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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月從唐淩的辦公室出來,剛走了沒兩步就看見了江望之的身影。
江望之好像是剛剛從外面回來,和身後的助理邊走邊說些什麽。
轉過彎,江望之看見許聽月站在面前,他臉上也沒什麽特殊的表情,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江總。”許聽月垂下眼眸,算是打招呼。
“嗯。”江望之點了點頭,腳步并未為她停留一秒,高大的身影從她身邊徑直走過去。
許聽月站在原地,依然微垂着眼睫,十根手指絞的發白。
她嘆了口氣,七年,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打工人打工魂,掙錢才是王道。想清楚這一點,她再沒什麽留戀,擡腳往電梯間走。
“江總?”
不遠處的拐角,助理闫凱出聲喚他,江望之這才收斂了看向許聽月背影的目光。
“沒事,走吧。”他又重新邁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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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35層下來,還不等許聽月坐回到座位上,沈青已經從內網把明晚迎新會的消息發到了翻譯部。
Beryl一頭精煉的短發,潇灑又利落,有着中性的美。她吹了聲短促的口哨:“托你的福,明晚又可以吃大餐了。”
許聽月接上她的話:“團建的标準很高?”
Beryl點點頭:“兩位老板都不是吝啬的人,每次團建都訂在四季飯店。要不是老板掏錢,我可舍不得進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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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飯店是B市最老牌的飯店之一,以高檔著稱于世。在那裏舉行一次團建,價格不會便宜。許聽月心裏感慨,淩之發展的這樣好,江望之如今真的是夢想成真了。
淩之的工作節奏快,許聽月還沒等攏好心思,袁偉康就一股腦給她派了好幾個項目。許聽月深覺袁偉康此人像個笑面虎,面上笑眯眯的,說話也婉轉溫和,只是笑意浮在表面未達眼底,行事作風透着狠厲。
許聽月把手裏的項目粗粗過了一遍,有些難度,但也不是難以招架。她有了逃離話題中心的借口,在工位上對着材料悶坐了一整天。
臨近下班,許聽月昂起頭來活動活動發僵的脖頸,Beryl雙腳一蹬,滑着座椅到許聽月身邊來,給她看手機裏的照片:“幫我選件兒衣服?”
許聽月對她的活力感到贊嘆:“我看着整個翻譯部,就你對明天的團建最興奮。”
Beryl撇嘴一笑:“因為她們都知道江總不會去,所以興致缺缺。但我可不一樣,我的目标是四季酒店的晚餐和适合拍照的露臺,明天一定得穿得好看才行,我要多拍幾張照片留着發朋友圈。”
許聽月受人所托,開始認真翻着Beryl的相冊,給她挑選衣服。
Beryl坐在旁邊無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閑聊:“不知道唐總明天會不會去,要是Vivian沒有懷孕,他們倆肯定就一起來了。不過我聽說Vivian如今月份雖然大了,但是孕反依舊很厲害,唐總對Vivian就像對眼珠子一樣寶貝,估計要在家照顧她。”
Vivian,這個名字讓許聽月有一瞬間的怔忡。
Beryl絲毫沒在意到許聽月的神情,歪着頭說:“你說也奇怪,Vivian跟江總明明是姐弟倆,怎麽性格差這麽多。你沒見過Vivian,又活潑又大方,性格好得不得了,絲毫沒有老板娘的架子,最愛參加咱們公司的各種團建,總之是個愛熱鬧的人。可是江總呢,冷冷清清的,越是熱鬧的場合躲得越遠。我來淩之好幾年了,還從來沒在公開場合見過江總。”
許聽月的手指停頓在手機屏幕上。Beryl的一大段話落進她耳中,最後她只聽清了其中的一個詞——“姐弟倆”。
她有些恍神,又覺得大腦頓住沒有辦法思考,只機械性的啓唇問出一句:“什麽姐弟倆?”
Beryl看着面容有些呆滞的許聽月,臉上露出一副“你連這都不知道”的表情來:“江總和Vivian是姐弟呀,江總的媽媽是Vivian的親姑姑,這樣論起來,江總還是唐總的小舅子呢。”
竟然是這樣嗎?
許聽月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Vivian不是江望之的前女友,而是他的表姐?
許聽月只覺得自己的心“呼”的一下輕了許多,這麽多年的懷疑竟然全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許聽月想起了七年前,當江望之聽見她說出‘前女友’幾個字時臉上莫名其妙的神情。
那竟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莫名其妙。
許聽月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只怪自己的莽撞,鬧出一個這麽大的烏龍。
若是自己沒有這樣自以為是,那麽七年前那次夭折的表白或許就能順利的說出口,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但時間從來不會倒退,人生也從來沒有如果。她與江望之,可能真的沒有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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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四季酒店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B市,紛繁複雜的雕刻在昏黃的燈光下被投射上影影綽綽的身影,四處望望,随處可見的優雅和古典中透露着低調的奢華,将白日鋼筋水泥中的凡塵喧嚣遠遠擋在外面。
許聽月覺得後腦勺上绾着的頭發有些緊,便下意識的低頭想用手松一松,卻被Beryl一把拉住:“不許動,現在這樣就很完美了,我绾了好幾遍才弄好呢,不許碰!”
