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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偉康離開的比許聽月意料中的還要迅速,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他就已經辦好所有手續潇灑離開。
直到這時許聽月他們才知道,原來袁偉康并沒有跟他們預想的一樣跳槽去S市的其他翻譯公司,而是自己坐飛機去了南半球。據說那邊有個富豪很喜歡中國文化,需要聘請一名私人翻譯給他随時提供服務。
袁偉康的離開不過是投進湖面的一顆小石子,泛起一圈漣漪之後很快就沒了聲響。許聽月忙到腳不沾地,親自盯着文獻翻譯,緊趕慢趕,總算在六月中旬提前譯好終稿發送給東江出版社。
才微微能讓她喘口氣,江望之就帶着空降的副總出現在分公司。
許聽月走進會議室,其他部門的經理和副總都已經就座,只有翻譯部的牌子後面是一把空蕩蕩的椅子。
她略一停步,朝着上首的江望之颔首致歉:“抱歉,江總,峰會組織方那邊臨時打進來一個緊急電話,我來晚了。”
江望之清峻的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沒事,坐。”
看着許聽月落座在翻譯部的牌子後面,江望之側頭對身邊一襲黑色西裝的男人說:“翻譯部之前的經理前幾天剛剛離職,如今整個翻譯部就靠許總一個人擔着,人少事多。”
許聽月低頭打開筆記本,聽見江望之的這句話自己悄悄挑了挑眉,會議室裏的其他人也都默默對視一眼。
江總這是在替許聽月做解釋嗎?
江望之此人向來嚴格,淩之這麽多年發展迅猛又屹立不倒,跟江望之的嚴厲嚴謹有着分不開的關系。不要說在歡迎副總任職這樣高規格的會議上當衆遲到,就算是平常拖沓懈怠也都是在座各位連嘗試都不敢嘗試的行為。
穿着黑西裝的男人聲音松弛又有溫度,是典型的ABC口音,普通話說的一板一眼:“許總這麽年輕就能獨挑翻譯部的大梁,很辛苦,不過是遲到了幾分鐘,并不是不能被原諒的錯誤。”
許聽月這才擡起臉來打量坐在會議桌對面的這位副總。他約摸三十多歲,帶着一副金絲眼鏡,是小麥色的肌膚,一看就沒少在南加州曬日光浴。他身量也不算矮,跟江望之坐在一起不分伯仲。
他也在看許聽月,兩人視線一對,許聽月先颔首算是致意。沒想到這位副總卻絲毫不懂得什麽叫做含蓄,視線就這麽一直直喇喇的停留在許聽月身上,看的許聽月渾身發毛,趕緊又低下頭去。
江望之看在眼裏,他刻意清了清嗓,把副總的視線拽回來。
“跟大家介紹一下,吳承,是我從高盛集團親自請回國來的,今後他将加入淩之,為S市分公司副總,全面負責分公司的各項工作,大家歡迎。”
齊刷刷的掌聲雷動,吳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謝謝大家的熱情,我期待能在淩之跟大家一起度過美好難忘的人生。”
往後就是按照慣例依次向吳承做自我介紹,江望之不喜歡開長會,簡單的互相介紹結束後就宣布散了會。
許聽月走出會議室,正好跟闫凱擦肩而過。她聽見闫凱說:“江總,辦公室已經收拾好了,您的東西也已經放過去了。”
她微微吃了一驚,江望之以後難道要常駐S市了?
她頓住腳回頭,江望之和吳承走出會議室。見她立在那兒,江望之對吳承說:“吳總可以先跟闫凱去看看辦公室。”
吳承的視線短暫在許聽月身上停留,旋即很快挪開:“好,江總。”
闫凱帶着吳承離開會議室門前,江望之信步過來:“有事找我?”
許聽月咬了咬下唇:“也沒什麽事,就是聽見闫凱說你的辦公室收拾好了,想問問你是要常駐這邊了嗎?”
江望之仔細看着她臉上的表情:“經濟峰會馬上就要召開,不光是我,唐淩明天就到。”
許聽月是一直說服自己要遠離江望之的,不要存在什麽無畏的幻想,但聽見他回答的這一刻,許聽月卻說不清此刻心裏是究竟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原本以為的輕松沒有如期出現,反倒還有些空落落的失望席卷而來。也不知是這陣子太勞累還是什麽別的原因,許聽月這會兒覺得四肢百骸都無力疲倦。
她強打起精神應付着回答:“經濟峰會确實不容馬虎,咱們淩之要是能在峰會上嶄露頭角,估計今後就是官方活動的首選。”
江望之看出了她的失落,心裏有些讓他頭暈目眩的驚喜。
他穩了穩神,神态自然的問她:“這次峰會最重要的,就是要在開幕大會和閉幕大會上做同聲傳譯。這是淩之上下幾百人,經過多少年努力才換來的一次機會。開幕大會和閉幕大會是全球直播,如此重要的機會,幾乎決定了淩之未來的命運,這種決定命運的事情我不放心其他人。”
許聽月驚詫擡眸。
江望之說:“許總願不願意出山,為淩之做這兩場同聲傳譯?”
