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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月盤腿坐在床上，把手裏的錢點了好幾遍，才鄭重其事的夾進書裏，又放進書包。

她趴在床上，伸手從床頭櫃抽屜裏拿出手機。

“叮咚”一聲提示音響起，手機開機了。

她翻開通訊錄找到何攸寧的名字，點了“通話”。

電話很快接起來：“月月。”

何攸寧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

“姐姐，”許聽月躺在床上，“你最近忙不忙？”

何攸寧說：“年底了，需要寫好多材料，我現在還在加班。”

許聽月将手機離開耳朵，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已經九點半了：“還在加班？那你今晚回家得幾點了。”

何攸寧喝了口水：“估計十二點之前能搞定。怎麽了，這麽晚打電話給我？沒學習？”

許聽月說：“學了，有點累，想早睡覺的。那個……”許聽月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何攸寧倒是很直接：“有事要找我？”

“嗯，”許聽月想了想，“姐姐，我想問問你，車子的後視鏡車漆如果被刮了，需要多少錢才能修好？”

何攸寧說：“那得看是什麽車，不同的車當然維修的價錢也不一樣。”

許聽月不太懂車，但宋曦懂。江望之車前的标志許聽月曾聽宋曦說過，就算是個拖拉機安上這個标志也能多賣十萬塊錢。

雖然只是玩笑話，但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江望之的那輛車，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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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貴的，”許聽月有些懊悔自己的不小心，“所以我想問你借點錢。”

“這件事你爸爸媽媽知道嗎？”何攸寧問。

許聽月趕緊說：“不知道，姐姐，你千萬別告訴他們，也別告訴姨媽姨夫。被我劃了車的人不是別人，是我們老師，他說不要我賠，但我覺得心裏過意不去。我現在手裏有500塊，你可不可以再借我500塊？”

聽見是老師的車，何攸寧松了口氣。她害怕許聽月在外惹上麻煩，這才有些緊張。不過既然是許聽月的老師，對方又如此通情達理，何攸寧就不再擔心了。

“行，這個沒問題，我明天正好要出去送一趟文件，會經過你們學校，到時我把錢裝進信封裏讓門衛給你送進去。可以嗎？”

許聽月心裏雀躍：“可以可以，謝謝姐姐，等我過年攢了壓歲錢就還你。”

何攸寧笑起來：“不用還了，你姐姐這點錢還出得起。你好好學習，最後一年沖刺，不要浪費太多精力在別的地方。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再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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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拿到手之後許聽月好幾次想要找機會給江望之，但很不湊巧，她跟江望之沒了再單獨相處的機會，身邊不是有長輩在就是有宋曦在，總不好當着他們的面塞錢給江望之。

許聽月只得作罷，将錢每天夾在書裏随身攜帶，只等有機會時再給他。

隆冬已至，街上有了冬日獨有的熱鬧氛圍。學校門口新開了一家咖啡店，似乎是有意招攬這些需要咖啡提神的高三學子，咖啡店特意推出了聖誕活動——憑學生胸牌，高三學生全場咖啡買一送一。

本來中午晚上她們都應該在食堂吃飯，但宋曦嬌貴慣了，一周頂多吃三天食堂就不肯再吃，許聽月只好陪着她從學校門口吃小竈。

兩人吃了晚飯往回走，準備回去上晚自習，路過那家咖啡店的時候許聽月卻停下了腳步。

——她還沒感謝荀琛給她介紹了那個兼職。

盡管她并不想跟荀琛扯上什麽關系，但一碼歸一碼，兼職這件事許聽月覺得有必要對他表示謝意。

只是謝意而已。

“我去買杯咖啡，”許聽月指了指咖啡店，“你要喝嗎？”

宋曦摸着肚子搖搖頭：“不喝了，有點撐。可是買一送一哎，你要一個人喝兩杯？”

許聽月說：“上次荀琛不是給我介紹了個兼職嗎，我前陣子已經收到報酬了，所以我想謝謝他。”

宋曦眨眨眼睛：“掙了多少錢？”

“兩百塊，”許聽月伸手比了個‘二’，“我自己還有三百零花錢，又問表姐要了五百，湊了一千塊。”

宋曦咋舌：“你這是弄壞了什麽東西，要這麽多錢。”

宋曦知道許聽月的性子，她要是不想說，無論問多少遍她都不會開口的。對許聽月來說，能少說一個字就少說一個字，這是許聽月的人生格言。

宋曦也并不指望聽見許聽月的答案，她指了指咖啡店：“你記得買低因的哦，要不然晚上會睡不着覺。對了，我記得放學的時候看見荀琛他們幾個男生也出來吃飯了，不知道一會兒遇不遇的上。你去買吧，我在這裏等你，順便看看能不能遇到荀琛。”

許聽月拿着兩杯咖啡出來，剛跟宋曦走了沒幾步就看見荀琛那一夥男生笑鬧着從前面一家炒粉店裏走出來。

宋曦很講義氣，知道人太多會讓許聽月不自在，也擔心許聽月的行為會讓其他同學誤會，于是她開口喊住了荀琛：“荀琛，可以過來一下嗎？”

