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又是夢(捉蟲)
如同鐵壁般的力度讓姬瑾瑜腳尖離地,禁锢的力度讓緊縮的咽喉發不出聲,也截斷了呼吸。肺部炸裂的撕痛傳來,大腦開始缺氧,臉漲得通紅。
看清楚是誰後,姬瑾瑜沒有掙紮,只是平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烏黑的眸子在屋裏煤燈照射的昏暗裏顯得格外明亮,方榮軒瞬間回神,松開了右手。
氧氣這才順利到達肺部,胸部劇烈起伏,姬瑾瑜大口吸氣,缺氧造成的身體無力被方榮軒扶着靠在牆邊。
“臣該死!臣不知道是皇上!請皇上責罰!”怕松開手這個驕傲的人兒身體無力滑落,也只好一邊攙扶着一邊告罪。
“哈………哈……………”姬瑾瑜喘着粗氣,飽含殺意的一招讓姬瑾瑜明白有那麽一瞬間,方榮軒是真想掐死自己的。一股巨大的寒意順着脊背緩緩上爬,直達腦海,可瞬間又松開的手讓他的懷疑有帶了幾分不确定。
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卻讓這人給了自己走這樣一個見面禮,紅暈退後蒼白的臉色難看幾分。
緩過神後,姬瑾瑜輕哼一聲,甩開那只掐着自己後又扶着自己強有勁的手,方榮軒在姬瑾瑜甩手後順勢跪下。昏暗暗的環境裏,低沉的腦袋看不出任何情緒。
姬瑾瑜語氣裏帶上絲惱怒,冰冷的臉上全是漠然,“看來是朕多心了!攝政王,好的很!”說完,不理會跪倒在冰涼地板上的人,甩手出了房門,只聽隔壁房間房門被“嘭”地一聲關上。
方榮軒苦笑,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把小皇帝當成賊?
老大夫的那一番話,方榮軒說自己沒有觸動,簡直是方翡可以把十七踩在地上完虐,那叫一個放屁。
方榮軒他爹是晚來得子,早期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爸他媽身體都沒毛病,可就是懷不上。後來聽說去不知道哪裏的一個高僧求了一簽,說他四十歲才能得子。老家夥就和老娘一直養着身體,老娘三十八歲,老爹四十歲,方榮軒才誕生于世。
因為是晚來得子,老娘對自己是極盡寵愛,老爹也疼的要命但還是分外嚴厲。
方榮軒可以在外面胡天海地,但是你成績拿出去必須能見人,不,是優秀。所以方榮軒雖然是個富二代,但卻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雖說沒有去什麽哈佛劍橋,好歹憑着自己真本事考進了清華。
老爹那叫一個樂啊!終于放開方榮軒天高任你飛了!方榮軒也樂呵啊,青春就應該瘋狂且快樂,女友從身邊圍着的妖豔賤貨一個個換着來,換着換着也甚是無趣。
日子這樣不溫不火地過着,終于讓方榮軒得知隔壁學院的系花——李薇薇是如何清純可愛漂亮美麗大方動人。方榮軒也沒有花太多手段,李薇薇就答應和他交往。
方榮軒就特別嘚瑟地帶人前去鬼門關,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車前兩天剛送去做過保養,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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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論事情是否有蹊跷,他能體會到自己老娘老爹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恸。可事情發生後,誰又能說什麽後悔不後悔?世上沒有後悔藥,對老娘老爹的愧疚在老大夫的寥寥幾言裏被喚醒。方榮軒從未忘記過,他只是把這些藏在記憶的最深處角落裏,不去想,不去看。
豈知,今兒一不留神就被人打破這層薄薄的壁壘。事實赤.裸.裸地擺在面前,遲到的痛意襲上心頭,方榮軒才失了态。
他以為自己能忘記,卻沒想記憶它如此反複無常,在他最沒切防備的時候擊破。兇猛如洪水,瞬間将他淹沒。
車馬勞頓了一天,在方榮軒還沒回神的時候到了客棧,連衣衫都未解開,就無力一般躺在床上。
自從來了這個世界,方榮軒甚少沉睡,往往都是淺眠。原主似乎也不是一個淺眠之人,怎的芯子換了自己就再也不能深睡?仿佛睡着了就會有什麽洪水猛獸趁自己熟睡之際襲來。
這一次,他卻意外的陷入了沉睡。
背景是漫天飛舞的黃沙,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幾株低矮的灌木叢,枝葉枯敗,一副衰敗之姿。
半泥半沙的土地上,有些深淺不一的顏色,夕陽斜下,昏黃的光束打落在地,可以清楚辨出那是一灘灘或多或少的血跡。
不遠處橫屍遍野,還有将死之人的茍延殘喘。異域的服飾,粗犷的面龐,熟悉的模樣和記憶中的重疊。
燕奎人!
