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燕天珣走了

王氏聽到賀氏的話，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快，很快便消失了，回頭笑盈盈的對熊氏和賀氏說：“哎喲，你說陽陽也真是的，你的針線盒子你打發一個人過來拿就是了，怎麽自己跑回來了，陽陽，還不快進來，把你的針線盒子拿去。”

王氏解釋的話引得熊氏和賀氏頻頻點頭，“就是嘛，針線盒子叫個人回來拿就是了，怎麽自己跑回來了，唉，陽陽年紀小不懂，她婆婆還不懂嗎？”

淩天陽沒理他們，跟着王氏進了外屋，王氏坐在床上，一把将淩天陽拉過去，在她耳邊問道：“你說他們家沒吃的是什麽意思？”

“娘，他們家的情形你不都知道嗎，再說，今天我們跟燕天珣成親，他們家的糧食幾乎都吃完了，這回燕天珣一走，我看他們怕是要餓死了，怪不得燕天珣這麽急娶我。”淩天陽有些不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想到燕天珣娶她就是因為他們家那幾個除了會顯擺以外，怕是什麽農活都不會做，這次急急忙忙的将她娶回家肯定就是讓她為他們家打工的，還是不要錢，做不好人們的吐沫星子就會淹死你的那種工作。

“唉~~”王氏深深的嘆了口氣，這些她都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陽陽，等一下，娘呆會兒叫老二給你送去。給你的嫁妝裏面娘放了幾百兩銀票，你收好了，燕家的日子不好過，娘知道委屈你了。”王氏說完，眼眶紅紅的，他們家能有如今的光景，說的不好聽一點，全是拜女兒所托，可是剛剛才開始過上好的日子，女兒居然已經嫁人了。

“娘，你別哭，我沒事。”淩天陽幫王氏擦掉眼淚，輕聲安慰着。

未幾，王氏止住哭聲，“陽陽，聽送親的人回來說，你那個婆婆怕是不好相處，天珣今天下午就走了，到時候你·········你千萬不要跟你婆婆置氣知道嗎？女人一輩子，都是這麽過來的，家裏有什麽不能做的事情，回來叫你爹幫你做知道嗎？不要着急逞能。還有······”王氏絮絮叨叨，拉着淩天陽說了很多。

淩天陽心裏很急，燕家那邊還等着她回去做飯呢，“娘，那個我先回去了，你也知道燕天珣今天就要走，我回去做飯給他吃。”

王氏嗔怪的瞪了淩天陽一眼，用袖子捂着嘴，微笑着打趣道：“都說女生外向，現在看來可不是嘛，好，好，你先回去吧，東西一會兒我讓老二和你爹給你送來。”

淩天陽無奈的點點頭，王氏的情緒控制可真是厲害，前一刻還在哭泣，後一刻已經在打趣她了。

淩天陽回到燕家之後沒多久，老二和淩文笙一人背着一個背簍，到了燕家，燕天珣看到岳父來了，笑着出來迎接，穆氏則是坐在屋內，不答話。淩文笙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跟燕天珣說笑，老二則滿臉陰沉的盯着屋內瞧。

淩文笙留在外面跟燕天珣說話，老二将東西拿到燕家廚房，臨出門前，老二嚴肅的跟淩天陽說：“姐，以後要是有搞不定的事情跟我說，我定幫着你！”說完，老二若有所思的朝燕家正方看了一眼。

淩天陽點點頭，她怎麽會不知道老二在暗示她的婆婆，只是這種事情靠他們是不行的，可能還得靠自己。

淩文笙和老二沒留多久便回去了，淩天陽打開他們帶來的東西，淩文笙背簍裏的袋子裝着一袋玉米面，大半袋碎米，老二的背簍裏的是一些菜，有肉、豆腐等，還有一壇子酒，不用打開，淩天陽都知道這裏絕對是他們家的葡萄酒。

