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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乃兮
梅三娘的聲音富有穿透力,直刺進賭場。
賭場裏不少人紛紛朝門口張望,想看看有什麽熱鬧。認識段琨亮的人更是惡劣露出笑容,嫌事不夠大一般啧啧起來。
一般賭場都有人看守,負責解決鬧事或者有人來查時負責喊跑路。不過他們一般解決鬧事的人,都是解決男人。抓着人往外一丢或者暴打一頓就成。
像梅三娘這樣的姑娘過來抓人,賭場通常會把人交出去直接解決。誰對他們說:“都是你們害得我男人……”那麽他們就把話中的男人丢出去。
通常這種事真不少。他們可沒強迫人來賭,發現這麽解決事能省去一堆麻煩後,次次果斷這麽做。通常愛賭的人,哪怕被扔的時候一時心氣不順,下回照樣會來。
負責看守的人立刻看向屋內的段公子。搖骰子的人放下骰子,快速開了盤,一看是小,立馬把桌上的大和中上的錢清了,并和段琨亮說:“段少爺。您知道我們這裏規矩。大家夥是來玩的,弄得難看可不好。”
段琨亮臉色難看:“我和她什麽關系都沒有。你們不能把人直接趕走麽?說我不在!”
“哎。”對方讨好笑笑,“大家都這麽說,我們也不知道到底誰有關系誰沒關系。您說是吧?要是哪天有了關系,我們這不是打自己臉嗎?”
旁邊頓時有人說了:“我家人過來,我也說我們沒關系啊。”
衆人哄笑。
周子澹聽出了梅三娘的聲音,稀奇梅三娘怎麽段家的幾個人關系都極差。上一次看到是梅三娘追着段琰齊打,今天能看着梅三娘找段琨亮麻煩。
他頗有興趣:“你怎麽惹了三娘?我這幾天在染坊的時候沒見她這麽生氣過。”
段琨亮嘶聲,不再花錢賭大小。他伸手推開人群往外走:“她就是一個瘋子。芝麻綠豆一點大小的事都能發脾氣,嘴裏說話難聽不饒人。真不知道梅家怎麽教的。染坊是有她長輩在,她會安分一些。在外面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婆娘。”
周子澹至今沒被梅三娘打過,總覺得看梅三娘活蹦亂跳打別人格外有趣,比看段琨亮賭錢有趣多了。他跟在段琨亮身後,想看看梅三娘能怎麽打人。
兩人一前一後擠出人群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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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梅三娘雙手環胸,站出了所向披靡的戰場将士一人獨擋千軍萬馬的姿态。她在見到段琨亮的瞬間松開了環胸的手,拿着細棍指向段琨亮。
門口看守的人認識三娘,好說歹說勸着:“三娘,有話呢到客棧外好好說。這打壞了賭場客棧裏的東西還要賠錢,虧。”
梅三娘瞥了眼段琨亮身邊的周子澹,視線還是落在段琨亮身上。她用細棍劃拉:“段琨亮,出來說。”
段琨亮在外人面前從來不表現出畏懼梅三娘的心。他和段琰齊惹了人就跑不同,脾氣也不小。聽梅三娘這麽說,徑直跟着人往外走:“梅三娘。我這些天和你是見都沒見過。我沒惹你頭上,你不要得寸進尺,惹我們段家。”
段琨亮氣勢半點不減,梅三娘一樣。
跟在後面的周子澹看着有趣,晃悠晃悠聽着兩人說話。他現在可惜自己沒能拿上家裏給他配的羽扇,不然就能一邊扇羽扇,一邊嚣張在邊上旁觀。
三人走到外面。梅三娘先一步停下。她深吸一口氣,語氣不客氣,可以說有點粗暴:“你是沒有惹我,我也不想惹你們段家。但你明知道王家娘子身體不好,為什麽非要去找王家娘子染布?”
