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遲渡眼神一暗,“照這麽說,你是來嫖我的?”

“我不敢。”蘇卡咽了口吐沫,眼神不知道該放哪兒。

遲渡的浴袍堪堪挂在身上,肩膀、胸膛,結實的胸腹肌肉一覽無餘。

遲大爺倒也沒怎麽生氣,靠在他身邊,半支着腦袋,撥拉腰帶,“沒事,敢想,總有一天會敢做的。”

蘇卡:“……”

為什麽他一副很開心被嫖的樣子?

我是不是酒還沒醒?

遲渡慢慢支起身體,這回壓住蘇卡半個身子,“不過,再讓我看見,你跟姓郁的在一起……”

“我發誓,再遇到他,我打死他!”蘇卡打斷他的話,三指對燈發誓,咬牙切齒。

“哼。”遲渡對他的誓言,嗤之以鼻,“不管是誰,讓我看見你跟別人膩在一起,你的債,也許要換個方式還了。”

蘇卡有點冷,縮了縮脖子,一只手壓在他身下,快要麻了也不敢動,“老板,換個方式還,會還債快些嗎?”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的?”遲渡覺得,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勾引了。

蘇卡穿越前,是條沒有發情期的魚,而水球物種進化很功利,為了提高生育率,人魚進化出發情期,更是直接進入配偶選擇,極少有你侬我侬的戀愛期。人魚幾乎是被動的,不能選擇喜歡,只能選擇被喜歡。

這使得蘇卡來到地球,情感方面既直白又懵懂,人類之間你來我往,濃情蜜意,欲擒故縱,他搞不清楚,更不明白。

“我不懂,但您可以教我啊!”蘇卡揉了揉有點麻的肩膀,寬大的領口已被兩人折騰的,露出半個肩頭。

遲渡服氣,“那你可真夠好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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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模糊感覺到,蘇卡并不像嘴裏承認的那樣,是個騙子,更多時候就是個傻子,這玩意兒到底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而現在,兩人關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那層稀薄的窗戶紙,似乎他們都沒做好捅破的準備。

雖然,很想親身教育一下蘇卡,什麽叫做“作死”,但遲渡還不想提前采摘這顆甜美的果實。

“看你以後表現。”他開始騙傻子,“表現好,我就教你。”

蘇卡已經跑偏,滿腦子都是還債的新姿勢。

遲渡見他走神,想都能想到,這貨腦子裏八成已打開Excel,開始算怎麽還債了,“出去,睡沙發去。”

蘇卡麻溜兒蹦起來,沖到空曠客廳,還知道先關燈,然後,竄到沙發裏沒動靜了。

遲渡扶着額頭,覺得有可能沒等到摘下美好果實,就先被生果子給氣死。

第二天一早,蘇卡醉酒加上驚吓,睡得很死,遲渡因為開會,早已離開。

等他驚醒,冷漠的房間裏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蘇卡昏沉的大腦,好容易轉動,突然想到,他一沒卡,二沒指紋,根本出不去這棟公寓!

要了魚命了,難道他還要等到遲渡回家?

殺了我吧!

昨天現場太亂,手機大概在許帝那裏,蘇卡現在是标準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終于在一通胡亂摸索中,他找到長得跟外星物品似的,家庭通信系統。

老板的手機號,倒背如流,蘇卡準确播出電話。

不久,那邊傳來遲渡的錄音,冷漠堅定:“飯有人送,老實待着。”

蘇卡:“……”

現在,把窗戶打開,沖底下喊救命,還有救嗎?

在大到能跑步的房間裏,瞎折騰一陣,蘇卡絕望,決定先去廚房,給自己做點吃的。

很快,他就發現,遲大爺家的冰箱,比他家還空。

除了水、面包、牛奶等基礎方便物資,米面糧油啥都沒有,甚至都找不到鍋碗瓢盆!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蘇卡懷疑,遲渡天天坐在屋頂上,張嘴接露水吃,然後吐絲結繭,變成一只大撲棱蛾子。

