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咫尺天涯

“你還真是有夠讓人操心的。”嚴亦開着車來到醫院,接上了蔣韻和丁一。

“嗨。”丁一和嚴亦打招呼。

“你是不是長個兒了?”嚴亦從後視鏡看丁一。

“是吧,現在也快一米八了。”丁一得意地說。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蔣韻蜷縮在副駕駛位置看着嚴亦問。

“放寒假了啊,外加上想你了,所以就跑回來了,我可是剛下飛機就來找你了。”嚴亦伸手摸了摸蔣韻的頭。

“咳咳咳咳……後面還有人呢。”丁一咳嗽了幾聲來掩飾尴尬。

“先送你回家。”嚴亦朝着面包店方向開。

“你……你要和阿韻幹嘛去?”丁一警惕地問嚴亦。

“幹嘛就不和你彙報了,你就安心回家吧,起碼我不會讓她暈倒。”

丁一被嚴亦弄得啞口無言。

把丁一送回家,嚴亦停在路邊沒有開車。

“讓我看看你。”嚴亦滿眼柔情地看着蔣韻,“頭怎麽弄的?”

“不小心磕的。”蔣韻害羞着不敢去看嚴亦。

“看你情緒也不太對,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大事,就是我決定轉到了理科班,開學之後打算住校了。”蔣韻覺得有些悶,按下了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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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亦沉默着點了點頭。

“船哥和奇奇還記得嗎?”

“記得啊,怎麽了?”

“我們打算明天去貴州采風,順便完成一下我這學期的攝影作品,想一起去嗎?”

“你剛回來,不用休息嗎?”

“出去玩就是休息了。”嚴亦笑了笑。

“好。”蔣韻現在很想逃離濱城,将自己放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從前她就很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次終于有機會了,所以她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了嚴亦。

“那我明天一早來接你,咱們開車去。”

“開車?這麽遠要開車去?”蔣韻驚訝地問。

“開車才有意思呢,沿途的風景才是最美的,你多帶兩件衣服,貴州雖然沒有濱城冷,但這個季節早晚溫差也很大的。”

周圍不斷有車輛經過,汽車尾氣随着風飄了進來。蔣韻本就不舒服,聞到汽油的味道突然感到惡心,沖出車裏扶着樹幹吐了起來。

嚴亦也随着沖了過去,扶着蔣韻拍打着她的背。

“你不會是腦震蕩了吧?”

“沒事兒。”蔣韻擺了擺手。

“要不別坐車了,我陪你走回去吧。”嚴亦知道蔣韻不想說受傷的原因,也就沒有追問。

蔣韻點了點頭。

“你去過貴州嗎?”蔣韻緩緩地走着,嚴亦就跟在她的身邊。

“沒有,第一次去。”

蔣韻一想到要去貴州,心裏有些激動。

外面飄着雪花,地上被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走在路上有些濕滑,蔣韻走得小心翼翼。

嚴亦突然走到蔣韻前面蹲了下來。

“上來。”嚴亦對蔣韻發號施令。

“你幹嗎?我自己能走。”蔣韻繞過嚴亦向前走。

“蔣小韻,你別逼我抱着你走啊!”嚴亦作勢要去抱蔣韻。

“攙着,攙着可以吧。”蔣韻總是害怕嚴亦這副地痞流氓做派。

“行!”嚴亦把手揣進兜裏,握住蔣韻的手環上他的手臂,兩個人就這攙扶着向蔣韻家裏走去。

“蔣蔣。”蔣韻擡頭看見柯以難站在家門口。

蔣韻看見柯以難的頭上落滿了細碎的雪花,她很想擡手幫他拂去,可是卻邁不開腳步。

“嗨,柯以難。”嚴亦沒有松開蔣韻的手,而是順勢拉住了蔣韻的手。

蔣韻心裏一驚,想要抽出手,但是卻被嚴亦死死地攥住。

“嗨。”柯以難頹喪着和柯以難打招呼。

最近因為公司項目出了問題,新商場效益不佳,再加上銀行貸快催得緊,柯景安急火攻心,開完會之後在站起來的瞬間就倒在了地上。經過一番急救脫離了生命危險,柯以難在确定柯景安脫離危險之後,從丁一那裏得知蔣韻被嚴亦接走了,就立刻跑來了蔣韻家。現在是下班高峰期,柯以難打不到車,幹脆直接跑了過來。

