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韓端看着筆記本裏的視頻,身子放松的陷進大沙發裏。

視頻裏,那是許迪。

依然是在校園裏,她抱着幾本書,和身邊金發高鼻的同學有說有笑着,迎面走來。

那麽朝氣,那麽明朗,那麽青春,那麽活生生的。

韓端從沒那麽認真的看到許迪,看她嘴巴開合,看她眉眼生動,他幾乎是懷着滿腔感激在看她。

他眼中微泛水漬,他在心裏默默的說:謝謝你許迪,謝謝你還活着。

。。。

宜蘭之後,韓端只和許蘇見過一面。她不上線,不回電,居無定所。他好不容易在“來咖”二樓堵到她一回,她住在那裏。但後來她連來咖也不見影了。

上次見到她時,約她一起去西陵園,說想去把兩人的墓給掀了。

當初,許蘇什麽都沒留下,連骨灰都留話讓董春芳代撒入海了。韓端只好拿了她些衣物,學古人立了個立冠冢,聊表寄托。現在,只想趕快拆了那不吉利的玩藝兒。

許蘇不去,還“呵呵”了他一臉。她說:“聽說,那墓裏一匣雙格,空着的那格,等着你随時去填充?你還真會作秀,不知道哪兒抓把灰擺着,就玩深情了?”

他告訴她那不是随便抓把灰,那是個衣冠冢。

“你哪兒來的衣冠?”許蘇根本就不信,“碧桂公寓的東西已經全清了,哪兒有留下衣服給你去埋的?”

韓端笑起來。上次她在公寓看到滿櫃的衣服時,并不肯說破不是她的,但自從他點破她是假失憶,她就坦坦然然,一點兒失憶的樣子也不肯擺了。

這失憶真是裝得,一點兒都不敬業不執著。

他說:“碧桂沒有,但澄苑有啊,你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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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端能明白許蘇為什麽說自己失憶,她大概懶得跟人敘舊情,最主要是為了氣他防他,才找了這麽個得力的理由。

從宜蘭回來之後,她還能這麽平心靜氣的跟他說話,讓韓端非常的開心。

——其實在宜蘭那天,韓端看到了他媽那一跪的。當時許蘇顯然吓了一大跳,那感覺,跟當初他媽神志不清撲上去撕打也不惶多讓了,許蘇幾乎算得上落荒而逃的。

但韓端知道,黎會娟将不願意告訴他的事情,告訴了許蘇。他問過,黎會娟說:“你去問許蘇吧。如果她選擇告訴你,那該償還的我們就償還吧。”

既然需要償還,那定然是他欠了她的。他欠了她什麽呢?錢財?股份已經過戶,感情?他從前也是真心實意他以後也定然全力彌補,這都說不上需要償還吧?

唯一的可能是,他對許家的報複,錯得離譜,嚴重到黎會娟用跪完全不能緩解。

所以他錯得到底有多離譜?

韓端心裏顫顫的,但回去的路上,任憑他怎麽問,許蘇除了讓他“閉嘴”外,什麽都沒說。

姜正蘭不肯說,是想遮掩自己在其中的不光彩行為。黎會娟不肯說,是愛子之心。那許蘇呢,她也不肯說,為了什麽?

她不來當面質問他叱罵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也害怕他承受不了那羞愧?

心裏慌恐中帶着酸酸軟軟。

也有點點的小得意。

——韓端其實一直有點兒小得意。覺得自己簡直太英明了,簡直先知先覺啊。

想想許蘇剛剛回來濱海的時候,雖然一臉平淡,但他根本不敢在她面前多說半句,否則她就一臉煞氣怼他。

所以聰明睿智如他,早早跟她辦妥股份的事,他心裏知道,這事兒很能為他加點分的。還有就是澄苑,她從小在那裏長大,必然會舍不得那裏。所以他先下手為強,乖乖的都交過去了。

有這兩件事加成,許蘇比之前的拒他于千裏的态度,明顯軟和了許多。這讓韓端有了很足的信心,覺得早晚有一天,他能把她再暖回來,帶回家。

然後就帶着見媽媽了。

甚至到了現在,他媽需要用跪的的時候,許蘇也沒有對他怎麽樣。

很大的進步,是不是?

——但韓端那份得意,只有小小一點兒。他也有自知之明的很,縱使兩人關系再有所改善也好,有的事,他一時也不敢提及。

比如許迪。

那是人命,那是結實的死結,絕不可能因為一點經濟帳,就讓許蘇輕拿輕放。

但韓端一直隐隐的抱着極大的期望,希望許迪也只是詐了一下。

——其實許蘇當初那一詐,現在想來,也破綻很多。首先他就不相信許蘇是個會尋死覓活的人。她和他一樣,是想盡萬般辦法也要求生的人,是被逼急了橫刀向外的人,怎麽會選擇自殺呢。

若不是知道她夠韌,夠有承受力,他怎麽敢那麽發瘋的對她說狠話?