“噠噠噠”的馬蹄聲在這松軟的泥沙地裏,不是特別明顯。少年單手禦馬,合身的盔甲緊緊包裹着他健碩的身姿,發髻高高盤起,一支玉簪固定也擋不住漠北呼嘯的風。淩亂的發絲随風飛舞,少年另一只持着長矛的手沒空,也沒有估計被風吹亂的發絲。
緊随少年身後的是支整齊劃一的軍隊,金戈鐵騎的兵團如同巨浪,撲面而來的震撼和恐懼深深席卷了泥沙地上還在苦苦掙紮的燕奎士兵。
少年眼裏全是司空見慣的漠然,一聲令下,鐵騎手上的長矛讓這些心存僥幸的燕奎士兵徹底葬身這漫無邊際,冰冷的沙海。
場面的震撼久久在方榮軒心中殘留,還沒等他細細回味,視野便是一轉。
再看去,只有一頂帳篷下少年捏着一張信紙傻笑的模樣。少年小麥色的臉頰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似乎是太興奮了,帳篷太小,也不能釋放情緒。
一溜煙地出了帳篷,繞着整個營地好幾圈。方榮軒的身體不斷浮起,困惑地打量着這個貌似熟悉又分外陌生的營地。
勝戰後戰士們快活的笑聲,酒碗碰撞的聲響,一首首熟悉的江南歌謠,和不知是哪位不識字的小兵在一旁識字的士兵不熟練的讀信聲中樂開了花。
營地燈火一片,夥夫也宰了好些平日裏舍不得殺的肥羊,簡簡單單的一大鍋炖煮,暖了在邊疆駐紮将士的心。
又是一個畫面迅速轉過,一匹馬匹帶起滾滾黃煙,疾行在這無一遮攔的戈壁灘上。
少年似是受了重傷,汩汩鮮血從破爛的铠甲中流出,破爛身子忍受不住戰馬的疾行,歪歪扭扭地倒在馬背上。
身後不遠處是一群壯碩異域人的追殺,箭矢不知歇地密密麻麻襲來。沒有盾,只有長矛,擋過一波又一波的襲擊。後背免于受難,揮動長矛的右手卻是暴露在弓箭手的視野下。
極速飛來的箭矢以刁鑽的角度,突破少年的防衛,深深射.進少年肌肉拉動的韌帶裏,被封鎖住了右手的行動。
後背暴露在敵人視野裏,破爛的盔甲也抵擋不了什麽,一箭又一箭,深深淺淺插入少年的後背。戰馬也在箭雨中手上,驚叫的戰馬失了逃跑的節奏,很快距離被拉進。
分明是從未聽過的語言,此刻卻被自動翻譯後呈現在方榮軒腦海,粗狂的嗓音大聲道:“抓活的!”
少年百忙之中偏過頭,唇角微微一勾,眼裏全是輕蔑,啐掉湧上喉口的鮮血,惡狠狠道:“做夢!小爺就是死也不做俘虜!”
語罷竟是再次驅動缰繩,戰馬長嘶一聲,再次拉開距離。少年咬牙從懷裏掏出信號彈,一縷青煙漂浮在這空曠萬裏無雲的戈壁荒漠中。
身後的箭矢再次襲來,失血過多帶來的暈厥讓少年眼前幾度發黑,又在少年自虐般用匕首抽.插大腿中醒來。
戰馬再次中箭,失衡的身體被狠狠摔在泥沙地上,黃沙裹了少年一身,蒼白幹裂的嘴唇裏吐出無聲的一句:“小瑜……對不起……”
姬瑾瑜推開門的響聲讓方榮軒迅速從夢中回神,還沒從夢境中清醒,誤把面前之人當做賊寇,右手狠狠地向此人襲去。
卻很是驚訝面前此人并無掙紮,漆黑的瞳孔直視自己,方榮軒瞬間回神。
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方榮軒頓時有些煩悶,總不能去和姬瑾瑜解釋說自己做夢沒醒把他當成賊寇了吧?
那人氣急敗壞的語氣中貌似是在說自己白日魂不守舍有些擔憂,想來看看自己,自己卻……
真的是好大一份見面禮啊!
姬瑾瑜回房産生的巨響,引起了隔壁兩個房間忠心侍衛的警覺,紛紛出門前去看看自家主子可有意外。
“王爺!”看着眼前方翡一臉的茫然,方榮軒嘆了一口氣。想,自己還是得前去解釋一下,那帶着殺意的一招就算是幼兒都能分辨出!
撇開方翡出了房門,來到隔壁手還沒落在門上,房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十七開門後,恭敬向方榮軒行禮,又不等方榮軒說話自顧自關了房門,才道:“王爺,皇上說想歇息了!”
