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捉蜻蜓

淩天陽記得，那次就是因為家裏揭不開鍋了，沒辦法王氏将她和小四還有老三一起送到了下壩外祖父家，那個雞蛋還是外祖父煮給小四吃的。想到這裏，淩天陽心酸酸的，他們家，要數最苦的應該是老二，淩天陽是她的姐姐，下面還有兩個小的弟弟，家裏的活差不多他都參與了，幸好現在家庭條件好了，不然就以老二那個五六歲的小身板，肯定被壓垮了。

“恩，好，那我們家雞就交給小四啰？”淩天陽揉揉小四的頭頂，心裏卻在想着該怎麽樣讓袁大夫收老二為徒呢？算了算了還是先從認字教着吧，依她現在二十多歲的智商，學習這古代的字應該不會太吃力，再說，不就是繁體字嗎，長得跟簡化字差不多。

“姐，我會天天挖蛐蟮喂小雞的！”小四拍拍胸膛，跟淩天陽保證。

淩天陽一頭黑線，天天挖，要是蛐蟮被小四挖絕種了怎麽辦？“小四，其實我們不僅要喂蛐蟮給小雞吃，還有蚱蜢，還有青蟲，都可以的。”

小四可憐兮兮的看着淩天陽，他知道可以喂蚱蜢，只是小雞吃其他的嗎？

“小四，你想啊，你是不是每頓都要吃菜？”小四誠實的點點頭，“那小雞也要吃點菜才可以啊，所以全部都挖蛐蟮喂雞。”

“我懂了！”小四聽了淩天陽的話，趕緊對淩天陽說一句，跑開了，淩天陽看着小四小小的身影直搖頭。

正如淩文笙所料，兩畝旱地的包谷一天便收完了，接下來便是給包谷脫衣服，然後脫粒收倉，一家人忙的腳不沾地。

稻田裏的稻谷眼看着就要收割了，但是淩文笙出去幾次回來都是愁眉苦臉，原來，田裏的蚱蜢太多了，将稻子葉子吃的差不多了，在這樣下去的話，今年稻子的收成也會大打折扣。

淩天陽帶着老二老三和小四，姐弟幾個一人手裏牽着五只小雞仔，往自家的田裏去，王氏今天去鎮上了，去買小雞仔，這是淩天陽要求的。這古代有沒有殺蟲劑，沒有辦法，只好用最土的方法，帶着小雞們去殺蟲。

這天田裏的小孩子很多，都是帶着自家的小雞去的，長大的雞沒帶，因為稻子差不多已經成熟了，母雞不僅吃蝗蟲，還吃稻子，鴨子也是不能帶，它也吃稻子。

到了自家地裏，淩天陽把自己手上的五只小雞腿上的稻草繩子解開，将他們趕到稻田裏，老二老三也将他們手裏的小雞放開，解開了自己的小雞，看着他們歡快的往田地裏跑，淩天陽又蹲下來給小四的小雞解繩子。

四姐弟一人守一方，防止小雞跑出稻田，他們的手上還拿着一根竹竿，竹竿頂上挂着一塊破布，這既可以趕小雞，也可以用來防老鷹，老鷹最喜歡的就是小雞了，手裏拿着竹竿，當看到老鷹的時候就揮動竹竿，老鷹就會被趕跑，這是鄉下常用的方法，跟稻草人差不多。

小四的手裏多了一根竹竿，這是老二給他做的，小四的竹竿頂上有一個竹篾變成的橢圓形，上面沾上蜘蛛結的網，然後就可以沾蜻蜓了，小四就喜歡這東西。其實淩天陽也喜歡，但是她只敢在家裏的時候用來玩，卻不敢拿出來，因為她十四歲了，就要嫁人了，所以王氏揪着淩天陽的耳朵，狠狠的教育了她一遍的，不要玩那個。

正想着，小四充滿歡樂的尖叫聲便響了起來，“哇，二哥，我沾到蜻蜓了！”小四一手拿着竹竿，一手拿着蜻蜓，他人很小，所以拿都拿不動，竹竿直接拖着走。

老二笑着接過小四手上的蜻蜓，“小四，抓蜻蜓這樣抓，不然被咬到了，會出血的！”

