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如果他一直是啞巴。

虞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忽然這麽問,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

小時候,剛來虞家的時候,他很安靜, 安靜到幾乎沒有存在感。

那時, 虞鳶也一直不覺得他不能說話有什麽問題, 不如說,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 她就很喜歡這個乖巧漂亮的奶團子。

當年謝星朝失聲的時候,謝家是不可能會送自己的孩子去專門的聾啞學校的,他們恥于這種事情, 在他失聲的那段時間, 其實,除去少部分知情人外,在南城,尤其是一些和謝家往來密切的高門,甚至都不知道謝家小孫子還曾經失聲的事情。

謝星朝和虞鳶去了一個學校, 一開始, 有人以為他只是話少,到後來才發現, 他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孩子天真的殘忍有時候是很可怕的,虞鳶比他高了兩個年級, 即使盡力維護,很多事情,她也不可能時時看到。

而且, 以他的性格,就算被人欺負了,也絕對不可能會給她說一絲一毫。

……

當然, 當年那些人,最後,他一個都有沒放過。

“你會嫌棄嗎?”少年問,黑眼睛看着她,神态很執拗。

虞鳶答得完全不假思索,“不會。”

“你那時候又乖又可愛,大家喜歡都來不及。”她聲音輕柔,“怎麽會覺得麻煩呢。”

他飛快的說,“謝崗不喜歡。”

“謝家那些人也不喜歡。”

虞鳶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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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可能在內心深處,她對謝崗也是有意見的,謝星朝那時還才那麽小,沒有媽媽,他對他不聞不問,在他最需要關心的時候扔下了他。

謝星朝以前身體很弱,經常住院,頻繁的打針,大把的中藥西藥……後來為了複聲,各種苦頭,什麽都吃過。

除去提供了錢之外,謝崗一眼都沒有來看過,或者詢問過。

或許是覺得很滿意,因為謝星朝來虞家後,再沒有鬧出過麻煩,不會再打擾到他的工作。

她還想起開學時,謝星朝說的,他在國外再婚了,以後說不定會再有孩子降生,那時對他的關注肯定又會減少。

謝星朝那麽乖巧懂事,他是怎麽忍心這麽對待的。

虞鳶心底裏泛起憐愛,她微微嘆了口氣,不想再和他讨論這個話題。

她只希望,以後可以有人打從心底裏愛他,呵護他。

他其實從小是非常敏感,又極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需要人寵着。

“現在還燒嗎?”她伸手,撫起他額發試了試溫度,“再量一次體溫。”

“嗯。”他乖順的答應。

聊到往事時,虞鳶倒是忽然想起一件略微久遠的事情。

“星朝,你還記得高莫凡麽?”她斟酌了一下,“我剛上大學那會兒,回家時,在路上遇到了他,聊了幾句,他要我和你說聲對不起。”

高莫凡是謝星朝小學的同班同學,小時候是個發育很早的又高又胖的小胖子。

也是那時候,孩子小團體的一個小頭頭,虞鳶湊巧撞見過一次他們找謝星朝的茬,氣得臉都紅了,她那時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個子雖然長得快一些,但是生得白淨瘦弱,根本也打不過架。

那時,謝星朝對她說沒事,說他們不過是和他鬧着玩。

虞鳶半信半疑,後來再也沒見過了,也就慢慢放下心來。

而上次遇到,高莫凡居然還認識她,還說托她給謝星朝道歉。

虞鳶現在還記得,高莫凡那時見到她的模樣,臉色蒼白,神情惶恐,和見了鬼一樣,卻又不敢裝作沒看見,誠惶誠恐的道歉後,飛快就跑了。

那時候謝星朝已經離開了虞家,虞鳶也再聯系不上他,于是,這句話也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少年笑容很幹淨,“我不記得有這個人。”

“而且,我和以前的同學,都很久沒聯系過了。”他回頭看了下時間,“鳶鳶,量好了。”

虞鳶注意力轉移到了溫度計上。

她接過來一看,已經降到37.5度了。

“藥果然還是有效。”虞鳶放下心來,“那我明天就回學校。”

果然和小時候不一樣了,那時候,他病一次,直接去住院半月都是很正常的。

下午,虞鳶在給他熬了一次湯,晚飯是倆人一起做的,謝星朝去買了菜。

随後,安靜的在家看書學習。

她心裏的大石頭也在逐漸落下。

一直到晚上,吃完晚飯,再量體溫,虞鳶發現他體溫已經完全正常,感冒症狀也消失了很多,應該是徹底好了。

“我明天就回學校。”虞鳶說。

這是早說好的事情,好在他也沒有再撒嬌纏着她。

外頭雷暴雨沒停下,似乎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少年掩去失落的神情,“那鳶鳶,今晚可以多陪我一下嗎?”

