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想咬下
裴老太太最近迷上釣魚, 早早地就在門口等着,一見到江沁禾就立刻笑着挽上來。
“最近瘦了啊,工作很辛苦嗎?”裴老太太摸了摸她的手背, 關懷道:“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好。”江沁禾笑着, “我記下了。”
說完裴老太太又看向許秀雅,笑眯眯地說:“啓銘還在工作, 等一會兒就空閑了。”
裴老太太喜歡許秀雅,也知道許秀雅對自家孫兒有意思,時不時就找機會撮合兩人。
“好,謝謝奶奶。”許秀雅眨了眨眼, 露出一個甜美笑容。
裴老太太帶着幾人去了後山的天然潭, 和幾個人一邊釣魚一邊聊天。陳年和許秀雅不會釣魚,老太太就拿了魚竿教兩人。
“奶奶,”江沁禾看着手中的釣魚竿,小聲補充道:“我…也不會釣魚。”
“沒事沒事, 裴承喻那小子會。”
裴老太太回頭看她,笑得一臉燦爛:“我這技術還是那小子教我的, 他教你更好。”
裴承喻挑了根魚竿,慢悠悠地在她身邊坐下,語氣有些驕傲地說道:“奶奶說得不錯。”
他手中的魚竿晃動了下, “我的技術确實不錯。”
以前假期,裴啓銘天天窩在書房裏看書,他在釣魚。裴啓銘在跟着裴锺出入各種大場合, 他在和陳年游泳釣魚。
久而久之, 他釣魚技術還不錯。
“你不用那麽緊張, 随便你怎麽抛出去。”
裴承喻幫她挂好魚餌, 看她一度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安慰道。
“抛出去, 然後只需要看着浮标就行。”
江沁禾無意識地捏緊魚竿,手有些抖,問他:“怎麽抛?”
手裏攥着魚鈎上方,魚餌就那樣挂在上面,她有些緊張,不知道一會兒自己要用什麽姿勢,往哪一個地方抛出去。
“随便。”
裴承喻繞到她背後,把原本要說的注意事項全部咽了回去,然後伸手攀上姑娘有些顫抖的手,他放輕聲音:“放輕松,跟着我的動作走就好。”
他握着她的手,然後用力,将兩人手下的魚鈎呈弧線扔了出去。
“撲通。”
随着聲響,魚鈎潛入碧色的潭水。
裴承喻松開她,然後搬了張小凳子讓江沁禾坐下。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願者上鈎。”
“嗯?”
江沁禾的視線緊緊粘在魚線周圍的水波上,抽不出空看他,只是問他:“什麽叫願者上鈎。”
“奶奶天天釣魚,但不怎麽吃。”裴承喻嘴角揚了揚,語氣平平:“這些魚應該都是老演員了,想上鈎自然會上鈎,不過今天你在,想吃的話就一會兒帶走。”
感覺聽起來像個笑話。
身側卻突然多了一位氣喘籲籲的人,家傭走到裴承喻身邊,微微俯身:“承喻少爺。”
“裴董事要見您。”
裴承喻皺眉,有些不悅地開口:“裴锺他找我做什麽?”
裴承喻直呼其名,家傭也見怪不怪,只是老實相告:“我也不知道,裴董事只是說讓您去書房一趟。”
“那你先去吧,我一會兒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奶奶。”
江沁禾看他,然後很快移開視線,重新盯着平靜的水面。
她看得出來裴承喻和裴锺關系不好,裴锺要找裴承喻,她怕耽誤什麽,讓兩個人今天鬧得不愉快。
之前新年回老宅過晚宴,裴承喻那天遲到了快半個小時,裴锺直接在餐桌上就砸了東西,弄得滿桌子的人都不自在,王秘書也差點被裴锺要求開除。
裴承喻見江沁禾一臉專注,心裏突然有點不舒服。
她居然只分出來時間看他一眼。
“知道了。”
裴承喻深深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後跟着家傭回了別墅,去了裴锺的書房。
房門是深色的厚重木門。
門堪堪推開一半,就看到一個上好的描花瓷杯瞬間砸在地上,瓷杯伴着刺耳的碎裂聲響瞬間四分五裂,茶水和杯子碎片散落一地。
跟在裴承喻身後的家傭一愣,随後就聽到裴承喻絲毫沒有起伏的聲音:“你先走吧,一會兒再來收拾。”
家傭點點頭,立刻轉身逃走。
裴锺怒容滿面,看着站在門口的裴承喻,後者的視線從地上的狼藉中上移。然後直直地毫不避諱地對上他的視線。
和之前的每一次見面,都如出一轍。
他的兒子,永遠都是這副神情。
“犯病了?”裴承喻踢開擋在面前的碎片,然後關門走進來。
鞋底粘上了茶水,在地上留下深色的腳印,裴承喻在裴锺對面的位置坐下,神色自若地打了個哈欠。
“有病的話盡早去治,趁着裴家還有錢。”
裴锺身子了一口氣,攥緊拳頭:“和趙氏的單子是你停的?”
