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映映, 你看那邊的人，是不是楚戈？”

周末放假，姜映跟跆拳道的師姐被安排出來買東西，沒想到, 會在路上看見楚戈。

師姐跟他們同校, 知道這個人, 也曉得姜映盯他盯得緊。

姜映撇了撇嘴, 不打算再湊上去讨人嫌, 卻沒想到在轉身的瞬間, 發現楚戈被人跟蹤了！

姜映連忙将手中的東西往旁邊人懷中一塞, “師姐, 我有點事, 你先回去。”

她迅速跟上楚戈, 保持一段距離，再發現那些人打算對楚戈動手之際挺身而出……上演了一出美救英雄的大戲。

姜映以報警威脅, 那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極其不甘的離開。

四周安靜下來，姜映搓了搓手心, “楚戈, 你的警惕性也太低了，被人跟蹤這麽久，要不是我，說不定你今天就要被打劫了。”

“……”被救的男生非但沒有感激涕零，反而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斥道：“多管閑事。”

姜映：？？？

我這暴脾氣！

拳頭掄起老高，差點就朝楚戈那張俊俏的臉蛋砸下去，待看見他那雙跟自己相似的眼睛時，又忍了下來, “算了，就當是我為之前打擾你的行為道歉。”

不比就不比，她以後再也不受這人的冷臉氣了！

“你還知道是打擾。”由此覺悟，不算無藥可救。

姜映捏着手指，彎曲時還能聽到骨結之間咔嚓聲響，“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你都願意跟教官打，就是不肯跟我比試。”

楚戈：“你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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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不會吧？這年代還搞性別歧視？你可是新時代的知識青年！”姜映啧了一聲，倒是開始教育起來。

楚戈眉頭緊鎖。

他或許不該跟她費這麽多話。

姜映活動完手指，然後，擡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神神秘秘的對他說：“楚戈，你看我的眼睛。”

楚戈下意識垂眸。

女孩眼睛細長，眼尾微微上翹，眼波流動，深色瞳孔中閃着兩點星光，看起來在笑。

同學傳他們早戀時，有人特意将他們的眼睛作比較。

同樣的眼型，她的眼裏有光。

許是被這雙眼睛勾住魂，片刻失神就被人突然襲擊。

“砰——”

姜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他的已領往下扯，同時踮起雙腳，犧牲自己的額頭撞了楚戈的額頭。

然後，扭頭就跑。

高高紮起的馬尾辮在身後搖晃，宣示着少女的肆意飛揚。

留在原地的少年第一次沒有對別人的襲擊作出反抗。

手指貼近額頭，被撞過的地方，微微發燙。

楚戈回到居住室內 ，那裏早有人在等候。

仔細一瞧，可不正是剛才“跟蹤”他的幾個男人。

“二少。”那幾人恭恭敬敬的站在少年面前，微微颔首。

為首的男人提起方才的場景，“剛才那個女孩……”

楚戈目光一瞥，眼神冷漠深邃，“不要去打擾她。”

這是強制的命令與警告。

“是。”男人不敢違背，也不會提出異議。

這件事情發生後，姜映在學校無意間遇到楚戈都會繞道走，實在繞不開的，也會故意昂首挺胸從他身旁走過，目視前方的模樣帶着一股子傲勁兒。

可不知怎的，偏偏從那時候開始，她跟楚戈偶遇的頻率反倒提高。

擦肩而過時，楚戈突然握住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腳步。

姜映不解的瞪他，“幹嘛？”

楚戈微微撇頭，語氣與平常一般高冷，難得說了句人話，“不是要打架？”

姜映剛懸空的右腳，慢慢放下。

“真的？”

“嗯。”

生怕楚戈反悔，姜映當場與他約定時間，“今天下午放學，不見不散！”

楚戈點頭，表示同意。

姜映心情大好，巴不得約定時間快點到來。

然而，意外情況總是突然發生的。

就在他們剛開始切磋熱身時，有人帶着教導主任趕到，殺了個措手不及。

“我親耳聽到他們要在這裏約會，還不見不散……”

打小報告的人以為他們在校園私下約會，卻沒想到是這樣一番場景。

早戀現場變成打架鬥毆現場，兩個當事人被教導主任逮去辦公室訓了一頓，既要寫檢讨，又要罰掃地。

“一千字檢讨！一人一份！”