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卻看見蔣韻挽着嚴亦的手走了過來。柯以難此刻覺得很荒唐,他感覺到每當他要向蔣韻靠近時,就會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阻撓着他。

柯景安暈倒,蔣韻轉班,嚴亦的出現。

柯以難突然覺得很疲憊,有了一種精疲力竭的感覺。

“頭還疼嗎?”柯以難疲憊的眼神裏失去了光彩,眼皮像失去了支撐,無力地垂喪着,擔憂地望着蔣韻。

“不疼了。”蔣韻看見柯以難的樣子心痛不已,她很想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很想上前抱抱他。

“今天的事……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

“轉班的事情,我應該提前告訴你的。”蔣韻覺得最近自己也是被柯以難和江詩語的一個吻弄得大腦混亂,才會激動地做出這些行為。

“不不不,你轉到哪裏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應該幹涉。”

蔣韻看着只離自己有兩步之遙的柯以難,卻覺得兩個人之間仿佛隔着山川湖泊,咫尺天涯。

蔣韻想要開口解釋,柯以難卻搶先說:“那不打擾你們兩個了,你好好休息。”

看着柯以難的背景,蔣韻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她很想柯以難能夠轉身回來。

嚴亦看着蔣韻,仿佛已經明白了一切。

早上蔣韻拉開車門,看見了坐在駕駛位和副駕駛位趙傳和奇奇。

“呦,蔣韻!”趙傳雖然已經知道蔣韻會一起同行,但是許久未見,趙傳覺得蔣韻突然變成了大姑娘。

“不介意多一個人吧?”蔣韻笑着開玩笑。

“當然不介意,你要是不來,我們還請不動嚴亦這個大師呢。”

嚴亦接過蔣韻的包,幫她調好了座位。

“你安靜地開車吧,我這時差還沒倒過來就來陪你采風,你可得好生服務我。”嚴亦脖子上戴着頸枕,椅子放得很低,一副準備入睡的模樣。

“嗨,蔣小韻。”奇奇轉過來和蔣韻打招呼。

“奇奇姐。”蔣韻覺得奇奇和趙傳的結合,特別像美女與野獸。

“嚴亦,沒看出來你竟然是個長情的人啊。”奇奇笑着朝嚴亦說。

“彼此彼此吧。”嚴亦打趣地說。

“你們盡管休息,該睡覺的睡覺,該看風景的看風景,開車的事情就交給我!”趙傳啓動了車子。

“累的話叫我,咱倆換着開。”嚴亦對趙傳說。

“你先睡吧,你這昏昏欲睡的樣子,誰敢讓你開車啊,我們是有多不惜命啊。”趙傳戴上墨鏡,拿起紅牛一飲而盡。

“咱們今天要走多久?”蔣韻好奇地問嚴亦。

“大概先走六個小時,在蘭城住一晚。”

蔣韻點了點頭,趴在窗戶上看向窗外。

“過來,離我那麽遠幹嗎?我能吃了呢?”車子是一輛越野suv,後座十分寬敞,坐四個人也綽綽有餘。

“你不是要睡覺嗎,還不趕緊睡。”蔣韻向車門處靠了靠,離嚴亦更遠了。

“坐那麽遠,能夠到我送你的禮物嗎?”嚴亦看着蔣韻倔強的表情,笑了出來。

“禮物?”

