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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衍原本準備随便吃點兒東西就洗洗睡了, 可他低估了周虎心裏的激動，萬天寧做飯的時候他便回去了, 莊衍心想這小子怎麽突然客氣起來了, 飯都不吃就走了，可沒一會兒的功夫，周虎又回來了, 而且他家全家都來了。

周獵戶的反應和方才的萬天寧一樣, 蹲在那黑熊旁邊摸了半天，一邊摸還一邊笑, 倒是周家兩母女沒有上前去，但也是一臉的笑。

“好家夥, 你倆這是啥運氣啊！我打了半輩子的獵，也沒能像你倆這麽好運啊。”周獵戶一邊感嘆一邊站起身來，可即便是站起身來了，他也沒有遠離那黑熊，而是背着手一直圍着那黑熊轉, 兩眼也一直沒從黑熊身上挪開。

“好了, 還看個沒完了。”周阿娘吼了周獵戶一句就拉着女兒到竈房裏去了, 萬天寧給莊衍他們做的臊子面，還一人給他們煎個雞蛋。

兩碗面很快出鍋, 兩人接到手裏之後便大口吃了起來, 一碗面一會兒功夫也就吃好了，兩家人也趁着吃飯的功夫, 簡單說了下明日進城的事兒。

之後周家人離開, 莊衍去把自己洗刷了一番, 便鑽進暖暖的被窩了。

先前倒是累得很, 恨不得倒床就睡, 可真的睡到了床上，反倒是睡不着了。莊衍激動地再次同萬天寧說起了今日老林裏的事兒，萬天寧面上安靜聽着，可莊衍腰間的衣服都要給他拽壞了，等到莊衍講完，他心裏才放松，手上也才放開。

“還好猴群沒有找到你們。”

“其實也不是一定會有猴群，我只是那麽猜想的罷了，單獨生活的猴子也不是絕對沒有，或許是小時候就和族群走散了也不一定。”現在進入二月了，便是到了晚上，這被子也不用像冬日那般蓋得嚴嚴實實，恨不得除了一張臉任何地方都不露出來。

莊衍把人半抱着，彼此都微微斜着身體，這位置既不是完全的壓在對方身上，身體又能緊緊地挨在一起，而且莊衍每次輕輕一個低頭，都能親在懷中人的臉上，只是每一次位置各不相同，有時候在臉上有時候是額頭鼻尖，有時候正好的在唇上。

萬天寧原本還想和人說說村子裏發生的事兒，可幾下就被莊衍給親迷糊了，于是直到睡下都沒能說出口，所以隔日兩人同周家人一起出發，周家人說到了家裏差點被盜的事情，莊衍都是一臉懵。

家裏遭了賊，而且還是被人有意的引導過來的賊，這可是大事！可昨日，大家看見那頭大黑熊就什麽都忘了，竟是都沒有開口，莊衍至今什麽都不知道。

“那小賊呢？放走了嗎？”莊衍沒想到家裏竟然還遭了賊，頓時整個人都冷了下來，他想要親自去問那賊人，他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莊衍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可是這事兒畢竟沒有大白于天下，他若是找上門去給王梅子好看，難免的會落人口實，而且王家還是那麽個情況，就更會顯得他恃強淩弱了。

“這女人真他媽腦子有病！”莊衍實在是憋不住，氣得直接罵髒話了！他就不明白了，那女人不給他們添堵會死嗎？

莊衍罵出口的話也是所有人的心聲，大家都覺得那王梅子一定是腦子有問題，所以才會整日沒事兒找事，專給人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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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衍他們今日出發的特別早，而且還用了東西将那黑熊蓋住了，他們出村子的時候因為時辰尚早，倒是沒有遇見什麽人，沿路遇上的人，又因為他們特意放的遮擋物，也沒發現牛車上的黑熊，如此他們這一行幾乎沒耽擱一點時間，順順利利進城了。