而最後,妹妹葬了,姐姐撒了,後媽撤了,許家什麽都沒留下,消失得幹幹淨淨。——這也可以說是處理得井井有條。

這哪是尋死前心煩意亂對一切不再留戀的人會做的事?

都是現場照片讓他方寸大亂失了理智,唬得他這幾年痛苦不堪意亂神昏,哪象現在這麽靈臺清明事後諸葛。

總之這麽順推下來,許迪割腕這事兒,很可能也是詐的。畢竟怎麽說呢,割腕一次不過瘾再來一次這種……

但許迪碑前那一束風信子,着着實實吓到了他。

當初董春芳回鄉下去了,韓端找過她,但人家不想見她。畢竟對于董春芳來說,他代表着痛苦的回憶,不見他也能理解。

後來他留下些錢,便沒再去過了。

現在查起來才知道,董春芳在鄉下住了将一年,人就不見了。

說是再婚了,跟新夫出國了。

順着她查,很容易就查得到她有一個女兒,在上大學。

她還活着,真是萬歲!

韓端心情爆表。

——他知道許蘇是愛他的,他也知道許蘇知道他也愛她。

不然怎麽會詐死來報複他呢?

這個最最狠心的丫頭,最知道怎麽才能讓他痛。她不用刀紮他,她讓他心裏生刀,時時紮向自己,日日不得安寧。

韓端摸摸心髒位置,微微笑起來。這幾年,真是被這丫頭坑得夠狠。

現在,放下許迪這個心結,他依然是現任啊,沒事兒不能找她嗎?必須不是啊。他要找她,和她同進同出,連借口都不用多找。

嗯!

。。。

韓端等了許久才等到許蘇出門。——他知道她從來咖搬到了這處會所住,但為了她不再另換地方躲他,他便沒有再強行上門。

但今天不同。

兩全·頂峰集團年度股東大會暨年度總結大會,許蘇第一次出席。

這是個內部的公開的會議,除了股東,各部門負責人也會列席。

在這個場合,在員工面前,梁家那幫人,肯定對許蘇不會有好聽的話說,沒準還會做點兒別的怪。

韓端有點兒不放心,怕許蘇離開的時候比較長,對公司什麽情況都不了解,除了受氣外,還會因此被隐瞞喪失掉某些權益。

他得和她一起去,讓那些人知道,她并不是孤身一人。誰想要欺負她,還得看他答不答應。

他守在門口左等右等,才看到許蘇拽拽的出來。墨鏡、風衣,精致的妝容,酷酷的造型。

嗯,大牌出場!不錯不錯。

韓端笑起來。又止不住的心酸。

俗話說輸人不輸陣,其實真正的底氣,是随情随性,反而不需要這些表面的東西支撐。她這樣,也有對單刀赴會的不安吧。

韓端殷勤的迎上去。

許蘇看着堵門的韓端皺了皺眉,“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韓端貫徹自己不離不棄(厚着臉皮)追媳婦的指導方針,表情無辜又無賴,“美女去哪兒?需要partner嗎?我免費的啊。”

許蘇沒什麽耐心,“什麽意思?”

她不信他不知道今天股東大會。

“許總需不需要提包的小助理啊?”韓端笑道,雖然他不是股東了,但做個秘書助理小跟班,總不是不行。

許蘇看了他一會兒,似乎認真權衡了下,然後真的把包一遞,自己擡腳走了。

司機不是韓端熟悉的黎伯,而是一個壯碩墨鏡哥。他很專業的手擋車門護着許蘇上了車,然後對韓端視而不見,傲嬌的頭一扭,轉身走了,連招呼都不打。

說不上來為什麽,韓端忽然覺得他有點兒熟悉。是在哪兒見過呢?他在腦海裏搜索。

但很快他就放棄了,他有了新的發現:許蘇并不是孤身上路,她車後面還跟了一車的墨鏡哥。保镖?韓端失笑,原來她早有安排啊。

。。。

事實證明,有韓端提包,效果還是很不一般的。

這次的股東大會,梁家有股份的人幾乎盡數到齊,頗有些嚴陣以待的架式。

是的,對許蘇,梁家總有種莫大的忌憚感。所以由姜正蘭出面,想收回許蘇手裏的股份,可惜姜正蘭铩羽而歸。

其實之前這20%股份在韓端那裏的時候,梁家已經想要回購了。因為既然韓端跟梁世勳見面就打勢同水火,哪裏還有合夥人的基礎?但問題是,梁家準備好了錢,但韓端就是不肯賣,有什麽辦法。

