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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 暮色籠罩整個胡同,一人一馬從遠處緩緩走來,橫斜疏影。
衛定修神色木然, 冷峻面容仿若鍍上了一層薄薄霜色。
就連他所騎的彪騎悍馬, 也如他的主人一樣,正耷拉着腦袋, 雙目無神。
身後跟着幾名扈從根本不敢挨近少将軍。
今日在軍營, 少将軍以一己之力打趴了上百名将士。
這哪裏是切磋, 分明是少将軍将他們當做發洩沙包了。
“噠、噠、噠”馬蹄緩緩往前走。
守門小厮疾步上前, 笑道:“少将軍, 皇上派人禦賜了一只箱籠,張公公還特意強調是禦賜恩典呢。”
旁人得到禦賜之物, 必然歡喜。
可衛定修無半分興趣。
依舊神色頹唐。
他擡眸望了一眼鎮國公府的朱紅大門,刺目的霞光從鎏金門釘反射,照入衛定修的虎眸,惹得他眯了眯眼。
眯眼的一瞬, 只覺得眼珠十分酸澀。
這才想起來,他已太久不曾好生睡上一覺。
這幾日, 都是輾轉反側、思緒繁雜、夜不能寐。
就仿佛獨孤沖的出現,給了他一個極大的沖擊,颠覆了他近二十年的信仰與觀念, 徹底打破了他所有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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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定修颔首,“張公公可說,禦賜了何物?”
小厮如實答話, “回少将軍, 箱籠并未打開, 小的不知。”
衛定修便跳下馬背, 将缰繩随手抛給了小厮,頭也不回的邁入府門,背影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清瘦了。
随從面面相觑。
少将軍近日來,變得不茍言笑了。
人也孤冷沉默。
性子仿佛也悄悄變了。
這廂,衛定修回到自己的別苑,就見那禦賜箱籠就擺在正堂中央。
他本無意查看,卻在越過箱籠時,聞到一股淡淡的奇香。這股奇香并不刺鼻,優雅舒淡,叫人覺得十分舒暢。
衛定修突然來了好奇心,走上前打開了箱籠。
這一打開,他一雙虎眸睜大,被箱籠裏的美玉物件驚吓到了。
心存疑惑之時,又抓起一冊名為《我與将軍共枕眠》的話本翻開。
頓時,數句虎狼之詞映入眼簾。
衛定修在風月之事上,不亞于是一張白紙,自是受不住驚吓。
純潔如他,自是立刻棄了話本,可随即,他又瞥見另外一本《風月無度》,這話本一看便是不潔之物。衛定修像是後退了一步,可下一刻他又止了步,愣神片刻,便不由自主的又往前邁出步子,鬼使神差的彎腰重新拾了起來。
随着話本翻開,衛定修恍恍惚惚、如夢似幻,近二十年的清白被徹底“玷/污”。
許久,衛定修雙目空洞,仰面長長籲了一口氣。
皇上究竟是何意?
要把他推進火坑?
所以,他這是奉旨搞男/風?!
等等!
若非奉旨行事,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并非是下三濫的禽/獸?
畢竟,君命難違啊。
有了這個念頭,衛定修一下就說服了他自己,終于不再繼續糾結來糾結去。關鍵是,他已經不想繼續糾結。
翻看片刻話本之後,衛定修的理智已被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所取代。
他邁出房門,對外面随從直接問道:“漢陽王身邊的侍衛統共多少人?”
随從一頭霧水,“少主,從西南過來之時,不是您說,只能允許王爺攜帶百來人麽?少主為何有此一問?”
衛定修并未多言。
他徑直往府邸的兵器庫走去,大步流星,似是十分焦灼。
待來到兵器庫,衛定修沒有挑選刀槍,倒是搜羅出一條鎖鏈出來,他還試了試鎖鏈是否結實堅固,不然又豈能鎖住那狡猾之人。
皇上已在暗示他盡快行事。
将獨孤沖鎖起來,便是将其困在京都的最好法子。
衛定修受了話本洗禮之後,宛若徹底頓悟,茅塞頓開,他無視府中家奴詫異的目光,手持鎖鏈直奔獨孤沖暫住的廂院。
衛少将軍來勢兇猛,自是惹來數人圍觀。
獨孤沖得知消息,粉色薄唇漫不經心的揚起一抹風流弧度,“有趣了。”
獨孤沖沒有逃避,就堂而皇之的靜等為定修對他下手。
衛定修心意已決。
獨孤沖更是心意堅定。
衛定修疾步而來,再看見獨孤沖明豔的臉時,稍有遲鈍,但很快就轉為動力。
他有帝王做後盾,他何懼之有?
獨孤沖挑眉一笑,“衛兄,你這是作甚?這鐵鏈可是用來拴人的?”
衛定修突出的喉結止不住滾了滾,平生第一次虎得厲害,“綁你。”
如此直接,仿佛天經地義。
獨孤沖先是一噎,随即被逗得捧腹大笑,因着大笑的動作,白皙面頰逐漸泛紅,嬌而不妖,“哈哈哈哈……衛兄,你當真甚是可人。”
衛定修只覺得再也不能正視“可人”二字。
他已這般粗魯行事,這厮竟然還覺得可人?
獨孤沖就半分不怕自己?
衛定修憋着臉,“別笑!”
獨孤沖,“噗嗤——哈哈哈哈,衛兄啊,你要綁就綁吧,我任你處置。”
什麽叫任你處置?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此刻的衛定修總覺得獨孤沖所說的任何言辭,都透着無盡暧昧。
虎狼之詞啊。
不能忍了!