村裏人家賣東西都是直接去市場，莊衍卻不想去市場随緣，他直接去了先前去過的那戶富貴人家，他準備直接送貨上門去。

這熊掌熊膽還有熊皮可是稀罕物，不是有錢就能買到，若是無緣，這輩子都買不到一張好的熊皮。

敲響楊家大門的時候，裏面的門童很快的就将大門打開了，那門童原本正傲着一張臉，滿臉的不耐煩，一見到莊衍，面色一下緩和了不少，趕緊詢問莊衍有什麽事情，需不需要他進去通報主人。

莊衍先前救了楊家的小少爺，拿了不少的酬金不說，還是被楊家大少爺親自送出府的，自家主人都客氣對待的人，一個小小的門房自然不敢為難。

門童的臉色變化，莊衍看了個清清楚楚，他也不多話，只是笑着對人點了點頭道：“莊某手上有些稀罕東西，或許貴府主人會想要，麻煩小哥了。”

門童報了上去，自會有人通知，一會兒的功夫那楊家大少爺便出來了。

莊衍對人說了手裏有稀罕東西，楊大少爺下意思以為是上次的靈藥，他趕緊快步出來，遠遠的就已經開始張望了起來，待到看到莊衍的那刻，臉上有了明顯的笑意。

“楊少爺。”莊衍趕緊上前幾步同人招呼，之後楊大少爺匆匆上前，一刻沒耽誤的主動詢問了莊衍手上，是不是還有上次的靈藥，莊衍愣了一下之後趕緊搖頭。

莊衍這一搖頭，楊大少爺明顯有些失望，但莊衍趕緊同人說道：“雖不是上次的靈藥，但也是難尋之物，大少爺對熊膽熊掌可感興趣？”

“熊膽？”楊大少爺臉上的失望神色變成了驚喜，莊衍見狀趕緊的将人往牛車旁邊引，挪開了上面的青菜，揭開了上面的破布，一只大黑熊這便躍然眼前了。

“楊少爺，這是昨日獵的，您若是……”莊衍想說若是楊少爺只想要熊膽，他們可以立馬取膽，可楊大少爺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幹脆的張開了一只手來：“五百兩，整只完整賣與我，莊兄可願意？若是不願，這價格還可再商量。”

楊大少爺出的價格讓莊衍頗為意外，可他并不知道這黑熊市價，只能望向周獵戶。

周獵戶雖然沒有獵得過黑熊，但他做了獵戶那麽多年，一些野物價格他也是知道的。

像是熊皮虎皮這種稀罕東西，是沒有一個具體價格的，因為實在難得，從來都是價高者得，或者看買家誠意，但不管怎麽說，一頭熊五百兩已經可以了。

默默點了點頭，莊衍便也幹脆的答應，如此他們不用去市場等待富貴之人，不用讨價還價，五百兩銀子便輕輕松松落入口袋了。

衆人從楊家離開的時候，周家人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們一行人默默走了許久，周阿娘才小心道：“賣了多少銀子？”

“阿娘，五百兩，賣了五百兩銀子！”周虎算是周家人裏最淡定也最不淡定的一個。

淡定是因為他不像家裏人那麽反應遲鈍，至今不敢相信他們得了一大筆銀子，不淡定是因為，一行人就他笑的像個傻子。

他們今日因為出門時間太早，都沒吃早飯，如今口袋裏有了錢，自然要好生的吃一頓。大家被周獵戶領着去吃早飯，都走到了半道上了，周虎才反應過來，他爹是在往市場走，他立馬不幹了！

“阿爹，咱們今天不去吃包子了，咱去酒樓吧，就算是花上一兩銀子也行啊。”

“你個兔崽子說的什麽混賬話！一頓飯一兩銀子你咋不上天吃龍肉啊？別廢話！跟着！”周獵戶原本也高興得很，可兒子這話一處他立馬不高興了，鋪張浪費要不得，奢侈習慣更不能有！

周虎被他阿爹敲了頭，惹得弟弟妹妹偷偷笑，莊衍也跟着笑了，安慰性的拍了拍周虎的肩膀，還同人眨了下眼睛。

周虎和莊衍呆久了，莊衍那眼神什麽意思，他自然知道，莊衍是在說今日回家，去他家裏吃好吃的!