她指向王家娘子染坊方向:“她六十了,今年祝壽禮的年紀。周城那麽多會染布的人,少她一個了?你非要去煩她。如果不是因為你和她孫子同一年出生,她怎麽可能會答應你。”
段琨亮冷笑:“怎麽,難道讓你做?你會樂意為我染布?你們梅家不答應,我才找的王家。”
“那李家呢?李家不行?還是說周城其他人不行了?”梅三娘早知道了消息,對上段琨亮,眼神兇狠,“是你野心勃勃,想要百獸賀歲圖奪得家裏頭籌。”
段琨亮反質問起梅三娘:“有野心怎麽了?段琰齊告訴你的百獸賀歲圖的事?段家沒說必須要留給段琰齊吧?他現在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倒不如多去關心關心他爹那份,以後分家到底要怎麽分。”
周子澹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原來如此。明年是太後生辰。黔國公沐王府一向忠心,必然會送一批厚禮到京城為太後賀歲。段家跟在其後想要送點東西,于是讓小輩跟着一起動動腦子。
說來現在沐王府爵位雖在,但早已沒有真正的王爵。一代是不如一代。要不是鎮守的職責做得尚好,恐怕早被削了。好在他們周家還有他大哥,兢兢業業刻苦讀書。
周子澹不由內心誇贊兩聲大哥。有大哥在,他日子就能過得如此灑脫自在,想幹什麽幹什麽。全然無後顧之憂。
梅三娘和段琨亮争的時候,并不是全然無理智的。她怒卻說得極有條理:“段琰齊和你半斤八兩。你們一個貪財好賭,一個尋花問柳。遲早一個因為錢而落魄,另一個因為女人而遭殃。”
她只問關鍵的:“你找王家娘子的錢準備好了嗎?王家娘子如今染布,價可不便宜。你們段家是有錢,但你有麽?到時候布染好了,你錢拿不出,全周城人都能笑死。”
段瑤玉掏出兩百兩都要分兩次給錢。段家小輩手上比一般人寬裕,不代表能寬裕到随意染布的錢說掏出來就掏出來。
月娘染出來的布有價無市,她聽傳聞有人開價千兩白銀,百兩黃金收。王家娘子賣周城最好的染布,完整一匹價也要二三百兩。
這種所謂的獻禮,要麽不談價,要麽價會說得高。不然送到京城拿不出手。在皇宮裏吃頓飯都要百兩,收到禮裏面布價值一頓飯錢,聽着只會覺得可笑。
段琨亮冷笑:“我自然有。”
梅三娘跟着冷笑:“你最好有。”
周子澹在邊上聽着,想了想剛才段琨亮手上交出的十兩銀,覺得段琨亮保不齊還真有。
梅三娘卻對上了周子澹:“他剛才賭錢了吧?賭了多少?”
周子澹這些天跟着三娘學,格外聽三娘話。被點到了名,他主動交代:“十兩。”
梅三娘:“一錠?”
周子澹點頭。
梅三娘聽到這,哈笑一聲更加嘲諷段琨亮:“一兩二兩拿出來是簡單,十兩拿出小拳頭大小一錠,随身攜帶純是作秀用。誰真把這麽大銀錠随身揣着,包裏會不止揣一個?你騙周家二郎來賭錢,怕是和人一起說好了要框你的錢。賭錢你要在荷包裏塞幾個大銀錠子,生怕扛着一個荷包別人不知道你有多少錢?你怎麽不把家裏的箱子扛出來,一把推別人面前說你賭一箱銀子三百兩呢?”
周子澹:“……”很有道理,他荷包裏只放了兩個銀錠子,多是散銀和銅板。銀錠還是為了來賭場特意拿了兩個,平時都不用。要是真玩幾把,很快就要用銀票而不是銀子。
周子澹沒想到自己剛來周城沒多少日子,已經有人惦記起他的荷包了。
段琨亮本來好好賭着錢,和周家二郎拉着關系。被梅三娘找已經心裏不爽快,結果又被梅三娘戳穿他的心思。他臉上青紅夾雜:“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就是喜歡拿銀錠!”
梅三娘拿細棍狠狠戳到段琨亮的肩膀處,将人戳得往後一退:“段琨亮,你怕不是想靠着賭場賺來給王家娘子的錢?你真是昏了頭。”
她生起氣來,眼內如同有火在蹿,不給段琨亮留半分情面。她最後用棍子在地面上一砸:“我話放在這裏。你要是給不出王家娘子錢,我沖到段家被你們段家下人打,我也要在被打之前先打你一頓。”
段琨亮想要争辯什麽,可對上梅三娘的兇殘,竟是啞然。
梅三娘扭頭兇狠對上周子澹:“你想怎麽的?留在這裏被他繼續騙錢?”
周子澹立刻從旁觀站着,走到梅三娘身邊:“我當然是跟你回去染布。我們這樣的年輕人,要靠雙手勤勞致富,絕對不能靠吃喝嫖賭。”
他語氣堅定,好似剛才在賭場裏随意追了十兩銀子的不是他一樣。唯有眼內的狡黠透露出他說的不過是過過嘴瘾,和他心裏想的是兩碼事。
“段少爺。”周子澹朝着段琨亮笑笑,“下回見。”
哎,難怪他剛才十兩銀子丢下去第一把賺了錢。果然賭場是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作者有話說:
周子澹:溜了溜了,跟着三娘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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