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去前 (1)
他們這幾個月陸陸續續都在賺錢。
铢積寸累到現在, 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盛驕把這些日子的錢拿出來,分給他:“喏,這是你這段日子入股的錢, 還有你的辛苦費。”
盛驕滿不在乎地把錢推給游鶴鳴,很厚一沓。
每一張錢都仔細疊在一起, 整齊有序,散發?着金錢的味道。
只要?伸手去拿, 就能輕輕松松成?為萬元戶。
這可是七十年代?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別人都掙紮于溫飽線的時候,盛驕就能賺到這樣?多的錢了。
游鶴鳴也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錢,明晃晃地擺在桌子上面。
只要?伸手, 他就成?了萬元戶。
多麽簡單的事情。
但他臉色收斂,沒有去接錢,問她:“盛驕, 你這是什麽意?思?”
所有的錢都是交在盛驕手裏,游鶴鳴自己手裏從來沒超過一百塊。
不管是出去買菜, 還是買貨物, 都是當?天?拿錢,多退少補放入小盒子裏頭。
他也從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樣?不是很好嗎?
在鄉下,都是家裏的女人管錢。
雖然盛驕和他的關系有些奇怪,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
不知不覺中,家裏負責拿錢的變成?了盛驕, 記賬的變成?了游鶴鳴。
他和盛驕的關系是緊密的。
但現在為什麽要?給他分錢?
游鶴鳴握緊雙拳, 眼眸沉靜, 只是定定地看向盛驕。
盛驕朝他笑:“我給你分錢還不好啊?”
最純粹也最簡單的事,就是把利益均分, 把到手的財富分出去。
最肮髒也最潔白的東西?,就是金錢。
最好看也最動人心。
游鶴鳴下颌繃直,眉峰緊攏,氣息壓抑又深沉:“我不是問這個。”
盛驕捏着手上的紙票,把這些紙票和硬幣堆得整整齊齊,來來回?回?地轉了個圈,語氣輕松帶笑:“那你問什麽?”
修長的手指在糧票上輕撫而過,盛驕漫不經心地敲着桌子,背靠椅子,姿态悠閑,細數道:
“你現在讀了不少書,認識不少字,文化水平過關。手上會做木工,就連棉花糖都能做出來。廚藝還不錯,不僅炒菜好吃,還會做小零食烤餅幹做餅幹。而且會開車,手上還有錢,回?去之前想做什麽都行。”
這個時候會開車的人才很少,而且還是大貨車,會開這車的人就更少了。
可以去廠子裏開車,也能去給領導當?司機,反正都會開大車了,只要?和領導多說?幾句,必然有機會去練小車。
就算不喜歡這個工作,過個幾年,自己憑着一手木工雕刻技術出來單幹也好。
不想工作,也能去讀書。
都跟了她這麽久,看了那麽多,該學的不該學的都應該學到了。
只要?不蠢,這到處都是商機,做什麽都不成?問題。
游鶴鳴自然也不是什麽蠢人,相反,他很聰明。
就像現在這個時候,他也能聰明地摸到盛驕的心思。
游鶴鳴眉眼下壓,薄唇抿直,盛驕越說?,他的氣息就越低,最後只是有些固執地看向盛驕:“所以呢?”
如?畫般的鳳眼裏晦澀不明,眼底一片執着。
“所以你到底想說?些什麽?”
游鶴鳴心底隐約冒出的猜測,直把他戳出一個洞來。
就像是當?初掉入河底,渾濁不堪的水流激蕩,他在河裏幾次猛紮,都看不到周大貴的身影。
最後睜着眼潛入水底,混着泥沙的河水激入眼裏,忍着疼痛和沙粒的摩擦,撐着去看着這個模糊的世?界。
又像是回?到了那個時候,天?地萬物之間,再無別物可以抓住。
胸腔一片窒息之感,眼前的所有都是夢幻和虛無。
冰涼的河水像是穿心而過,四肢百骸、九竅六藏統統傳出刺骨的寒意?。
密密麻麻地在身體裏爬行着,凍得人說?不出多餘的話來。
盛驕像是全然沒在意?到,她在底下抽出一張地圖,她把地圖攤開來。
地圖繪制得極其?清晰明了,又漂亮無比,彩色的省份、标紅的坐标,像是一幅畫。
山川丘陵、大江大河奔流不息,橫穿地圖的黃河和長江不曾回?頭。
盛驕食指指着地圖上面的路線,說?道:“你看啊,從北京坐火車,途經這裏,再到這裏轉大巴,然後.......”