對方已經叫嚣着讓自己去綁他,豈有不綁的道理?
衛定修一鼓作氣,面對獨孤沖的架勢,仿佛是正對着千軍萬馬。此生難得胡鬧一次,不能半途而廢。
他雙手持鐵鏈,一步步往前,狀如磨刀霍霍向豬羊。
此刻腦子裏諸多畫面交織。
已聯想到将獨孤沖綁起來,囚禁在密室裏,讓他再也見不得天日,從此以後只能對着自己一人獻媚讨好。
就在二人一個準備下手,另一個期待被下手之時。
衛蠻人未至聲先到,“逆子!住手!”
衛蠻疾步走來,對自己兒子大打出手,“你這個逆子,要作甚?!”
衛定修虎眸陰沉狂躁,卻又前所未有的堅毅,被揍了一拳頭,卻依舊站立如松,“父親,我才是您兒子,是國公府的少主,也是将來衛家家主。”
衛定修此言一出,衛蠻愣了。
他看着眼前的兒子,忽然覺得,不再是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了。
“你、你……你小子出息了啊。”不錯,這才有乃父風範。
衛蠻臉色轉好,語氣也緩和下去,“小沖不是惡人,他在京都人生地不熟,你莫要再欺他了。”
衛定修這次是直言不諱,“父親不覺得奇怪麽?他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如何能在獨孤家族中脫穎而出?他委實狡詐心機!”
對待狡詐之人,便只能用這粗魯的法子。
一旁的獨孤沖漂亮的眸子微眯,眼底洩出一絲幽光。
衛蠻拂袖,“那又如何,為父與小沖相談甚歡,為父打算收他為義子。”
衛定修,“……!”
所以,他想霸占自己的兄弟?
此刻,衛蠻就擋在衛定修和獨孤沖中間。
衛定修一擡眼,就見獨孤沖朝着他擠眉弄眼,這神态着實挑釁。
鎮國公收義子的消息很快傳開。
康王一黨甚是費解。
要知道,獨孤沖雖是帝王邀請入京,可但凡有點腦子的人也能想明白。皇上的目的并非是為了所謂的春獵,而是獨孤沖手裏的兵權。
獨孤沖的身份和處境皆十分尴尬。
稍有不慎,小命不保。
鎮國公卻堂而皇之收他為義子,這到底是皇上示意?還是衛家想與皇上對着杠?
衛家人,怎的一個比一個虎?
康王府,堂屋。
康王近日愈發收斂,在看清永恩侯的态度之後,康王更是不敢直接冒進。
他倒是看中了崔雪鴛那個表妹,可舅父根本沒有将表妹許給自己的意思。帝王已經明裏暗裏表明,不會擴充後宮,可永恩侯還在癡心妄想。
心腹抱拳,道:“王爺,鎮國公為何突然要收獨孤沖為義子?難道衛家也看中了西南二十萬兵馬?”
另有一門客插話,“難道衛家不知,皇上早就有意削藩?鎮國公此舉,着實叫人想不通。”
獨孤沖的确是一番霸主,可漢陽王的存在也的的确确威脅到了帝王籠權。
換做是舊朝帝王也就罷了,可封璟攻擊性太強,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他的皇位。
也就是說,獨孤沖此人,危矣。
衛蠻收義子的行徑,讓京都權貴皆摸不着頭腦。
而且,衛蠻還到處發了帖子,于三日後,宴邀京都權貴。
這三日期間,有人歡喜有人愁。
自打鎮國公府的下人,開始稱呼獨孤沖為二公子,衛定修再也不能正視他自己。
他竟然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肖想自己的二弟?!
衛定修這幾日都會去祠堂跪上半天,以圖洗淨罪孽。
這一天,鎮國公府大擺筵席。
衛蠻身為家主,親自在前院待客,看着滿庭院的賀禮,他喜笑顏開。
女兒是被帝王搶入宮,沒有置辦酒席,衛家二十多年不曾這般熱鬧。
或許,他骨子裏也是一個愛熱鬧的人,只不過從前為了守衛邊陲,耽擱了在京都享受日子。
看着數目驚人的禮單,衛蠻滿意的捋了捋續髯。
這要是多收幾個義子,豈不是發達了?
下一刻,他神色一赧。
不可,收義子太多,免得旁人在背後非議。
此時,衛定修正好從後宅走出,沉浸在收禮愉悅之中的衛蠻,又突然來了靈感,笑道:“你小子早日成婚,三年抱倆,五年抱四個。這今後,婚宴、滿月席、生辰宴,應接不暇啊。如此,為父每年都能收禮。”
衛蠻也沒料到,發家致富如厮簡單。
耳畔是府中熙熙攘攘的吵擾聲,衛定修恍了好片刻,這才回過神,“父親大人,你難道對銀錢有什麽執念?家訓有言,錢財乃省外之物,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衛蠻擡手就是一巴掌,“混賬!為父自是取之有道!”
就在開席之前,守門侍衛匆忙疾步而來,慌慌張張,“國公爺,皇上攜貴妃娘娘登門了!”
衛蠻虎眸一亮,致富的靈感又來了。
京都權貴雖出手闊綽,可誰又比帝王有錢?
他宰誰,都不如狠狠宰一次帝王!
作者有話說:
衛蠻:每天一個致富小妙招,23333~
衛定修:-_-||
封璟:→_→
獨孤沖:不愧是義父(公爹)~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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