不得不接受現實,他熱杯牛奶,啃了兩口小面包。

突然,熟悉的灼燒感,從小腿升起,不一會便傳到腳趾尖,麻癢尖銳。

蘇卡疼得蹲到地板上,抱着膝蓋,這是自他産生假性分化以來,痛感最嚴重的一次,幾乎和分化成人魚那時一樣痛。

接着,這股濃烈灼熱的痛,沒有像往常一樣,慢慢退去,而是越演越烈,腰腹以下的肢體,變得通紅透明,醜陋的魚鱗裂紋浮現,像幹涸的土地龜裂,逐漸染滿。

蘇卡不敢坐着,因為臀鳍的部位,堅硬的魚骨突出,碰到,刮着皮肉似的疼。

他記得,大量水可以減緩人魚分化痛感,在水球的時候,很多人魚都是在自家泳池裏完成分化的,而他是一條貧窮魚,只能在浴室有限的空間裏,依靠浴缸完成。

“浴缸……”蘇卡蜷縮在地板上,終于想起緩解方法。

遲渡的公寓設計奇葩,根本沒有考慮過會有其他人來,這麽大的面積,卧室、浴室獨一無二,給陷入分化痛的蘇卡帶來很大困難。

他先是扶着桌子面前站起來,走了沒有兩步就受不了,汗水從額頭滾落,薄薄的T恤前後心很快濕透。

最後他只能挪一點,爬一點,在每一分動作的煎熬下,終于成功把自己扔進巨型按摩浴缸裏。

好在,遲渡很會享受,浴缸是最新型的智能感應型,在有人進入的瞬間,就開始注水。

蘇卡雙頰緋紅,呼吸急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怕是要在遲渡家變回魚了。

熱水被關掉,冰涼的水從隐秘的注水口快速注入,很快沒過他的小腿。

果然,水流的輕柔與冰冷,适度緩解分化的痛苦。

蘇卡用盡全力抵禦疼痛的意識,終于稀稀拉拉回歸。

他看見緩緩水波下,雙腿由亮紅色逐漸變成粉紅色,魚鱗已經分出起伏的質感,只是不堅硬,有點細幼,像薄薄的紙片。

兩只白淨的腳丫子,長出軟軟的鳍刺,随着水流細弱的波動,飄來飄去,非常脆弱。

蘇卡敢保證,要不是當機立斷爬進浴室,在客廳磨蹭下去,一路爬行,足夠他的尾鳍,臀鳍斷掉一半,他得當場變成一條死魚。

遲渡家的浴缸夠大,蘇卡可以舒服的翻身,趴在浴缸邊上,下半身不客氣的伸展。

疼痛被水流沖散許多,可灼熱感依舊,他打開花灑,讓冷水不停從上方沖刷,已變成淡粉色,布滿魚鱗的腿腳。

很快,水面下已看不出人類的腿,鳍刺越來越密,魚鱗變硬,尖銳起伏的光芒,将整個浴缸映得波光粼粼。

他到底會變成一條什麽樣的人魚呢?

蘇卡自己也很好奇,捧起任然細軟,長紗似的尾鳍,逐漸退去的紅色,只在尾鳍尖上是鮮亮的紅色,其他地方粉粉的,偏白。

雖然不希望變回大白魚,但他也沒興趣,做一條蠟染錦鯉啊,這顏色也太醜了吧?

也不知浪費多少水,灼熱與疼痛全部退去,但蘇卡似乎只分化了一半。

唯一完整的是粗壯的尾巴,最後退成淡淡的珠光白,尾鳍非常巨大,鳍紗帶着淡淡的透明紅,鋪得浴缸都裝不下。

而他的臀鳍還不完整,小小的,像兩只長錯地方的小白翅膀,十分可笑。

至于耳鳍,根本沒長出來。

人魚并不是一次分化就能成功,水球調查過,有一半人魚需要二到三次才能達到完整分化,中間就是這種醜醜的樣子。

沒來得及嫌棄自己醜,客廳裏門鈴就響了,蘇卡吓得差點掉進浴缸裏淹死。

他拍着濕透的胸口,淡定淡定,老板不會按門鈴的。

魚尾巴在地板上滑來滑去,尾紗拖出長長一道水痕,蘇卡滑到客廳。

新尾巴還有點軟,他努力直起身體,按下視頻通話。

“蘇先生,您好,這是遲先生為您訂得外賣。”

蘇卡不夠高,看不着視頻,只能一聲不吭按下“許可證”按鈕。

雖然,他不方便讓任何人看到現在的樣子,但是,本來就沒吃兩口早飯,又經過漫長的分化,還泡在冷水裏,體力消耗實在是太大,餓得尾巴都在發抖。

他讓外賣放在門口,整條魚趴在大門上,直到走廊裏寂靜無聲,才像做賊似的,拉開一條縫,手臂伸出去,嗖一下,把包裝精美的袋子拽進來。

遲渡發現他愛吃新鮮魚蝦,給他訂了市內有名的日本料理,新鮮的赤貝、甜蝦、各式生魚片,擺盤飄逸。

蘇卡看看刀工出色的魚片,再看看珠光白的大尾巴,似乎聞到自己新鮮的味道。

就……有點詭異。

吃飽喝足,那麽問題來了,一會遲大爺回來,家裏面憑空多了一條這麽大的魚,他是開窗跳下去呢,還是跳下去,還是跳下去呢?

為什麽早不變,晚不變,偏偏在遲渡家變成魚?

這破地方風水這麽好嗎?

蘇卡胡亂裹着一件浴袍,望着滿屋子水痕,都他的大尾巴搞的,他不好意思地縮了縮尾鳍。

人魚第一次不完全分化,是會變回去的,但時間很不穩定,有的魚幾分鐘就能變,有的魚好幾個小時,水球統計過,最長的不完全分化,持續了兩天多。

牆上的電子鐘告訴他,六點前不能變回去,那就直接去廚房,趴在煤氣竈上,等遲大爺回來點火。

蘇卡把尾巴擦幹淨,又找來毛巾,把巨大的客廳地板擦完,差點累吐血。

二個多小時過去,他一分一毫變回來的跡象都沒有,開始幹燥的魚尾巴,癢癢的,渴望水分滋養。

不完全分化的人魚,還不能随心所欲控制形态,魚尾巴每2-3小時,就需要飽水一次,否則會很癢,嚴重的,恢複成人類雙腿,皮膚會裂開。

蘇卡只能把自己又泡回浴缸裏,他太累了,泡着泡着,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遲渡良心未泯,想起蘇卡還關在家裏,便早早下了班。

指紋鎖“嘶嘶”響兩聲,他推開門,卻沒有看到蘇卡?

遲渡看着打掃過的客廳,皺眉走進卧室,浴室的門開着,有浴缸換水的輕微響動,他徑直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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