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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4日 陰

一中校長把話說得非常漂亮，什麽不遠萬裏而來辛苦你們了，什麽你們的光臨簡直讓寒舍蓬荜生輝。然而話說得越滿結局越慘，說了一堆好話的一中校長放長線釣大魚，在最後給了咱們校長致命一擊——為了能讓兩個學校友誼長存，他已經安排了明天一整天的聯歡晚會。

誰都明白一中擁有整個市最強大的師資力量，遇上大型考試他們老師壓的題十道有九道是壓中的。本來按照原先的計劃臭臭泥讓對方的校長準備了滿滿當當的學習計劃和學習方法給我們借鑒，而一中的校長迫于情書壓力不情不願的應了下來。如果沒有下午這場追尾，即便我們到頭來被人陰了那也至少還有半天的偷學時間，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這又是漫長的追尾又是豐盛的晚餐，等我們按部就班真跟着校長大叔把事情一件一件做下來，那臭臭泥偷試卷偷題目偷分數的美好願望基本上是要落空了。

三大惡人向來不在意這些彎彎繞繞，憑着他們的腦子估計要重新投好幾次胎才能把數學卷子上的選擇題第五題做對。太妹老大走過來問我哥哥在我的草稿紙上寫了什麽，我隔着校褲摸了摸褲袋裏的情書，問了句你怎麽又知道了。

“我看着他寫的！”

“那你沒看見他寫了什麽嗎？”

“我就看到最前面三個字——致江童，後面他就不給我看了。他寫了什麽啊？不會真給你寫情書了吧？！”

我沒說話，慷慨地掏出那封情書給了太妹老大，她打開看到裏面寫的東西，眼角眉梢滿是疑惑：“就沒啦？”

“沒了。”

“逗我玩呢？”

“沒有啊……”我湊過去指指上面的幾個字，“不是都寫在上面了？”

“寫了什麽啊？致——江——童——後面的內容呢？你吃掉了？”

“要什麽內容啊……”我撇了撇嘴，把情書拿回來重新裝進褲兜裏，“他再多寫一點我怕我心髒承受不住。”

“上面沒寫情也沒寫愛你承受不住什麽啊？”太妹老大給了我一下，“你現在也會驢你姐了是吧？”

“沒有啊！真的全寫在上面了！”

“那你說說他寫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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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自己不像別的男生一樣會說甜言蜜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把喜歡說出口。但既然自己已經把江童放在心上了，那他也會努力的。”

太妹老大冷笑幾聲：“你這才華不去當編劇還真是可惜了，就這麽三個字你還編出花來了？為什麽我除了敷衍什麽都沒看出來？”

“你能看出來什麽呢？”我模仿着哥哥平時說話的口吻，語氣淡淡，“寫得少了你嫌人家敷衍，寫得多了你嫌人家屁話多……”

我鞋底蹭了兩下地面，準備開溜：“沒談戀愛的人能不能閉嘴啊？！”

“江童你是不是活膩了！——”

我們的晚餐是在一中的食堂吃的，校長大叔嘴裏的大餐也只是在兩素一葷的基礎上每人多加了一個雞腿。我心想能當上一中的校長果然手裏還是有些本事的，這幾手不僅騙了我們校長順便把我們帶進溝裏了。

一中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是有晚自習的，而現在這會兒食堂裏還有三三兩兩吃飯的同學。秉着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道理，徐曉峰帶頭殺氣騰騰地沖着打飯阿姨走了過去。

“阿姨！我們這兒每人兩只雞腿！”

打飯阿姨長得人高馬大，揮舞着比我腦袋還大的飯勺開口：“同學——你們是別的學校的吧？我們食堂規定一人只能吃一只哦——”

“阿姨！”趙衡易多嘴說道，“我們是十三中來的！是客人！”

“哦——十三中的啊？”阿姨和藹的語氣立刻變了味，她居高臨下地瞧着這些宵小，敞開了嗓子喊道，“桂花！十三中來的！別燒了！關火！你把後面的雞腿全部對半切開！他們一人吃半只就夠了！”

“好嘞——”

誰也沒預料過像食堂阿姨這樣的角色都學會區別對待了，太妹老大恨恨地咬着嘴巴裏的第三只半個雞腿，氣得把雞骨頭咬得嘎嘣嘎嘣響。徐曉峰與趙衡易怏怏地吃着沒有雞腿的晚餐，萬分想念在十三中稱王稱霸的日子。

大家進食的速度很快，因為一中的晚自習已經開始了，時間就是生命，萬一有老師來晚自習給自己的學生開小竈而他們如果沒有在場，那可真是要把內褲都輸出去了。

我一邊擦着嘴邊的油一邊随着大部隊朝教學樓跑，太妹老大在夜晚的蟬鳴中怒吼我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幫人這麽愛學習！趙衡易跑着跑着把腳上的鞋跑掉了一只，他停下撿鞋的功夫後面絲毫不把他當人看的同校校友便碾過了他弱小的身軀。

“啊——救命——”

然而當我們到達教學樓的時候卻發現校長大叔早在那兒等着我們了，他端起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說是早就為我們準備好了教室和跟我們交流的學生。

“走吧各位？”

“他不會把我們拐到一個陰暗的小巷裏然後把我們統統殺掉吧？”

