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奶，肉真給我們吃啊？”柱子盯着本來放在秦亂面前的那盆肉，眼睛已經開始散發綠光了。

旁邊的小花和三丫也眼前發光。

“吃吃吃！就知道吃！餓死鬼投胎啊！”一臉喜色的秦母被從他家老三被大小姐看上的喜悅中叫醒，皺眉訓斥。

“奶，我覺得我真是餓死鬼投胎。”柱子說道，“我老是什麽都不想幹，就想吃東西。”

大家都說餓死鬼就這樣，他覺得說的挺對的。

秦母臉都氣綠了，伸手就用手上的筷子給自己腦子不怎麽靈光的小孫子開了開光。

“柱子，你說什麽呢，還不快給娘道歉。”二嫂見秦母生氣，趕緊推了一把柱子。

柱子捂着腦袋，改了口，“奶，我錯了，我不是餓死鬼投胎。”

其實他還是覺得自己是餓死鬼投胎，他奶實在是太小氣了，聽不得實話。

秦母的臉色這才好了點，然後把視線看向了那盆肉，表情有些猶豫。

雖然說秦亂不吃了，只能他們吃了，但是他們可以選擇吃一部分，剩下的留着下一頓吃，或者全都吃了。

秦母自然是覺得應該吃一部分留一部分，多吃幾頓比較合适，但是又擔心放久了肉就壞了——那可就太虧了，她好幾晚上都睡不着覺的。

秦父開口，“他娘，別留着了，把肉給大家分分，這頓吃了得了。”

聞言，秦母應了一聲，“哎，成。”

之後秦母把盆裏的肉分給了大家，男人的碗裏都有個八塊，女人碗裏四塊，幾個孩子碗裏有兩塊。

因為肉的大小略有不同，幾個孩子還吵了兩句，都想要看上去更大的，然後被秦母兇了，“吃飯還賭不上你們的嘴，那就不用吃了，孝敬給你們爺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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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孩瞬間閉嘴，低頭吃飯，一個比一個看上去老實，生怕自己碗裏的肉長了腿跑了。

柱子因為怕自己吃的太慢，肉被奶奶拿走給了爺爺吃，幾口就把自己的肉吃了，然後開始後悔。

他都沒仔細嘗嘗味道呢。

只記得香香的，軟軟的，好好吃。

......還想吃。

柱子轉頭娶盯着自己娘，眼巴巴的往娘的碗裏面望。

二嫂顯然不像是秦亂那麽郎心如鐵，猶豫了一下，就直接把碗裏的肉夾了兩塊給自己的小兒子。

“謝謝娘！娘對我最好了，我最喜歡娘了！”柱子大聲說道，開始吃肉。

秦母撇了柱子一眼，“你是有奶就是娘，前天管你大姐要果子吃的時候，我見你也是這麽說的。”

“大姐也對我好，我也最喜歡大姐了！”柱子說道，“我還喜歡奶，奶你也對我最好了！”

秦母嗤了一聲，說，“跟我說好話沒用，我可沒肉給你吃。”

“那我也喜歡奶！我都喜歡！”柱子說道。

之後秦母沒有再說什麽，大家都很滿意的吃了自己的那份肉，都很滿意。

包括二丫也很滿意，吃的很香，雖然她現在因為賣辣椒醬手上已經有些閑錢了，但是她總不能老是出去買東西吃。

萬一被熟人看見就麻煩了，而且秦母除了在面對秦亂的事情之外，都精的很，稍不注意就會發現。

到時候她的錢就會被強制上交了，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二丫只能選擇委屈一下自己的肚子。

委屈一時，總好過委屈一輩子。

正在大家都吃完飯，紛紛起來準備做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門外忽然傳出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沖着他們家傳來。

然後就是一聲女人的怒吼，“姓秦的，你們給老娘滾出來！”

秦母皺眉，說道，“這是沖着咱們家喊得嗎，老大老二，去看看怎麽回事。”

主要是村裏姓秦的多，喊一聲姓秦的十戶裏面有五戶都得應一聲，人沒到面前來，他們也不确定喊得到底是誰。

秦大河和秦二河起身，沖着屋外一看，就看見了是沈家的人，一家人大大小小，怒氣沖沖的就直接進了他們家的院子。

村子裏面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是不鎖門的，所以他們就直接進來了，而且沈家人多，一群人，老老少少的一站，都快把院子站滿了。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秦大河問，雖然有些警惕，不過倒是不太怕他們。