虞鳶知道他小時候很害怕雷暴雨。

謝星朝被綁架後的那一個月經歷,一直到現在,他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包括虞鳶,也只是從旁人耳朵裏聽到一些支離破碎的消息。

所以,對他那時的一些異常舉動,她都非常包容。

倆人就在沙發旁圍坐,十月份,京州的天氣依舊開始轉涼,街道上中的銀杏葉葉子也變得金黃,被風吹得刷刷作響,影子在夜色裏搖擺。

“鳶鳶,說好的,你什麽時候去教我高數?”

“等下周。”虞鳶柔聲說,“你身體好了,然後把不懂的都收集起來,我一次給你講。”

“我傻,只要稍微難一點的,都學不好。”他說,“鳶鳶,你比我聰明多了。”

他白皙的面頰鼓鼓的,似乎有些懊惱,讓她由不得又有點想伸手去捏捏。

“都考上京大了,還傻呢。”虞鳶笑。

他說,“那是努力,拼命學來的。”

他眼睛黑漆漆的,看向她,“鳶鳶,假設以後孩子和我一樣傻,怎麽辦啊?”

虞鳶正在寫矩陣筆記,沒多想,“不會,根據遺傳學研究,智商大部分是遺傳自媽媽的。”

他只要找一個擅長這方面的女孩子就可以了。

少年低垂着眼,什麽也沒說,唇微微勾了勾。

雷暴雨下了很久很久。

虞鳶一直留在了客廳陪他,倆人說着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回複開始變少,後來,他說三句,她基本只能回一句,再然後,聲音就慢慢的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像小雞啄米一樣,女孩頭也慢慢歪了下去,蜷在沙發上,居然就這麽睡着了。

……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劃過一絲驚雷,照亮了昏暗的客廳。

擡手關掉了客廳裏的燈,少年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

他個頭很高,修長有力,把她打橫抱起來,毫不費力。

女孩纖細瑩白的小腿從裙下露出,在空中晃晃蕩蕩。

察覺到了熟悉的溫度和氣息,也是因為過于疲憊,也是由于對他的太過于信任,夢裏的女孩什麽也沒說,依賴的由他抱着。

“鳶鳶?”他停住,輕輕叫了聲。

沒人回答。

睡着了,睡得很熟。

終于,夜色裏,他在她面頰輕輕吻過,這是她允許的吧……随後,唇終于輕輕貼上了那處。

這是她不允許的,可是,他根本忍不住。

“唔……”女孩低低喘了一聲,卻并沒有醒來。

平日裏,她乖巧聽話的弟弟,此時,這般模樣,在對她做這種龌龊的事情。

那天晚上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食髓知味,只要和她在一起,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越來越控制不住。

不知道,當她知道了他的真實面孔後,知道他對她的那些難言的想法後,會是什麽心情?

少年唇微微挑起,眸底卻完全沒有笑意。

他永遠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她只要看到,她喜歡的模樣就可以了。

如果可以接受……他會扮演得很完美,她喜歡的樣子。

只要她願意要他。

他希望她能這樣和他相處下去,那麽遲早,她也會看到他的好,一點點喜歡上他。

他輕吻過她耳尖,眷戀不已,眸子沉沉。

閃電劃過,少年漂亮的臉被映照得半明半暗,眉目裏透着欲,幾近妖異的美,不見半點稚氣,和平時乖巧溫順的神态,簡直判若兩人。

第二天,虞鳶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床上,估計又是昨晚不知不覺睡着了。

被謝星朝抱過來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只覺得自己近來在他面前失态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以後,需要多注意一下了,她畢竟比他大,需要給他做個好表率才好。

她爬起床來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睡得很沉的關系,氣色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好一些。

只不過過敏的痕跡還沒消掉。

虞鳶膚質很敏感。

早上,少年早已經起來了,弄好了早餐,一見她出門就黏了上來,邀功一樣,“鳶鳶,我叫了早餐,等下送你回學校。”

明媚的清晨,漂亮乖巧的少年,她心情一下似乎也亮了起來。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虞鳶忙着上了一天的課。

她每周一二的課最多,排的密密麻麻,基本沒有多餘時間,一轉眼,等她忙外才發現,好像有兩天沒和謝星朝聯系了。

倆人宿舍隔得很近,虞鳶下課回來,沒遇到謝星朝,倒是意外遇到了另一個男生。

虞鳶記得他,是謝星朝舍友,一個叫徐小鷗的小男生,性格很溫柔腼腆。

就是近來……每次遇到她,神情似乎都有些都怪怪的。

“虞師姐。”

虞鳶也沖他打招呼,順口問了句,“星朝在宿舍嗎?”