“還有學校公共區域那塊地，你倆去掃幹淨！”

教導主任指着他們訓斥，十分威嚴。

兩人被趕到操場，手裏分別拿着掃帚和垃圾鏟。

待教導主任離開後，姜映直接停下，掃帚一揮擋住楚戈的垃圾鏟，“楚戈，打小報告的是你的暗戀者，你要負責。”

言下之意，這塊地都歸他掃。

楚戈側身面對她，特別申明，“是你要跟我打。”

姜映抓着掃帚往下一按，直立于地面，神态悠然，“我要跟你打，你就跟我打啊？你這麽聽話？”

聽聽這番話，多麽的無理取鬧。

可偏偏，楚戈笑了。

他笑起來時，眼尾拉長，嘴唇彎成弧形。

他是同學眼中的高冷男神，這樣的笑容不可多見，仿佛融化了覆在面上那層冷硬的冰霜，五官都綻放屬于自己的光彩。

他說：“姜映，你怎麽這麽無賴？”

姜映緊緊一閉眼，小臉的表情都皺在一起。

兩者相比，簡直怪異。

“啊——”

就在這瞬間，有人伸手朝她額頭彈了個腦瓜崩！！！

“楚戈！”姜映猛地睜眼，扔下掃帚，朝他揮拳。

楚戈輕松閃躲。

四下無人，這裏便成了兩人真正比試的地方。

一開始楚戈還會接她的招式，後面逐漸變成教導。

她每次出招，楚戈都能輕易化解，并且告訴她，哪裏有漏洞，應該怎麽補救。

“算了！”她累了。

“累了，不打了。”姜映收拳，彎腰把自己的掃帚撿起來。

這塊地兒還沒打掃幹淨，楚戈也彎腰去撿自己的東西。

姜映餘光掃到他的一舉一動，忽的朝他脖子伸手一勾，想趁機不備偷襲。誰知楚戈輕松将她往後一頂。

姜映撇開掃帚，雙手抓穩，摟住他的脖頸。靈活的雙腳往上一勾，纏在少年腰間。

正當她得意時……

“啪——”

不輕不重的，不偏不倚的，拍到她的臀上。

那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

姜映不動了，感覺身體的血液都在逆流。

“楚戈！你……”後面的話，難以啓齒。

被一個男生打了屁股這種事，比折了手都更嚴重！事關臉面！

楚戈：“……”

他不是故意的。

剛才那一巴掌，柔軟還有彈性。

但是，他不能說。

若是換了往常，哪能容許別人挂在自己身上？

現在卻不同，姜映摟住他，鼻間充斥着少女身上獨特的幽香，令他微微恍惚，只僵着脖子問：“還鬧嗎？”

很快，姜映用行動回答他。

她可不是軟弱愛哭的性子，即便是被男生打了屁股委屈也不哭。

但她忍不下這口氣！

若是現在松開，她想再近身就難了，而且她打不過楚戈。

目前還具有攻擊性且沒有被楚戈防備的一點就是……

低頭，在他肩膀咬了一口。

楚戈一聲不吭，只是眉頭微皺。

他曾接受過訓練，這點疼痛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而令他感受最清晰的不是痛，而是觸及頸窩的溫熱，濕濡。

咬了會兒，力氣漸小，她慢慢的擡起頭，看清楚戈肩上那道清晰的牙印。

姜映也是頭一次幹這種事兒，雙腳慢慢落地，同時松開纏着他的手臂，“你怎麽……”

她沒想到，楚戈竟然絲毫沒有反抗。

“這下夠了嗎？”他像是在縱容幼稚玩鬧的小孩。

姜映垂下眼，眼睛迅速的紮了幾下，竟然開始心虛。

如果楚戈反抗，或者怼回來，她都不會産生這種心理。

“你，不生氣嗎？”她的眼睛總是忍不住去瞄他的肩膀。

楚戈擡手摸了一下傷處，神色未變。

姜映扭頭，彎腰撿起地上兩個掃帚，“我，我幫你掃吧。”

她平時也就耍耍嘴皮子功夫，不願服輸，但如果真發生了什麽事兒，她這心裏頭就難以安寧。

她說幫他掃，楚戈果真就沒有插手。

從頭到尾站在幹淨的地方，看着她把這片公共區域打掃幹淨。

結束時，她已經滿頭大汗。

“好熱。”

