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采訪之二
這句話就絕對沒有歧義了,甚至很明顯缪榮意有所指。
與其說想讓電影成為唯一,不如說想讓季隴棠成為他的唯一。
袁蘭不确定,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然後她下意識看向季隴棠。
季隴棠卻是故意忽略了如此明顯的意有所指,對缪榮道:“那只能說明缪老師沒有再碰到比程子默更合适的角色。”
是這樣嗎?
袁蘭很想反問。
“倒也是。”缪榮接的自然而然,然後道:“畢竟我不是專業演員,體驗過一次演戲的感覺也就足夠了,再多就會暴露出我在這件事上的笨拙,這就真的要被季老師壓一頭了,你說是不是啊,季老師?”
季隴棠忽然覺得莫名憤懑,他突然意識到了缪榮的奸詐,憑什麽他就能本色出演,從《天賜》開始就是這樣,而他就得左演一出右演一出的,如果不是提前約好了設定,這會兒他就只想把缪榮按在沙發上狂親一通,然後問他有沒有被自己壓一頭,當然事情的走向應該不會如他所想,不過這并不妨礙他随便想一想,可眼下,他就只能繼續扮演那個正直被缪榮追求的人,正兒八經地道:“你說笑了,畢竟我們專業不同,不好比較。”
“是啊,我最近也了解了一下缪老師在音樂上的成就,您的告別演奏會真的特別精彩。”袁蘭依舊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連忙接過話茬道。
“多謝誇獎,不過距離‘成就’還早得很。”缪榮非常有禮貌又謙虛地回答道。
“既然話題說到了這兒,不知道能不能采訪一下您關于音樂方面的事?”袁蘭又道。
“當然可以。”
“聽說您接下來打算出專輯是嗎?”
“是的。”
“可是據我所知,在此之前您都只在舞臺上演奏或指揮,從來沒有在人前唱過歌,是什麽原因令您想出唱片的呢?”袁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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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榮沉吟了片刻,道:“這個問題其實有些不太好回答,這跟我的專輯本身有關,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将這個問題的答案放到專輯出來那一天,答案會在那一天揭曉。”
“這麽神秘的嗎?”袁蘭不禁道。
“所以在那之前,請允許我再保密幾個月。”缪榮笑笑道。
“既然這樣,那我們換一個問題,缪老師究竟擅長多少種樂器?”
“其實精通的不多,會的還是挺多的,但凡你能說出來的樂器,大半我都學過。”在這方面,缪榮一點兒也不含糊地道。
事實上在告別演奏會上,他就演奏了不下十種樂器,因此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完全沒有說大話的嫌疑。
“那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習樂器的呢?”
“六歲。”
“原來是那麽早,這倒是和季老師五歲就開始演戲的經歷差不多長了。”
“專業上的學習都是要靠時間來磨煉和累積的,二十年在‘專業’這個詞上真要算起來其實也不算長。”
“這倒也是。”袁蘭很是贊同,然後道:“剛才我們說了好多關于《天賜》的話題,不過我們的節目名字叫‘老朋友’,所以言歸正傳,接下來還是談談這方面的話題,兩位老師是怎麽看待與對方的關系的?據我得知,缪老師在國外住了好幾年,最近兩年才回國的,所以對你們而言,是如何将友情維持至今的?是會經常聯系嗎?比如經常視頻之類的?”
“我們工作都比較忙,其實聯系的不多,我又時常在各地演出,每個地方時差還都不一樣,而且我始終覺得,朋友是自然而然成為的,刻意保持關系反而別有用意,畢竟成人世界裏還包含其他各種意義的朋友。”
缪榮回答完,袁蘭便看向季隴棠,季隴棠卻搖頭道:“真要說的話,我身邊談得來的朋友沒幾個,甚至可以說一個都沒有,缪榮是唯一的一個。”
這話讓袁蘭不禁面露訝異之色,道:“可是您拍戲那麽多年,認識的人應該不少,難道就沒有談得來的人出現過嗎?”
季隴棠笑着道:“可能是我看起來不太好親近的緣故,我也沒有刻意去親近誰,缪榮當時和我年紀相仿,反而因為拍戲的緣故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只是後來我拍戲時都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兩人對話的時候,缪榮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季隴棠的身上,他似也有訝異,有欣喜,更有幾分明晃晃的心疼,當袁蘭又将話題抛向他,問他“作為季老師唯一朋友的感想”的時候,他反而垂下眼,笑了下,牛頭不對馬嘴地道:“我應該是個比較貪心的人吧……”他這麽說了一句才擡眼,眼睛裏沒有了多餘的情緒,看起來好似只有欣喜:“感想而言,我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袁蘭直覺缪榮話中有話,可惜這畢竟是在錄制節目,缪榮自己也不可能透露更多,她剛想将話題揭過,卻聽缪榮又開了口,只見他凝視季隴棠,表情中多了幾分謹慎,語氣裏滿是鄭重其事:“季老師,作為唯一的朋友,今晚能不能邀您共進晚餐?畢竟先前您因為工作忙碌的緣故而拒絕了我好多次。”
這話乍聽就有顯而易見的問題,這個問題直接讓季隴棠先前承認缪榮是唯一的朋友這句話遭到質疑,然而缪榮又很自然地開口替季隴棠解釋:“其實接到節目的邀請我就覺得很高興,這當然是因為季老師也答應上節目的緣故,我回國後找了季老師幾次,但時間上不是我忙就是他忙,怎麽都約不到一起,今天我總算知道自己在季老師這裏的地位,之前還覺得大概季老師是真的不願見我,現在才相信他是真的忙,那就讓我恃寵而驕一下。”說到這裏,他又看向季隴棠,锲而不舍地再問:“季老師,能答應我這一次的邀約嗎?”
