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外面有士兵守着出不去，好在食材不缺，又有幾個儲水的大缸，暫時看沒什麽危險。

可綠衣從小沒有安全感，有空的時候就拿把大鐵勺子在床底下挖土，挖出來的土填到一個儲水的大缸裏，等李于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綠衣已經挖了足足有一個冰箱那麽大的地方了，上面蓋了木板，裏面還細心地儲存了水和肉幹。

發現秘密後，李于心疼地拉起綠衣的手，輕輕撫摸她手上的硬繭，勸道：“你這是何苦，生死有命……”

說着，眼淚就下來了，從小到大，兩個人生死相依，每每是綠衣舍生忘死無下限，李于則保持着人類最後的良知，總算磕磕絆絆地一起平安長大。

“我不信命。”綠衣把手握拳，擡起頭正視李于的淚眼，“人，早晚會死，我願意死在通向自由的路上。”

“你這傻孩子……”李于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好歹先用布把手纏好啊。”

“……”

後來李于把婚禮禮服的襯裏扯了下來撕成小條，細致地把綠衣的雙手纏成了拳擊手套一樣，最後還頗感性地打了個蝴蝶結。

綠衣親了親李于的手指，便接着去挖坑了，李于久病初愈，體力還沒恢複，忍着頭暈把襯裏裁成一條條的繃帶，留着給綠衣換洗，再說現在兵荒馬亂的，萬一受傷什麽的，也是有備無患。

又過了兩三天，李于有些大好了，外面亂了靜，靜了亂，這天守衛給綠衣送來了一整只烤的亂七八糟的羊，綠衣翻看了一下，猜測李于的計策成功了。

果然，傍晚時分，項羽風塵仆仆地趕來了，看樣子是梳洗過了，可身上還是有聞之欲嘔的血腥味。

李于這幾日好多些，見了項羽趕緊迎上去行了禮，叫了聲：“大王……”

“你果然是我的賢內助，我本來還以為是劉邦那個小子出的主意，想不到竟然是你想出了這樣絕妙的計策。”項羽激動地搓着雙手，先表示了對李于的贊賞，然後大聲地說，“我現在很忙的，咱們趕緊來圓房吧！”

“啊？”畫風突變，李于一臉懵逼，下意識看向綠衣，綠衣反握着匕首，閃身擋在李于面前，冷着臉說：“王，她身體還沒大好呢，再說你們婚禮不是沒成嗎？何來圓房之說啊？”

“現在什麽時候了，說不定什麽時候腦袋就掉了，還考慮那些個俗理幹什麽，她身體不好，我看你倒是很精神的，要不你們一起來吧！”

項羽轉頭問李于，“你不介意的吧，于姬，畢竟我可是王啊，一次玩兩個女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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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李于話沒說完，兩眼一翻向後躺倒，綠衣忙把她扶到床上躺好，頗怨恨地瞪了項羽一眼。

“都說了她的病還沒好，你又來吓她！”

“什麽嘛……”項羽掃興地一甩袖子，嘟囔道：“明明是知道要被我寵幸高興得暈過去了。”

項羽轉身揚長而去，連個醫生都沒給叫，恨得綠衣直咬牙，想沖上去一絕死戰，又怕打不過，自己死了不打緊，剩下李于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就更難了。

項羽一走綠衣就取來濕毛巾幫李于擦臉，冰冷的毛巾觸到李于的額頭，李于倒吸一口涼氣醒轉過來，四處看看，心有餘悸地問道：“你聽到他叫我什麽了嗎？”

“好像是什麽姬吧……”綠衣剛才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項羽的頸動脈上，盤算着怎麽能一招制敵、你死我活的這些事。

“不要說髒話！”李于先嚴肅地批評教育了綠衣，然後才驚恐地說：“他叫我虞姬啊，虞姬，我會死的啊！”

說實話，綠衣學習很差，平時打打殺殺的，考試全靠試卷寫別人名字過關，所以并不知道虞姬是誰，所以綠衣轉了轉眼睛，口是心非地笑道：“生死有命~”

剛才于記勸她的話被她拿來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于記，覺得算是在口角上扳回一局。

“命個屁啊！”李于瞪着眼睛罵道，“獨寵後妃這樣的瑪麗蘇劇本也就算了，誰要為了那樣一個直男癌的人殉情啊！我不怕死，我是丢不起那人！”

李于急了也是會罵人的，這說明天長日久相處的兩個人是會互相影響的，所以綠意和李于的本質都是不信命、不服輸的人，只不過李于覺得自己是姐姐，長姐為母，不得不裝出一副大人樣一本正經地教育綠衣。

“那我們逃走吧。”綠衣壓低聲音說道，兩只眼睛裏閃爍着野獸的光芒。

“逃肯定是要逃的。”李于沉吟起來，“但要有個好計劃，要萬無一失。”