“做什麽，找你們算賬！”沈母大聲說道。

雖然沈家人多，但是只是個幾十年前逃荒來他們梨花村住下的外戶，而他們秦家在梨花村可是大姓，村子裏一半的人家都是他們一個姓的，真要打架，他們也不可能看着自己本家的人被沈家一個外來的欺負，肯定是要來幫忙的。

秦家的其他人聽人進了自家院子，也都趕緊出來了。

一群人站在了沈家的對面，明顯比沈家的人少些。

秦大河擔心自己家的人還沒來就打起來了，到時候自家勢單力薄被人打了，趕緊掃了一眼自己婆娘。

大嫂心領神會，在後面悄悄拉住了柱子，讓他去叫人。

“柱子，你趕緊找個機會鑽出去，去叫你那些叔叔伯伯全都抄着家夥過來，說是沈家的人來咱們家鬧事，快去。”

他是個半大孩子，留着沒用，不過人機靈，跑的快，正好去通風報信。

柱子應了一聲，站起身就往外跑了。

秦父問，“沈老三家的，我記得咱們兩家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們怎麽要來我家算賬，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個屁！”沈母站在最靠前的位置，直接沖秦父罵道，“讓你兒子給老娘出來，看看他做的好事！”

秦亂這時候也從自己屋子裏走出來，然後正好看見了院子裏面沈家的一群人，還有站在一堆人裏的，低着頭，表情茫然，完全不在狀态的沈翎。

秦亂看見了這些人，心中就有了猜測，回頭看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來了點幸災樂禍的二丫，就已經确定了這件事情。

而二丫被他看的一愣，收斂了眼底的看熱鬧不嫌事大，有點不好的預感。

......秦亂不會是看出來這件事情是她幹的了吧？

應該不會，秦亂又沒證據。

“這，是我兒子做了什麽事情？”秦父問道，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大兒子和二兒子，瞪他們兩個。

沒瞪秦亂。

畢竟秦亂在他的心中，一直非常的清正，而且常年在縣城讀書，怎麽可能和村子裏面的沈家有什麽關系？

這事情肯定和秦亂無關！

肯定是秦大河和秦二河兩個不知道誰幹的壞事，幹壞事就算了，還被人發現，打上門了！

真是不讓人省心！

甚至連秦大河和秦二河兩人，都是沖着對方瞅，根本沒有想到這事可能是秦亂幹的。

沈母看秦父看自己的大兒子二兒子，沒看秦亂，當即冷哼一聲，說，“不是他們兩個，是秦亂他幹的好事！”

秦父等人懵了一下，不知道這事情怎麽和秦亂扯上的關系，秦母則是直接上前開罵了，“你放屁！我家老三平日專心讀書，連你們沈家的大門沖哪邊開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做什麽對不起你們沈家的事情！”

“你才放屁！我要沒有證據，秦亂那個混蛋要是真沒幹混蛋事，我能上來找你們家要說法不成！”沈母說着把身後站着的沈翎往前一拉，大聲說道，“這就是證據！”

沈翎低着頭往那一站。

“秦亂欺負了我們家鐵蛋，他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秦母擡眼一打量，馬上誤會了，說道，“這算什麽證據，鐵蛋沒缺胳膊沒斷腿，站的這麽直溜，你不會想說我家老三打傷他了吧！”

“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我們老三是個讀書人，連一只雞都打不過，怎麽可能打得過你們家的鐵蛋，你看他雖然是個哥兒，但是長得多高啊！還天天下地，我們老三被他打了還差不多！”

“你得陪我家醫藥費！我們老三可金貴着呢！”秦母叉腰說道。

秦亂：“......”倒也不必。

“打個屁，不是那個欺負！是......”沈母臉色一黑，開口要解釋，然後被秦亂打斷了。

“是我喜歡鐵蛋，想要和他成親。”秦亂站出來，說道。

在場衆人全都愣住了。

秦家的人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關于鐵蛋的事情，更何況剛才吃飯的時候，秦亂才說要和一個大小姐成親呢。

