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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多沒有記憶屬于正常, 但噩夢存在了這麽多年,不會無緣無故存在。所以林希的噩夢是真的,她曾經差點被打死。
命大, 死裏逃生。林希這個人,天生求生欲就強。
林希握着手機沉默了很長時間,旁邊邢助理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很感謝林浩陽一直在尋找真相, 林浩陽是個很好的哥哥。
很好, 這輩子她都感激林浩陽。
巡查工地,開例會,中午林希還在懷城公司餐廳吃了飯, 下午繼續工作。她算是心大的人,無論心裏藏着多少事, 她都能維持着正常的工作狀态,智商能力在線的處理事務。
下午四點林希結束工作,帶了一個司機, 跟邢助理交代完明天的工作,直奔燕城。
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林希到家已經七點半。把車開進院子, 城堡一樣的房子裏亮着燈,林希坐在車裏轉頭看房子輝煌的燈光。
這半年來, 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可能夢醒她就又回到了孤兒的狀态。
身後車燈一閃,她回頭看到林浩陽的車開進了院子,林希深吸氣解開安全帶,轉頭看到爸媽也站在院子裏。
他們可能在自己進院子時就出門了, 只是林希沒注意。林希推開車門,又拿起自己的拐杖,周瑩小跑過來扶住她,“傷到腳了?疼不疼?”
“好多了,已經不怎麽疼。”林希挽着母親的手,說道,“以後不穿高跟鞋了。”
周瑩紅着眼眶摸了摸林希的頭發,轉頭對林浩陽說,“浩陽?”
林浩陽下車大步走過來,他穿黑色外套,徑直走到林希面前,伸手把她抱進懷裏,林希從林浩陽的肩膀上擡起頭。
“哥?”
林浩陽深吸一口氣,松開揉了把林希的頭發。
“走,回去吃飯。”林浩陽嗓音沙啞,林希那麽用力的活着,也許是上天的冥冥注定。她拼命的往前走,回到了他們身邊。
今天淩晨李建偉把全部的事都招了,那些證詞他沒辦法連貫的看完,看一會兒他就氣的想站起來打人,他太想殺人了。
三歲多的孩子,掙紮着活下來。
她的噩夢是發生過的謀殺。
林浩陽緊緊攥着林希的手腕往屋子裏帶,嗓音啞着,“先回家。”
林希抿了下唇,反手握住林浩陽的手腕,按了下。
父母皆是沉默。
晚飯林世親自下廚炖了湯,周瑩又做了糖醋排骨,林希有個明确喜歡吃的東西,她就想做給林希吃。
林希給幾個人夾菜盛湯,她是盡可能輕松,這樣所有人才不會太難過。林家人是真心對她好,沒人對她好過,別人對她好一點,她就想百倍償還。
“燕城警方怎麽說?”林希揚了下唇,盡可能讓自己情緒平和,“我都回來了,命運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你們都不要難過。”
周瑩正在挑魚刺,聞言手抖了下,林世說,“已經在查,原先的診所關門了,當年我們的那個司機去年肝癌去世。”
“死有餘辜。”周瑩咬牙,“他一定有參與。”
林世一直認為司機有問題,可前前後後審了他一年,他什麽都不說,堅稱自己無辜。
“運輸公司是誰的?”
“現在的燕城快運。”林浩陽放下筷子,起身去拿了一瓶酒拆開回來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跟案件沒關系。”
燕城快運也是如今快遞行業的龍頭,根底清楚,一眼看上去就沒有問題。
“是外面的人找的他。”林浩陽又倒了一杯酒,轉頭看向林世,“爸,我想回總部。”
林浩陽因為責任回國,找不到的妹妹還有爸媽,他對權力金錢沒什麽興趣,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這麽混一輩子。
父母在不遠游,守着一畝三分地,過着吊兒郎當的生活。
林希跟他說争權,他也沒有太大的觸動,他又不是蔣霖嶼被逼上梁山,不争就得死。他沒有太大的志向,也沒有太大的夢想,鹹魚一條。
李建偉的描述,簡超的供詞,兩個人能對上。簡超買林希時,林希身上有傷,但簡超看她說話什麽都清楚,不是個傻子就買了。
那些人是想要林希的命,她從地獄裏爬了出來。
“扳倒陳董,有些人肯定會坐不住。”林希抿了下唇,放下勺子,“我哥回總部,時機恰好。”
林世還在沉默。
林浩陽喝到第三杯酒,重重的把杯子放回去,他眯了眼整個人都陰沉下去,“我家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誰做的,我就要誰百倍付出代價。我是男人,我得站起來像個爺們一樣。”
“明天早上你們兩個跟我參加公司的會議。”林世也打算讓林浩陽回總部,他老了,總要有人接林氏集團。林希和林浩陽都行,他更希望是兩兄妹一起。
林希點頭,“那我後天回懷城。”
“再待兩天。”林世看向林希,“懷城那邊不急,你也回總部都認識認識。”
一頓飯快吃到深夜才結束,林希暫時住到了這邊,晚上周瑩過來陪她睡覺,大概是從林浩陽那裏知道了她做噩夢的毛病。
周瑩抱了個毛茸茸的大月亮放在床上,穿着淺粉色睡衣,林希算是明白為什麽她這裏這麽多毛絨玩具,她媽六十歲的人了還是少女心。
林希洗完澡路過梳妝臺順手拿了一瓶乳液抹了一把臉,人就被周瑩按回去。
周瑩細致的給她塗了一遍,連脖子都沒放過。
“小心頸紋。”周瑩塗完又給林希吹頭發,“在外面很辛苦吧?要不要回來?”
