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祁微雨的眼神黯淡了，她看着地面，甚至都不敢看燕雙的眼睛。
燕雙卻一直看着祁微雨，過了很久，她終于又問出了她曾經問過的那個問題，她問：“微雨，你願意和我走嗎？”她問，是因為她想問，她問，并不是因為她奢求什麽，因為，她原本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祁微雨擡起頭，她看着燕雙說道：“我不能和你走。我不能抛棄我的族人，朝中有人要對皇上不利，若是讓奸人得逞，吳國該如何？百姓該如何？我的家人又該如何？燕雙，對不起，我不能這樣自私的離開。”
燕雙看着祁微雨，她突然開口問道：“那麽我呢？”
祁微雨深深地看着燕雙，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麽我呢？
那麽你呢？
“我在你心裏，是不是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在你寂寞的時候陪着你，在你想舍棄的時候，便随意的舍棄？是不是？”
祁微雨紅着臉，她沖着燕雙喊道：“不是！”
燕雙忍不住自嘲道：“不是嗎？”
“不是！”祁微雨喊道，她的聲音中透着怒意，她一臉受傷的看着燕雙，喊道：“你從來不是可有可無的人，我也從未想過要舍棄你！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
燕雙笑道：“既然我這樣重要，為什麽你沒有舍棄任何一個人，卻唯獨舍棄了我？”
祁微雨睜大了眼睛。“因為……因為……”她說不出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燕雙的心，涼的幾乎沒有溫度，她看着祁微雨，說道：“因為你所謂的重要，永遠都只是排在祁家之後，排在百姓之後，排在國家之後，甚至，排在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之後，我對你的重要，只是在所有人之後而已……所以，你舍棄了我，我唯獨，舍棄了我。”
祁微雨大喊道：“我并不想舍棄你！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在努力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
“可是做不到……可是你做不到……可是我也做不到……所以，我被舍棄了。”燕雙越說越心寒，那些冰冷的語句一句句的冒出來，她無法控制住自己，她不願意說這些話，可是她的心疼痛難忍，只有當自己說出這些冰冷的話時，才會有一點點的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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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沒有舍棄你！”祁微雨雙眼通紅，她看着燕雙叫道：“為什麽你不相信我？！燕雙！我今天冒險出來，并不是來和吵架的！”
燕雙冷笑道：“那你出來，是為了什麽？”
“我……”我是來讓你逃走的……這樣的話，在這種時候，祁微雨一句也說不出來。
“祁微雨，你放不下的，到底是祁家，是百姓，還是……只不過是你的仕途，你的權利？”夠了，燕雙！這不是你想要說的話，不要在這樣說了。“你想走仕途，你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想要受所有人的愛戴。之前，你沒有舍棄我，是因為這條路我可以陪着你走，而如今，這條路我不能陪了，所以我對你來說，便是可有可無了，是不是？”不！我并不想說這些。
“你……你為什麽要這樣說……”祁微雨看着燕雙，眼淚便流了下來。“當初，我明明和你說過，這條路不好走，我明明讓你離開的，是你自己……”
“是啊！是我自己要留下的……”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你一開始，不就是想要舍棄我嗎？是我自己死賴着不走的……對呀！哈哈哈……是我不好……我活該！我活該！”不要再傷害面前的這個人了，你不是說過要永遠保護她的嗎？為什麽現在要這樣傷害她？
“是！”祁微雨突然一把上前，揪住了燕雙的衣領，她惡狠狠地說道：“是！我原本就想要舍棄你！是你自己死賴着不走！現在你是要怪我嗎？怎麽？！後悔了？！當初喊着永不後悔的人是誰？既然當初賴着我，就應該做好随時被我舍棄的覺悟！”
“是！”燕雙開口說道：“我的确是後悔了。”
祁微雨的身體一僵，她揪住燕雙衣領的手突然松開了，她看着燕雙，雙眼空洞。“你……你說什麽？”
“我說……我的确後悔了。”