希望許蘇沒那麽堅定。

梁家主要股東們已經小範圍的商議過了,務必要拿自家那51%,來絕對控場。

畢竟今天這場面,是兩全和頂峰新舊主子第一次短兵相接,會議議題包括集團更名,內部目标包括不讓許蘇進董事會,最好能最終接手她的股份把人清出新兩全,從此各自心安。

為此,梁家的內部通氣會上,已經制訂了大體的策略,包括從一出場,就要給她來個下馬威,震碎她在員工面前的形象,碾壓她随後的話語權。

于是大家齊齊等着準備先聲奪人先發制人呢,沒想到許蘇卻姍姍來遲,讓久等的人越發的不爽,越發決心等下要狠狠挫她的銳氣。

等真正見到許蘇時,大會議室裏起了不小的一陣騷動。

首先呢,是許蘇自己。她就沒有自己是處于弱勢的自覺,保镖簇擁女王駕臨的陣勢出場。進門之後也一直昂着頭,抄着手,墨鏡不摘,面無表情,連梁世勳殷勤站起身同她打招呼,她都不帶搭理的拽樣。

這氣勢很強大,讓人很不爽,但也讓人很犯嘀咕:氣焰這麽高?她的底氣是什麽?

再一個就是韓端。作為曾經的股東,連續參加幾年的公司會議,在座的沒人不知道他是誰。但現在呢,他手拿女式包,馬仔似的跟在許蘇身後,這是親自壓陣來了?

衆人互相交換着眼色,原來被委以“起頭尋釁好讓大家群起而攻”大任的那位梁家大伯,便磨蹭着并不願意出這個頭了。怎麽說呢,他手上還有其他生意要做,何必得罪這尊大神呢,萬一以後生意上被這位砍殺,絕對比割肉痛啊。

這位梁大伯慢吞吞站起身,還同韓端打了聲招呼:“韓總,你這是?”

韓端展示了下手中的坤包,“不用理會我,今天我不是韓總,我是掂包的。這位是我們許總。”

梁大伯讪笑着坐下了。

商場對陣,也講究個氣勢,要不一上來就要給下馬威呢。他這樣軟綿綿的客氣,對上人家冷淡淡的疏離,氣勢上立馬就輸了一截啊。

姜正蘭十分不高興。

剛才自家兒子就上熱臉,現在還又來一個!她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親自上陣道:“咱開會時間,早就通知到了對吧?要麽就說好別來,要麽按時按點正常到位,這是起碼的素質對吧?”

其實她自己上也挺好的,這是個在員工面前樹立威信的好機會。這樣以後她在公司也能說句話落地有聲,而不是被當成總裁媽應付着。

她頓了頓,盯着許蘇身後的幾人冷笑了聲,然後扭頭對衆人一攤手,“還帶着一幫黑超呢,這裝腔作勢的幹嗎?當這裏街頭混混群架現場呢?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什麽矯情來着?”

沒人肯接話,坐在她身後的年輕助理只好自己捧上司的場,小聲道:“賤人就是矯情!”

聲音雖小,也足夠大家夥兒聽到了。姜正蘭很滿意,頭一點,“啊對,就是這句。”

她說着,大手一揮指令下達:“股東坐這邊,公司員工坐那邊,其他人一概請出去!”

也就是說,除了許蘇可以入坐會議桌,其他人都得出去,包括墨鏡哥們,以及,韓端。

這話說得,真是氣勢十足,也全情合理。

但問題是,有人聽嗎?

許蘇靜靜站着,既不入座,也不發話讓跟着的人退出去,那默然的對峙,讓姜正蘭的氣勢蒼白無着成了笑話。

而韓端,更是冷着臉,計較着那句“賤人”的罵名,開口道:“賤人罵誰呢?”

……全場一片默。

連許蘇都閃了閃墨鏡後的大眼睛,沒想到他會在罵人上抖這機靈,這和高冷的總裁人設不符啊。

姜正蘭自己也愣,然後就火星直冒:“這裏有你什麽事兒?你給我出去!呵,當初恨不得人家死,現在又護上了?給點股份就哄回來了?”她冷笑,看了眼許蘇,“這更是一種賤,她爸媽若知道她拿自己換股份……”

姜正蘭的話嘎然而止,因為那位司機墨鏡哥一言不發地過去,揚手就照她那張老臉一個大嘴巴刮去。

韓端:……

全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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