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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之幾乎是秒回,不等許聽月滑出對話框,江望之的頭像就蹦出了一句:「不用」
許聽月看着這兩個字,眉頭緊鎖。
她是最煩來回拉鋸的,直截了當發回一句:「如果沒有銀行卡號我就直接從微信給你轉賬了。不過提現的手續費不少,你确定不給我卡號?」
江望之依舊是秒回:「這麽多年了,你還是跟從前一樣,一點也沒變」
許聽月有一瞬間的怔忡。跟以前一樣?
她在回憶中搜尋半天,才反應過來江望之說的是當年自己刮壞他的車非要賠錢給他的事。
一瞬間,回憶的潮水瘋狂湧上來,過去那些兩人之間溫煦的回憶讓許聽月的大腦死機,無法再去思考別的問題。
冬夜清冷的空氣和車外飛速而過的霓虹燈,夏日炎熱的蟬鳴和擁擠電梯裏被他隔出來的方寸之地。
無人教室裏一遍一遍耐心的倫敦口音,夜晚車裏靡靡響起的《乘客》,還有商場那架鋼琴奏響的《暗湧》。
這是屬于她和江望之的過去,也是屬于她和江望之的故事。在這些細小的碎片裏,許聽月完完整整的短暫獨享過江望之。
她是真的認認真真動過情的,所以她沒有辦法真的做到雲淡風輕。
許聽月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什麽灑脫的人,她的感情像是涓涓細流,來的緩慢但深刻。
那抹短暫卻熠熠的光照耀過她的年少時光,從此以後竟讓她的眼裏再也看不見別的任何人。
她不知道該回複些什麽。
她一點沒變,但江望之卻已經變得讓她不認識了。
許聽月有些無措慌亂的關上與江望之的對話框,逃難一樣的飛速收拾好東西,步履匆匆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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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月今晚沒加班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梅鑫到B市來了。
S外組織了一部分青年幹部職工組成交流團到B外來交流學習,梅鑫也在其中。前幾天的培訓是封閉式的,如今快到結束,領導才終于松口同意讓梅鑫他們晚上可以自己出門逛逛。
許聽月與梅鑫好多年沒見,一聽見梅鑫可以出來的消息自然是激動得不得了。正好離B外不遠有個仿古商業街,裏面有家做B市老風味的館子很不錯,許聽月早早就定好了位子。
梅鑫到的比她要早,兩人見面還沒說話就先擁抱在了一起。
“真好,月月,你現在真好!”梅鑫拉着許聽月的手,眼裏有豔羨的光。
梅鑫還是上學時的模樣,沒怎麽變化,簡單的馬尾梳成一束,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黑色羽絨服。
梅鑫雖然從來不訴苦,但許聽月知道她這幾年過得有些艱難。她家裏還有弟弟妹妹,所以父母對于她畢業不工作而是繼續讀研頗有些不滿。梅鑫是個溫和的性子,想來是受了很多壓力。不過她認定了自己的方向就一路堅持,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
許聽月眼眶有些酸,口氣卻在盡力輕松的開着玩笑:“鑫鑫,真正厲害的是你。往後等你讀了博,就是正兒八經的梅教授了。”
兩人落座,許聽月點了菜。
兩人好幾年沒見,都攢了一肚子的話,邊吃邊聊感覺還沒多久,竟已經快到九點。
梅鑫舍不得分別,她在S市沒有親戚,當初一起上學的同學也都各自遠走高飛,幾年過去唯一還有聯系的就只有許聽月。
許聽月也是同樣,雖然她在B市還有宋曦這個朋友,但如今宋曦結婚成家,平時也忙,約着出來見面總是比之前麻煩許多。
梅鑫試探着給交流團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沒想到對方很好說話,只叮囑她明天一定要在9點前回到B外就行。
梅鑫挂了電話笑得腼腆:“那今晚就得叨擾你了。”
許聽月興奮,匆忙收拾東西:“走,今晚來個卧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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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太興奮的時候總是要倒黴的。
許聽月摸着空蕩蕩的包底,有些尴尬又抱歉的對梅鑫擠了個笑:“不好意思啊,我的鑰匙不見了。”
對于獨居的女性來講,鑰匙丢了是件大事。開鎖倒是好說,主要是得找到鑰匙丢在了哪裏才行。
梅鑫急的團團轉,許聽月恍惚間記得吃完飯之後自己曾經打開包找小鏡子想要補口紅,好像順手就把鑰匙拿出來放在了桌上,最後走的時候又興奮又着急,就忘了拿鑰匙。
許聽月嘗試着給剛才吃飯的飯店撥過去電話,那邊已經打烊正在打掃衛生,接電話的大叔一口爽利的B市方言:“是,是有串鑰匙在桌上,我給您收起來了,您有空過來取。”
許聽月連連道謝,松了口氣。
弄清了鑰匙的下落,接下來就得研究怎麽把門打開。公寓和飯店之間幾乎橫跨了整個B市,現在這個時間再回去拿已經不現實了。B市入了冬,站在門口這一會兒就讓人覺得渾身發涼。
淩之分給她的這套公寓是一棟簇新的高級公寓,住的人基本都是城市中心的金領,所以這棟公寓的物業服務也十分到位,用‘專業’來形容毫不為過。
許聽月先給物業打了個電話,詢問他們有沒有備用鑰匙,有的話請他們上來幫忙開門。
物業卻十分客氣的婉拒的許聽月的請求:“不好意思許小姐,雖然您是802的居住人,但卻不是所有人。我們這邊有規定,如果需要物業開門的話,房屋所有人必須在場才可以。這邊建議您先聯系一下房主,如果太晚房主不方便過來,視頻在場也是可以的。”
許聽月一時語塞。房子是淩之的,難不成要這個時間把江望之和唐淩一起叫來?