“我的朋友，這麽多人裏面只有兩顆腦袋最值錢，所以要死也輪不到你死，知道了嗎？”

“哪兩顆腦袋最值錢啊？”

“你覺得呢？”

最值錢的腦袋如今亦步亦趨的跟着另一顆最值錢的腦袋，我們走進一間大教室，發現裏面同樣有二十五個學生在等我們。

“hello晚上好——”一位長相甜美聲音溫柔的女老師走了進來，“今晚将由我給大家上一節淨化心靈的課。”

我瞧着教室裏坐着的那些無精打采的人，總覺得他們與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太妹老大給我們挑好倒數三排的座位，我随着哥哥來到倒數第二排，他轉身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讓我和他坐在這裏。

但自我走進這個教室以後心裏總是悶得慌，于是我仰頭望着他搖了搖頭，坐到了最後一排。

“請同學們趕快坐下來，我們的課程馬上就要開始了。”

坐在我身邊的趙衡易被我的舉動驚得不輕，太妹老大一屁股坐在哥哥身旁的空位上，轉頭問我：“你又發什麽神經？怎麽不坐這裏？”

“我覺得這兒怪怪的。”我神經兮兮地說，“你幫我保護一下謝景行。”

“那你呢？”

“我坐在他身後保護他。”

“同學們，我知道你們考進一中以後壓力一直很大，這裏有這麽多優秀的人，并且還一直用成績把人劃分成三六九等。你們身為年級倒數的二十五名，平日裏一定會有很多很多的負面情緒......”

我聽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堂心理教育課，趙衡易聽着這些毒雞湯，難得說話硬氣了不少：“她怎麽知道年級倒數的這些人活得很累啊？萬一人家樂在其中呢？你看穎穎，天天被老師罵，可是我覺得沒人比她活得更快樂了吧？圓周率就在這樣的學校學習啊？真難為他沒有長歪。”

“可能你們生下來的智商就比別人低，後天的努力也不如人家有效果，但沒有關系，家長也許會對你們失望，但老師們永遠不會......”

“她是不是小學語文沒及格啊？”太妹老大翹着腳摳着手指小聲吐槽，“如果老師對他們沒有失望那為什麽還要上這堂課啊？”

我笑了笑，無所謂的說道：“大概覺得他們還能再搶救一下。”

“好了，接下來是慣例的宣洩環節，不管是譴責老師也好，诋毀同學也好，你們可以把隐藏在心裏最深的秘密或者苦惱講出來，老師會為你們排憂解難。啊！今天正好有新來的朋友們，那由他們先來講講自己的內心吧。”

按照這個心理老師的說法，從第一組第一排第一個開始一直往後，輪到的那個同學自己站起來，說完以後便可以坐下了。我前面的人正好是太妹老大，我聽着她輕蔑一笑，跟我們講既然要砸場子那就要砸得徹底一點。

第一個站起來的是趙衡易他們班的第一：“老師，你能不能跟我們的教導主任說一聲，不要再整些花裏胡哨的活動了。我有時候真的很想罵他，可是想到他為我們盡心盡力的樣子，我又舍不得了。”

我明顯能看見心理老師的表情僵了僵：“......可以。”

第二個是太妹老大他們班的第一：“老師，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變美的方法？我最近喜歡上一個哥哥，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一點，最好能變得像我們班潘穎穎那樣。”

“同學，你可以在學習上更努力一些！”心理老師循循善誘，“只要成績好了！哥哥一定會注意到你！”

“可是我已經是文科班的年級第一啊，我還要怎麽努力啊？”那個妹妹滿臉奇怪地反問，“而且我也沒什麽目标，只要坐穩十三中年級第一的位置就行了。”

趙衡易趴在桌上笑得直掐自己大腿，而接下來的人說得一個比一個離譜，有希望自己考試能考砸引起別人注意的，有問老師哪裏有賣好的狗糧因為他家狗最近老拉肚子。輪到太妹老大的時候她慢慢騰騰的站了起來，不疾不緩地說：“我是我們的年級倒數第一，我也沒什麽想說的，就希望我能一直保持這個成績吧。”

“哦！還有——老師，我是你的粉絲！你可以幫我要一個一中校長大叔的簽名嗎？我崇拜他很久了！”

她挑釁完以後終于輪到我了，我站起來的時候被校褲裏的情書硌了下大腿，哥哥的側臉一直顯現在我的餘光裏，太妹老大在前面不停的威脅我一定要說個狠的。

我思考了半天究竟怎樣的程度才能算是狠，于是小聲地問她想要怎樣的效果。

“能讓人聽到以後恨得牙癢癢自己卻又無可奈何的！”

“我知道了！”我沉聲定氣，大喝道，“江童喜歡謝景行！”

江童喜歡謝景行好像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我有在日記裏寫過很多次喜歡，知情人士也逼着我承認過很多次喜歡，可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我似乎從來沒有主動開口說過喜歡。

人不可能在一瞬間就變得勇敢，我也只是借着整個教室裏有一半人是不認識我的才敢胡作非為，其實這一聲我也只吼了半句話，另外半句話還含在舌頭上。

“壞了......”趙衡易哀嚎一聲，“江童又發病了！”

“江童喜歡謝景行，”我一邊說一邊淡定地坐了下來，“建議朗讀并全文背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