“他……好像去參加社團活動了。”

“社團?”

徐小鷗忙點頭,“嗯,好像是棒球社的活動。”

和徐小鷗告別後,虞鳶很是欣慰。

她一直和謝星朝灌輸,希望他可以合群一些,多出去參加活動,沒想到,他真的聽進去了。

虞鳶上完課,正好沒事。

她路過京大那塊棒球場很多次,不過外頭都有防護網圍着,虞鳶不會棒球也不感興趣,基本沒有去過。

她突發奇想,如果她現在去看看,謝星朝陡然看到她,是不是肯定會很高興。

估計又會像小狗狗撒歡一樣,飛快跑過來。

她笑了。

或許是之前在一起太多,兩天沒見,她居然也還有些想見他了。

虞鳶還沒進去,在門口看到一個高個男生,短短的黑頭發,正在脫下棒球手套,她記性很好,一眼就記了起來,他是棒球社社長,左奧南。

之前社團報名時,給謝星朝留下聯系方式的那個男生。

左奧南同時也看到了她,“我記得你,你是那個,上次不小心拿球砸了你,說好了要請你們吃飯的。”

虞鳶有幾分不好意思,她看向裏面,球場太大,她一時也找不到謝星朝,“星朝在嗎?”

“在,估計在跑步。”左奧南說,“大概還有五六分鐘就結束了。”

“你在這兒等等?”他不知道從哪兒拉出來一把椅子。

虞鳶不太好意思坐,還是站着,和他随便閑聊了幾句。

左奧南性格爽朗自來熟,和他聊天,就算才見面第二次,倒是也不會很尴尬,“你上次說,你是數學系的?”

虞鳶意外他居然還記得,“對,應用數學,大三了。”

“哎,看不出來。”左奧南笑,“以為你是文學系的,就該拿個筆,坐在那裏寫寫畫畫。”

她氣質娴雅溫柔,不但漂亮,而且是很古典書卷氣的美,一看就是教養非常好的女孩。

左奧南沒怎麽和女孩子接觸過,上次就對她印象特別深刻。

他又問,“吃飯的事情,你們商量好了嗎?我随時都行。”

虞鳶想起上次,謝星朝和她說過,左奧南要和他女朋友一起,請她和謝星朝吃飯。

但是,畢竟現在和他相處的多的是謝星朝,那次手受傷的也是他。

“我等下問一下星朝。”虞鳶說。

左奧南,“好,他們馬上休息了。”

“現在還沒開始打呢,就一些基礎練習。”左奧南說,“跑跑圈,不過他體能很好。”

“大概是這一級裏體能最好的了,速度,耐力,爆發,肩力腰力都很好,”左奧南說,“綜合素質也強,而且也有基礎,估計很快可以和我們一起上場比賽了。”

虞鳶驚訝。

她不知道,雖然謝星朝有說過他身體比小時候好多了,但謝星朝從沒對她說過,他擅長運動。

甚至,連上次報名時,他說自己完全不懂棒球。

是左奧南在騙她麽?

虞鳶有些迷茫。

不遠處,操場上,謝星朝穿着黑色短袖,短褲,剛激烈運動過,整個人都顯得格外修長有力,充滿了朝氣蓬勃的活力,額發都被汗水濡濕。

這天陽光很好,白雲在藍天上緩緩飄過。

他從操場上走過,拿了一瓶礦泉水,随意灌了幾口。

“那個女生好漂亮啊,在門口和隊長說話的那個。”有個男生問,“有人認識嗎?”

“不是他女朋友吧?”

“害,隊長老光棍直男了,哪來的女朋友。”

少年随意擦了把汗,看向那邊。

作者有話要說:  撒謊成性的狗狗,都需要被懲罰呢,怎麽懲罰好呢。

加更也算在今天啦~

明天上午更新qwq,今天二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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