這一條條一道道都是已?有的道路,坐上火車就能輕松回?去。
游鶴鳴的記憶又很好,一想到這裏,盛驕神情有些恍惚。坐火車來北京都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火車窗外錯亂的夜色和搖晃的座椅,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現在想起來卻還仿如?昨日。
窗外日頭正烈,清而淺地落在盛驕頭頂,她的眼神依舊明亮,只是多了幾分模糊。
這幾個月他們做了不少事情,好像也多了很多可以回?憶的東西?。
游鶴鳴指尖嵌入手掌心,明明他們一起做過那麽多的事情。
卻還是落下這樣?的謝幕嗎?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廣場上飛揚的和平鴿、電影院裏冒着氣泡的糖水。
黑白電影最終會變成?黑色,關閉一切的聲音,所有人都要?陸續退場離開。
游鶴鳴眼尾微紅,一向清亮漂亮的鳳眼裏藏着霧蒙蒙的一層,他擡起漆黑眼眸,只是喊她:“盛驕。”
盛驕心底輕顫,手指停在某處,無法動彈,片刻後,她重新?勾起笑意?:“怎麽了?”
游鶴鳴薄唇翕張:“盛驕,能不能.......”
盛驕目光沉靜,垂眸看向手底的地圖,看向地域遼闊,廣袤無垠的地圖。
從南到北,由東到西?。
高山巍峨、白水浩浩。
游鶴鳴低垂着頭,挺拔的身姿都有些萎靡,腳尖就頓在原地,似有千斤重,無法動彈般。
他閉了閉眼,後槽牙在打着顫:“盛驕。”
每一個字都極其?難說?出口般,就連腰杆都變成?酸痛,拖着雙腿滿北京走動時,也沒覺得這般疼痛。
他唇瓣輕阖,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我能不能留在這裏。”
氣氛微滞。
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僵局。
游鶴鳴咽下喉嚨裏的酸澀,渾身都疼得厲害。
明明只是一個陌生人,只是一個莫名出現在盛迎遞身體裏的女人。
不知是人、是鬼、是妖還是誰。
他不是早就已?經習慣了。
可是他為什麽覺得那麽難受?
盛驕半阖着眼眸,長長的睫毛擋住神色,整個人都變得模糊起來。
眼裏的光彩不知落在何處,只是虛虛的。
手指微屈,指尖敲擊着地圖,隔着地圖敲桌,發?出悶悶的聲響。
像是一擊又一擊敲在心尖上。
盛驕輕聲問他:“你不想回?去嗎?”
“回?到宛東鎮裏。”
“你生長的地方,最割舍不掉的地方。”
游鶴鳴張不開口來,他變得狼狽,近乎無措又難堪。
就在盛驕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耳畔傳來沙啞的聲音:“我更想待在這裏,待在你身邊。”
“盛驕。”
他輕輕地喊着。
盛驕只是垂眸看向地圖,手指繞着宛東鎮一次次轉着圈,看向這個地方起伏不定的山巒高峰,江川河流。
他們從這裏出發?,卻不一定要?回?到這裏。
盛驕突然看到某個地方,直起身子來,雙目盯着這個地方,“這裏就是我們來的地方,是叫宛東鎮。”
“淮河的發?源地在上面,地勢以中部突起,東西?兩端漸低,北側則由西?向東呈總體漸次升高狀.......”
游鶴鳴嗯了一聲,他的語氣低且沉,聽不出情緒來。所有的外露就在剛剛展示出去了,現在他又把那些都收了回?去。
盛驕想要?做什麽,她的回?答是什麽,那個答案呼之欲出。直把人燙出一個洞來,心底空落落的。
盛驕雙手張開,攤在地圖上,低頭盯了許久,突然擡眼笑盈盈地看向他:“我的意?思是,我們出來這麽久了,該回?去了。”
“我們?”游鶴鳴的臉上是來不及藏起的錯愕。他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聽到的東西?,重複道,“你說?我們該回?去了?”
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
盛驕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啊。”
她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的态度,先聲奪人指責對方:“難道你想跑抛下我,一個人回?去?”
