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惡化
從飯店出來,柯以難已然喝醉了,被丁一攙扶着走出飯店。柯以難把臉埋在丁一的肩上一動不動。
“你們倆能行嗎?要不要送你們回去?”嚴亦擔憂地問。
“不用了,我能搞定他,你們倆回家吧。”丁一用力抓住柯以難,向上提了一把。
“那你把他送回酒店給我發個消息。”蔣韻不放心地說。
“放心吧。”丁一朝着一輛出租車招手,拉開後車門把柯以難塞了進去,然後坐上副駕駛位置。“
“北城見。”明天蔣韻和嚴亦打算回北城,丁一朝着蔣韻擺了擺手,然後讓自己啓動了車子。
丁一回頭望了一眼栽倒在車座上的柯以難,擡手抹掉了頸間的淚水,長嘆了一口氣。
“你沒事把?”丁一知道柯以難沒喝醉。
“沒事。”柯以難沙啞的嗓音從座位上傳來。
“你這幾天調整調整狀态,還要參加畢業答辯。”丁一希望可以難能振作起來,避免因為情緒影響到畢業。
“嗯。”
司機加快車速,在高架橋上飛馳。車窗半開着,風伴随着速度吹進車內,發出“呼呼”的聲音。
恰好掩蓋了嗚咽聲。
嚴亦帶着蔣韻來到了老房子。
“今天晚上在這兒住?”蔣韻有些意外。
“嗯,在瑞士的時候你不是念叨着想回老房子嘛。”嚴亦拿出鑰匙擰開了門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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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我還能再回到這裏。”一進門,那種熟悉的感覺讓蔣韻覺得很安心。
“還有什麽沒想到?”嚴亦關上門一把抱住了蔣韻。
“沒想到我能嫁給一個天天騎着摩托車騷擾我的混混。”蔣韻掐住嚴亦的臉說。
“你沒想到的事還挺多。”嚴亦抱着蔣韻來到卧室。
還是那張單人小床,還是那個書桌,一切都沒有變化。
纏綿時,蔣韻呢喃着對嚴亦說:“我們生個孩子吧。”
“蔣小韻這麽猴急?”嚴亦點開臺燈深情地看着身下的蔣韻。
蔣韻輕聲說:“我怕有一天我不在了沒有人陪你。”
“我告訴你蔣小韻,除了你,誰陪我都不要,兒子、女兒也不行,所以你最好不要給我有花花心思。”嚴亦明白蔣韻話裏的意思,他只是不想讓蔣韻有這種悲觀的想法。
“我不是這個意思……”
“別的意思也不要有,我只要你,只愛你,別人誰都不行。”嚴亦俯身吻住了蔣韻。
即使蔣韻已經在自己的懷裏,嚴亦還是會害怕。他害怕有一天老天會收走他的幸福,奪走他擁有的一切。
嚴亦在心中感嘆,希望着時間可以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蔣韻拆開了那個被牛皮紙包着的禮物。
一打開,竟然是一個影集,裏面都是從小到大三個人在起時拍的照片。
而封面上的那張照片,是被柯以難偷走的蔣韻小時候“假小子”的那一張童年照片。
而裏面第一張照片是三個人一起在冰燈前的合影,照片的旁邊,用鋼筆寫着“三小無猜”。
蔣韻知道,那是柯以難的筆記。
影展即将開幕,蔣韻和嚴亦到了北城。影展開幕當天,蔣韻邀請了曾經大學的教授和同學,當然還有柯以難和丁一。
蔣韻站在溫頓的身邊,突然感到無比的自豪。
曾經那個為沒有夢想苦惱的小女孩,已經在她喜歡的領域做出了一番成就,絡繹不絕的觀展人員就是最好的證明。
展廳裏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溫頓的作品,其次就是蔣韻和嚴亦合作完成的系列。每一張蔣韻在治療過程中的作品,引起了大家的共鳴,都被蔣韻的堅強所打動。而後半部分由蔣韻完成的作品中,大家又能感受蔣韻“浴火重生”後的絢爛。
這一系列的作品在網上引發了激烈的讨論,許多和曾經的蔣韻一樣患有重病的患者,在看完這些作品之後大受鼓舞,立志要頑強抵抗病魔。而蔣韻也和溫頓商議,在影展結束之後,希望将這一系列作品中沒有人像的作品進行售賣,所得的收益會捐給公益慈善基金會,用來幫助那些被病痛困擾的患者們。
而丁一在看完這些作品之後,忍不住哭了出來。他不敢相信蔣韻是怎麽承受下來這些痛苦的,看見照片時仿佛能夠感同身受。
而柯以難在看完作品後,非常慶幸蔣韻還能在他的身邊。
即使她最終選擇了別人。
影展結束之後,蔣韻和嚴亦回到濱城舉辦了婚禮。
婚禮在一個小教堂舉行,只有一些親朋好友前來參加。
嚴亦在和丁一單獨在一起時,忍不住問了丁一一個問題:“你們在一起十多年的時間裏,你從來沒喜歡過阿韻嗎?”
