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花落誰家

王朔搖搖扇子,騷包的模樣讓淩天陽有種暴打他一頓的沖動,現在的天氣,到需要扇風的季節了麽?王朔緩緩站起來,優雅的将身上的衣裳理理,說道:“公子不必生氣,我這小弟就是這樣,今天我奉我家老太太之命,幫博申下聘的。當然,你們若是還有什麽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王博申點點頭,附和道:“恩,我奶奶說了,你們要是有什麽想法也給以提出來,我們都快成親家了,大家說出來可以商量商量。”

淩天陽倒是沒什麽表示,她暗自想自己為什麽對于燕天瑜的事情時自己表現得有點冷淡呢?這不太像淩天陽的作風啊,本來想她自己的性子的人應該是很容易沖動的,可是這件鬧事自始至終她淩天陽就發表過一句話,就是對鐘氏的那番話。

燕天珣顯然也發現了淩天陽的異樣,眼睛盯着淩天陽看了很久,直到王朔和王博申的聲音将他的疑慮打散。穆氏自始至終都複雜的看着燕天瑜,嘴巴長了又閉上,那個微紅着眼眸的女孩是她的親生閨女,是她一手帶大的女兒,如今,看着她那副眼巴巴望着王博申的樣子,讓穆氏心裏痛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難道這是報應嗎?

燕天瑜見沒人附和王博申他們,着急的從他們每一個人身上掃過,那焦急的模樣,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嫁出去。老動在弟。

燕天珣本來對淩天陽的話還存在着一些疑慮,可是剛剛看到燕天瑜那副模樣,什麽解釋都不用說了。淩天陽說的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燕天珣心裏懷着對淩天陽的愧疚,又懷着對燕天瑜的失望,他覺得自己空有一身力氣,但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現在他能說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燕天瑜直接非要嫁,而且看燕天瑜的神情,似乎已經陷進去了,難道自己真的忍心拆散他們?

燕天珣在心裏進行天人交戰,另一邊的燕天瑜已經忍不住了,眼淚汪汪的看着穆氏,緊張的說道:“娘·········”

這一聲“娘”叫的穆氏一下子就軟和了下來,是啊,不管怎麽說眼前這個還是自己的女兒啊,梨花帶雨的臉上紅彤彤的五個拇指印很是鮮明,那是自己剛剛打的,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兒,她是怎麽下的去手。

“娘,你,你真的要女兒,嫁,嫁給白楊村王家嗎?”燕天瑜咬着嘴唇,一雙嬌嫩的嘴唇被她咬出一絲鮮血,看得她不遠處的王博申眼睛都直了。

此時的燕天瑜妖豔無比,俏臉一邊蒼白,一邊嫣紅,嘴唇上的血絲更是you惑無比,在場的兩個外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而她毫不知情。王朔更是,雖說上次見到過一次,只是那時候他注意淩天陽去了,倒是忘了她身邊還有兩個美人,此時燕天瑜的樣子,讓他的心微微一動。

過了一會兒,王博申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說道:“不,天瑜,你已經答應我了,你說你以後嫁給我的,而且,我今天是來下聘的,看,我連媒婆都來了。”

此時,那個肥碩的媒婆終于被他們想起來了,她滿眼淚水,迅速移向他們面前,帶來的還有一陣熏人的香風,熏得淩天陽忍不住咳嗽起來,當然,咳嗽的還有穆氏。那媒婆不用人介紹,自己先張開那雙如火腿般厚厚的嘴唇,噼裏啪啦的說了起來:“這位太太,我是王少爺請來的媒人,我姓肖。”

肖媒婆一邊說一邊從她懷裏掏出那塊布滿香風的手絹,揮到穆氏的眼前,“我說燕太太的啊,你看王少爺長得,嘿嘿,也是玉樹臨風,英俊潇灑,再說這王家,整個招福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可是有名的大戶人家,你家丫頭嫁過去絕對是肩不挑,手不提的,比當個正經的人家的小姐還要好。何況······”

淩天陽越聽越覺得這肖媒婆有點‘找屎’的感覺,悄悄本來穆氏那眼裏的心疼被她這麽一說,硬是消散了,這也就罷了,穆氏更是面露哀傷和怨恨。燕天瑜心驚不已,沒想到王家這次請的媒婆這般不靠譜,你說什麽不好,非要說王家是大戶人家,非要說當小姐,這不是平白在穆氏身上找不痛快嗎?