怎麽眨眼之間就換了一個人。

再說了，鐵蛋什麽地方和大小姐有相似之處了，根本就完全不一樣啊！

而沈家的人，除了沈母和沈奶奶以及沈小雨之外，被叫過來就一塊過來了，其實也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母着急帶人過來要個說法，再說了這事也不好聽，沒跟他們說的太清楚，只是說了秦亂欺負了鐵蛋而已。

具體什麽情況他們也不清楚。

不過他們之前也完全不知道鐵蛋和秦亂的事情，同樣很震驚就是了。

“老三，你剛剛說什麽？”秦母不敢相信的問。

秦亂開口，“我之前意外碰見了鐵蛋，一見傾心，所以主動的表達了對鐵蛋的求娶之意，并且準備今日就禀告父母，明日尋媒婆提親的，沒想到慢了一步，還讓沈伯母誤會了，現在想來應該是我同鐵蛋表達......求娶之情的時候讓人誤會了，這才讓沈伯母上門，真是羞愧。”

當然，話是這麽說，秦亂的臉上可是一點都沒有分毫的羞愧之意，甚至挺胸擡頭，迎着衆人打量的目光，自信極了。

說完秦亂回頭，看向秦父秦母，“爹，娘，我今日要和你們說的想要成親的人就是鐵蛋。”

秦母，“？”

沈母，“？”

周圍完全不清楚情況的所有人，“？”

秦母最先回神，對于現在的情況完全摸不到頭腦，想要問秦亂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秦亂确實是說了自己想要成親，但是鐵蛋明顯和說好的那個大小姐不一樣啊！

家裏又窮，還是個大字不識，天天下地幹活，曬的比她都黑的鄉下哥兒，秦亂怎麽可能看得上他？

她家老三不會是腦子出了什麽毛病了吧？

不過秦父看見了秦母想要開口，伸手拉了一下秦母。

秦母莫名其妙的回頭，想要問秦父要幹什麽，然後在看見了秦父讓自己閉嘴的眼神之後，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還是按照秦父的意思，老老實實的閉嘴了。

而對面的秦母表情有些懵，根本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麽一個發展的趨勢。

秦亂在自己說出他和鐵蛋的事情之前打斷了，還找了話找補他和鐵蛋的關系。

這部分她還能理解，畢竟秦亂怎麽說也是個讀書人，這種事情傳出去名聲不好聽，她之前沒有把鐵蛋的事情這麽直截了當的告訴沈家的其他人，就是為了留下一個加錢的空間的。

秦家要是願意多給點錢，秦亂和鐵蛋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從她這傳出去。

到時候雖然肯定有人瞎猜，說些風言風語，但是沒有實在的證據，也就是風言風語了。

能影響鐵蛋，但是絕對不能影響秦亂。

誰讓這世道就是對哥兒和女子束縛更大呢。

不過讓沈母沒想到的是，秦亂這小子居然真的想要娶鐵蛋，他腦子有毛病吧？

總不至于是為了不讓這些風言風語傳出去吧？

畢竟不管秦亂和沈翎之前幹了什麽，只要沒被人撞見幹太離譜的事情，後面兩人又成親了，那這事就只能說是一段風月佳話，說出去也是兩人感情好，絕對不會妨礙兩人的名聲。

不過......秦亂這麽在乎自己的名聲？

不至于吧？

他看着不是這種人啊？

還是說秦家現在已經這麽拉了，連娶個姑娘的錢都沒有了？不至于吧？

還是說秦亂被他們家鐵蛋迷昏了頭，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不至于吧？

不過她說到底是來找秦家算賬的，是來要錢的，又不是來給鐵蛋說親事的。

現在真要是讓鐵蛋和秦亂成親，她反倒有些不願意了。

畢竟鐵蛋一個哥兒，成親的彩禮也就只有三五兩銀子，鐵蛋現在還成親前就已經被秦亂要了身子......說不定三兩銀子都給不了。

但要是管秦家要負責的錢，那就差不多能要個兩三兩，畢竟秦亂要臉嘛。

她拿了錢，回頭把鐵蛋遠點嫁出去，怎麽也有個三兩銀子彩禮。

一邊是三兩都不穩當，一邊是至少五兩，她又不是不會算數，自然想要錢多的那個了。

正好留着過兩年給老四相看人家。

老四今年都十三了，是該把錢準備出來了。

于是沈母開口，“我不同意這事，我覺得......”

