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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月熟門熟路從熱水鍋裏頭取了瓶牛奶，熱氣騰騰，邊喝邊從櫃臺的賬本上尋到自己的名字，從後面劃上一個勾。

這是學校門口的鮮奶店，由N市最大的鮮奶供應商直接供應。學校裏不少家長都直接在這家店裏一次性充上一年的錢，許海潮也是。

許聽月喜歡坐公交，從不讓他接送。這間鮮奶店旁邊就是公交站牌，他索性也充了一年的錢，讓許聽月自己下了公交來拿牛奶喝。

剛喝了一口，就看見熟悉的香槟色轎車停在鮮奶店門口，宋曦背着書包從後座上下來。她沖許聽月揮揮手：“月月，給我拿一瓶。”

許聽月回身去給宋曦拿牛奶，一伸手，想要握住的拿一瓶卻被人搶先一步握在了手裏。

她縮回手，擡頭一看，是班上的荀琛。

荀琛是學校籃球隊的，長得人高馬大，皮膚黝黑。他沖許聽月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好巧。”

許聽月扯扯唇角，又重新拿了一瓶：“好巧。”

巧什麽，這會兒就是上學的點，她天天都在這裏喝牛奶等着和宋曦彙合。

荀琛最近總是頻繁的出現在許聽月的周圍，少年的心思昭然若揭，許聽月全都明白，但她不想理會。

許聽月拿了牛奶繞過荀琛，宋曦正好走進店裏。

宋曦接過牛奶，看了後面的荀琛一眼，拉着許聽月走到門旁。

奶瓶是需要回收的，她們都是在這裏喝完再走。

“他怎麽也開始在這裏喝牛奶了，”宋曦咕哝着，“牛皮糖一樣，煩人。月月，你怎麽想？”

許聽月喝完自己手裏的牛奶，搖搖頭：“想什麽？”

宋曦似乎驚訝于她的淡定，用手指戳了下許聽月的胳膊，眼神示意許聽月看荀丙辰：“全班都看出來他對你有意思了，你是怎麽想的？現在可高三了，你別犯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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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月回頭看過去，荀琛立刻收回了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坐正身子：“高三了，我也不想把精力放在亂七八糟的人和事身上。”

許聽月絕不是敷衍，而是真的這樣想。

她不善于同人交際，常常會因為不知道該跟對方說些什麽而冷場。面對荀琛不加掩飾的好感，她感覺得到，但又覺得既然對方沒有明說，那她就可以裝作毫不知情。

連同人熱絡閑聊都讓許聽月覺得是件難事，更遑論是拒絕一個對自己有好感的異性呢。這對她來說無異于難上青天。

許聽月想到這裏，忽的想起一件事。

她問宋曦：“你知不知道有什麽比較适合我的兼職？時間不要太長，難度也不要太大，最好是工資日結。”

宋曦這下真的驚訝起來：“兼職？你為什麽要兼職？你缺錢花？”

宋曦的聲音一大，周圍有了片刻的安靜。

許聽月一把擰在宋曦的手背上：“姐姐，小點聲！”

宋曦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麽了？”

許聽月不知道該怎麽跟宋曦說她和江望之之間的事情，無論怎麽說，都讓許聽月覺得有些尴尬。

她撓撓頭：“沒事，就是……我弄壞了人家的東西，需要賠給人家，但是我又不能跟我爸媽說。”

宋曦點點頭：“明白了。不過我沒什麽兼職的信息，我也不能去問我爸媽，問了他們你爸媽也就知道了。”

許聽月嘆了口氣：“這倒是。”

宋曦好像想起來什麽：“你不是有個表姐去年工作了？或許你可以問她借點生活費。”

許聽月豁然開朗，不過她想了想江望之的那輛車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她上班才剛過實習期，問她借個幾百塊還行，多了恐怕她就會告訴我媽媽了。”

宋曦聽見這話是真的又吃了一驚：“你弄壞了什麽東西？幾百塊還不夠？！”

許聽月有些尴尬，不知該如何解釋。

幸而學校裏早自習的預備鈴響了，她趕緊拉起宋曦：“快走，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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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雷打不動的勞動課。說是勞動課，其實就是集體大掃除。一個周末積攢的灰塵将會在這節課得到集中的清算，也算是高三每周難得的放松時間。

許聽月照舊拿了抹布擦窗戶，她就坐在窗戶邊上，所以這扇窗戶一直都是她在負責。

男生們分了好幾組，擡水、拖地、倒垃圾。

許聽月拿着抹布一邊擦玻璃一邊在盤算兼職的事，思來想去沒有頭緒，最後只好嘆了口氣，想着也許要等到過年收些壓歲錢再賠給江望之了。

正想得出神，荀琛拿着拖把故意從她旁邊拖過來，還重重的咳了兩聲。

許聽月回過神，以為是自己擋了他的路，于是趕緊往旁邊讓了讓。沒成想荀琛跟着她的腳步往前走了兩步，竟是又跟了過來。

許聽月有些氣惱，剛想開口說話，荀琛卻擡起頭來，一笑露出兩排大牙：“你在找兼職？”