“不是吧,游鶴鳴,你怎麽是這種人?我們都有這麽深厚的革命友誼了,你還想一個人跑路?”
“太過分了。”
游鶴鳴連忙搖頭:“我沒有。”
聽盛驕越說?越奇怪,游鶴鳴臉上有些血色,紅着耳朵喊她:“盛驕。”
盛驕問他:“那你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嫌棄我了嗎?要?和我分道揚镳嗎?”
游鶴鳴抿直嘴角,鳳眼裏都是霧:“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輕而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又說?道:“明明是你自己......”
明明是盛驕做出的決定,是盛驕想做出的決定,只是最後又了。
中途因為什麽而發?生了改變,他不得而知。
他滿眼的控訴:“你分錢。”
盛驕搖搖手指,掏出離開時大隊長給他們的物資購買介紹信:“你看,我們有物質介紹信,中途還能繼續下車搞幾波大的。”
這可是火車上的生意?。
再讓老爺子給她們開幾封介紹信,只買最貴最暢銷的東西?,揣在身上,在火車站口就賣掉,然後繼續上車跑路。
火車站是流動性最大的地方,誰也抓不到他們。
多好的生意?啊。
這個時候怎麽那麽多商機呢?
游鶴鳴這才伸手把錢拿了過去,卻也只是拿了兩百,說?:“夠了。”
盛驕說?:“不夠。”她把錢都推過去:“你還要?買路上用的東西?,給章老頭子的謝禮、兩瓶酒給周大貴、幾件衣服給盛迎遞,給大隊長他們的謝禮,最重要?的是我的阿膠配料、護發?配方、吃的燕窩、銀耳、蟲草......”
盛驕越說?得多,游鶴鳴表情越輕松,他撕下一張草紙,把她的東西?一一記下來。
離開之前,他轉過身來,想問些什麽,最後只是喊了一聲:“盛驕。”
盛驕站在原地,眉眼疏朗,勾起嘴角笑了笑:“還沒開展丹參的用途,等着,我帶你回?去撿黃金。”
游鶴鳴眉眼舒展,彎着眼尾:“嗯。”
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這天?的事情,像是把它輕輕地揭了過去,放在心底最深處。
游鶴鳴只是偶爾看向自己已?經結痂的手掌心,那時的痛楚似乎還殘留在腦海裏。
.......
盛驕很快就恢複了常态,很是快活地和老爺子貧嘴:“老爺子,您一個人待在家裏不無聊嗎?”
“這一手高超技巧都無用武之地了。”
章老爺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十分驕傲地仰着頭:“老頭子有的事情做。”
盛驕把他的大字放在外面晾幹,蹲在一旁遲疑道:“不會是醫術倒退了吧?”
章老爺子邁着小短腿追着她打:“你來你來,你躺下,今天?我給你紮個對穿,讓你看看老頭子的醫術有沒有倒退!”
盛驕一邊跑一邊貧:“關我什麽事啊?”
好幾天?後,盛驕再一次找上了首都體育館。
現在她都成?了體育館的熟客,手上不用介紹信就能直接進去,好多運動員和工作人員都認識她了,招手打着招呼。
還不忘和後面的游鶴鳴交談:“小夥子腿傷好了啊?”
“是不是又長高了?”
“好小子。”
“盛驕同志,來找書記嗎?這邊呢。”
她施施然地坐在書記的辦公室。
這一次她是真的有事要?找張志書記幫忙了。
張志書記看向游鶴鳴:“小夥子腿腳好了?不錯啊。”
游鶴鳴颔首點頭:“謝謝書記關心,已?經全好了。”
張書記又問盛驕:“說?吧,是不是又給我來送什麽好消息了。”
實在是這丫頭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回?回?來都是給他帶個不錯的好消息,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當?初那事實在是辦得太漂亮了,就連大領導就在過問。
小丫頭送過來的法文原版照片,現在還挂在樓下的優秀告示欄裏面呢。
每次搞活動的時候,就有人這件事,又能好好地和人家介紹介紹。
他心裏頭那個得意?和舒服呀,這些月都是抱着保溫杯,時常在照片底下欣賞自己。
助理?在一旁給幾人上了茶,盛驕點頭:“謝謝。”
她喝了兩口茶,這才笑着說?:“這一次是真的有事要?請您幫忙。”
張書記嘿了一聲,嘴角笑意?不減:“請我幫忙?不應該是我答謝你嗎?”
