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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乃兮
周城有山有水,既靠水吃着水,也靠山吃着山。
各家各戶都吵鬧着,一群昨天在梅家吃宴的人今天全在自家門口。這家嘻哈那家也滿是煙火氣息。樹枝被砍成纖長的段,被梅家兄弟用手固定住。梅三娘用細繩繞上樹枝。
他們每隔一段必須增添上新的樹枝,三娘再用繩捆上這些樹枝,讓它們能夠拼接成巨大火把。三個人當然不可能輕松做出有十二節那麽高的火把,他們想着六節也好,八節也好,能做多高就做多高。
三娘用腳踩着火把,用力勒緊繩,手腳麻利一如她紮染布的時候。
見大概高度足夠,三娘将兩根繩子勾到火把上方。兩兄弟一人固定着火把下方,一人捧起火把上方。梅三娘用和明媚豔麗的臉全然不同的力氣,背身用力拽起繩:“呵!”
他們要讓整個火把從平躺變成豎立狀态。
他們這些天天做體力活的人力氣極大。在沒有長輩幫忙下,輕易将比自己個頭高出一人的火把豎起來。
梅大哥看着光溜溜只有繩子色彩的火把:“不夠好看,再加幾塊帶顏色的布條上去。”
梅二哥當即往屋裏沖,很快掏出了一堆青布紅布和黃色布條。他們染坊青布為主,其他色為輔。在細繩上綴上不少布條後,整個火把一下子不再單調。
一個火把做好,事情并沒有完。很快有人來招呼梅家兩兄弟:“你們家做好了麽?快點,路上的火把都沒豎起來呢。”
梅家兩兄弟聽到話,沒怎麽收拾自然應聲結伴去幫忙。臨着走,梅二哥誇了一聲三娘的耳墜:“今天的首飾漂亮,襯你!”
梅三娘擡起手摸向耳上的金絲球福字耳墜,很快放下手晃了晃腦袋。耳墜跟着一起晃動起來。她感受着搖擺的耳墜,當即笑起來:“是漂亮。”
不管怎麽說,周家二郎在讨好人上确實有本事。不管怎麽惹惱她,都能在沒過一會兒又安撫好她。不斷重複這樣惹惱、安撫、惹惱、安撫。
家裏兩人跑出去幹活,家裏幫工今天也算是放了假。梅家想着哪怕過來幫工也必然人心浮動,幹脆就除了一些染布晾曬翻動的活,其餘都不讓人做了。
三娘一時沒事可做,幹脆去屋裏拿了點銅板出門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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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去了銀匠鋪最多的一條街。銀匠鋪家家門口一樣在做火把。寡言常常反應遲鈍的阿翔簡直是撥一下動一下。別人喊着:“阿翔,把樹枝補上。”他補上。別人喊:“系繩子啊!”他給系上。
別人不喊他擡火把,他完全沒有動手打算,寡言站在那兒看衆人忙碌。直到三娘出現,他視線才落到三娘身上,朝着三娘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轉回頭,全無表情,更站着視線放空。
三娘抿唇閉眼,看不下去:“要命,這麽熱鬧的時候還和傻子一樣。”
她再次睜眼,上前無奈招呼阿翔:“走了,我們去找嚴家娘子。看看馬場比賽怎麽樣。”
銀匠鋪的人見三娘要帶走阿翔,趕緊擺手:“帶走帶走。不然我遲早要被他這性子氣死。”另外一群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阿翔聽話走到三娘身邊,跟上三娘。他似乎半點不在意被人這麽說。
兩人結伴往嚴家馬場去。嚴家擁有巨大馬場,在二十六日理所當然成了周城人賽馬的地方。周城以及附近不少村熱愛騎馬的男女老少,大早上帶着自家愛馬過來。
其中參加賽馬的人按序去一角報上名字,取上木制號碼牌,按照指定時間去準備跑馬。其餘則是一部分聚到另一邊。另一邊不知道誰家負責,擺了個臨時比武場。場內兩兩比鬥,外圈一群人圍着,裏面瘋狂叫好。
老百姓所謂的比武基本上毫無章法。大家全是靠着一身力氣鬧個喜慶。梅三娘剛準備探頭去看熱鬧,突然聽到不遠處一群人滿是驚喜的叫聲。
她側頭望過去,只見周子澹騎着不知道從哪裏買的馬,混在幾個周城青年騎馬青年之中。衆人的馬一眼看去毛發光亮,精神十足,幾乎只有顏色瞳孔差異,且差異并不算大。然而周城青年們常年幹農活,一個個膚色較深,唯有周子澹剛從江南過來,膚色看上去白且通透一些。
他有着來自父親的俊朗,帶上了骨子裏的風流,頭發上配着網巾,身上穿着不妨礙騎馬的斜襟罩甲。比起別人随意穿着的布衣,好似精心打扮過。
臉上笑意似乎從未下去過,微微欠身就将馬送到了比賽場的跑馬線上。各家賽馬規矩有所不同。嚴家馬場賽馬只跑五圈,算是小打小鬧。
由于嚴家不是什麽摳門的人家。小打小鬧也有獎。每一輪跑第一的,能夠拿到嚴家送的馬具。第二第三可以從馬糧和胭脂裏二選一。
嚴家娘子嚴詩雨不知道從哪裏冒到梅三娘身邊,一樣望着周子澹方向:“江南人到底是江南人。瞧瞧,看着都和別人不一樣。”
她撇了撇嘴,示意梅三娘看:“你瞧李娥。”
三娘看過去。李娥上回興沖沖去圍觀周家人,誰想本來要擲的花被周子澹買花獻佛。她本來已經差點氣死,好一段時間看周家人都煩,沒想今天看周子澹又看呆愣了。
嚴詩雨明明和三娘年紀差不多大,一副過來人模樣感慨着:“人啊,總要被皮相騙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
三娘當場笑出聲:“瞧你這話說的。喜歡一個人肯定會喜歡人的長相。要是連長相都不喜歡,每天相處着怎麽過日子?靠着熬嗎?”