果然,淩天陽就看到穆氏狠狠的一拍桌子,整個胸膛氣得上下起伏,顫抖的手指。燕天瑜趕緊過來拉住穆氏,輕聲說道:“娘,她說的都是胡話,哪裏是這麽回事?你也知道,媒婆都是這樣,喜歡将死的說成是活的······”

“閉嘴!”穆氏努力壓下心底的那股怨氣,一把推開燕天瑜,燕天珣見機,扶住穆氏,穆氏看着王博申,怒聲說道:“滾,你們給我滾出去!家裏長輩一個都沒來,就想将我的女兒娶回去,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王博申哪裏受過這種氣,當下猛地站起來,燕天瑜趕緊朝他使眼色,王博申看在美人的面子上,壓下心中的怒氣,重新坐下來。他身邊的王朔臉色鐵青的站起來,對上穆氏厭惡的眼神,說道:“我是博申的三哥,難道不行嗎?家中老太太身子不好,父親很忙,哪裏有時間來。因為這,老太太特意選了很多珍貴的聘禮,那是看得起你們家的姑娘,也證明我們王家将你們燕家放在心上的。”

穆氏不了解王家的事情,這裏大概除了肖媒婆,沒人知道,肖媒婆剛剛很迷糊,她沒有說錯的,她去誰家提親,人家女方不喜歡聽這個。何況,肖媒婆除了在王博申的長相上說的有點出入之外,那裏說錯了,他們王家确實是招福鎮最最有名的王家。

淩天陽忍不住想要發笑,那肖媒婆簡直太搞笑了,什麽叫睜着眼睛說瞎話,她算是見識到了。王博申那長相,真心有點對不起人,特別是那個王朔還在他身邊,他們兩個居然是兄弟,淩天陽相信,現在他們兩個一起走出去,說給誰聽應該都沒人相信。王朔長相雖然算不上那種特別出衆,但是還過得去。倒是王博申,看看那圓滾滾的矮小身材,加上那張比大餅還大的臉,那像是懷了好幾個月的肚子,哪裏跟王朔長得有那麽一點點像?

燕天珣早就注意到了淩天陽的那副想笑又不得笑得的模樣,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剛剛因為肖媒婆的話而冒出來的怒氣一下子就消散掉了。

“是嗎?我們家還真要不起··········”

穆氏後面的話被打斷在肚子裏,燕天瑜後抓着穆氏的手,邊流淚邊搖頭,末了,說道:“娘,你是真的想逼死我嗎?”

這話一出,整個屋子寂靜得厲害,穆氏更是一臉震驚的望着燕天瑜,燕天珣黑着的臉此時更像是火山要爆發了一般,天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大姐,眼眶不禁開始紅潤起來,難道再大姐的眼裏,只有榮華富貴才是最重要的嗎?需要用自家的命來反抗嗎?

淩天陽同樣不敢置信,雖然很多時候燕天瑜都不跟她對盤,但是在她看來,燕天瑜絕對不是個不愛惜生命的人,相反,她很愛惜自家的生命,要不然也不會想方設法的脫離農家生活,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天瑜,你·······-你·······”穆氏滿眼的震驚之後,接着便是深深的哀痛,燕天珣很想動手,這個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妹妹,為了脫離農村,自作主張的将自家的庚帖給了別的男人也就算了,如今更是以死相逼,想要讓他們妥協,這還是曾經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嗎?

燕天楠站在裏屋門檻裏面,燕天瑜的話讓她一下子就哭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是大喜的日子,為什麽會這樣?

淩天陽見穆氏搖搖欲墜的身體,這下她可真的不能不說了,走到大家面前,淩天陽鄙視的眼神毫不掩飾的射向燕天瑜,回頭對燕天珣和穆氏說道:“婆婆,燕天珣,既然這是燕天瑜直接選的道路,我們再多的幹預只會引來她更強烈的反抗,現在你們也看到了,燕天瑜以死相逼,我們都是她的親人,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做傻事。所以,我覺得就随她吧,反正路是她自己的選的,将來真要有什麽事,也怪不得我們!”

燕天珣一哽,剛剛到喉嚨的話語一下子就咽住了,他還以為淩天陽會過來将燕天瑜大罵一頓,或是幹脆直接動手打她一巴掌,将她扇醒,沒想到淩天陽居然說出這麽一堆話,讓他震驚不已。

同意震驚的還有燕天珏、燕天楠、穆氏和燕天瑜,燕天瑜剛剛可沒有忘記淩天陽那道鄙視的眼神,她憑什麽看不起她?她比她嫁得好,從今以後,她就不用每天再去侍候那些滿是臭味的雞和豬,不用時不時的上山,不用去打豬草,不用···········雖然沒有曾經燕家那樣好。只是淩天陽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說她以後會過得很差?燕天瑜不禁冷笑,看牢淩天陽也不過如此,不就是個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膚淺女人,憑她的本事,在大宅院裏生活智慧越來越好!

燕天瑜趁着空當兒,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淩天陽只當是見不着,繼續勸說道:“婆婆,你也不要傷心了,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看,這不是嘛?燕天瑜早就不是小孩了既然她是‘真心’喜歡王公子,何不幹脆成全了他們。”

“再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白楊村那邊,我們哪天過去跑一趟,這件事情到底是我們不對,給人家賠個禮,道個歉也是應當的!”。

話已至此,燕天瑜的親事徹底定了下來,接來幾天,燕家鬧得笑話整個芭蕉窩誰都知道,連帶着,燕天楠的親事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一些影響。淩家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秦媒婆卻專門過來跟他們說了,燕家所有人都覺得沒面子,只有燕天瑜一個人,暗自笑了。