燕天楠剛剛用飯甑子将糠和菜蒸上，就看到淩家父子兩過來了，為了避嫌，她不得不離開廚房回來她的閨房。等到他們走了以後，燕天楠這才出來，正好看到淩天陽在收拾東西，“啊！”燕天楠本來一直都是細聲細氣的，這時卻失神似的叫了出來，堂屋那邊穆氏沉沉的吼道：“天楠，我是怎麽教你的，姑娘家就該有姑娘家的樣子，難道說我說的你不聽嗎？”

燕天楠聽了穆氏的話，頭低垂着，讓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只是雙手緊揪着的衣角還是不免看出她內心強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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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楠，不要想那麽多，天珣馬上就要走了，我們想想做點什麽好吃的給他吃，出門在外，以後怕是很難吃到熱滾滾的飯菜了。”淩天陽輕和的聲音，燕天楠覺得心裏好受了許多。

“嫂子，我也是這麽想的。”燕天楠立馬挽起袖子，接過淩天陽手裏的筲箕，往騰江河的方向走去。

看着燕天楠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燕家房子，淩天陽搖搖頭，看來她以後的日子還有的熬。

淩天陽先将肉切好，然後把燕天楠剛才蒸上的飯盛起來，然後把玉米面和碎米濾幹蒸好，等燕天楠回來，一同做了好幾個菜，肉絲炒了一個胡蘿蔔和木耳，因為木耳是高級菜，所以只放了一點點，炸了一碟花生米，豆腐和青菜弄了一個湯，還弄了一個酸黃瓜。

“大嫂，你怎麽就弄了一盤？”

“啊？”

淩天陽被問得有點莫名其妙，燕家算起來也沒多少人口，酸黃瓜不弄一盤弄幾盤，人不多，弄多了到時候也吃不了，剩下怪可惜的。

“大嫂，每份菜要弄兩份。”燕天楠一邊說一邊從碗櫥裏取出幾個盤子，将先前盤子裏的菜分一些出去。

淩天陽疑惑的看着燕天楠的動作，十分不解，“天楠，為什麽啊？”

燕天楠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擡頭看了一眼正堂的方向，低下頭，輕輕的說：“娘說男女要分開吃，正經的女子不能和男子坐在一塊吃飯。”

淩天陽聽了之後扶額，她真的快要崩潰了，這穆氏也真是，連飯都沒得吃了，居然成天還搞這些繁瑣的規矩，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後要每天晨昏定省？

算了，看在燕天珣今天就走的份上，先這樣吧，反正淩天陽在心裏發誓，日後一定要将穆氏這些爛規矩給改掉，不然，她以後可怎麽過啊？

穆氏端坐在上位，看着一盤盤冒着熱氣的盤子往桌上端的時候，眼睛的驚訝根本就瞞不住淩天陽，特別是燕天瑜，更是不顧形象的咽了好些口水，一對眼珠子都落在盤子裏去了。穆氏咳咳了兩聲，都沒能拉回燕天瑜的注意力，後來只好趁着淩天陽出去端飯的時候，狠狠的掐了一把燕天瑜。

燕家最小的一個燕天珏在聞到香氣的時候，急沖沖的往廚房跑去，淩天陽正準備将飯甑子端出來，就發現腿上多了一團東西，低頭一看，原來是燕天珏。

“大嫂，你快點上菜好不好，天珏好餓！”燕天珏據說有七八歲了，可是個子矮小，看起來比老二更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淩天陽。

“天珏啊，你的鼻子倒是靈得很，等一下，嫂子把你娘那桌擺好了就來。”天珏身子瘦小，淩天陽心裏難免生出許多疼惜。

遠處，燕天楠也走進了廚房，燕天珏只好讪讪的松開淩天陽的腿，規規矩矩的站在旁邊，“大嫂，我來端飯！”燕天楠對燕天珏微微一笑，轉頭對淩天陽說。

“好！”