氣氛再度詭異起來,袁蘭頓時去看季隴棠,季隴棠一閃而逝的神情裏帶着幾分不自然,這絕對不是剛剛他所說的“缪榮是他唯一朋友”的表現,反而有一種猶豫和勉強,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但要說季隴棠那句“唯一的朋友”是假的,卻也不見得,多年來的确不曾傳過誰和季隴棠走的近,而“老朋友”這個節目一早就想邀請季隴棠卻從來都沒有成功過,主要原因在于季隴棠說他沒有所謂的“老朋友”,然而這一次缪榮受邀季隴棠卻一口答應,以季隴棠如今在演藝圈的地位,誰能逼他答應?
而且,如果不是“唯一”,那又怎麽來的“恃寵而驕”呢?
可是明明是唯一的朋友卻不斷拒絕對方的邀約,這又會是什麽緣故?
袁蘭的腦子轉得飛快,還沒轉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季隴棠正色回答缪榮:“那就先問一下今天節目錄制到幾點,太晚的話,還是得改天。”
他把鍋抛給了節目組,袁蘭連忙去看導演,導演比了個“OK”的手勢,再比了個數字“六”,袁蘭便笑說:“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錄制了,争取給兩位留出相約的時間。”
“那真是太好了!”缪榮的喜悅顯而易見,他看向季隴棠的視線也充滿了歡喜,後者卻明顯不如缪榮那樣高興,他雖然也面露微笑,可是給人的感覺更多是一種無奈,就好似缪榮的熱情他有些招架不住,卻又不忍心就此拒絕。
“這麽說起來,難道缪老師在回國後,和季老師其實也沒見過幾次面?”
“是啊。”缪榮的語氣裏的滿滿的遺憾。
“看來這次邀請兩位老師前來,還真是吻合我們這個‘老朋友’的主題,兩位老師的交情大多是在十年前,可是再見面卻依舊熟悉如初,可以這樣說嗎?”袁蘭努力圓場。
“嗯,我理解的朋友就是這樣,盡管多年不見,再見到就好像沒有分開過,一點也不覺得陌生。”缪榮附和道。
“季老師呢?”
季隴棠有些走神,聽到自己的名字,回過神來,半開玩笑地道:“要不是他回國,我大概永遠都不可能上這個節目吧。”
“說到這裏,不得不提起一件當年發生的事,那件事對你們應該有很大的影響,不知道有沒有造成你們分別的原因?”這個問題是節目組讨論過後依舊決定提出來問的,畢竟這一期節目若是播放出來,當年發生的這件事就一定會被提及,它就在缪榮出國的時間節點上,時間上的吻合導致這個事件是他們友情上的分割點,如果兩人已經不是朋友,那這件事反而不能拿出來讨論,但既然兩人還是朋友,那麽這個事件就無法割裂開來。
想來缪榮和季隴棠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們對待這個問題的态度都是保留,并沒有強行删除。
“有。”缪榮十分幹脆地道:“我就是因為當年那個事件造成的影響太大,不得不離開的。但是我的離開其實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十年下來,粉絲的個人傷害行為依舊存在,沒有因為那件事而引起大家足夠的重視,所以我其實有些後悔當年自己離開的行為,現在看起來更像是逃避,而不是為了平息事件做出自己該做的事。”
“那麽您覺得自己該做的事是什麽呢?”袁蘭問。
“作為藝人,當然是呼籲大家在追星這件事上要更理智一些,傷人本來就是不對,因為喜歡上某個藝人而去傷人這就更違背了‘喜歡’的初衷,喜歡如果成為傷人的借口,那麽我寧可沒有人喜歡我。”缪榮回答。
“季老師,那您怎麽看?”
對于這個問題,季隴棠為此做了很多心理準備,此刻他努力壓制住心頭的顫抖,面對攝像機,将埋藏了多年的話說了出來:“我很高興有人喜歡我,但是我因為那件事而害怕大家喜歡我,所以十年來我都不曾在公衆場合裏露過面,剛才缪榮的話就是我想說的話,‘喜歡’不該是傷人的借口,當年一個女孩因此而受傷,我和缪榮好像成了罪惡的源頭,恕我們實在承受不起。從今往後,無論是誰,拿‘喜歡我’這個理由傷害任何人,首先她必須承擔法律責任,其次,我想告訴她,像她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喜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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