許聽月先是一怔，旋然想起今早牛奶店裏荀琛也在。她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麽，依舊回過身去擦玻璃。

荀琛四下瞅瞅，見無人在意這邊，開口叫她：“許聽月，我知道最近有個兼職在招人，你要不要試一試？”

許聽月似乎有些意外：“你說什麽？”

荀琛解釋說：“我媽媽在一家藥店工作，我晚上下了晚自習會去那邊找她一起回家。最近她們藥店隔壁新開張一家皮具店，在找一個會念英文的人去念廣告播音。我今早聽見你說想找兼職，适合你的，難度不太大，工資日結，我覺得這個很适合你。”

這倒是個意外驚喜。

許聽月捏了捏手裏的抹布，還有些躊躇：“你媽媽的藥店在哪兒？離學校遠不遠？”

荀琛搖搖頭：“很近，就在北邊路口，你可以考慮一下。不過這種兼職能做的人很多，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被別人接下了，你要真想做得抓緊。”

這倒是實話。

許聽月點點頭：“好，謝謝，我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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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語給學生提供宿舍，當然也可以走讀。走讀的同學每天晚上只需要上兩節晚自習，而住校的學生需要上三節。

許聽月不想跟着大部隊出門擠公交，所以她都是上完了三節晚自習再走，正好能趕得及晚上的末班公交。人少，清淨。

但今晚，她決定早走。

“走吧？”荀琛手裏還抱着個籃球，沖許聽月笑笑，“就在路口，五分鐘就能到。”

許聽月緊了緊肩上的書包：“謝謝你了。”

荀琛興奮地吹了聲口哨，有意的放慢了腳步，跟許聽月保持同一步伐。

初秋的晚上已經有些涼意了，兩個人走在人行道上，昏黃的路燈将兩人的影子不斷地拉長又縮短，循環往複，樂此不彼。

許聽月有意識的往旁邊閃了閃，想跟荀琛保持距離。但荀琛似乎不願意放棄這難得的獨處時光，許聽月一閃，他就立馬跟上。

許聽月看穿了荀琛無聊的把戲，心裏無奈，只得放棄了躲閃的想法，老老實實的走直線向前。

風吹過來，卷起地上的掉落的樹葉，腳踩上去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

許聽月覺得鼻腔發癢，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

荀琛有些着急：“你冷嗎？是不是穿的太少了，要不你穿上我的外套吧。”

他邊說着邊要脫外套。許聽月連連擺手推拒：“不用不用，就是鼻子有點癢，不冷不冷，我真的不冷。”

荀琛的動作停頓住，外套終究是沒脫下來。

他撓撓頭，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許聽月，平常你不愛說話。剛才這一句是我認識你之後你跟我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

許聽月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激烈，不好意思的拉進了書包肩帶：“不好意思啊，我沒有別的意思……”

荀琛又“嘿嘿”笑起來：“沒事兒，我知道，你怕我也凍着。”

……

許聽月無奈的轉過頭，自己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路上一輛黑色SUV疾馳而過，江望之無意瞥見路邊相對的兩個年輕的身影，下意識的踩了一腳剎車。

路不算寬，人也不多，年輕女孩微低着頭，頭上蓬松的卷發有些松散的束在腦後。一旁的男孩手裏抱着個籃球，似乎是在笑。

他一怔，接着又踩下了油門。

“怎麽了？”羅雨薇順着江望之的眼神朝後看，卻什麽也沒看見。

江望之握緊方向盤：“沒什麽，看見個鄰居而已。”

“你們項目的投資立項書我已經寫好了，一會兒我回去發到你和唐淩的郵箱，你們兩個看一下。不着急給我回複，你們好好商量一下再說。”羅雨薇有些疲乏的朝後仰頭，“我已經一整年沒休息過了，好不容易能休假，別為了工作給我打電話。”

江望之說：“這趟回來能待多久？”

“差不多半個月吧，”羅雨薇打了個哈欠，“唐淩什麽時候回國？”

“後天，你們過幾天可以見一面。”

羅雨薇剛要張口說什麽，江望之就打斷了她的話：“當然，不談工作，只是認識一下。這一年多你只通過郵箱跟他交流，還沒見過面。他人不錯，我覺得你會喜歡他。”

羅雨薇訝異的驚呼出聲：“不是吧江望之，是不是我媽又跟你說什麽了？我才剛下飛機不到一個小時，你就已經開始給我介紹對象了？！”

江望之抿着唇笑起來：“是你自己心虛了，多想。你要投資我們的項目，是不是至少要跟我們聊得來才行？要是你打心底裏讨厭我們，那還怎麽投資。唐淩說過，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抱緊你這根大腿，千萬不能把你放跑了。”

羅雨薇“切”了一聲：“說的比唱的好聽。要不是你姐還真的能被你這張嘴給騙到。”

“大兩個月而已，同齡人，什麽姐姐。”

羅雨薇揮起拳頭作勢要打他：“大你一天也是你姐姐，別沒大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