他可一直沒找到機會感謝盛驕同志,回?回?都是得了好處,想做些什麽的時候,盛驕同志已?經離開了。
哪裏曾想到,盛驕想要?的早就已?經得到了。
有的事情不能自己開口,開口之後就落入了下層,留下一個必須要?得利的形象。
只靠着張書記這一層身份,盛驕就已?經能得到很多的東西?了。
但盛驕從來拿到自己隐形的好處,從不把表面的東西?宣之于衆。
現在張書記對她的印象可不就是越來越好,盛驕可就是一個新?時代?的活雷鋒啊!
總是給他帶來好處,又不求回?報。
現在主動來找他說?有事相求,可真是稀罕呢。
盛驕抿了抿唇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還真是有事相求。”
張書記也沒覺得冒犯,反而是有些興致勃勃:“你說?,我能幫到你什麽事情。”
他臉色和藹帶笑,又把水杯裏的水給滿上了,說?道:“緊張什麽,盛驕同志,我們都有着共同奮戰的情誼了,怎麽還這麽見外呢?”
“難道你不把我當?個老朋友?”
盛驕被逗笑,臉色緩和,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張書記,是這樣?的。我有一位長輩,剛從中醫院退下來一段時間。”
張書記疑惑地問:“老人家頤養天?年了,這有什麽問題嗎?”
“還是其?中有什麽誤會?難道有什麽幺蛾子嗎?”
盛驕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正常退休,老爺子确實是頤養天?年的年紀了。”
張書記點頭:“嗯,你接着說?,慢慢說?。”
盛驕有些苦笑地點頭:“問題就在這裏。”
她擡起頭來,臉色真誠:“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北京了,而我這位長輩只能一個人在家,家裏沒人照顧他。”
“他這個老頭子,醫術很好,生活卻是一塌糊塗,人又好強,倔強得很,不肯歇着。”
聽到醫術很好,張書記無意?識看了眼游鶴鳴的腿腳,問她:“那你們是打算怎麽做?”
盛驕說?道:“張書記,不知我們體育館能不能返聘他。”
“不發?工資都行,讓老人家有事做,有個食堂能吃飯。”
張書記一聽,其?實這事還真是有可行性的,他問:“你這個長輩是中醫院退下去的?說?不定還是我老熟人。”
盛驕笑了一下,說?:“不知張書記認識嗎?他叫章開霁,極擅長外科,治跌打腫痛不成?問題。”
張書記吃了一驚:“章開霁,章老院長?”
說?章老院長來治跌打腫痛??
這實在是太屈才了!
這可是專門給首長治病的人物!!
他忙問:“章院長願意?來我們這小地方嗎?”
他這個小地方,全是些五大三粗的運動員和不着調的職工,而且社交也很簡單,時不時地舉行比賽,提供一下場地,和各個單位的人交流合作一下。
盛驕說?:“怎麽不願意?。”
“我在家裏旁敲側擊了好幾回?,老人家确實是喜歡工作的,心裏頭放不下工作,那一手高超的醫術即将埋沒,心裏頭郁悶得很呢。”
“不過老人家面子薄,可能需要?您開幾封返聘書才行。”
張書記樂了:“這有什麽,他要?是願意?來,我開十封八封都成?!”
他直接起身走到桌子那邊,開始寫?返聘書,麻溜蓋上章。
他說?:“盛驕同志,你先把返聘書帶回?去。過兩天?我再過去,然後再過幾天?,我又去,來個三顧茅廬。”
有的老教?授就是這樣?的脾氣,心裏頭想做事,但要?幾次請才會出山。
返聘一個德高望重的醫生本來就不是什麽問題,尤其?這還是體育館,多的是經常受傷的運動員。
張書記也是一心為他們,不在意?這點小事。
盛驕暗自點頭,張書記确實是很懂這類老人家,這波操作妥了。
“張書記,那就拜托您了。我給您來個裏應外合。”
游鶴鳴暗自發?笑,眼底裝滿笑意?。
她樂滋滋地回?到家裏,沖着章老爺子大喊:“老爺子,快來,你的工作來了。”
“什麽工作?”章老爺子接過一看,體育館讓他去做特約醫生。
他翹着嘴角,又有些含蓄:“這不是讓我去給一群半大小夥子當?隊醫嗎?”