小四被老二一吓，趕緊松開手，檢查直接的小手掌，“二哥，你看，有沒有被咬？”

淩天陽覺得有點好玩，笑着走了過來，老三也笑嘻嘻的跟着跑了過來，“老二，蜻蜓這麽厲害，你會是騙小四的吧？”

“我騙他幹什麽，我小的時候也被咬過，黑色的蜻蜓和紅色的蜻蜓最厲害了，力氣很大，咬着你都不放的那種。”

“啊？二哥，真的那麽厲害？”

“二哥，我們也去抓只你說的那種蜻蜓好不好？”

老二一邊動手折掉蜻蜓的翅膀，一邊說，“我們一會兒去看看有沒有？”

“哎，老二，你幹什麽呢？”剛才老二折掉蜻蜓的翅膀的時候，她還以為老二是怕蜻蜓跑了，但是沒想到老二又扯掉了蜻蜓的尾巴。

“吃啊！”

老二的回答讓淩天陽覺得自己又在風中淩亂了，吃啊，蜻蜓可以拿來吃嗎？“住手！老二，蜻蜓不能拿來吃！”

“姐，為什麽啊？我們又不是沒有吃過，難道你忘了？”老三癟着嘴，不滿的看着姐。

“啊？我以前也吃過？”淩天陽收索了一下腦海裏的記憶，好吧，她承認，她真的惡毒過，原來，這裏的小孩每年夏秋之際，都會到田裏撲捉蜻蜓，然後扯掉翅膀、尾巴和腦袋，剩下中間很小一段身體，把青椒摘下來，把裏面掏幹淨，然後将蜻蜓肉放進去，再放一些鹽和醬油，拿到火上去燒，非常美味。淩天陽想着想着不禁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記憶中的蜻蜓燒出來真的很好吃，但是，她就是覺得好殘忍！

“當然，你去年還吃過呢！”老二毫不猶豫的回答。

“姐，就屬你吃的最多！”老三不滿的撅着嘴，算了，他不跟她計較，誰讓她是姐姐呢。

好吧，淩天陽連嘴角也狠狠的抽了抽，她還記得，他們家這些年生活條件不好，半年也吃不到一次肉，所以小孩子們便去稻田裏抓蜻蜓，有時候去河裏摸螃蟹，釣魚，開開葷。

“那個，我們以後不能吃蜻蜓了，它是益蟲！”忍着不去想燒蜻蜓的那種香味，淩天陽苦逼的說。

“益蟲？什麽是益蟲？”

“什麽是益蟲？”

兩個小的同時問道，小四擡起他的小腦袋，一雙亮晶晶眼睛盯着淩天陽，“益蟲就是對我們有益的蟲子，你不知道，這蜻蜓啊，它吃我們稻子上的那些害蟲，所以我們不能吃他們，要讓他們為我們抓害蟲！”

“真的啊？”老三還是有點不相信，因為他不想放棄這到嘴的肉。

“廢話，姐沒事騙你們幹什麽？”

“那姐，我們去抓些蜻蜓放到我們田裏好不好？”老二一聽說可以吃害蟲，立馬想到了稻田裏面的蝗蟲，要是這個蜻蜓也可以抓蚱蜢的話，他就不吃了。

淩天陽覺得他們小的三個真心誰都不好騙，要是他們家有錢的話，她真的想送他們都去上學。“那個，我說的害蟲可不止是蚱蜢，蜻蜓它也不大，它怎麽抓得住蚱蜢，它吃的是其他的害蟲。”反正淩天陽是沒見過蜻蜓吃蚱蜢，因為蜻蜓再厲害也只有那麽小一個，倒是蜘蛛，前世的時候經常見他們用蜘蛛網網住蚱蜢，然後吃掉。再說，把蜻蜓抓到田裏，怕是剛放掉它就飛了，怎麽可能讓他們呆在外面田裏，哎，怎麽扯到這裏來了？

“蜻蜓吃不了，我們不如去抓些蜘蛛放到田裏去，他們吃蚱蜢！”淩天陽一拍腦袋，趕緊對他們說道。

“好！”