莊衍手藝可不比酒樓的大廚差，周虎一下子高興了，瞬間什麽情緒都沒了，高高興興吃包子去了。

大家吃飯的時候說着一會兒的事兒，周家人準備到處逛逛，周獵戶想給妻子買個銀飾，他也好些年沒有給妻子買過東西了。

銀飾價高，莊衍便想着就趁着現在把錢給分了吧，周家人拿到了銀子，心才能放到實處。

“叔，我和周虎上山的時候說好了，合夥獵到的大家夥我們對半分。”莊衍手裏是五張一百兩的銀票，他先給了人兩張，又說回去在給人送五十兩上門。

“莊衍啊，你是真不知道行情啊。”周獵戶并沒有去接那兩張銀票，還說了這麽一句話出來。

莊衍一下子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趕緊看了周虎一眼，周虎自己也不知道他爹是什麽意思。

周獵戶見莊衍不理解他的話，幹脆就和人明說了。

“莊衍，能獵到這黑熊，你倆誰的功勞大咱們先不說，可這黑熊能以這麽高的價格賣出去，卻絕對是你的功勞。你可能不知道，咱們昨晚上心裏預計的價格是一百兩，一頭熊上上下下加一起一百兩，這是我們兩口子敢想的最高的價格了。”

“莊衍，咱們……”周獵戶剛想繼續說下去，可莊衍卻低頭敲了下桌子，連聲音都壓低了說道：“叔，咱小聲點兒。”財不露白，他們身上帶了那麽多的銀票，還是小心一點好。

莊衍原本準備回去再分錢的，這不是聽到周家人要去銀樓，害怕他們錢沒有帶夠，才想着分了吧，反正也不複雜，給人兩張銀票讓人好好收起來也就是了。

哪裏能想到，事情還能這麽複雜啊。

市場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且他們剛經歷了小賊進門盜竊一事，更是不敢大意，大家一下都沉默了下來，趕緊的結了賬假裝淡定的走了。

周獵戶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打斷，憋得難受，沿路都在偷摸看莊衍，莊衍看人做賊似的，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害怕周獵戶憋出個好歹來，便把人領去了賣筆墨紙硯的街道，這裏相對冷清，且都是一些讀書人出入，要比方才的市場好不少。

莊衍在這條街道有個半熟不熟的人，便直接把人領去了袁秀才的書齋。

“袁老板，我要大晏律法全冊，要原版印刷的，給我包起來。”袁秀才是個讀書人卻做起了生意，還特別喜歡別人喊他袁老板。

莊衍一進門就給人做了樁生意，買了他一直想要買的書籍，他得了解一下這個國家的律法，以便方便日後的生活。

“你這是發財啦？”書籍原本就貴，同樣一本書籍又分為價格更貴的印刷版，和臨摹手抄版，莊衍要的原版，這上下兩冊子便要花去六兩銀子，一般人家可消費不起。

開了個大單，袁秀才高高興興的給人包好了書籍，甚至還讓小二給人泡上了茶，自己又鑽回了他的躺椅看書去了。

身邊安全也清淨了，莊衍示意周獵戶想說什麽可以說了。

周獵戶萬萬沒想到莊衍會帶他們來這麽個地方，他這輩子還從沒有想過他會踏進書肆呢。

看着周遭滿滿當當的書籍，聞着書肆之內的筆墨書香，不只是周獵戶，周家人都覺得別扭得很，一個個都是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莊衍原本只是想要找個清靜又安全的地方，卻沒想到因為身份關系，這種書香之地會讓平民百姓坐立難安，會覺得自己身份同這裏格格不入。