穆氏臉色陰沉的看着桌上的盛餐，燕天瑜根本沒注意到穆氏臉色的變化，一副饞貓的樣子盯着桌子，但又不敢擅自開始吃飯。等淩天陽将飯菜擺好，燕天珣的眼睛掃視了一下桌子，視線最終落到淩天陽的身上，眼神很複雜，有自責，有愧疚，還有一點受傷，這樣子的燕天珣，讓淩天陽覺得很奇怪，但也沒有說話。

回到穆氏那桌，穆氏陰沉着問道：“這些都是你娘家送來的？”雖是問，但語氣卻很堅定。

淩天陽看了穆氏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婆婆，燕天珣馬上就要走了，我希望有什麽事等他走了再說，你覺得呢？”

果真，穆氏臉色雖然不好，但嘴巴閉上了。燕天瑜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把拉住穆氏，撒嬌道：“娘，我們快點吃飯吧，我好餓啊！”

穆氏狠狠的瞪了燕天瑜一眼，燕天瑜莫名其妙的癟癟嘴，顯得有些委屈。

“吃飯吧！”

穆氏發話了，大家這才開始動筷子，燕天珣那一桌只有他和燕天珏，院子裏還有十幾個當兵的，他們則沒有等穆氏發話，早吃上了，大家一邊吃一邊吼，“嫂子做的太好吃了，兄弟們，大家不要客氣啊！”

穆氏神情不悅，不知道是因為院子裏面的那幾個莽漢還是因為淩天陽的話，所以他們這一桌子吃的比較沉悶，淩天陽心裏沒有那麽多思慮，該吃多少就吃多少。燕天楠則小心翼翼的吃着飯，夾菜也只夾自己跟前的，根本不敢把筷子伸到遠的地方，淩天陽看不慣，伸手給她夾了好些菜，燕天楠感激的看了淩天陽一眼……

一頓飯，大概除了淩天陽和燕天瑜還有燕天珏以外，其他人根本就沒吃出啥味道，燕天珣要走，淩天陽作為新婚妻子，兩人有些話要說，穆氏這時候也十分識趣，也不叫淩天陽做事。

燕天珣牽着馬，淩天陽并肩與他走在一起，馬背上一個大大的包袱，是淩天陽為燕天珣收拾的行李，裏面裝了很多，除了衣衫之外，還有一些傷藥，這些是淩天陽成親前一天去鎮上買東西的時候順道買回來的，包袱裏還有一本小冊子，是淩天陽專門學寫的簡易孫子兵法，原著她不記得了，只好寫了一些簡單好記的，為了這本兵法，淩天陽寫了三個晚上，因為裏面好多字她不太會寫，只好畫圖來表示。淩天陽不知道，後來正是因為這本兵法，是燕天珣平安歸來。

“你·······”

“你·······”

“你先說········”

“你先說········”

兩次同時開口，說同樣的話，淩天陽忍不住笑了起來，燕天珣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離愁消散了。

“我走了，家裏一起拜托你了。”斂住笑意，燕天珣略帶嚴肅的說。

淩天陽道：“你放心，我知道的，我會盡力一家人吃飽。”

說完之後，兩人又沉默了，良久，燕天珣道：“你說的那些我會記得，如果有機會，我會上報上面，盡量不使用極端力量。娘的性子不太好，你也別太在意，這麽多年了，要她改，很難。天瑜和天楠的年假也大了，你就在附近看看，幫他們找一個好歸宿吧。”

“萬一········你發達了，還會讓他們姐妹兩個嫁到農村嗎？這件事情······你決定了？”淩天陽有些不确定燕天珣說的，要知道他這是出去建功立業去了，要是有一天榮歸故裏，發現這件的妹子嫁了一個莊稼漢，還不找她算賬啊。

燕天珣沒有立刻回答淩天陽的話，只是微微擡頭看着天空，太陽快要落山了，夕陽的餘晖灑滿了這片大地。

“大宅子裏的生活或許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好，很多事情，經歷過了才知道，身體的折磨比心理的折磨要好受的多。”