荀琛一夥人駐足看過來，發現了宋曦身邊的許聽月。男生們發出一陣怪笑，推攘着荀琛往這邊來。

荀琛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反手推了他們一下，接着笑着跑過來：“怎麽了？”

他的話對着宋曦說，但眼神卻牢牢地黏在許聽月臉上。

荀琛站在許聽月面前，擋住了男生們不懷好意的眼神。

許聽月被他看的有些不太自在，趕緊将手裏的一杯咖啡遞給他，語速飛快：“謝謝你上次給我介紹的兼職，我已經順利拿到報酬了。這是感謝你的咖啡，不算多貴，是個心意，謝謝你。”

咖啡握在手裏熱乎乎的，荀琛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嗐，這多不好意思，我也沒幫你什麽忙，就是想着有這個兼職然後順嘴一說，你太客氣了。”

許聽月收回手，顯然并不想再繼續聊下去：“親兄弟還得明算賬，一碼歸一碼，謝謝你了荀琛。”

東西送到，事情辦妥，許聽月客氣的沖他點點頭：“我們先回去了。”

許聽月話裏話外透着冷淡，但這也沒澆滅荀琛心裏的激動和興奮。他叫住擡腿要走的許聽月，臉上微微有些發紅：“謝謝你的咖啡，許聽月。”

許聽月眼裏閃過一瞬的煩躁，但很快恢複清明：“應該的，你不用多想，只是單純的想謝謝你這次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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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是不是說的有點太冷血啦，”宋曦挎着許聽月的胳膊邊走邊說，“我聽着都有點下不來臺。”

許聽月搖搖頭：“我只覺得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呢。本來也就是普通同學關系，他幫忙，我答謝，僅此而已。”

剛走到教室樓下，迎面遇上跟宋曦一起學美術的同學。

“宋曦，”同學喊住她，“美術老師找你呢，讓你去一趟曲藝樓，咱們幾個的藝考材料有些不合适的地方，需要咱們過去改一改趕緊再報一遍。”

“呀！”宋曦有些緊張，“哪裏不合适？”

同學皺眉搖搖頭，臉上神情有些急促：“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快走吧，咱一塊兒去看看。”

藝考材料出了問題可不是小事，許聽月知道事情緊急，擺擺手：“快去吧。”

宋曦急吼吼的走了，許聽月拿着咖啡上樓進了教室。

這會兒離晚自習上課的時間還早，許聽月從包裏摸出MP4和英文讀物。MP4裏面有下載好的英文朗讀範文，她戴上耳機，跟着小聲念起來。

念了兩篇，她看着被自己畫的亂七八糟的讀物微微嘆了口氣。

凡是她覺得自己發音跟朗讀範文有差別的單詞都被她用紅筆标了出來，等全念完翻回去一看，紙上滿滿當當全是紅筆印子。

許聽月把标出來的單詞挨個兒又練了兩輪，自己覺得找到了些感覺。她晃了晃有些發酸的手腕，忽然胳膊被人戳了一下。

她擡起頭，是班上的同學。

同學指了指窗戶外頭示意她看過去：“許聽月，外面有人找你。”

許聽月順着同學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男人一身深灰色毛呢大衣，露出裏面寸許的灰藍色襯衣立領和灰色的羊絨衫領邊，見她看過來沖她招了招手，腕上的手表折射出明亮的光暈。

男人肩闊腿長，五官深邃又英俊，站在走廊上一衆穿着校服的年輕男孩之間，顯得成熟幹練，氣質清絕矜貴。

“快看快看！”“好帥啊！”“找許聽月的？”

女同學們小聲地議論此起彼伏。

江望之？他怎麽來了？

許聽月有些訝異，趕緊摘了耳機迎出教室門。

“你怎麽來了？”她問。

江望之看着女孩因為驚訝而微微瞪大的眼睛，語氣低軟：“你外婆摔傷了腿，伯父伯母都去醫院了。你上學不帶手機，所以他們托我來接你，說等你晚自習第一節 課放學之後送你去趟醫院。”

許聽月登時着急起來：“我外婆怎麽樣？要不要緊？”

江望之伸手短暫的摁住她的肩膀，女孩肩膀消瘦，還沒有他的手掌寬。

江望之收回手：“不用擔心，我剛剛打電話問過，只是骨折，并不算嚴重，靜養一段時間就好。”

小時候許海潮和陳方英工作忙，許聽月是跟着外婆長大的。許海潮和陳方英也了解自己的女兒，知道外婆摔傷，要是不讓許聽月去看一眼，她不會安心的。

她今年高三，關鍵時期，不能分心。

江望之頓了頓：“許伯母說本來想讓你表姐來接你，但是她今天下午出差了，不在N市，正好我在家，就讓我過來了。你第一節 課還是先上自習，把明天要講的習題和試卷寫一寫。畢竟高三了，今晚不寫明天老師講課很容易跟不上。”

許聽月的心總算落回肚子裏：“好，那你……”

江望之說：“我在車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