許聽月無奈,只好老老實實收回手,安靜坐在座位上看Beryl自拍。
她本來沒打算做什麽裝扮,就是平常上班的衣服。下了班,她拎起包準備直接來四季,卻被Beryl驚異的拉住一頓教育。
“許聽月!”Beryl竟然直接喊出了她的中文名字,足以見此刻她有多震驚,“你可是今天晚上的主角,你就準備這樣直接去四季飯店?你沒帶今晚赴宴的衣服?”
許聽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宋曦設計的絲綢襯衣做功考究,黑色長褲也襯的雙腿修長筆直,也挺好看的呀。
“不好看嗎?”她問,“去吃飯的又沒有外人,還是咱們翻譯部這些人,還需要專門打扮?”
Beryl一拍額頭,顯然對許聽月的無所謂感到無語。
“算了,讓你回去換也來不及,”Beryl眼神在許聽月臉上轉了兩圈,思索良久才說,“最起碼我給你绾個頭發吧,多少得顯得正式一點才好呀。”
許聽月推拒不過,被她拉進衛生間對着鏡子搗鼓了接近二十分鐘,Beryl才停手喜滋滋的笑道:“好了!”
是挺好看。
許聽月對着鏡子左右轉頭細細看了,只是頭皮緊的要命,還被Beryl扯下來好多頭發,讓本來就不多的頭發雪上加霜。
淩之在四季飯店包了頂層的一個小宴會廳,一共席開六桌。除了幾個副總之外,唐淩和江望之都沒有出席,這讓在場的所有女同事們都沒了其他心思,只顧着低頭幹飯。反倒是男同事們逐漸喧嚣起來,笑鬧着喝酒聊天。
四季飯店的餐品果然不同凡響,許聽月看着眼前的澳龍和帝王蟹,聞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氣,總算明白了為何Beryl會這麽興奮。
袁偉康端着一杯紅酒過來,笑眯眯的對許聽月說:“今天是唐總專門給你安排的迎新會,我代表翻譯部全體成員,歡迎許翻加入淩之。”
令人窒息又尴尬的當衆敬酒環節來了。
許聽月沒準備喝酒,只把手裏的紅酒杯在唇邊印了印,語氣略帶抱歉,想要盡快結束被衆人行注目禮:“謝謝袁總,我不太會喝酒。”
袁偉康看她沒喝,肥短的眉毛蹙起來,不懷好意的笑着:“許翻這麽不給面子,連一口都不喝?知道的說是許翻不勝酒力,不知道的,還以為許翻你這個老板欽點的空降高翻不給我們面子。”
連離得遠的人都停了說話的吵鬧,巴巴兒的朝這邊瞅過來。大家都是受過良好高等教育的體面人,直來直去的唇槍舌戰在淩之并不多見,如今袁偉康出言不善,衆人也都等着看許聽月的熱鬧。
——空降來的高級翻譯,總是讓有些人心頭不暢。
許聽月不傻,聽得出袁偉康話裏話外的夾槍帶棒。
他是淩之元老級的人物,拼了命才爬到翻譯部經理的位子上,結果許聽月憑空而降,直接定級高級翻譯,又享受着全公司最好的待遇,明眼人都看得出老板們對許聽月的器重和偏愛。換句話說,只要許聽月在淩之繼續幹下去,未來什麽樣還真的不好說。
這樣一個人放在袁偉康手底下,他自然會産生戒備感。
許聽月臉上雲淡風輕的,依舊挂着笑容:“袁總哪裏話……”
清朗的男聲從身後傳過來,聲音徐徐,不急不緩,“早知道今天袁總興致高,我應該早來一會。”
許聽月吃驚的回頭看過去,竟然是江望之和闫凱。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旋即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袁偉康沒料到江望之會來,忙不疊的上前迎過去,幾位副總也紛紛站起身相迎。
“江總,”袁偉康笑得謙恭,“早知道您要過來我們就等您到了再開席。”
江望之并不看許聽月,從她身邊走過。
闫凱開口應下袁偉康的話:“袁總,江總下午有場跨國會議,結束之後聽說你們今晚有迎新會,我們兩個就不請自來了。”
江望之到場,自然沒人再關注許聽月。
她安靜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龍蝦肉。好吃,鮮甜彈牙。
“哪裏的話,江總能來我們求之不得。”袁偉康引着江望之到主桌坐下。
江望之坐定眼眸一擡,看見許聽月背脊挺得筆直,整張桌上只有她在正在認真吃飯,跟周圍喧嚷的人群顯得格格不入。她好像比七年前瘦了不少,側臉看過去輪廓明晰。
江望之移開眼神,拿起面前的紅酒,站起身來:“前陣子的貿易峰會翻譯部辛苦了,我今天敬大家一杯,感謝大家對淩之的付出。”
江總敬酒,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在場所有人紛紛舉起酒杯。
江望之的眼神掃過許聽月的側顏:“不必勉強,不能喝酒的就喝果汁。我們淩之是一家開放包容的多元化公司,絕不是什麽以上壓下的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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