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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塵唱着曲哼着歌,一蹦一跳地出現在林榭春面前,神色得意地春風滿面。
林榭春靜靜看着她,看得姜塵有些心虛。
“拿到了?”他問。
“咳咳,哼哼。”姜塵哼哼唧唧幾聲,點點頭。她本以為林榭春會再問些什麽,但是他沒有。他轉過身去,姜塵看到他的發被霧水打濕,三枚銅錢和紅繩隐約于他發間。
“那就走吧。”林榭春如是說道,他注意到姜塵唇邊的暗紅,但他裝作沒看見。
林璟雲已經知道姜塵拿走了自己守護百年的靈團。這世間有道,萬物興而衰,衰而盛,一座飽經滄桑的王朝也逃不出這樣的命運。闵朝立世已六百餘年,如今諸侯分裂,小國頻起,它已垂垂老矣。姜塵拿走的正是闵朝日暮西山的國脈。
曾經有一個人來尋林璟雲,那人面容俊美邪佞,卻說自己是個仙君。他說不久後會有個人來此問他讨要個東西,且來人生性頑劣執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你先要拒絕她,在她費勁心思時給她。”那仙君一襲黑袍,轉着右手的玉戒,嘴角勾起冷漠的笑,聲音也含着霜,“當然,我會給你回報。”
果不然來了個人,一劍劈開了半座山。可這山河啊氣數已盡,眼前人已消磨了好時光。
他們把她帶回自己身邊。
白绛說:“從今往後,你去哪我便去哪,我不會再離開你半步。”
多動人的承諾,永遠不會離開。林璟雲感受着白绛的氣息,他終于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她的發,說出來的話三分冷漠三分動心:“可若我去死呢?”
白绛輕顫着眼睫,環他腰身的手更加用力,她聲音很小但孤注一擲:“……我雖無法逼他人玉碎,逼自己瓦碎的勇氣卻還是有的。”
到底還是愛她,心中抑郁成疾,不願見她,可見到她的淚依舊會心疼。
林璟雲只想問一件事情的答案:“若再來一次……你是否依舊離我而去?”
白绛的呼吸滞了片刻,她仿佛站在高堂之上,群臣觐見跪在她腳下,手上的奏折全是與她有關。可是她何錯之有,她把面埋在林璟雲懷中,嗅着他的氣息。他身上永遠這般幹淨的味道,有梨花,有書卷墨香,帶着幾分涼意與一地故裏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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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來一次,她願為他多生出些勇氣,劍指偏鋒也好,遺臭萬年也罷。
“我……”她哽咽道,“我願為你活一次。”
“無需為我,阿绛。”林璟雲輕輕阖眸,他等了她太久了,一直無妄地等待,只為她靈魂的歸來,“你當聽從你的心。”
白绛正因愛他而離開他,她的心永遠指向他,腳步卻與他背道而馳。
“可我只有你啊,你就是我的心啊。”
小姑娘一直想嫁給個說書人,她真的好想嫁給那個說書人,那年離國冷宮深深,一樹梨花簇簇成雲,樹下有個秋千。秋千上坐着個小小的說書人,樹上是個小姑娘。
說書人帶着小姑娘離開了冷宮,他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風景,在某個小鎮安了家。小姑娘被說書人捧在手心上作寶,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可大夫說小姑娘懷不了孩子。
姑娘難過得哭了,說書人用衣袖輕輕擦幹她的眼淚,說書人說:“我有你足矣,再要便是貪了心。”
姑娘和說書人相互扶持走過了漫長歲月,他們白發蒼蒼垂垂老矣。夕陽下的小橋邊流水潺潺,黑白無常鎖着魂,孟婆給客盛碗湯。說書人過不去奈何橋,他為了等她,只剩下一縷殘魂。
說書人的指尖拂過姑娘的發:“去吧,我看着你走。”
姑娘微笑着,眼淚滴滴落下:“我聽聞孟婆湯一飲,前塵往事盡忘。今生事今生了,來世我不是我,可世上再無你,我不願去。”
“生不能相養以共居,那我便來陪你赴死。”她不會逃避第二次了。
雪停了,姜塵和林榭春下山了。姜塵再也不會來這座山,她還有很多要忙的事情。她面色微愠,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呵,傻子,蠢貨,沒骨氣。”她呢喃着咒罵,但過了片刻,眉頭松了下去,又恢複往日的無謂的神态。
街道些許冷清,兩人走着走着,姜塵生悶氣過後又餓了,她的目光盯上了紅豔豔的糖葫蘆,扯了扯林榭春的衣袖:“徒弟,給師傅買根糖葫蘆吃吧。”
林榭春從她手中拽回衣袖:“不行,你嗜甜太多了。”
姜塵頂愛吃零嘴,尤愛甜食,糖葫蘆桂花糕就沒停過,她永遠能從神秘衣袖裏掏出一包瓜子果脯。前兩天哭喊着說牙疼,當林榭春質疑神仙也牙疼時,姜塵嗚咽一聲說神仙也是人。
姜塵不願走,腳下生了根,盯了小販都不好意思了。
林榭春見狀拉起她的手把她扯開,姜塵掙紮着不肯屈服,就在街頭這樣僵持着。這時忽然身旁傳來一個頗為驚喜的聲音:“太子……哥哥?”
