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出戲

略微回憶， 遲早便記起一個月前衛骁詢問她《戀愛筆記本》這部電影的場景來。

她當時私自接戲各種提心吊膽， 生怕衛骁大男子主義發作生悶氣，最後卻發現衛骁半點也不在意她接戲的事情，而是詢問她這部戲有沒有吻戲床戲之類的……

遲早當時還想着衛骁是不是瘋了居然準許自己拍這種戲。

原來，是因為他是這部戲的男一。

《戀愛筆記本》這部戲對遲早這種沒演過電影女一的過氣明星來說無疑是優質資源， 但于衛骁，就有點爛， 人可是拿了影帝的電影咖， 接的每部戲班底都班底紮實口碑精良， 《戀愛筆記本》就是一部愛情爆米花，而且劇組不是一般的窮， 衛骁能拿到的片酬不高。

他接這部戲，顯然是因為她接了。

遲早很快就理清楚了思緒。

可即便理清楚了， 即便知道衛骁接這部戲就是為了進劇組看着她，但一想到衛骁這麽大的事瞞着她，且一瞞就是這麽久， 遲早就要爆炸了。

她發現衛骁這人腦子有坑， 特別喜歡瞞着她玩兒個刺激，他的家境是這樣， 如今拍部戲也這樣。

遲早心髒柔弱， 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真的快氣死了。

偏偏不好發作， 畢竟《戀愛筆記本》這部戲男主角是一個月前就定了衛骁， 但凡她長點心稍微關注下這部戲就會知道男一是衛骁。

可她不敬業， 壓根不關心男主，更沒經紀人提醒她這種事情。

于是只能認栽。

按理說，要跟衛骁好好理論理論一番，最後狠狠打他一頓解氣。

但這場戲即将開拍，哪裏還有時間，而且遲早這人挺要面子的，她讨厭吵架，尤其是大庭廣衆之下吵架，她覺得就算要吵也得關起門來吵，而不是在外邊丢面。

萬千思緒也不過是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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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早生生按捺下自己的火氣，面癱着一張臉準備上戲。

“《戀愛筆記本》第六場第一境，action！”

場記打板，這場戲正式開拍。

……

阮梨下樓給室友買好食物，拎着兩大袋打包好的麻辣燙往電梯間走去，看着即将合攏的電梯門，大喊一聲：“哎呀，等一下，等一下。”

與此同時，快步往電梯門趕去，可電梯門仍在關着，顯然裏邊的人沒打算按開電梯。

阮梨連忙用腳擋了一下，電梯門開，阮梨笑呵呵地邁進電梯，略有些歉然的樣子：“抱歉，抱歉，趕下時間。”

一擡頭，就見到了顏值高到離譜的靳嘉西。

阮梨驚了驚，悄悄咽了口口水，然後裝作不太在意地挪開視線，看向其他方向。

恰在此時，阮梨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室友洛雪打電話來詢問麻辣燙有沒有打包好。

阮梨手忙腳亂地去接聽，可手上東西太多，手機“啪”的一下掉在地上，阮梨躬身去撿，然後悲劇發生了，阮梨的長發突然卡在靳嘉西大衣拉鏈上了，她下得又急，卡得又狠，随着阮梨彎腰撿手機，靳嘉西的拉鏈在頭發的拉扯下……被拉開了。

“啊……痛痛痛……”

頭發扯到拉鏈的阮梨疼到倒吸涼氣，拼了命地想把頭發扯出來，但那幾绺發絲卻卡在拉鏈頭上怎麽也拽不下來，小腦袋就在拉鏈頭附近拼命晃動着……

往靳嘉西的角度望過去，就見到一個小腦袋埋在自己胯…部的位置動來動去。

靳嘉西臉黑了黑，他以嫌疑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胯處的奇怪生物……

“噗哈哈哈……”

《戀愛筆記本》的劇本衛骁看了好幾遍，如今看到劇本裏的文字化成現實，再看到頭發卡自己大衣拉鏈上的遲早，小腦袋在自己胯…處的遲早，直接笑噴了。

……

衛骁笑場了。

導演皺着眉喊“卡”。

衛骁回過神，連忙幫遲早把頭發從自己大衣拉鏈裏弄出來，然後道歉：“抱歉，有點出戲。”

劉牧脾氣不好，但是今天第一天拍戲，大家都沒找到狀态，都在磨合當中。

衛骁和遲早是情侶，笑場也是理所應當。

劉牧還不至于為這點小事發脾氣，便耐着性子接着拍第二條。

但接下來，衛骁的表現，簡直是災難級別的。

“噗嗤，對不起對不起，出戲了。”

“抱歉，是我的錯，我沒找到狀态。”

“對不住，是真的沒演好。”

“……”