淩天陽他們三個決定去抓些蜘蛛，小四可憐兮兮的仰着頭，看着姐姐哥哥們就這麽決定了，他們蜻蜓沒了。想到不能吃那麽香的蜻蜓肉，小四的眼睛裏面蓄滿了淚水，輕輕扯了扯淩天陽的衣袖。

淩天陽被小四看得不好意思極了，要不是她，他們都可以吃蜻蜓，如今，到嘴的肉沒有了，小四難過也屬正常。只是，小四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看她，這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有罪一般，“小四，不難過啊，明天娘回來姐就給你做糖醋排骨，怎麽樣？”

因為要收割稻子了，淩天陽讓王氏去鎮上買些肉回來腌着，到時候給大家吃，好補充補充體力，也讓王氏看看有沒有骨頭，那個便宜，買回來炖給幾個小的吃。總之，淩天陽的原話就是：娘，你看着什麽便宜就買什麽，反正豬身上什麽都是寶。

“姐，什麽是糖醋排骨？”老三賊兮兮的湊過來，兩只眼睛緊緊的盯着淩天陽，似乎淩天陽就是那盤冒着熱氣的糖醋排骨。

“管那麽多幹什麽，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反正明晚你們就知道了。小四，你看着點啊，我們去抓點蜘蛛回來。”淩天陽狠狠的敲了敲老三的頭頂，祝福了一聲，便朝其他田走去。

老二現在跟淩文笙和王氏差不多，很相信淩天陽，于是，也跟着放下自己的竹竿，往家的方向跑去，老三跟在老二的屁股後面，淩天陽不能走遠，只好到處看看。

小四閑得無聊，便用茅草将那些抓來的蚱蜢一只只串起來，放到田埂上，淩天陽逛了一會兒，發現這田裏很少有蜘蛛，也跟着小四一起抓蚱蜢。

第二天傍晚，王氏才跟着芭蕉窩的牛車回來，王氏到家的時候，淩天陽還帶着三個小的在田裏抓蚱蜢。

“姐，我們趕快回去吧，娘回來了。”小四小小的身子直往田裏蹿，要不是淩天陽拉着他，他肯定一下子就下田去了。還好現在稻田都放水了，要不然淩天陽是絕對不會下田去的，因為田裏有螞蝗，這個淩天陽比較怕。

“急什麽？老二，我們回家了。”淩天陽一把揪住小四的衣領，對老二他們喊道。

他們幾個一人趕一方，很快便把二十只小雞趕了出來。

小四一個人在前面急急忙忙的，看得淩天陽和老二他們三個哈哈大笑，小小的身子邁着短短的小腿，跑的呼呼的快。自從他們賣第一次五倍子開始，就給小的幾個買東西，所以跟他們買吃的似乎已經成為必須的，因此小四才跑的那麽快。

小四在前面跑，老三在後面大聲的喊：“小四，還不快跑，我要回去吃掉你的東西！”

小四聞言，跑得更快了，淩天陽狠狠的瞪了老三一眼，“要是一會兒小四摔着了，你就哄他吧！”轉頭對小四說：“小四，你跑慢點，姐給你看着你三哥，保證你是第一個到家的。”

但是淩天陽的話似乎沒有起作用，小四還是跑得那麽快，淩天陽只好無奈的搖搖頭，把二十只雞趕得跑起來。

遠遠的，就聽見小四軟軟糯糯的聲音，“娘，娘！”

王氏在屋內高聲回答，淩天陽他們回來将雞關好，這才進了屋。

外屋裏擺着王氏這次買回來的東西，有一個雞籠子，裏面裝着大概十幾只小雞仔，小四此時正抱着一串糖葫蘆啃，另一只手拿着一塊酥糖，他的前面還有兩個包子，嘴角沾着糖葫蘆，看起來很滑稽。

“陽陽，來，先吃個包子，慢慢做飯，不急！”王氏憐愛的看着幾個孩子，她知道淩文笙抱怨田裏蚱蜢太多了，幾個孩子便天天去田裏抓蚱蜢，天天在太陽底下，陽陽那麽白的皮膚都曬得黑黑的，王氏心疼得不得了，他們家就淩天陽一個閨女呢。