姜塵和林榭春都轉過頭去看那聲源處,只見一個微胖的公子,衣着華麗,身旁跟着四個随從。他在林榭春看過來時,又睜大了眼睛,而後眼中歡喜朝他撲了過來。
“太子哥哥,真的是你啊,你竟還活着?”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讓人不舒服,林榭春蹙起好看的眉,眼眸裏印着幾分困惑,他并不認識眼前這人。
這時,姜塵自顧自拉着林榭春往一旁走,口中呢喃着:“困了累了,吃太過甜食不好。”
那公子瞥了眼姜塵,見這灰頭灰臉的姑娘似與林榭春熟稔。又見林榭春要走,情急之下拉住了林榭春的另一只胳膊:“太子哥哥,你怎的不識我了,我是春花啊。自一年前你被一陣妖風卷走,父皇苦苦尋你而不見,已積勞成疾卧病在床了。”
公子吸了吸鼻子,一臉擔憂:“我聽東宮的婢女說,那妖怪奇醜無比性情暴虐,莫不是見太子哥哥貌美,心生歹念了。”
“太子哥哥莫怕,父皇請來了太虛,定能殺了那妖。你快和我一同回宮,皇後娘娘會高興壞了的。”
姜塵最初裝聽不見,聽到春花說妖怪奇醜無比,立馬橫眉豎眼起來。她頂着老大的臉竄到兩人中間:“喂,你污蔑啊诽謗,空口白牙無憑無據亂說什麽,那是仙女你知不知道?”
這賊簡直不打自招。
林榭春懷疑的目光落到姜塵面上,姜塵裝作沒看見,她惱羞地動了動手指,春花的衣袖便着了火,吓得春花大喊一聲,而姜塵趁亂把林榭春拽走了。
“現在的騙子真是的,胡說八道,呵呵。”姜塵一邊走一邊說,“專騙像你這種傻子,許諾什麽榮華富貴身份尊貴,待将你騙去,沒準要騙財騙色呢。”
林榭春覺得姜塵話裏的騙子不正是她自己诓騙于他。他任由她拉着,姜塵三步一回頭,生怕被跟了過來。而她像魚入水般帶着林榭春消失在人潮。
回到了客棧,姜塵便風卷殘雲般打包了包袱。林榭春看她把幾包瓜子和糕點塞進衣袖裏,再把包袱往背上一背,抹了把面上糊着的發,聲音清脆:“徒弟,我帶你回雲水間吧。”
“現下?”林榭春吐出疑問。
“嗯,就現下。”姜塵道,“反正在此也沒甚事了,神仙就該回天上去了。”
“方才那人……”
“誰?方才哪裏有人?徒弟你是不是癔症又犯了?”姜塵一驚一乍。
林榭春眯了下眼:“……你莫不是覺得我真好哄騙?”
姜塵一見林榭春同她頂嘴,哼了一聲,從袖口掏出那張紙卷:“你爹娘已經将你賣給我了,這可是浮生卷上的白紙黑字,耍不了賴的。”
見姜塵色厲內荏,大有一副說不過就動手的架勢,林榭春與她僵持片刻,揉了揉眉骨,嘆息一聲,語氣多無奈:“算了。”
姜塵見林榭春妥協,于是笑呵呵道:“徒弟乖哈。”
老板娘趴在櫃臺看着冷清的客棧,街上人來人往,卻未見有人來此。聽到聲響後,她擡頭看。姜塵蹦蹦跳跳下了樓,林榭春跟在她身後背着包袱。
“客官這是要走?”老板娘戀戀不舍的目光粘在林榭春面上。
林榭春微微颔首,眉目溫潤:“這些時日承蒙關照了。”
得,連唯一欣賞美色的樂趣也要失去了,這年頭開店還有什麽樂趣。老板娘蹙起兩條柳煙眉,又看到姜塵一眼,唉聲嘆氣起來。前段時日這姑娘不知何處弄得一身傷,那公子常守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面上,死人都能被看活了。
好好的公子,真是可惜了,怎麽看都是癡情種。
老板娘悵然道:“可惜是早遇到我家死鬼了,要不然……”
姜塵聞此湊身前去,小聲在老板娘耳邊戲谑道:“哎呀,老板娘,你的尾巴露出來了。”
老板娘驚愕擡頭,眼瞳只一瞬間豎起似狐貍的眸,片刻眼中清澈明亮。而姜塵已笑着拉着林榭春出了店,再不可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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