得!吃閉門羹了!
方榮軒此刻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能感覺到小皇帝是生氣了,可又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麽是生氣而不是發怒?簡簡單單一個襲君罪名就可以讓方榮軒死個好幾回了。
但是如果說是自己功高蓋主,小皇帝目前和自己合作還得仰仗自己,不敢得罪自己也說得過去。
可是,無論怎麽想,都是分外別扭。
“王爺,已經全部準備妥當!”
衆人簇擁中,姬瑾淋懶洋洋地擡起一只手,接過婢女手中的虎頭玉佩,親自戴好。
輕輕揮手,示意跪地禀告的男子退下。漫不經心地對着銅鏡再次整理被冠好發髻,又看看自己深紫色的腰帶,微微搖頭。
“換一條。”婢女領命,挑了十多條的腰帶一一呈上。視線掃過那看着五花八門的腰帶,最終停留在一條暗黃色的腰帶上。白淨的手指一指,“就這條。”
“是。”
如今京城已經盡在自己手中掌握,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吩咐車夫和昨兒一樣,駕車前去九王府。閉門羹吃再久,樣子也還是得做。
為了以後的布置,姬瑾淋願意忍,但不代表以後他也會忍,終有一日,他終會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雖說京城一切盡在掌握,可難免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姬瑾淋一切聽從舅父安排,一邊在衆多朝臣面前力薦九王爺姬瑾天,一邊再次和方榮軒聯系。
可奇怪的是,不僅姬瑾天關門謝客,就連一向待不住的方榮軒都閉門不見。姬瑾淋算是了解方榮軒的,可失憶前後這人差別太大,他也不好枉自猜測。多次派人前去查探,也被攝政王府那些武功高到變态的暗衛給打了回來。
九王府也是禁衛森嚴,現下又是聚集衆多視線,也不好暗中動手。
兩人在視線消失太久,姬瑾淋不得不引起懷疑。可又查不出絲毫,姬瑾淋暗自告訴自己別急。
已經六七日了,豐茂城那裏什麽都沒有傳回來,姬瑾瑜多半是兇多吉少。可汪随懷那老頭太頑固,非要嚷嚷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姬瑾淋也無法過多動作,畢竟汪随懷等保皇派占領了朝堂的三分之一璧山!姬瑾淋也不願意強行奪位,畢竟史官的嘴堵的上,百姓的嘴堵不上!
說到底,感應寺那句話還是對他的行為造成了好些影響,害得他做起事來礙手礙腳!
不過,無妨!他姬瑾淋,這麽多年都等了!就這麽幾天,等得起!
姬瑾瑜獲救的消息被方家軍傳回了豐茂城焦急等待的止水和姬瑾天,又被姬瑾天下了死命令封住。在姬瑾瑜的指令下,姬瑾天暗中啓程回京,止水則跟着一起回去。順帶的還帶走了姬瑾淋在南三省部署的所有大小官員,以及那名害姬瑾瑜墜崖的男人。
一直常駐西北的方家軍也得令,數萬大軍專挑荒山野嶺,暗中直逼京城。其中不明所以的方家軍,都以為自家王爺終于開始行動了!不由得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一切都在密中進行,而兩輛從乾州最大的客棧啓程的馬車,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駛着。
雖說方榮軒真的不想和面前這位低氣壓的男子同車,但是如若再不解釋清楚,方榮軒總感覺要遭!這種想法莫名其妙,方榮軒也莫名其妙地不明白。
等他亂七八糟地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眼前這位安靜如斯的男子還是一臉平靜地喝着熱茶,時不時拿起一塊糕點。
“皇上,就是這樣!臣……臣不是故意的……”
姬瑾瑜這時終于舍得賞方榮軒一個眼神了,傳來的目光太過冰冷,方榮軒渾身一顫。視線直鎖方榮軒那一臉的堆笑,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王爺不必這般,朕無事。”所以,你道歉有什麽用?
方榮軒:“……”真的嗎?我怎麽那麽不信?
姬瑾瑜卻不再說話,掀開車窗,一副欣賞美景的樣子。
所以,其實還是在生氣對吧!
姬瑾瑜也談不上自己什麽心情,只是莫名就是特別不爽。若是其他人這般以下犯上,他早就讓他人頭落地。可若是此人……姬瑾瑜談不上生氣,更多的則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貌似冥冥之中自己也經歷過這種事情一般,可把記憶翻遍,姬瑾瑜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心尖纏繞的失落,悲怆,以及那份不明不白的委屈?
可姬瑾瑜沒有時間去仔細思考這到底是為了什麽,昨日十七禀報的事情,以及方榮軒遲遲才拿出的那封信件,時不時撥動着他敏感的神經。不除去那些個隐患,他始終不得安眠。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表白各位小天使!愛你們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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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