“叔，你要說什麽就說吧，咱們把錢分了就走，我和天寧也還有些事情要去辦。”莊衍準備去找顧老板，商量之後合作的事兒，而且還得去繡莊看看，也不知道天寧的繡品有沒有賣出去。

周獵戶急于離開這個與他格格不入的地方，便顧不得其他了，趕緊的說了重點。

周獵戶想要表達的意思很簡單，那便是那五百兩銀子他們不能平分。

他們獵戶賣野物，要麽便宜些賣給別人，要麽通過中間人将獵物高價賣去富貴人家裏，但需得給中間人好處，中間人起碼得拿獵物三成的酬勞，有的黑心貪婪又仗着手裏有人脈的，還會收取五成。

“五百兩的三成便是一百五十兩，剩下的三百五十兩你們一人可得一百七十五兩。莊衍，你若是給了兩百兩的銀票給我們，回去不需要再給錢了，反倒是我們還得找你二十五兩。”周獵戶面色嚴肅，說的一本正經，顯然是沒和莊衍開玩笑。

莊衍沒想到還有這麽個規矩，可他又不是‘中間人’，他是自己賣東西，沒必要收取那麽高的所謂中間費。

莊衍不肯，周家人卻也堅持，莊衍也不是真的腦子不會轉彎，他明白周家人應該是想要一直和他合作，所以才想要少分些錢，畢竟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他們是怕他因為銀錢的事兒生了芥蒂，往後一個人單幹。

莊衍并不覺得在獵得黑熊這件事上，他比周虎多付出了多少，他們的争執最後有了結果，還是因為在一邊看書的袁秀才聽不下去了。

“姓莊的！你自己傻銀子送上門了不要，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傻啊？那人說的是實話，若是東西真是因你而賣了高價，你抽取報酬是理所應當，行情就這樣，你幹脆收了銀子得了。”

“.…..”莊衍沒想到還真有這麽一個規矩，周家人又一直堅持，他便想着收了算了，收下好了。

反正以後就這一次了，往後周虎若是單獨獵得稀罕東西，自然也知道送往楊家，這銀子就當是他給了周虎敲門磚的報酬吧。

銀子的事兒商定，周獵戶長出了一口氣的樣子，好似放下了什麽心事似的，莊衍看人那樣子，又默默觀察了周家人一番，發現周家人好像都沒有什麽不滿，他這下才安心了。

他一下子多了一百五十兩啊！他自然開心啊，而且如今是開心的心安理得！

莊衍自然是不知道的，周獵戶堅持要給他銀子，除卻那所謂規矩，還因為周獵戶十分信奉一個傳說。

這傳說還是他的師父也是他的老丈人同他說的，據說不管是山珍也好，野物也吧，能夠尋得遇見，都是需要機緣的，有的人命中帶了這碗飯，他就是能找到遇上那些珍貴的動物植物。

周獵戶打獵十幾年，從沒有遇見過野熊野豬，百獸之王的老虎更是沒有見過，他這輩子獵到的最值錢的一只獵物，便是幾年前那頭野鹿，可也因為那頭野鹿，他被廢了一只手，從此成了個半殘廢，倒是不知那是福是禍了。

周獵戶以往也帶過周虎上山，雖然只有十來次，可每次兩父子都只能收獲一些小東西，偏生這兩次兒子跟着莊衍上山，卻能次次遇到好事兒，周獵戶心裏便有些認定了，他覺得莊衍就是那個與大山有緣的人。

一想到莊衍便是命裏帶着打獵這碗飯的人，周獵戶羨慕的同時又迅速地替兒子打算了起來。

一次兩次的利益不算什麽，況且這一次的東西價格确實超出了他預想太多，也的确是莊衍的功勞，他不想貪心的真讓兒子和莊衍平分獵物，他只希望莊衍一直帶着兒子，讓兒子也能沾沾光有口飯吃，如此便夠了。

作者有話說：

怎麽着也得給小莊一個主角光環啊，不然他可太苦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