“我以前可都是給首長看病的。”
盛驕點頭:“确實,一代?杏林去這裏也太大材小用了。”
“給一群頭腦簡單的人治什麽跌打腫痛。”
“這也太屈才了吧。”
章老爺子不樂意?了,說?道:“你懂什麽?那些運動員身上多得是暗傷,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身上就都是暗傷了,等老了全爆發?出來。”
盛驕哦哦幾聲,也不甚在意?的樣?子:“好吧,那你去嗎?”
章老頭子收起信,沒說?話往裏頭走去:“就一封返聘書也想請我,哼。”
盛驕和游鶴鳴對視一眼,輕笑。
隔天?一大早,張書記就出現在門外,手裏還拎着大包小包。
游鶴鳴開門後把人接了進來,從裏頭喊:“章爺爺,有領導來找你。”
盛驕跟在後面打招呼:“張書記,您來了啊。”
張書記朝她笑一笑。
章老爺子走出來一瞧,門口一個面容和善,天?庭飽滿的中年男性,看着是有些眼熟,但想起來是誰,問他:“小夥子,你誰啊?”
張書記都多大了,還被叫小夥子呢。
心裏還覺得自己年輕起來了,樂呵呵道:“我是那個首都體育館的,我叫張明遠。”
章老爺子一聽是首都體育館的,眼神悄悄變化,有些嚴肅又有些打量:“哦~你找我什麽事啊?”
張書記也沒一開口就說?來返聘的事情,只說?:“我以前見過您,那個時候是火災,隊裏有個運動員去救災,傷了腿,還是您給主刀的呢。”
章老爺子面容和緩:“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張書記擱在那笑:“是啊,一聽說?您退休了,我可不是找個機會趕緊過來叨擾,以往您都忙着,一聽到頭都約不到您。”
章老爺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坐在一旁嘚嘚地喝茶。
游鶴鳴上前來,給兩人倒了杯茶,茶是碧螺春,老爺子私藏許久的茶葉,被盛驕給翻了出來。
茶香濃郁,又泛着淡淡的青色,好看極了。
張書記喟嘆一聲:“好久沒這樣?靜下來喝口茶了,館裏一天?到晚忙個不停。”
章老爺子喝了口茶,點頭道:“是啊,還是退下來好些,省得一天?到晚都是些瑣碎事。”
張書記也不說?什麽,只是說?着自己的工作:“最近又要?和那些人高馬大的外國人比賽,那些人外形高大,力氣又大,還瞧不起我們的運動員,上場總是□□球,大家都訓練的極狠。”
“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啊。”
章老爺子手底一頓,緩緩喝了口茶:“是啊。”
盛驕坐在椅子上,暗自驚嘆。
不愧是搞政治的,這是攻心計啊!
聊了許久,盛驕招呼道:“張書記,留下來吃頓飯吧,正巧都到中午了。”
張書記擺擺手:“不了不了,最近忙得很呢,我得趕緊回?去了。”
等他匆匆離開,盛驕蹲在一旁看張書記帶過來的東西?,也都是些水果餅幹,沒什麽貴重的,但勝在有心。
她有些疑惑:“老爺子,首都體育館,不是那個想返聘你去工作的那個單位嗎?怎麽今天?來了個人,什麽也沒說?啊?”
章老爺子哼了一聲,說?道:“你個小娃娃懂什麽,他這是有後招呢!”
盛驕從禮物裏面,翻出一個蘋果來:“好吧,反正我也不懂你們之間的啞謎。”
她舉着蘋果說?道:“老爺子,這禮物留下了啊,我吃就吃了。”
章老爺子擺擺手:“你吃吧吃吧,什麽時候短着你的吃了?”
盛驕喜滋滋地把蘋果遞給游鶴鳴,說?道:“看來我們還能收到不少零食。”
想當?初她也是上過大學的人,寝室四個人都各有風情,追着她們幾人後面跑的男生多了去了。
時常能從室友男朋友那邊收到不少投喂。
這輩子還能從老爺子那裏收到投喂,滋味好像也差不多。
游鶴鳴把水果都洗幹淨之後,問她:“要?不要?削皮?”