嚴亦問這句話也沒別的目的,只是單純的好奇,畢竟在嚴亦的眼裏,蔣韻是個十分讨喜的女孩,無論是男生或是女生,年輕人還是長輩都很喜歡她。
“嗐,我很拎得清的,在我看出他們兩個心思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的感情控制得很好。”丁一說得很直白,他認為已經到達這個地步,許多事情沒有掩飾的必要。
“當朋友挺好的,只有快樂,沒有痛苦。”丁一幽幽地說,像一個已經看破紅塵的大師。
說完話,嚴亦和丁一都看向了遠處的蔣韻和柯以難,柯以難正在幫着蔣韻整理着頭紗。
婚禮的入場,蔣韻左手挎着丁一,右手挎着柯以難,在兩個娘家人的帶領下走進了教堂。
當柯以難握着蔣韻的手,把她交給嚴亦時,這一刻柯以難才真正的釋懷。
當蔣韻和嚴亦在掌聲中接吻時,柯以難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天一早吃早飯時,蔣韻和嚴亦商量事情。
“老公,我想回北城把大學念完。”之前因為生病,蔣韻辦理了休學。而如今完成了在攝影上面的理想,蔣韻越發覺得在瑞士的生活有些孤單。
“是不是想回過來?”嚴亦看透了蔣韻的心思。
“嗯。”蔣韻想念柯以難和丁一,想念公婆,想念範文芳。
蔣韻的一句話,嚴亦就放下了在瑞士所有的事情,帶着蔣韻回到了北城。
回來的那一天,丁一和柯以難以及嚴父嚴母組成了“迎接小隊”在機場翹首等待着兩個人。
嚴父嚴母手捧鮮花,而丁一和柯以難則拉扯着一個巨大的條幅,上面寫着“歡迎大攝影師回國”。
“天啊,你們這是在幹什麽?”蔣韻手捧着鮮花,用花擋着臉。
而大橫幅也讓成功地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
“這不顯得我們重視嘛!”丁一嬉笑着說。
“真的好丢人,快收起來!”蔣韻拉着嚴亦大步流星第向前走。
在車上,丁一興奮地和蔣韻聊個沒完,還問她有沒有給他帶巧克力。
蔣韻覺得他聒噪,幹脆把衛衣的帽子扣上閉上了眼睛。
“這孩子還真能說。”亦真笑着說。
一行人來到餐廳吃完飯,蔣韻草草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麽不吃了?”柯以難給蔣韻盛了一碗湯放她面前。
“倒時差難受,困得不行,吃不進去。”蔣韻打了一個呵欠。
吃飯中途,嚴亦來到門口抽煙,走的時候拍了拍丁一的肩膀,丁一意會了嚴亦的意思,跟着走了出去。
“他們倆幹啥去了?神神秘秘的?”蔣韻和柯以難吐槽。
“要不我去幫你探聽一下?”柯以難覺得嚴亦的表情有些嚴肅,心裏覺得可能有什麽事情。
“去吧,等一下如實和我彙報!”