“哈哈哈……”祁微雨一步步的後退，她看着燕雙，笑道：“你後悔了……對！”她點着頭說道：“你是應該後悔，既然後悔了，你就快點滾！快點滾！我今天，我今天就不應該出來，就不應該見你！”
“祁微雨……”
“滾！！”祁微雨叫道：“滾！燕雙！我永遠，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燕雙向前的腳步停住了，她渾身僵硬，站在原地無法動彈，她眼睜睜的看着祁微雨突然轉身，而後運起輕功，飛快的離開了。
啊……萬劫不複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燕雙突然蹲下來抱着自己的腿，哭了。
放不下，是因為不夠痛，可是她現在已經這麽痛了，還不夠嗎？為什麽還是，放不下？
為什麽？
為什麽？
……
“肖姑娘。”肖安站在燕雙的面前，她看着燕雙一身的寒氣，燕雙的身上，散發着他從未見過的寒意，就好像之前他見到的那個帶着固執，帶着無畏的女子，只不過是他的錯覺。
燕雙擡眼，看着面前的肖安，說道：“帶我去這個地方，我要去見你們說的那個人。”
肖安看了燕雙一眼，點頭道：“是，肖……是！少主。”
燕雙終于如了肖無淚的願，開始幫她做事。
燕雙沒有祁微雨聰明，但是這麽多年跟在祁微雨的身邊，很多的事情，燕雙即使不聰明，也總是學了不少。加之燕雙武藝高超，所以，很多的事情，她辦起來也很方便。
她開始幫肖無淚鏟除異己，開始幫肖無淚收集情報。她武藝高超，加之又不顧性命，這京中竟然沒有地方她去不得，沒有消息她得不到，沒有人，她殺不了。
只有聖女塔，只有祁微雨。
半夜時分，燕雙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她也不敢睡，因為她樹敵太多，她殺人，自然也有人要殺她。她又如何敢睡？
她在想祁微雨。
她在想，若是祁家沒有了，吳國沒有了，祁微雨是不是會和她走？
她不敢想那個答案。因為，她已經知道了那個答案。
無望。
奢望。
絕望。
燕雙是晉國奸細的“真相”，真的成為了真相。幾天之後，祁微雨站在聖女塔，看着手上的消息，雙手都在顫抖。
“聖女……”半生小心翼翼地喊着祁微雨。
“殺了王大人的……真的是……”祁微雨閉上了雙眼，不敢将那個名字說出口。
半生不敢回答。祁微雨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回不去了……”她握緊了手裏面的那張信箋，渾身都在顫抖。“真的，回不去了……”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為什麽，我們會走到這一步……為什麽……”
“俗話說，相由心生，這小丫頭這樣一幅面容，這将來恐怕也不是什麽善人。還是換一個吧。”當年父親的話突然在祁微雨的耳邊響起。
當真是這樣的嗎？
不……不……她不信。
可……
“為什麽……”
“聖女……皇上的旨意，是需要聖女配合，捉拿……捉拿……”
祁微雨閉上了眼。
“我知道了……”良久之後，她這樣說。
……
“以後小雙學會了武功，就可以保護我啦。”
“恩，小姐，我一定會拼命保護你的。”
“笨蛋！讓你保護我，又不是要你死，你怎麽總是說這些話吓唬我？我可不要你拼命。”
……
“小雙，你別難過，等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人這樣對你。”
“小雙，你要在這裏等我回來，我給你帶好吃的東西，還有許多好玩的玩意兒。”
“好，小雙在這裏等小姐回來。”
“要做我喜歡的餃子哦！”
“皇宮裏面沒有餃子嗎？”
“皇宮裏面的餃子又不是專為我一人所做，我要吃專為我一人所做的。”
……
“沒有關系，我等小姐，我就在這塔外等小姐。”
“笨蛋！你還能夠等一輩子嗎？”
“可以，我就等一輩子，不是說好了嗎？我要保護小姐一輩子的啊。”
“笨蛋！燕雙你是笨蛋！又醜，又笨，誰願意讓你等我？你走吧！我再也，再也不想看見你！再也不想看見你！”
“好，小姐不想見到我，那我就藏起來，不讓小姐見。”
……
“你可曾，喜歡我？”
“喜歡！喜歡！喜歡的，都不知道怎麽才好。喜歡的，恨不得将自己的性命都給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喜歡的，我以為這一切都是在做夢。”
……
燕雙！
燕雙！
你還喜歡我嗎？
你還記得你喜歡過我嗎？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
燕雙坐在樹上，看着聖女塔。她的面容被面具遮蓋，她的雙眼黑的像星星，她看着聖女塔，一動不動。
“祁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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