“嗯,在我左手邊,你來拿啊。”

蔣韻這才看見嚴亦身旁放着一個黑色的包。

“誰稀罕要你的禮物。”蔣韻才不會上嚴亦的當,扭頭看向窗外不去理嚴亦。

趙傳和奇奇坐在前面看着兩個人鬥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倒是把蔣韻弄得不好意思了。蔣韻和嚴亦的鬥嘴,在趙傳和奇奇看來就是小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

“給,上趕子送禮物還送不出去。”嚴亦把身側的包放在了蔣韻的腿上。

“謝謝。”

“打開看看。”嚴亦一臉期待看着蔣韻。

蔣韻拉開包,看見了一臺單反相機。

“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自從喜歡上攝影以來,蔣韻對各個型號的相機都有所了解,心知肚明相機的價格。之前嚴亦送給她的那臺徕卡騙她是三千塊,蔣韻後來才知道要将近一萬塊。而這臺單反更是昂貴,蔣韻想着絕不能收下這個禮物。

“這臺是二手的,學校裏的一個學長換了新機,就把這臺便宜賣給我了,換算成人民幣相當于新機三折!不貴的,放心收着就是了,當着他們倆的面,你可千萬得給我面子。”嚴亦并不在乎錢,只要蔣韻喜歡。嚴亦覺得是他引領蔣韻走的這條路,平時他就以師傅自诩,他有責任保障徒弟的硬件設施。

“二手的也不行,你就知道騙我。”蔣韻将包放到了嚴亦的身上。

“哎呀,蔣小韻,他送你就拿着呗。嚴亦大師現在一幅作品都能賣上三萬歐了,區區一臺單反,還是二手的,給我我都嫌寒酸。嚴亦你也是的,送禮物不送個新的。”奇奇幫着嚴亦打圓場。奇奇當然明白嚴亦買二手相機的用意,無非是想讓蔣韻沒有負擔地收下,否則之前也不會謊稱那臺徕卡才三千塊錢。

“嚴亦,你這追女孩也不誠心啊,我最近看上一個鏡頭,不行買來送給我吧,我肯定開心地收下。”趙傳嘲笑嚴亦。

“你看看,你不收他們兩個都嘲笑我了。”嚴亦明白兩個人是在給他助力,趕緊接下話順着說下去。

蔣韻不出聲,抿着嘴沒有說話。

“不要就不要吧,那我先借你玩兩天,貴州風景那麽好,不用單反相機拍不出效果的,正好我也教教你怎麽用?這樣行嗎?”嚴亦知道蔣韻敏感脆弱,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她的自尊心。

蔣韻點了點,表面上無動于衷,其實心裏十分感動。嚴亦為她做的這些事情,蔣韻在心裏一筆一筆記得很清楚,可讓她為難的事情就是她沒有辦法回饋嚴亦等量的好意,也沒有辦法回應他的喜歡。

嚴亦最終還是挺不住睡了過去,等醒來時已經到了蘭城。

到了賓館樓下,趙傳和嚴亦站在車旁抽煙,蔣韻在不遠處拿着手機,猶豫着按下了柯以難呢號碼。

“阿難。”蔣韻不知為何,心髒怦怦跳個不停,手心直出汗。

“好點了嗎?”柯以難一整天都在等蔣韻的電話。他幾次按出了蔣韻的號碼,都沒有勇氣按下通話鍵。柯以難為昨天的事情自責,他混亂的思緒讓他沒有辦法去思考他和蔣韻之間的關系。嚴亦突然的出現,讓他開始懷疑那天在教堂聽見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會不會是幻聽。對于蔣韻突如其來的轉班,他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可還是想不通到底為什麽。

“好多了,不難受了。”

“阿韻,走了。”奇奇開好房間朝着蔣韻喊。

“你在外面?”柯以難聽見了奇奇的聲音。

“正想告訴你,我和嚴亦,還有他的朋友一起出來采風了。”蔣韻底氣不足,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在認錯。

“去哪裏了?”

“貴州。”

“嗯,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玩得開心,等回來給我看你拍的照片。”

柯以難的話讓蔣韻有些難以适從,她沒想到柯以難竟然沒有斥責她,反而是叫她玩得開心。

蔣韻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那我先挂了,他們在叫我。”蔣韻聲音變得輕快。

“嗯,去吧。”

蔣韻挂斷電話進入了酒店。

此刻,嚴亦的手機上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照顧好蔣蔣,謝謝。——柯以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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