲了下桌子,姑娘驀然驚醒,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她。那姑娘穿着一件春衫,頭發及腰,柔柔披在身後。與天寒地凍格格不入。她眼睛瞪大了,和姜塵對視,接着發出一聲慘叫:“啊啊啊!”
姑娘起身想跑,姜塵眼疾手快扯住她衣袖,她奮力掙紮,撞倒了桌子,左腳絆右腳,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碗摔碎在地,醪糟湯圓散了一地,姑娘已經化作一股煙,消失不見。
姜塵摸了摸自己的臉:“被我驚世容顏吓得?”
攤主死死盯着姜塵,生怕她跑了:“姑娘,這碗……”
姜塵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伸手摸了摸衣袖,摸出一塊石子,變成了碎銀,正準備扔給攤主,晴天一道霹靂,吓得她默默又收回了手。姜塵是神仙,神仙其實也不太怎麽好,規矩老多。姜塵違反規矩的事情做得太多,報應便如期而至了。
不可貪嗔,不可欺騙,不可享樂。
攤主見姜塵垂頭喪氣地從衣袖裏繼續摸啊摸,而後眼睛一亮,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瞬,姜塵就湊身來,小心翼翼地亮出了寶貝:“靈鶴仙君的丹藥,凡人吃了延年益壽,權當做飯錢如何?”
攤主努力擠出點笑,手伸到她眼皮子底下:“姑娘莫打趣了,仙丹還是留着自己吃。”
于是當林榭春出來尋姜塵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攤主立在姜塵身邊,生怕她跑了。姜塵摸衣袖,恨不得把腦袋栽進去,還嘟囔道:“有銀子有銀子。”
他眸色深深,從錢袋裏掏出三枚銅錢,上前遞了過去:“許伯,我來付吧。”
“林公子……”攤主猶豫着接過銅錢,“這不合适吧。”
林榭春嘴角淺淺:“無妨,我認得她。”
最後姜塵灰溜溜跟在林榭春身後回家,她瞧着林榭春清瘦的後背,咳嗽一聲:“我本想給他仙丹,他不要。”
她能變出成山的金銀來,但不能為她所有。姜塵曾在三百年前騙過一個人,那人被騙後心生絕望,咒她從今往後窮困潦倒,本來也沒啥,偏那人是克神的命。姜塵的命格抵過這咒怨,她也落了手不能沾金銀的毛病。
她為林榭春變出金銀,不過是海市蜃樓,若林榭春真被騙去,那金銀絕對會變成一地黃沙。
徒弟不理會她,姜塵摸了摸鼻子,生硬地轉了話題:“……你們這是不是鬧鬼啊。”
提到這件事,林榭春終于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姜塵離他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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