“娘，你今天怎麽買這麽多吃的？”淩天陽知道王氏一直很節儉，什麽時候買過這麽多吃的，有事糖葫蘆，有事酥糖，還有包子。

“你這孩子，難道你娘很摳門？還不是以前沒錢，這幾天你們也累了，娘想買點吃的來犒勞犒勞你們。”王氏嗔怪的看了一眼淩天陽，撿起一個包子就遞到淩天陽手上。

淩天陽正想去接，一想到自己今天抓了很多蚱蜢，那些讨厭的害蟲吐了很多像醬油一樣的東西在自己手上，惡心得不得了，當下邊說：“娘，我們今天抓了很多蚱蜢，還沒洗手呢，等一下我們去洗手。小四，還不快放下，先洗手。”淩天陽走過去拉着小四，往門外走去。

老二和老三相互看了一眼，其實他們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姐的講究，特別是抓蟲子之後，一定要好好的洗洗才會端起碗吃飯，他們這個地方說的講究就是愛幹淨的意思。

“姐~~~”小四軟軟的聲音叫着淩天陽。

“小四，你就是不長記性是吧，姐前兩天跟你說的什麽？”淩天陽才不會被這個臭小子萌到，硬拉着他的手走到廚房，舀了一瓢水倒在木盆裏，蹲下幫小四洗手。

淩天陽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香皂，反正她來這裏快兩個月了，沒有看見，這裏洗澡用的是一種草，将他們捏碎以後用布包包起來在身上搓，洗手的貌似沒有。不過淩天陽看到王氏曾經在豬食裏洗，她覺得有些惡心，便沒有跟着學。

今天王氏買的包子幾乎都是肉餡的，幾個小的吃的很開心，王氏買的不多，一個人兩個，吃完以後，大家都覺得不盡興，淩天陽便跟他們說，等過些日子自己去買些面粉回來做，保證他們吃夠。其實淩天陽不太喜歡吃面食，但是估計是這身體很久沒有吃到這東西了，居然吃了還想要。

晚上，淩文笙帶着幾個小的去河裏洗澡去了，王氏跟淩天陽在家裏做飯，王氏今天買了好幾根骨頭，而且都是大骨，王氏說這些是蠻牛叔叔送的，他看王氏買的挺多的，便将這些骨頭送她了。王氏買的最多的是肥肉，肥肉要用來下油，還有一個豬心，一副豬腰子，一些肋骨，這便是淩天陽準備做的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是淩天陽前世最喜歡吃的一道菜，也是她比較拿手的一道菜，王氏将切好的排骨遞給淩天陽。

先在鍋裏放上一點水，把排骨倒下去，等到水幹了，便将排骨撈起來，放一點油，放點生姜下去，再放幾顆冰糖，等冰糖溶化便将排骨倒下去，翻炒幾下，随即放醋，炒一會兒，快要起鍋的時候放點蔥，便成了。

淩文笙一進院子，空氣中就飄着一股肉味，引得幾個小的不玩了，紛紛湊到廚房看王氏和淩天陽做飯。

一頓飯，大家都吃的撐了，小四躺在王氏的懷裏，讓王氏給他揉着肚子，淩文笙抱着老三，淩天陽和老二坐在一條凳子上。

“老二，對于賣葡萄酒的事情，你有什麽想法嗎？”老二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淩文笙相反年紀太大了，有很多新奇的東西他的接受能力還沒有老二好，所以很多事情淩天陽都喜歡找老二說，也是一種鍛煉他的方式。

“姐，割了稻子之後，你不是就要跟爹一起去青襄縣了嗎？”

“恩，其實我心裏也沒底，老二，你要知道一個新事物需要面臨很多阻礙，我···········”淩天陽害怕到時候葡萄酒賣不出去，他們這麽多的錢都會打水漂了，那是她辛辛苦苦上山摘五倍子賺來的。

“姐，你在怕什麽？要是賣不出就賣不出去呗，反正我們家的錢都是你賺的，要是沒有你，我們不是頓頓都吃着洋芋嗎？說不定我已經被賣出去了。”老二越說整個腦袋低得越下去。

就算老二說的都是真的，淩天陽還是覺得心慌得很，她也沒有做過生意，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幫別人推銷過幾次東西，然後去賣過有些小飾品，她哪有那個頭腦。算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管他的，不想了！淩天陽狠狠的将腦袋裏面消極的想法甩出去，強迫自己要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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