“喜歡歸喜歡。要是覺得不舒服,遲早退才是正理。本主都會誇我的說法對。”嚴詩雨裝模作樣虛空雙手合十拜了拜,拜完發現周子澹那兒竟視線望了過來,更朝着自己這邊揮了揮手。
連帶着周子澹身邊的一群青年都朝着她們這邊看過來,且幾乎都愣了神。
她看了眼身邊揮手的梅三娘,沉默了。很好,真正被皮相騙的人有李娥,說不準還有周家二郎以及一群年輕人。梅三娘的皮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她沒見過比三娘更好看的姑娘。
可惜接觸久了就會發現,脾氣常常糟糕。這也就算了,往更深說,三娘有情又薄情。誰對三娘好,三娘便對誰上心。可她從未見過誰能夠在男女之事上得到三娘多看一眼。
在三娘眼裏,他人不過芸芸衆生,情丨愛不過過眼雲煙。
要是別的姑娘,嚴詩雨能說沒開竅。放到三娘這裏,只可以說三娘有時看得比她還透徹。
風流江南浪子與有情無心姑娘。不知道誰能更勝一籌。
嚴詩雨心裏頭想東想西,沒有說出來。她眯細眼準備欣賞一下賽馬比賽。哪怕她對周家人沒有那方面興趣,但看俊俏青年賽馬本身就是一種愉悅。
賽馬場上的馬緩慢踩着步伐,一匹一匹卻聽話不越過線一點。負責賽馬的青年舉着紮染了嚴家标識的青布旗:“諸位!今日第三場賽馬即将開始。”
所有人牽動馬繩,身體微微前傾準備賽跑。周子澹在其中與旁人動作一致。梅三娘雙手環胸,唇角挂着笑意,頗為好笑看周子澹調整着姿勢。
會玩樂的青年對這種沒有武将的比試半點不會膽怯。在旁人一聲令下,繃緊雙腿一夾,牽着馬繩直從人馬群中蹿出。罩甲沒有辦法完全遮掩住他的裏衣。風吹來,他衣服灌風鼓起一些,衣角更是翻飛。他神采飛揚,跑得比別人快後,在馬場轉完處肆無忌憚暢笑着回頭看同行的那群人。
結果被人超了。
他忙前趴了一些身子,臀更是遠離了一些馬,帶着洋溢在唇角的笑意趕緊去追。不管輸贏他幾乎都是高興的。別人逞兇鬥勇想要争個第一。他似乎是連拿最後都高興。
五圈快得幾乎眨眼要結束,誰想最不在意輸贏的周子澹以半個馬身領先在前。對于其他青年來說,絕對不能讓周子澹一個外人在他們的主場拿下第一。只差半個馬身的青年加速強行想要超過周子澹。
只是第二的青年太靠近周子澹,讓周子澹不得不牽動馬繩,不讓兩馬撞擊到一起。
事實上常年騎馬的人都自有分寸,只有像周子澹這種喜歡偶爾跑馬但本質不熟悉身下馬的人才會有這種動作。
趁着這一刻,本來第三的青年率先超過兩人跑完五圈。
第三個青年哪能想到會有這麽一出,漲紅了臉不好意思起來。他騎着馬不知道該從嚴家那兒領什麽禮物,幹脆等嚴家人過來後,把從嚴家人那兒拿到手的馬具送到周子澹面前。
周子澹卻擺手,騎在馬上低下身子從端着獎品過來的嚴家人手裏取了一盒胭脂。他也沒看裏面是什麽顏色,飛快調轉馬,騎着馬噠噠來到三娘面前。
他剛比賽完,穿得又多。額頭上有了薄薄一層汗水,鬓角的汗水更從黑網捆住的烏發中淌下。他滿不在乎用袖口擦了汗,笑盈盈:“三娘!送你一盒胭脂!”
他擦完汗彎下身,幾乎是半趴在自家馬上,将胭脂遞到三娘面前,嬉笑着:“胭脂送美人。你今天的新衣服真好看。”頭巾像是一個羊角,好有意思。
梅三娘接過胭脂,一時失語。
旁邊嚴詩雨幽幽嘆着,無聲重複着當初梅三娘市集上說的那句“他們麻煩”。
說好的麻煩呢!騙子!這兩天她看透了,這兩人早關系不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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