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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科主任拿着支筆在桌上輕輕敲擊,單調的聲音在靜寂的室內更顯刺耳。
诹訪已經擦了第七遍眼鏡,南條院長的茶也續了三次。
一直未開口的不二忽然說道:“因為是急診手術,所以沒有胃腸準備吧?”
衆人都看向這個進醫院沒多久的年輕人,上杉不屑地從鼻子裏出氣。
普外護士長點點頭:“是的。”
不二繼續問:“病人在出現呼吸困難之前有沒有出現什麽情況?”
護士長不太明白不二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例如咳嗽什麽的。”
“啊~~~”護士長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那個病人老打嗝。跟他同病房的病人還來向我抱怨吶,說他打嗝聲音特別響,還透着股酸味。他太太說他平常就老打嗝,中午吃了泡菜所以一股酸味。”
不二臉上露出了微笑,其他人也相繼恍然大悟。
麻醉科主任手裏的筆重重的戳了下桌子:“是了。因為是急診手術,術前并沒有禁食、禁飲,病人有呃逆,就是打嗝的習慣。在打嗝時胃內容物反流,才造成了誤吸。”
南條院長笑着說道:“這樣看來,就不是醫療事故,最多也就是個醫療意外。”
室內的氣氛一下就輕松了起來。
也就上杉很是失望,恨恨地看着手冢。
“我還有個問題。”不二看了眼上杉,“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雖說是很危險,但如能及時發現及時采取有效措施的話也不至于會如此。聽工藤醫生說,病人9點20分出現呼吸困難,當時采取了什麽措施呢?”
工藤有些摸不着頭腦:“病人2點才轉到ICU,之前的事麽要問你們普外的值班醫生咯。9點20出現呼吸困難是你們護士長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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诹訪皺皺眉:“那天是誰值班?”
上杉遲遲疑疑地說:“是~我。”
“發現病人呼吸困難時你采取了哪些措施?”
“這個,我~~~”
護士長耐不住說道:“9點20分左右,小林護士在例行巡視時發現病人出現呼吸困難,馬上去找上杉醫生,但沒找到,就來報告了我。我也去找,也沒找到,只好打上杉醫生的手機。10點的時候上杉醫生才來。做了檢查後,吩咐我們給病人吸氧,補液中加了抗生素和激素,他就去值班室休息了。後來我們發現病人情況不對,再去找上杉醫生。在病房裏實施救治無效,這才轉到ICU的。”
“我~我一開始以為是術後感染引起的肺部感染,就用了抗生素治療~~~”
“護士去找你的時候你在哪?就這樣耽誤了治療時機!你這是玩忽職守!”川本主任非常生氣。
诹訪不動聲色地盯着上杉,上杉的臉由青轉白再轉灰,看的不二直想笑。
最後南條院長開口說道:“事情基本已清楚,雖然不是醫療事故,但後果是嚴重的。希望大家吸取此次事件的教訓,慎獨二字請牢記。病人還要積極救治~~~”
工藤醫生插口道:“病人已經醒轉,無大礙了,也不會有後遺症。”
“那很好,病人家屬那方面要做好安撫工作,費用什麽的做些适當減免。有關上杉君的事,做詳細調查後再處理。就這樣。”
上杉垂頭喪氣的走出會議室,下樓梯時踩了個空,要不是手冢在後面抓住了他的衣領,沒準真會滾下樓去。不二殷勤地上去替他翻好衣領:
“當心啊,上杉副主任,您可是我們科的骨幹,千萬要保重啊。”
“不二。”手冢出聲制止
不二伸伸舌頭,聳了聳肩。
上杉的臉紅的好像滴的出血,一根手指顫顫地指着他們:“你們,別得意!”
不二還想說什麽,被手冢的眼神制止。
回普外的路上,不二說:
“手冢君,我們慶祝一下吧。”
“這也值得慶祝嗎?”