除了理發店和造型師,林希第一次被認識的人吹頭發,她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我跟我爸說一年。”林希接過吹風機自己吹。
周瑩揉了揉林希的後頸,“你這性格跟你爸一模一樣。”
林希沉默着吹頭發,不知道跟周瑩聊什麽。她可以用技巧跟周瑩聊天,不讓任何一句話落到地上,但現在她不想。
“聽說,那天你們工地出事,阿嶼也在?”
“他正好路過,路見不平吧。”林希一想到蔣霖嶼就忍不住暴躁,她的好脾氣啊,全炸了。
“阿嶼的性格路見不平?還是阿嶼嗎?”周瑩看林希一提到蔣霖嶼整個人都生動了,眼睛酸酸的,“阿嶼跟你淵源挺深的。”
林希擡頭。
“你兩歲時跟他見過,我去找他外公談事,你非要跟,我讓保姆帶你去了。想放你在車裏,我談完事再帶你走。我們談完出來,你就在他腿上了。”
林希:“……”
“走的時候還鬧了一場,哭着要把哥哥帶回家。”
林希面無表情:她不信。
蔣霖嶼的外公家從政,周瑩去找過他們也合理。
“沒想到,你會跟他在一起這麽久。”周瑩看着鏡子裏的女兒,“你回來找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他。”
“如果我有記憶,我肯定會先找你們。”林希擡頭。
“不要多想。”周瑩親了下林希的頭發,說道,“只是覺得命運,很奇妙。”
林希和蔣霖嶼的事瞞不住的,他們總會知道。
林希吹幹頭發上床,周瑩躺在她旁邊,林希第一次跟除了蔣霖嶼之外的人一起睡,微微的不自在。
周瑩留了一盞小燈,想多看看女兒。
“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子?”
林希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上次随口回答淩言被蔣霖嶼逮個正着,尴尬的要死。
周瑩在被子裏握住林希的手,嘆口氣,“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愛你,你也每天開心快樂,做一個無憂無慮的人。”
林希把屋子裏最後一盞燈關掉,把額頭抵在周瑩的肩膀上,“我們第一次見面,有人要殺他,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這麽酷?然後他對你一見鐘情?”周瑩說。
林希低笑,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差不多吧,一見鐘情。他追求我,想方設法接近我,我覺得可以試試,就留他在身邊。”
周瑩摸了摸林希的頭發,把林希攬進懷裏,用力的抱着,她聽明白了。如果是林希同意跟他試試,不會分手。林希不是那種人,這個故事就是反過來。
周瑩的肩膀上一片潮濕,許久後,她聽到林希的聲音,“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繼續。”
林希的別扭是有原因的,環境導致,這種別扭來源于她的不自信。
如果她一直是林陽希,她喜歡蔣霖嶼,可能會大大方方的追求。直接提出訴求,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把一切交給時間吧。”周瑩是看着蔣霖嶼長大的,知根知底,沒辦法指責他什麽,兩個別扭的孩子在一起談了一場別扭的感情,“他愛你,他會說的,他會給你安全感。他不說,就換個長嘴的。對自己好點,你不要委屈就行。”
林希覺得自己足夠信任周瑩,什麽都跟她說了,但——晚上還是失眠了。
她在懷城忙的腳不沾地,已經忘了失眠是什麽感覺,她以為睡眠調整過來了,可跟母親睡在一張床上,生龍活虎。
林希怕頻繁的翻身讓母親不舒服,就一直平躺着。
心想這輩子不會就是單人床的命了吧。
淩晨一點,林希小心翼翼起身去洗手間,腳落到地上就聽到母親的聲音,“希兒,你沒睡?我看你一直沒翻身。”
母親的聲音非常清醒,林希默了幾秒,打開燈。
周瑩臉上有不好意思,她還特意把月亮抱過來了,也沒睡着,“我跟你爸爸在一起久了,換個地方睡不着,是不是吵到你了?”
原來失眠也遺傳。
算了,不母女情深了。
周瑩抱着她的月亮去隔壁睡了,林希一頭倒在床上。
就算沒有血緣鑒定也能看得出來,是親生母女,兩個演員。
林希的生理鐘非常準時,六點半醒來,洗漱好拉開衣櫃挑了一套比較正常的白色香奈兒套裝。櫃子裏太多公主粉,林希實在穿不出門。
下樓看到林浩陽在餐廳吃早飯,他穿着一件低領的黑色毛衣,手肘挽起一截露出手表,成熟穩重。林希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林浩陽才回神。
“早啊。”
林希接過保姆送過來的粥,“起這麽早?”
“想點事兒。”林浩陽抽紙擦手,看向林希,“你覺得我是廢物嗎?”
“你不是。”林希搖頭,“你顧及的太多,你身上包袱太重。你要顧全所有人,你要對所有人好,你沒有給自己留位置。你是不是覺得這句話很耳熟?你說,我是廢物嗎?”
這話是林浩陽曾經對林希說的。
“要不要合作一次?”林希伸出手到林浩陽面前,唇角上揚,笑是慢悠悠的綻放開來,“讓他們重新認識認識林家兄妹。”
作者有話要說: 林浩陽呲牙:我是惡犬。
林希:我不認識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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