“可以的。”綠衣順勢趴在李于的胸口，得意地說：“我們一把火燒了這裏，然後躲在我挖的地道裏，等沒人注意我們了再悄悄溜走。”

“好辦法。”李于贊嘆道：“他們一定會救火，然後搜索，運氣好的話，可以在床底下找到兩只烤乳豬。”

“嘿嘿。”綠衣慚愧地把頭埋在李于的胸裏，沒辦法，誰讓她喜歡搶答，所以常常沒有時間思考周全。

“哎……”李于用手摸了摸綠衣的頭發，綠衣小時候營養不良，頭發又黃又軟又少，就算後來李于狂給她吃黑芝麻糊，頭發也沒變黑多少，再加上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看上去倒像個外國人。

“這事還要從長計議。”李于幽幽地說，擰眉沉思。

綠衣心裏是高興的，她本就擔心李于喜歡上被人前呼後擁的生活不肯跟她離開，沒想到李于自己決定了要走，這才是“心想事成”，于是決定加班加點的繼續挖坑。

劉邦來的時候綠衣正貓腰在床底下勤奮地挖土，劉邦來得突然，害得綠衣只能躲在床下靜觀其變。

劉邦這次是拎着一只兔子來的，笑眯眯地對李于說：“聽說嫂夫人身體抱恙，正巧得了只兔兒，特意給嫂子送來補補身體。”

李于是個充滿愛心的好女孩，見到毛茸茸的長耳兔喜歡得不得了，一高興連病也好了不少，忙下床把兔子接過抱在懷裏，喜道：“真不錯，要是一對就更好了。”

“哦？”劉邦故作好奇，“為何要一對啊？”

李于趁他問話，把床邊的土塊踢回到床底，笑着解釋道：“有一對才可以生生不息，不至于吃了上頓就沒下頓了。”

“……”劉邦略窘，轉而大笑，“果然是個務實的女子。”

李于随手從身上摸出個布條，把兔子的四條腿捆上丢到地上，那兔子四條腿亂蹬，掙紮着想要逃跑，劉邦自然看過去。

李于暗自後悔，怕他瞧出床下不妥，一眼瞥到劉邦的衣袖上帶着血跡，忙把劉邦的手拉起，果然在手臂上有道傷。

“大人要愛惜身體啊。”李于又摸出一個布條，細致地幫劉邦包紮起來，想當年綠衣經常打架受傷，這些包紮的小技能李于早就練就得熟練非常。

劉邦靜靜地看着李于行雲流水般流暢的動作，直到最後李于順手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不錯嘛。”劉邦舉起手臂看了看，“比軍醫包的還好。”

“小意思了。”李于謙虛地說：“縫合傷口、接骨、截肢這些的小技能我都會的。”

迫于金錢和輿論的壓力，綠衣受傷以後都是李于一手治療的，為此李于自學了厚厚《醫典》，有空還去醫院做義工偷師學藝，就為了以防綠衣的萬一，要不然也不能見了血肉橫飛的場面還能泰然自若——雖然事後吓的大病一場。

“當真？”劉邦有些喜出望外，張良說這個這個女人很重要，得之則得天下，看了這麽多天也沒看出有什麽不同尋常，沒想到竟然是個大夫。

李于則希望能有個機會走出去親眼看看外面什麽樣子，二人各有所求、一拍即合，很快就敲定了從明天開始李于就去軍中救治傷員。

劉邦走之前，看着地上還在掙紮撲通的兔子意有所指地說：“你看這兔兒，何必白費力氣呢，老老實實地待着，說不定能讨人歡心多活幾日呢。”

“是啊。”李于陪着笑把劉邦送走，關上門後才癱坐在椅子上，微風吹過，後背涼涼的都是汗。

綠衣從床底下爬出來，頗有些不滿李于竟然還給劉邦包紮，“理他幹嘛，整天笑嘻嘻的看着就不是好人。”

李于看着她搖搖頭，嘆道：“沒聽過叫的狗不咬人嗎？這個劉邦才是最難對付的。”

雖然一時猜不到為什麽，但很顯然這個人是有圖謀的，聯想到這人最後稱霸，想來就頭疼，再想想後來他的寵妃戚夫人的凄慘遭遇，也是造孽。

就這樣，第二天李于就大大方方地去軍營幫忙處理病患，可惜綠衣還被留在宅中，明是保護，實則是人質，李于也只當不知，一心一意地救治病患，廣結善緣。

很快李于在軍中就獲得無上榮耀，傷痛的士兵們瘋狂地愛上了這個醫術高超、性格溫柔的王妃，每當李于從傷兵的身邊走過，就會有人忍不住撫摸她在地上劃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