因為許聽月當初來淩之就職的只是紙翻崗位,所以她回國之後從未刻意提起過自己同聲傳譯的經歷。但事實上,她的同聲傳譯水平在整個行業都屬于拔尖水平。在她碩士中間休學的那兩年時間裏,她完成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同聲傳譯現場,就連聯合國的活動她也做過現場傳譯。
許聽月沒想到江望之對她的了解遠比她自己以為的要深很多,就連中間分別的那7年,江望之也仿佛從來不曾在她身邊缺席。
有難度才有挑戰,有挑戰才能證明自己。
許聽月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她只遲疑了不到一分鐘,就沖江望之點了點頭:“如果江總信任,我可以做。”
江望之唇角有如釋重負的釋然:“許聽月,你真的長大了,你比當年自信的多。”
許聽月有些臉紅,低頭嗔怪:“什麽就‘長大了’,說的跟自己多老一樣。”
江望之喉間悶笑兩聲:“是,許總說得對,我也沒多老,風華正茂。”
許聽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男人四十一枝花,你還不如說你這枝頂多才是枝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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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淩一大早就到了分公司,他一反平常嘻嘻哈哈的神情,反而眉頭緊鎖面容鐵青。
江望之在樓下電梯間遇見他和沈青。多年相交的老友,只需要一眼就能知道有事發生。
“出什麽事了?”江望之沉聲問。
唐淩臉色很不好看,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然後湊過肩來用手捂住嘴唇,低聲在江望之耳邊說:“東江的那本文獻翻譯,出岔子了。”
江望之心裏“咯噔”一下:“去辦公室再說。”
一行人步履匆匆穿過辦公區進了江望之的辦公室,不一會兒吳承也快步走了進去。
許聽月正在跟Beryl一起看材料,Beryl翹頭看着江望之辦公室的方向,小聲問許聽月:“這是出什麽事了嗎?唐總怎麽一大早就飛來了,而且怎麽看起來他們好像都臉色不太好看的樣子啊。”
許聽月心髒跳的飛快,隐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漫上來。她冷靜的推斷,看這架勢應該不會是小事,但不管出了什麽事,應該很快也會叫她進去。想到這兒,許聽月趕緊站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間。
不出許聽月所料,還沒有五分鐘,她桌上的座機就尖銳的響起來。
來電顯示上是江望之辦公室的內線號碼。
“唰”的一下,許聽月渾身浸出一層潮熱的汗珠,口幹舌燥。
“喂,江總,”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我是許聽月。”
“過來一趟。”他說完這四個字就徑直挂斷了通話。
果然跟自己有關系嗎?她的大腦飛速的轉動着,把最近她負責的工作在腦中一一過了一遍。會是哪件事出了問題呢?
許聽月站在辦公桌前,強迫着自己深呼吸幾口氣,将手掌在褲子邊上使勁擦了兩下,想要讓手掌變得幹燥一些。
她穩了穩神,快步出了自己的辦公間。
外面辦公區裏早就已經議論紛紛,這會兒聽見她開門關門的動靜,大家的眼神都齊刷刷的看過來。
Beryl從工位上探出頭,用口型問她:“沒事吧?”
許聽月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無視掉那些好奇打量的視線,快步走向江望之的辦公室。
她剛敲了一聲門,門就從裏面被人猛的拉開,開門的人正是唐淩。
唐淩臉色陰沉着,頭發也有些亂蓬蓬的,有些急躁的說:“快進來。”
許聽月不明所以,戰戰兢兢地走進去,江望之和吳承就坐在沙發上。
江望之看她有些心驚,語氣放的柔和很多:“你也坐吧,讓你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要問問你情況。”
許聽月剛沾到沙發,唐淩就急不可待的過來問她:“東江的那本文獻是你全權負責?”
是文獻出事了嗎?許聽月顧不得多想,趕緊回答:“是我,團隊是我組建的,團隊成員也都是我自己選的,是出什麽事了?唐總?”
唐淩急躁的來回踱步,還用手揉了揉後腦勺,把頭發弄得更亂了:“你知不知道東江中途換過一次底稿?”
許聽月大驚失色,直接從沙發上猛的站起來:“換過底稿?!您确定嗎?沒有任何人跟我對接過這件事啊!”
唐淩停下步子看她:“你真一點都不知道?”
許聽月語氣篤定:“一點也不知道。唐總,我沒必要拿這件事騙你或跟你開玩笑。”
江望之的聲音沉沉響起:“我相信許總,她一定是不知情的。唯一有可能瞞下這件事情的人,只會有一個人——袁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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