“好歹我們逃過一劫啊。知道出事那天,我真的好緊張,這幾天都擔心的沒睡好。”
“事實是怎樣就是怎樣,我們問心無愧,有什麽好緊張的。倒是病人的情況需要擔心。”
“工藤醫生不是說了嘛,病人已經好轉了。對啊,我們就為病人病情好轉慶祝好了。”
“那你應該去找病人。”
“手冢君怎麽這樣啊?”不二停下腳步,故意用幽怨地口吻說道,“好容易心頭的包袱放下,想要輕松一下。”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在為他擔心。
“今天晚飯我請。”手冢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很快就消失在轉角處。
不二一愣,确認自己并沒有聽錯,笑逐言開的一路小跑去追手冢。
“手冢君,等等我啦!”
“自己走快些。”
“吶,手冢君要請我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呵呵,手冢君就不怕我吃的你傾家蕩産。”
“那我倒要見識見識。”
“哎?手冢君也會開玩笑啊?”
“~~~”
從下班到現在的整整兩個小時時間裏,不二拉着手冢在新宿轉了N個圈,仍未決定吃什麽。在經過陽光廣場第N+1遍時,手冢停下了腳步。
不二疑惑:“手冢君,怎麽不走了?”
“你決定要吃什麽了嗎?沒有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你再繼續考慮。”
“手冢君厭煩了?”
“沒有,只是我不想引起警察的注意。”
“?”
不二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一番,發現前面不遠處兩名巡警一臉戒備的神色看着他們。下一秒鐘,不二就開始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他們,以為~以為我們是來打劫的吧?”
在警察過來盤問之前,手冢把不二拽進了廣場的星巴克咖啡廳。
不二皺着眉:“手冢君,咖啡可喝不飽呢?”
“你想好吃什麽,我們再走不遲。”
“真是為難呢?”為了加強效果,還皺眉做出為難的樣子,“想吃的很多呢,壽司、鳗魚飯、涮肉、烤面餅、天麥羅、牛肉火鍋、生魚片、拉面我都喜歡吃,還想吃中華料理。”
手冢眼睛都不眨一下:“還有嗎?”
“暫時就想到這麽多。”
“那走吧?”
“呃?去哪?”
“找地方去吃你想吃的。”
“啊?這麽多都吃?”不二嘴巴一時合不上了。
“恩,既然說好我請客,當然要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那,手冢君~~~”
“什麽?”
“你~~~錢帶夠了嗎?信用卡沒有透支吧?”
“什麽意思?”
“我怕吃到最後,你結不了帳把我給賣了。呵呵。”
“你放心。”
見手冢是認真的樣子,不二笑道:“我開玩笑的啦,哪裏吃的了這麽多東西。我們去吃壽司吧,我知道有一家店的壽司很好吃呢。”
不二帶路,兩人來到了位于小巷深處的一家名為“河村”的壽司店。拉開門是撲面而來的香氣,店面雖不大,但人氣很旺,收拾的也很幹淨。
看來不二是這裏的常客了,笑着打過招呼,徑直帶着手冢上了二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手冢坐下後,發現從這個窗戶能望見河川,星星點點的燈光倒映在河面上,與滿天星光相互輝映。空氣中還有陣陣若有若無的花香。
“很不錯吧?”
手冢收回視線:“不錯。”
老板送來了兩人要的壽司,以及不二要的清酒。
伸手為手冢斟酒,被手冢擋住了,不二淺笑:“這樣的夜晚,豈能無酒?”