三月初二那天,大清早起來燕天珣就挨家挨戶的去請人來幫忙,明天是正酒,今天村子裏的人都得來幫忙這是芭蕉窩的傳統習俗。雖然大家背地裏談論燕家,但是真的做酒席的時候,還是大家都來了。

燕家請的知客是裏正王家福,他不僅是芭蕉窩的裏正,在村裏的人緣還很好最主要的是他和淩文笙交好,何況,現在的淩家和燕家今非昔比,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那幾十畝田地還是他幫忙去鎮上幫忙辦的。

有王家福當知客,村裏的人更是不敢說什麽,大家來時要麽帶着桌子,要麽帶椅子,人多力量大這一真理讓淩天陽見識到了僅僅一個上午,燕家院子裏就擺滿了桌子和椅子,不遠處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棚子,用來煮飯和炒菜用的。整個燕家一片紅彤彤的顏色,喜慶極了。

淩天陽忙的腳不沾地,臉都快笑抽了,依然打起精神來,認真對待。

三月初三巳時一刻正,王家的花轎就到了,穆氏正在屋子裏給燕天瑜梳頭發,旁邊王家福的老娘微笑着念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今天燕家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那就是燕天珣的好友韓琦,這家夥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大半夜的敲響了燕家的院門,騎着馬,風塵仆仆的樣子。

燕天珣帶着一臉疲憊的韓琦去休息,到了時間,燕天珣先出去将燕天瑜背到花轎那裏,然後又回來,問韓琦:“你不是說要去查事情去了嗎?怎麽想着回來了?”

自從上次見到過淩天陽和小包子之後,韓琦便跟他打了聲招呼,自己一個人說是查點事情,便消失了,這已經是好幾個月的事情了。

“我這還不是聽說你嫁妹子嘛,騎了好久的馬才回來的,我說兄弟,你那是什麽表情?”韓琦劍眉一挑,挑釁的看着燕天珣。

燕天珣神情淡漠,撇了韓琦一眼,說道:“既然你是來送禮的,那麽賀禮呢?”燕天珣很不客氣的将手伸到韓琦的面前,冷着臉看着他,那樣子仿佛在說,你要是拿不出來········嘿嘿········

韓琦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身體,真是的,他就忙着趕路,怎麽忘了賀禮這回事了?于是,尴尬的韓琦整個人僵硬在原地,滿臉促狹。看得燕天珣十分得意,得意的微微上揚嘴角,讓你說是來吃酒的,看吧,你一個客人,連賀禮都沒帶,居然還想來喝喜酒?

韓琦氣鼓鼓的,卻又說不出話來,臉上的神色好看極了,燕天珣更加得意,韓琦想了想,說道:“雖然我沒有帶賀禮,但是,我卻帶來了一個消息,而且,這個消息你肯定喜歡的!”

韓琦的話讓燕天珣一下子就來了興趣,趕緊拉着韓琦說個不停。

這廂燕天珣和韓琦兩人說的熱熱鬧鬧,那廂村子裏的人都看得出來,燕家的大丫頭不得穆氏和燕天珣的喜歡,不然,穆氏怎麽會給她梳完頭發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花轎起身的那一刻,燕天瑜還是忍不住掀開簾子看了,但是都沒有找到穆氏的身影,留下兩滴眼淚之後,燕天瑜毅然扭過頭,心裏暗自發誓,以後一定要讓他們刮目相看。

燕天瑜的轎子一走,村裏的女人們就說開了,小鄧氏最先開口問道:“怎麽今天我只看到了陽陽和燕家那小崽子,其他人呢?”

小鄧氏這一問,其他八卦的女人紛紛湊上來,三言兩語的就讓小鄧氏明白了。

“為着上次的事情呗,你們猜猜,這燕家是從哪裏搬到我們這裏的來到?我覺得他們似乎很放得開啊!你看今天出嫁的那個,據說是事先更男人勾搭好的,為這,還把自己原先定好親給退了。你們不知道,白楊村王家那邊啊,可真真好說話,要是換到我們家,老娘非得鬧得它沸沸揚揚的不可!”

“嘿嘿,你說錯了,他們說人家那是上天注定!我看你們是覺得人家嫁了一個好姻緣吧,都眼饞着呢?”

“呵呵·········據說啊,今天娶燕家丫頭的正是前些日子準備跟文靜定親的那個,說是鎮上王員外家的小兒子,當真是大戶人家!”

“切,你怎麽才知道啊,那日的事情鬧得這般大,芭蕉窩誰不知道,就你,天天臉朝黃土背朝天,忙的不得了,哪裏知道?”

“可不是嘛,就是這回事,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家燕家着一條長得很不錯,比起文靜來不知道要好多少,我要是個男的,我肯定也是願意娶人家燕家丫頭的。”

“··········”

黃氏其實就在人群中,只是今天的她很低調,巴不得全部人都不認識她,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慢慢吃完飯就回去了,可是不遠處那幾個婆娘真是讨厭,自己就想吃個飯,他們走在那邊唧唧歪歪的,真是不讓人清淨,特別是現在還提名道姓說他們家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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