楚戈緩緩向她走來。

姜映似乎把被楚戈追求者舉報的仇抛之腦後。

她指着楚戈肩膀，試探性問道:“要不要處理一下？”

“你有病嗎？”

“你才……”看在自己咬人的份上，她忍。

“既然沒病，處理什麽？”

“我不管你了。”她只拿走自己那一份工具。

這個時辰有些晚了，不過高三年級的學生還留在學校上晚自習，四處明亮。

姜映把工具放回辦公室，楚戈随後趕來。

剛從自習課巡邏回來的主任負手站在門口，“明天早上，準時把檢讨書交上來！”

出了辦公室，姜映滿臉苦色。

讓她算算數字還行，讓她寫文字……還是一千字的檢讨，這未免也太難了吧！

回到家後，姜映坐在書桌前思考良久，終于動筆。

敷衍了事，湊足一千字。

看着兩篇密密麻麻的文字，姜映滿意點頭，将檢讨書收入書包，安心睡覺。

第二天上午，姜映按照教導主任規定的時間，帶上千字檢讨過去。

剛下樓梯就巧遇楚戈。

“你寫了什麽？”

“檢讨。”

“我知道是檢讨，能看看你寫的內容嗎？”

她這是敷衍了事，萬一楚戈寫得十分誠懇，一起交過去，那不是鮮明對比麽？

楚戈不給，還特意換了只手。

姜映努嘴。

沒過多久，教導主任的反應就向她表明了結果。

“你們兩個這寫的什麽？敷衍我呢？”

教導主任眼光犀利。

“姜映，你看看你這一千字有什麽內容？全是重複。”

“楚戈你這篇又是怎麽會是？當我十年學生白交了？網上抄檢讨都不會抄！”

犯錯的二人面面相觑。

最後，教導主任扯出兩張紙，“你們兩個就在這兒給我好好寫！”

“主任，我們還要上課……”

“我會跟你們班主任打招呼，今天不寫完，就別想走！”

教導主任對打架鬥毆這事特別嚴苛。

姜映感覺到了絕望。

好在主任有課，鈴聲一響，這間小辦公室就剩下她跟楚戈。

姜映艱難的在第一行中央寫下“檢讨書”三個字。

“楚戈，這玩意兒你會寫嗎？”

“……”他會，他還用待在這裏嗎？

楚戈拉開椅子，寫字時，脊背挺得很直。

姜映發現，他的寫字速度極快。

他寫到結尾時，姜映才寫了三分之一。

僅僅這三分之一，就已經讓她頭痛不已。

盯着收筆的楚戈，姜映拎起信箋紙就朝他靠了過去，“楚戈，你幫我寫吧。”

楚·高冷·戈：“不要……”

無情拒絕。

姜映的目光在他那份檢讨書上轉了一圈又一轉，能屈能伸的向他示弱，“我真的不會寫。”

眨眼再眨眼，向他投去無比懇切的目光，“楚戈，你幫幫我吧。”

少年終于有了動作，抓起桌上信箋紙遞給她，“自己抄。”

姜映感動不已。

“那你呢？”

“重寫。”

最後交上去的兩份檢讨，連主任見了都說誠心，放他們離開。

踏出辦公室大門有種逃出牢籠的自由感。

姜映側着身往前走，對楚戈的印象再次刷新，“楚戈你好棒！”

這麽直白的稱贊，讓少年有些驚愕。但在聽到後面半句話時，嘴角一抽。

“連檢讨書都寫得那麽好！”她說。

少年微眯起眼，“回寫檢讨書，在你眼裏就很棒？”

“當然了，我最讨厭那些長篇大字，跟看文言文似的，完全無法理解。”

因此，每次測試，她的作文都偏題……

楚戈問她，“為什麽喜歡打架？”

“喜歡打架？”姜映搖頭，“我不喜歡打架啊，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

“哦。”他語氣很淡，“不知道誰之前一直約我打架。”

“那是因為你厲害啊！”又是一句脫口而出的贊賞。

少年嘴角微揚。

曾經無論做得多好，都求而不得的認可，另一個人卻可以輕易挂在嘴邊。

姜映念念有詞，“只有不斷尋找比自己更厲害的人，才能從中得到進步。”

每個字音清晰落入耳中，冷漠疏離的心口裂開一道縫隙，讓什麽情感趁機鑽了進去，逐漸蔓延。

他最終開口，“姜映，我教你打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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