“我還要開車。”
不二秀眉微挑:“真是可惜了。那手冢君嘗嘗我點的壽司吧。”
手冢顯然還沒忘記上次生魚片的味道,道:“不必了。”
“呵呵。”
品着清酒,嘗着壽司,享受着從窗外吹進的輕風,天南地北的閑聊着,這樣的夜晚靜谧而美好。
準備回去了。不二站起身來,一個踉跄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倒,手冢下意識地抱住了他。不二的唇由手冢的臉一路滑到肩膀,手冢沒什麽反應,自己的臉先心虛的紅了。一轉念,雙手順勢緊扣住手冢的背,軟軟地說道:
“手冢君,我頭很暈呢。”
醉了麽?手冢看看酒瓶,還有不少呢。
“不會喝就別逞強。”
“高興嘛。”
手冢扶着不二走出壽司店,把他塞進了汽車後座。剛開出沒多久,不二捂着嘴喊手冢停車,站在河邊一陣惡心,卻什麽也沒吐出來(汗,怎麽像懷孕),手冢在旁輕拍他背。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不二直起身,對手冢抱歉的笑。
“沒什麽。”
重新回到車上,卻發現怎麽也發動不起來。手冢下車打開車蓋檢查,但天太黑,看不清,只好打電話叫拖車來。不二嫌在車裏等太氣悶,遂下車和手冢一起靠在車身上。看着倒映在河面上的星光,不二忽然問道:
“手冢君~”
“恩?”
“手冢君戀愛過嗎?”
“沒有。”
“手冢君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那手冢君一定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咯?”
“~~~~不二,你醉了。”
“沒有。”不二轉過頭看着手冢,沒有了笑容,一點點鼓起勇氣, “其實,我也不知道喜歡人是什麽感覺。只是,只是,現在有一個人總在我腦中出現,我想見他,又怕見他。見不到會想他,見了他又不知如何相處,如何面對。我想要關心他,想要了解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手冢君,你說,這就是喜歡麽?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喜歡他,因為,因為~~~”
“不二,你真的醉了。”手冢的神情平靜的就像這夜色下的河川,波瀾不驚。不二看着這張平靜的臉,勇氣一點點渙散,笑容重新挂上,就像面具一樣。
“是啊,不關手冢君的事呢!抱歉。”
不二眼眸黯淡,情緒低落的垂下頭,手冢卻突然說話了:
“雖然我沒有戀愛過,但我認為,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就要去努力争取,不管有着什麽樣的障礙,什麽樣的阻隔。不去争取,就什麽也得不到。”
不二擡起頭,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手冢,眼中的神采回複如常。
“如果是不被常人所認可的情感呢?比如,比如兩人的地位相差很大、年齡懸殊,或者對方是~~~壞人。”
“真的喜歡,是不會去理會別人的看法,也不會在乎對方是怎樣的人。喜歡就是喜歡,就算對方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但喜歡了也沒辦法。”
“手冢君,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呢。”
眼前的人,要用新的目光去看他了。
拖車還沒來,不二嚷嚷站的腳酸,又不肯進車裏,居然也不嫌髒的坐到地上,還使勁拉下了手冢。
“手冢君平常喜歡幹什麽?”
“釣魚,爬山。”
“哦?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爬山吧。釣魚我是沒那個耐心的。”
“恩。”
“手冢君喜歡音樂嗎?”
“還行。”
“聽過JOHN DENVER的COUNTRY ROAD TAKE ME HONE嗎?我很喜歡的。”
“聽過,很不錯的。”
“almost heaven
west Virginia
blue ridge mountain
shenandoah river
life is old there
older than the trees
younger than the mountains
growing like a breeze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omma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不二輕輕地哼唱,嗓音空靈而純淨。
一時間,手冢也有些恍惚起來,這樣的時刻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因為車子直接拖去修理,在不二的建議下,手冢便與之步行回家。昏黃的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看着不二像個孩子一樣踩影子玩,手冢的神情在不知不覺中變柔和了。
到家了,不二站在門口,卻遲遲不進家門,也不說什麽,只是倚在門上,望着手冢笑。
“進去吧。”手冢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
“恩。”卻無動作,有些遲疑地說道:“手冢君能不能等我進去後再離開?”
手冢點頭:“恩。”
看着不二的笑臉在門後漸漸消失,手冢心中竟有些許不舍的感覺。在門外駐足良久,直到二樓房間亮起燈,窗簾上映出不二的剪影方轉身離開。不二躲在窗簾後目睹了這一情景,異樣的情愫在全身彌漫。
“呵,今晚要失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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