第一天拍戲，導演主要的任務還是把演員、劇組磨合好，讓演員找到狀态，所以戲份都非常簡單。

比如這一場戲。

阮梨卡到頭發，靳嘉西這樣悶騷禁欲的老處男，只需要不經意間露出嫌惡的表情就好，就算面癱也能過。

靳嘉西的不是個話多的人，雖然面對當事人、法官、警察這些工作上的人物，他專業、尖銳且咄咄逼人，但是平時卻是非常冷漠的。

而按照劇情走下去，阮梨接下來會把麻辣燙灑在靳嘉西大腿上，然後非常抱歉地表示幫靳嘉西洗衣服。

總之，随着這個電梯間的情節，兩人的聯系會自然而然地展開。

但衛骁，連遲早卡頭發那一下他都拿捏不好，要麽笑場，要麽瀕臨笑場。

這一場拍了七條，沒有一條能看的。

拍了這麽久，一條合格的都沒有，大家都有些暴躁，遲早也不例外。

但沒辦法，衛骁沒狀态。

“先休息一下。”

第七條拍完，導演劉牧宣布道，然後他找到衛骁，暴躁道：“你怎麽回事？別告訴我你這種戲都拿捏不好，你好歹也拿了影帝，在《原罪》裏也貢獻出了教科書般的表演，你只要瞥她一眼，然後嫌棄她一下，把這劇情推過去就好了。”

衛骁當然知道自己多坑，他連忙點頭致歉：“抱歉。”

劉牧愈發火大：“說抱歉有什麽用，把這條演過去。”

衛骁眼簾微垂着，歉疚地說：“我現在沒有狀态。”

劉牧大罵：“你沒有狀态我們就不拍了嗎？”

衛骁這次沒吭聲，而是垂眉斂目地伫在一邊，任由劉牧罵。

其實，《戀愛筆記本》這部戲他非常認真地準備了，甚至是因為是和遲早第一次合作非常想演好，他之前設想過很多次和遲早對戲的場面，他每次想到都會笑，會覺得很好玩。

真拍的時候，他發現問題來了。

他入不了戲，就算入戲了，看到媳婦兒那張臉，一秒出戲。

他看到的不是阮梨，對自己的設定也不是靳嘉西，而是衛骁跟遲早，看到遲早頭發卡在自己大衣拉鏈上，在自己胯…處各種掙動，他就……只想笑。

因為，真的很好笑啊！

好笑歸好笑，但衛骁知道這是在拍戲，而他這種狀态，挺坑的，所以就只能連連賠不是。

劉牧見衛骁孫子似的被自己罵，不辯駁也回擊，一陣洩氣，他其實挺擔心衛骁這樣的硬漢小生演不來靳嘉西這種職場精英，今天衛骁換好衣服化完妝出來，劉牧真的……眼前一亮，就覺得，這就是老子心目中的靳嘉西。

衛骁這人，一雙眼睛滿是狠辣、恨意，滿滿都是故事感，給人一種勁兒勁兒的感覺，他身上這股勁兒，演那種複雜的小人物簡直一絕，但是靳嘉西是個社會成功人士，雖然當個律師把社會的各種陰暗面都見識過，但他骨子裏的內斂溫和善良。

所以，當衛骁把眼神裏那種近乎殺氣的東西內斂下去，配上白皙立體的面龐，高大卻仍有些瘦削的身材，再加上那種沉默克制的氣場。

得。

這就是靳嘉西。

劉牧剛想說影帝就是影帝，比那些流量小生強一百倍，單出場你就覺得靳嘉西這個任務活生生出現在你面前。

可一上戲，這他媽什麽鬼。

劉牧瞪着衛骁好半天，最後道：“你就算不想想你，也想想遲早，遲早陪着你卡了七遍頭發了。”

衛骁眼睫顫抖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幹燥唇瓣。

劉牧已經離開了衛骁前去找遲早，對遲早，他是一臉關切：“早早，累麽？”

遲早搖頭：“沒事。”

這工作量，于她而言真不算什麽。

就是拍得不順，心情難免會變得非常差。

而且看得出來，整個劇組工作人員心情都不好。

畢竟，那是衛骁，衛骁可是影帝，拿了影帝的人，一遍遍笑場，大家觀感都不好，就覺得你在別的電影裏賣力表現，怎麽到了我們這兒一塌糊塗。

影帝，你飄了吧！

所以，遲早略一想，道：“衛骁他跟我太熟了，所以一見到我，想到的不是阮梨，而是遲早，所以就很容易出戲。”

劉牧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他有些煩躁地道：“何止是出戲，是壓根沒入過戲，前邊演的痕跡太重，後邊連演都演不了，他壓根沒找到狀态。”

劉牧當初選衛骁來演靳嘉西，除了因為衛骁是當時最合适的那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衛骁拿了金馬影帝，且拿得全網都沒嘲過，反倒是覺得當之無愧。

衛骁演技是真的好，在《原罪》裏的表現可圈可點，其他和他合作過的導演對他的評價也都很正面。

但現在，和遲早合作，他入不了戲了。

劉牧能咋滴，只能感慨一句：“還是太年輕了，所以發揮不穩定，你去跟他聊聊吧，讓他盡快找到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