真是瘋了!許聽月心想。她就連在公司想找江望之一趟都還不夠格,更遑論是把他叫來看物業開鎖?
其實叫個開鎖師傅來不算什麽難事,只是這間公寓屬于淩之,許聽月只是暫住而已,她不太好意思直接就把原鎖給換掉。即便是要換,也需要征得公司的同意才行。她只能轉頭再給周小婷打電話。
很晚了,周小婷似乎已經睡了,聲音朦朦胧胧:“Dalros?有什麽事嗎?”
許聽月感到很抱歉:“實在不好意思打攪你。我今晚不小心把公寓的鑰匙落在了吃飯的飯店,這會兒回來進不了門,想問一下你那邊有沒有備用鑰匙?如果有的話,我打車過去取。如果沒有,那我可不可以叫個開鎖師傅來?”
周小婷“唔”了一聲,說話含含糊糊:“我知道了。有備用鑰匙的,不過備用鑰匙不在我這邊。Dalros,你稍等一會兒可以嗎?”
許聽月自然應了。
站的腿有些發酸,也有些冷,許聽月幹脆拉了梅鑫坐在樓梯間拐角處的臺階上低聲聊天。
梅鑫聊這些年自己的經歷,也聊其他同學身上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
許聽月出國之後就只在本科畢業時回過學校一次。算起來她只在班上待了一年,這麽多年過去,‘大學同學’在許聽月腦海裏早已經只剩了模糊的印象。但梅鑫很有講故事的天賦,她總是把一個個故事講得動人,惹得許聽月笑個不停。
正聊着,外面的電梯響了一聲。許聽月沒有在意,以為是同層的鄰居回來了。
腳步聲徑直走到了樓梯間外面,下一秒防火門被推開,許聽月下意識轉頭去看,來人竟是江望之。
許聽月逆光昂頭看過去,他身長如松,深邃幽遠的眼神帶着冬夜清冽的氣息纏繞住許聽月的視線。
她臉上十分震驚,嘴巴微張:“江……江總?你怎麽來了?”
江望之看見她坐在樓梯上,面色發沉:“起來。”
許聽月大腦宕機,跟着他的話站起身,梅鑫也有些無措的跟着站起來,搞不清眼前是什麽狀況。
站起來許聽月才反應過來,幹嘛這麽聽話,他讓起來就起來?
“起來幹嘛……”她也皺起眉頭。
江望之轉身朝802走,聲音冷清清的飄過來:“本來這幾天就身體不舒服,還坐在涼臺階上。”
他走到門前頓住腳,扭頭看過來,深邃的五官有一半隐入昏黃的燈影中:“許聽月,你出國這幾年到底是怎麽獨自生活的?”
許聽月只覺得一團氣湧上喉嚨,要不是梅鑫還在旁邊,她真的要忍不住發脾氣。
江望之話裏是什麽意思她再清楚不過,不就是擔心自己生病耽誤艾維的項目嗎。許聽月硬聲硬氣:“不勞江總費心,我這幾年活的很好。艾維的項目快到尾聲,也不會耽誤進度的。”
江望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中包含着讓許聽月看不懂的深意,似有話要講,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許聽月有些莫名的緊張,她攥了攥手指:“江總,你怎麽過來了?”
江望之終于把視線從許聽月的臉上移開,伸手摸出一把鑰匙,順順當當投進鎖芯裏,輕而易舉的開了門。
“你不是鑰匙丢了嗎,我來給你送鑰匙。”他說着,并沒有将門打開,只微微留了一條縫。
鑰匙被拔出鎖芯,他修長的手指捏住鑰匙的一端遞給許聽月:“回頭送到人事部就行。”
許聽月看着被打開的門,下意識的問出口:“你怎麽會有鑰匙?”
江望之看着許聽月有些呆呆的樣子忍不住唇角翹起來,語氣卻還是盡量淡然:“你搬來之前我有事來過一趟,忘了把鑰匙還回去。”
許聽月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接過鑰匙。
她的手觸碰到江望之微微發涼的指尖,卻像觸電一樣被灼熱感刺痛,倉皇捏住鑰匙收回手。
江望之的視線掃過梅鑫的臉,又看向許聽月:“早休息吧,以後不要這麽粗心馬虎了。”
他邁步走到電梯前,又回頭看了一眼許聽月,旋即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許聽月捏着鑰匙咕哝一聲:“我要是知道鑰匙在你那裏,今晚寧願去住酒店也不會讓你來。”
梅鑫卻若有所思的拽了拽許聽月的袖口:“月月,剛才這位江總,是不是學校‘優秀校友榜’上那位叫江望之的師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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