嚴亦站在門口,點了一支煙。
“怎麽了?”丁一不抽煙,站在一旁打了一個冷顫。
已經冬天了,北城的天氣也開始冷了起來,西北風吹落了枯枝上僅有的幾片葉子。
“明天能給阿韻安排一個檢查嗎?直接去門診,估計還要等幾天才能做上。”
“阿韻情況不好?”丁一神經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這時可以難走到了嚴亦身邊掏出煙來,嚴亦點着了火,手捂住打火機遞了過去。
“最近她飯吃得特別少,有時候半夜會胃疼。這一陣忙着回國的事,我要帶她去瑞士醫院檢查她死活不肯,說是回到這面來做檢查,我有點不放心。“嚴亦輕嘆了一口氣。
“沒問題,我等一下就聯系學長,明天一早你直接帶阿韻來醫院吧。”
“剛剛我看蔣蔣吃得很少,看起來不太舒服,問她也只是說困。”柯以難也覺察出了蔣韻微妙的情緒,像是在隐藏着什麽。
“這次不能由着她胡鬧。”嚴亦說話時向外呼出着白氣,語氣像外面的天氣一樣寒冷。
冬天終究是到來了。
第二天一早,蔣韻還沒要倒完時差就被嚴亦強硬地拉到醫院去體檢。在排隊的時候,蔣韻有些鬧脾氣,不太配合。
“都快做了一百次檢查了!我時差都沒倒過來呢!”蔣韻有些不悅地說。
“乖,做完就帶你回家睡覺。”嚴亦安撫着蔣韻。
“每次做檢查都很不舒服!那個胃鏡你做一次試試,食道要疼上好幾天!”
“你最近飯吃得太少,我有點不放心。”嚴亦耐着心,牽着蔣韻的手,輕柔揉捏着她的指尖。
蔣韻還是沒消氣,一下子抽走了手,“我是在減肥!以前一天吃六頓飯,你也不問我撐不撐!不知道以為在喂豬!”
“有麻稈兒減肥的嘛,再說你本來不就是小豬嘛,那天還吵着回來要吃烤鴨,吃火鍋呢嘛。”嚴亦笑吟吟地說。
蔣韻一下子被嚴亦弄得沒有了脾氣,笑了出來。
“乖,做完檢查帶你去吃火鍋,椰子雞怎麽樣?叫上柯不管以難和丁一。”
“好!”一聽吃椰子雞,蔣韻來了精神。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蔣韻的情況出現了惡化,不僅胃部檢查出來了癌細胞,并且已經轉移到肺部。
丁一幫着蔣韻安排了住院,醫院成立了專家組為蔣韻安排了治療方案。
可是蔣韻惡化的速度,遠比想象的要快。
這天柯以難陪着蔣韻在病房裏看電影,嚴亦和丁一和專家組一起開會,研究蔣韻的後續治療方案。
此時蔣韻已經很虛弱,坐在沙發上靠在了柯以難的肩膀上,而電視裏正播放着她最喜歡的哈利·波特。
他們兩個像小時候一樣,靠在沙發上,看着最喜歡的電影。
“今天吃飯了嗎?”柯以難語氣裏滿滿都是心疼。
“沒有,他們說要給我插胃管。”蔣韻有氣無力地說。
“我們蔣蔣最堅強了。”柯以難眼眶發酸,強忍着淚水。
“我一直都沒問過你,為什麽別人都管我叫阿韻,你卻從見第一面就叫我蔣蔣。”蔣韻的思緒被拽到了十歲那年的冬天。
“因為你在我這裏一直都是特別的存在,我也希望我在你那裏也是特別的。”
蔣韻輕聲笑了笑。
“阿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蔣韻一動不動靠在柯以難的肩上溫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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