秦亂打斷了沈母的話，開口，“我出二十兩的彩禮。”

沈母，“......”

三秒之後，沈母的臉上露出來了一個，她這輩子最燦爛的笑臉，殷勤的看着秦亂，語氣溫柔到了做作的程度，“姑爺，你和我家鐵蛋完全是天生一對，老天爺定下的姻緣！絕對沒有比你們兩個再合适的一對了！”

“對了，媒婆什麽時候上門啊？”沈母問。

“明天一早。”秦亂說。

“哎，我明個肯定一早就起來等媒婆上門，姑爺你放心吧！”看沈母的表情，她絕對更希望那個現在還不存在的媒婆，現在就出現在她的面前，把這件婚事敲定。

不然她睡覺都睡不着的！

“那就太好了。”秦亂說道，然後沖着沈家的現在都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來幹嘛了的人說道，“到時候請大家都來喝我的喜酒啊。”

沈家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後有人反應了過來。

“恭喜恭喜啊！”

“啊，那大家以後就都是親戚了。”

“我早就看秦亂和咱們家鐵蛋很配了......”

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嘈雜的，鬧哄哄的聲音，然後是氣喘籲籲的柱子帶着身後一群拿着棍子鐮刀斧頭拐杖的秦家人，進了秦家。

“爹，娘，我帶人回來了！”柱子沖到了秦家人的面前，激動的說道。

“我看誰敢在咱們秦家鬧事！”秦亂的一個堂叔，也是秦家族長的大兒子站在最前面，看着眼前的沈家人，怒視沖沖。

沈家人眼神有些慌亂的看着人數比他們多好幾倍的秦家人，還都是男人，緊張的不行，趕緊轉頭趕緊看向秦亂，“秦家老三，咱們可是一家人，你快解釋解釋啊！”

別讓他們動手啊！那可真是無妄之災。

“堂叔，你誤會了。”秦亂走過來，沖着大家說道，“沈家的人沒有要在我家鬧事，是我和鐵蛋在商量婚事。”

堂叔，“？”

不是說打架嗎，他飯都沒吃完就抄家夥帶人來了，結果是婚事？

這不是耍人玩啊！

“應該是柱子不知道這事，見沈家的人忽然都來家裏了，誤會了，擔心家裏，這才去找您幫忙了。”秦亂說道，“這孩子太緊張了。”

柱子：“......？”

別說你是我叔，就是你是我爹，你也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冤枉我啊！

你們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沒......”

柱子張嘴就要解釋，然後秦亂就在那之前，動作飛快的塞了幾塊糖進了柱子的手上。

柱子的動作一頓，嘴閉上，低頭飛快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糖塊，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面不改色的秦亂。

柱子學着秦亂的樣子，把手上的糖塊收緊了衣服裏面，然後開口，“是、是啊，都是我當時太害怕了，誤會了沈家來家裏是要打架，不知道怎麽辦，這才下意識的就去找了各位爺爺和叔叔伯伯幫忙，對不起，讓大家白跑一趟，我下次肯定在确定了什麽情況之後再去找大家。”

柱子到底還是個孩子，遇見事情太緊張了也情有可原，而且這孩子還這麽信任他們——沒看柱子第一時間就去找他們了嗎？

所以柱子這麽一說，抄家夥過來的秦家人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說了他幾句以後做事要慎重之後，就原諒了柱子。

之後秦父站出來，讓秦母去給大家一人倒一碗糖水解解渴——用的是今天秦亂帶回來的紅糖，之後大家因為人太多，就在院子裏面喝了糖水，和沈家一起說了點八卦，八卦指秦亂居然和鐵蛋要成親了，真讓人意外之類的話，然後友好的離開了這裏。

沈翎也和沈家的人一起離開了。

而且一直到離開的時候，沈翎的臉上除了剛聽見的時候笑了一下，就一直是那個沉悶的樣子。

看上去對于兩人成親這件事情并無什麽喜色。

喝糖水的時候也是自己站在一個角落裏面，沉默不語，好像自己根本就不是衆人話題中的主角一樣。

而且和沈家的人離開的時候，也特別幹脆，一點不舍都沒有，看都沒有看秦亂一眼。

秦亂差點懷疑自己腦袋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