盛驕點頭:“要?啊。”
章老爺子總是看不慣她這個習性,現在的糧食多難得,盛驕吃個蘋果還要?削皮,那皮難道就不能吃嗎?
盛驕振振有詞地說?道:“我就不喜歡吃,而且游鶴鳴會把蘋果皮煮水做粥啊,物盡其?用不就好了。”
章老爺子也随她去了,嘀嘀咕咕道:“小小丫頭,嘴巴還那麽挑,看以後誰會娶你。”
盛驕聳肩:“我要?在意?那麽多幹什麽,你個老古董。”
章老爺子被敗了,氣惱地回?到裏屋去練字。
第二天?中午,張書記又來了,只是和老爺子聊聊天?,說?一說?館裏的事情,說?他們館裏還經常舉辦些文化交流活動,喜歡練書法、寫?寫?字。
章老爺子也不為所動,只是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表情倨傲。
第三天?,張書記又帶了點館裏的食物一起分享,說?道:“我們食堂裏這個肉炖得是真不錯,館裏都是些半大小子,就喜歡吃肉。”
章老爺子夾了兩口吃,說?道:“不如?我們家鶴鳴小子做得好。”
張書記只顧着笑:“沒想到鶴鳴同志還有這手藝呢?”
盛驕順勢邀請他:“張書記中午一起來嘗嘗,坐下來好好吃會飯,一起聊聊天?。”
章老爺子也沒反對,張書記就坐下來一起吃了頓飯。吃午飯後又匆匆回?到館裏做事。
接下來兩天?都沒來 ,章老爺子背着手在這踱步。
盛驕幽幽道:“這就是孫子兵法都用上了嗎?”
她瞅瞅游鶴鳴,笑着說?:“這是什麽招?”
章老爺子才不承認自己被勾進去了,重重地哼了一聲。
游鶴鳴心底暗笑。
等張書記再來的時候,章老爺子的臉色不是很好,說?道:“你小子,沒誠心。”
“耍心眼子。”
張書記苦笑:“老爺子,可不是我沒誠心,前兩天?被臨時調走了,去了趟天?津港口那邊和人打球賽。”
張書記說?到這裏,搖了搖頭:“慘敗啊。”
“大球打不過,帶球還總是被黑手打斷,怎麽打得好哦。”
章老爺子哼了一聲,已?經心軟了。
張書記趁熱打鐵,再次說?出了自己的請求:“老爺子,我們館裏就缺您這樣?一位妙手神醫,坐在館裏我們就安心吶。”
“我們已?經給您準備了一個專門的辦公室,保證尋常不會有人打擾到您。”
章老爺子說?道:“我再考慮考慮。”
張書記也沒失望,只是說?:“我明天?再來。”
等人走了,盛驕就說?道:“老爺子,你為什麽不去啊?”
“不會真的是醫術倒退了吧?”
章老爺子氣急:“今天?我就好好給你紮幾針。”
盛驕懶得看下去了,把人帶到體育館那邊去:“老爺子,你就去看看呗。”
張書記笑呵呵地出來接應,帶着老爺子在館裏轉悠,尤其?是那間嶄新?的醫務室,白色的大褂疊好,放在床上。
章老爺子聞到熟悉的酒精和消毒水味道,表情松動又懷念。他已?經許久沒到過這樣?的環境裏來了。
不過片刻後,他又挑刺道:“都是些西?藥,也沒個中藥小櫃子。”
他又不是什麽學西?醫的新?式醫生。
盛驕立馬接話:“張書記,您聽聽,我們章醫生發?話了,現在還得有中藥的小櫃子,小櫃子上還要?給他分類弄明白了,裏面裝滿藥材,再弄個小藥稱......”
游鶴鳴補充道:“不是小藥稱,叫‘戥子’。”
盛驕利索改口:“準備好戥子等一系列工具......”
張書記連忙點頭:“好咧,保管給備得整整齊齊。”
不等章老爺子說?話,盛驕把老爺子壓在位置上:“您瞅瞅,位置合不合适?”
章老爺子算是明白過來了,這幾人合夥的呢!
但他走得了嗎?