淩天陽聽明白了燕天珣話裏的意思，她沒有過過那種成天勾心鬥角的日子，但是，前世看了那麽多的宮鬥、宅鬥的電視劇或者電影，怎麽會不明白。算了，反正這是燕天珣說的，要是真的給他兩個妹妹找了兩個莊稼漢妹夫，也不怪她。

“我知道你很能幹，但是也要注意身體，要是有時間的話，我會回來看你。”

燕天珣說的回來看“你”而不是“你們”，這讓淩天陽鬧了大紅臉，神情有些扭捏，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種話，而且這人還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申時三刻，來尋找燕天珣的十幾個兵士便尋了他回去，一行人準備上路，淩天陽能說的和能做的都做了，剩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送走了燕天珣，淩天陽回到燕家，穆氏看起來很低落，燕天瑜更是，因為沒有燕天珣，他們家的日子很難過。只有燕天楠和燕天珏，在看到淩天陽的那一刻，有點像是一只蒼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破殼的雞蛋，看得淩天陽發笑不已。

收拾好廚房，穆氏便将她叫到了堂屋，淩天陽無奈的聳聳肩，這件事情她老早就想到了，穆氏只得憋着，無非是想燕天珣走得安心一些，現在他走了，正好穆氏可以好好問問清楚，肯定順便敲打敲打淩天陽。

進來堂屋，穆氏嚴肅的端坐在正前方，燕天瑜和燕天楠立在兩旁，小小的燕天珏擔憂的看着進來的淩天陽。

淩天陽不露痕跡的朝燕天珏微微一笑，然後叫了聲婆婆，便不再開口。

穆氏冷冷的看了淩天陽一眼，也不開口說話，整個堂屋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很沉悶，淩天陽倒是無所謂似的，暗地裏跟燕天珏無聲的玩着，按說淩天陽前世的年紀也不大，加上在農村長大，就是一個孩子頭。

穆氏年紀雖然大，但是也注意到了淩天陽和燕天珏之間動作，咳咳了兩聲，說道：“說吧，為什麽讓娘家的人拿東西來貼補我們燕家？我們燕家雖然已經落魄了，但還不至于讓一個莊稼戶來貼補。”

淩天陽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這老太婆真的很極品啊！燕家什麽吃的都沒有了，她娘家的人好心送來東西，居然還被穆氏這麽看不起。“是，婆婆說的很對，我淩家确實是個莊稼戶，我們一不偷二不搶，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種莊稼，怎麽啦？燕天珣大體跟我說過燕家的事，此一時彼一時，我相信婆婆還是懂的，我不相信婆婆你想餓死？”淩天陽一向忍不住，一開口就是這麽一通，成親的時候王氏再三叮囑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氣，不要別人一點火，自己就先炸了。

自古以來，家庭關系中最難處理的怕就是婆媳關系，淩天陽從來沒有當過媳婦的經歷，再說，裏子裏面的淩天陽是從法制社會下走出來的知識青年，她不想跟老年人吵架，但更不喜歡有的人一張嘴就侮辱人，常言道：人貴自知，可穆氏似乎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只會擺婆婆的架子。

“你········”穆氏被淩天陽氣得輕微顫抖起來，一只手指直直的指着淩天陽，緩了緩之後，穆氏說道：“要不是你爹·······淩氏，你信不信我讓天珣休了你？我是你婆婆，居然還敢這麽說話？我·········”

穆氏這麽一說，淩天陽立刻将她的話打斷，“怎麽？婆婆不是自诩為名門嗎？有恩必報難道不對？我爹他沒做錯什麽呀？”她又不是淩文笙，淩文笙覺得不好意思，莊稼戶樸實，從來沒有想過攜恩圖報，但是穆氏你卻不能這麽說，因為淩天陽是絕對不會允許穆氏這麽诋毀她爹。

點頭盈去。“婆婆，我答應了燕天珣會好好照顧你們的生活。今天我也正好有些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