生意原本做得好好的,趙氏供貨,裴家旗下做成衣,裴承喻之前的小動作他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他沒想到,裴承喻居然直接停了合作,還要收購趙氏最大的幾個工廠。
“對啊。”
裴承喻毫不避諱地承認,“就是我做的。”
裴锺眉頭緊鎖,“為什麽要這麽做?”
“沒有為什麽,想做就做,這麽多年你還不能夠熟悉我的辦事風格?”
“裴承喻!”裴锺怒不可遏,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我把你調離總部是為了讓你明白你做錯了,你現在變本加厲,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你是真的覺得你很有能耐嗎?”
“底線?”裴承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臉上滿是狂傲地反唇相譏,“我怎麽不知道你裴锺有底線。”
“趙文賓的布料有問題,質檢不過關,單子停了就停了,至于工廠,我買不買是我的自由,和你無關。”
“為了江沁禾?”
裴锺死死地盯着他,不可置信地問他:“就為了給江沁禾出氣?”
“她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我現在才發現你的心思,你裝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給她出氣?”
“對啊。”裴承喻大方承認,冷笑一聲:“我老婆我為什麽不給她撐腰,天經地義的事情你也用得着動氣?你之前不也給很多女人撐過腰,裴董事。”
“前段時間的那位,你不是還給她買了別墅嗎,說是給她追求愛情的底氣。”
多可笑,裴承喻彎着唇看他。
裴锺只覺得氣血上湧,指着裴承喻咬牙道:“你調查我?”
“用不着。”
裴承喻站起身,拉近兩人的距離,雙手撐在桌上:“你的破事兒多得很,擺在明面上還用的上調查嗎?”
“再說,這種事情早就成了你和林華英的家常便飯,現在這會兒想起來顧臉面。”裴承喻嗤笑一聲,微微挑眉:“真稀罕。”
裴承喻不屑一顧,拍了拍手就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卻聽到裴锺喊他,回頭的一剎那,又一只瓷杯飛了過來。
只是這一次,瓷杯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額角。
碎瓷片紮入額角,瞬間就流出殷紅的血液,像是實在無法承受高壓的水袋一樣,血液汩汩地流出來,根本不受控制。
裴啓銘匆匆趕來,剛開門就看到裴承喻正在流血的側臉,還有距離裴承喻不遠的裴锺,裴锺正扯着笑容,近乎癫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血液順着臉部輪廓流下來,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瞬間洇濕了地上雪白的高級地毯,血液砸在地毯上,像是雪地中盛開的妖冶的花朵。
“沒事吧?”裴啓銘從口袋中拿出手帕,遞給裴承喻。
“沒事。”
裴承喻接過手帕按在額角處,餘光蔑了裴锺一眼,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然後平靜道:“你有時間帶這個瘋子去看看腦子,我覺得他腦子壞了。”
下手還挺重。
說完,裴承喻就邁着步子離開了書房。
下樓時遇到了一身華裝,正端着下午茶要上樓的林華英,林華英看了眼他額角的傷痕,冷聲道:“過段時間要和裴啓銘出席慈善晚宴,你最好把傷口遮好。”
裴承喻嘁了聲,“你也把你遮好,別和那老東西一起上了花邊新聞。”
林華英聞言臉色一變,臉上的神色僵住,像是木偶一樣的呆愣,眼神滞滞,随後才反應過來,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嘁。”
裴承喻回了房間,沒有去找江沁禾。
洗過澡上藥以後,裴承喻撥了撥頭發,盡量把剛剛的可怖傷口遮住,确認看不到以後以後才安心地去了後山的天然潭找江沁禾。
那邊很熱鬧。
應該是釣上了大魚,裴承喻離釣點還有些距離就聽到了江沁禾的笑聲,還有陳年和許秀雅不絕的誇贊聲。
等他過去的時候,江沁禾的釣魚桶裏已經有了三條魚,一條很大的鯉魚和兩條白鲢魚,正在水桶中悠哉悠哉地擺着尾巴。
“我很厲害吧。”江沁禾見他來了,立刻彎着眼睛給他顯示剛剛釣的魚,“我那會兒和奶奶還學了怎麽下鈎,這幾條都是我自己動手的。”
眼前的人眉眼含笑,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裴承喻感到過份熾熱,他伸出手撥弄了水中的游魚,誇她:“很厲害。”
她在釣魚這件事情上好像天份不錯,也不對,她在任何事情上好像都很有天賦。
“等等。”
江沁禾突然放下手中還在釣魚的魚竿,雙手捧着眼前人的臉龐,撩起他的額發。
看清楚傷口後,她忍不住吸了口氣,聲音也不自覺地柔了幾分:“你額頭怎麽了?”
氣息噴灑在傷口上,很疼很癢。
裴承喻心神微動,他突然有些疑惑,江沁禾的魚鈎是漂到了他的嘴邊嗎?
要不然,他為什麽也想咬魚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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