看到辦公室之前還走得了,但看到辦公室,又看到館裏那些刻苦訓練的運動員們,走不了了。
章老爺子就這樣?在館裏挂了職,穿上白大褂,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體育館的運動員和教?練們都知道館裏來了位神醫。
去他那裏坐一會兒,腰不酸了腿也不痛了。
就是時常傳出嗷嗚的哀嚎聲,慘絕人寰的痛呼聲,又被捂住的聲音,直把人吓得心驚膽戰。
盛驕和游鶴鳴感受了一把老爺子的意?氣風發?和幹勁滿滿,齊笑出聲來。
樂滋滋地笑他:“章神醫,今天?工作也順利吧?”
章老爺子面色紅潤,和他們說?着今天?的趣事:“今天?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來看肩膀,我才推拿了一會兒,就哭天?喊地,恨不得把全館的人都叫過來圍觀。”
“年輕人啊。”他搖了搖頭,看向游鶴鳴,說?道,“還是我們鶴鳴厲害,當?初一聲沒吭。”
游鶴鳴嘴角溢出笑意?,只是看着章老爺子顯擺自己的能力。
沒幾天?後,盛驕和章老爺子告別:“老爺子,我們要?回?去了。”
章老爺子愣住了,他們兩個小年輕在這裏叨擾近這麽些時日,他都已?經習慣了,怎麽一下子就要?走了?
他表情頓住,捏着手上的中藥,良久才說?道:“回?去幹什麽?留在北京不好嗎?”
“是不是沒工作?”
“家裏讓你們回?去?”
他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盛驕只能解釋道:“老爺子,我們本來就是來治病的,還得回?去上工呢。”
章老爺子不樂意?了,他胡子上翹:“怎麽還要?回?去上工?我給你們找個工作!”
去地裏上工多累啊,這家裏的長輩怎麽想的,這麽好的孩子不給接到城裏去上班,非要?他們在地裏幹活。
他瞅了眼盛驕剛剛養好的手指,說?道:“一雙手好不容易養嫩,還回?去上什麽工,我到醫院給你找個工作。”
“給我當?個助手。”
他指着游鶴鳴:“鶴鳴就去當?兵。”
老爺子嘟嘟囔囔的,還想說?些什麽。
盛驕低頭看自己一雙漂亮的手指,面露笑意?,淺淺地從明亮的眼睛裏露出來。
游鶴鳴不善言辭,只能說?:“章爺爺,謝謝您。”
這幾個月來,收到章老爺子頗多照顧。
明明是兩個陌生人,卻像是對待親後輩一樣?對待他們,處處想着他們的好,滿足兩個娃娃的要?求。
尤其?是那個事情賊多的盛驕,天?天?要?這要?那的,也沒見着章老爺子生氣。
盛驕擡起眼來,彎着眼睛笑:“謝謝。”
章老爺子得意?了,嘴角上翹:“謝什麽,我保證給你們搞定。”
游鶴鳴抿着嘴角:“但我們不能去。”
章老爺子眼睛一瞪:“為什麽不去?”
盛驕眉目舒展,眼底帶笑:“我們就回?去兩年,馬上就回?來了。”
章老爺子問:“回?去兩年幹什麽?”
盛驕說?:“回?去搞點建設,給鄉裏出份力。”
章老爺子眉頭一皺:“搞什麽建設?”
“你們搞這麽辛苦幹什麽?”
“在這裏陪着老爺子不好嗎?”
他們一走,這院子裏又該是空蕩蕩的了,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鬧騰的家夥。
他心裏是真的有些空落落的。
盛驕只是在一旁笑着:“老爺子,我們有要?做的事情,不是今天?做,也會是明天?去做,總是要?出去做事的。”
老鷹總會飛遠,飛得又高又遠。
這一方天?地困不住翺翔的鷹。
章老爺子神情失落,老人家失了些精氣神:“你們要?回?哪裏?要?搞什麽建設?”
“家裏缺什麽東西?沒有啊。”
盛驕笑着說?:“我們回?宛東鎮,搞的建設還得您來幫忙。”
從中醫院退下來的老人家,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老人家幫忙才行。
很多的東西?,盛驕也不懂。
就像是吃血燕,盛驕只管買最好的血燕,哪裏還要?去管血燕是怎麽制作出來的?
他們回?到村子前,還有好多的事情要?做要?學。
盛驕又紮起一個小馬尾,穿着自己的片兒鞋,揣着老爺子給她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