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在确認了已經看不見吳大根和吳振俞之後, 秦亂的頭痛,忽然不治自愈了。

“鐵蛋,我好了,我的頭不疼了。”秦亂叫住正在扶着自己往醫館去的沈翎,“我們回去繼續等着發榜吧?”

沈翎:“?”

沈翎看了眼秦亂的臉色,确實看見了秦亂剛剛還蒼白無力的臉,猛地紅潤了起來。

就連剛才還無力的靠着自己身上的身體, 也都一下子直起來了。

“你裝的?”沈翎說道,疑問句被他說成了肯定的語氣。

秦亂馬上說道,“自然不是,我剛才是真的頭疼。”

就是不是生病了, 是被氣的頭疼。

不過反正都是頭疼, 秦亂覺得兩者之間也沒什麽差別。

沈翎抿了下唇,最後還是決定相信秦亂。

畢竟秦亂也沒什麽理由騙他,不過秦亂這樣子忽然頭疼,之後還是應該去醫館看看,不然萬一有什麽隐患就不好了。

這次回去,兩人沒有再遇見熟人了。

而且發榜的時間也終于到了。

衙役們把手上的大紅色榜單,在衆人的簇擁和翹首以盼中貼在了牆上。

沈翎從最後的位置往前面看——他是覺得秦亂如果能中,也應該是最後面幾個。

實在不是他不相信秦亂,主要是——他看上去以及之前的表現,确實是不太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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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從後往前看了十幾個, 沒有看見秦亂的名字之後, 沈翎就基本上确定了秦亂是沒考上了。

他并不覺得意外, 反而覺得很正常。

如果看見了秦亂的名字他才會覺得有些意外。

不過他倒是沒有直接離開, 而是為了嚴謹, 接着繼續往前面看。

之後的名字果不其然的全是陌生的名字, 一直到了最後一個——或者說是第一個。

秦亂。

沈翎眨眨眼,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眨完眼之後,秦亂兩個字還是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而且秦亂這兩字的後面,還跟着秦亂的戶籍,寫的十分清楚,正事清河縣梨花村秦氏秦亂。

并不會是重名。

沈翎睜大眼睛回頭看向了身邊的秦亂,半響,拉了下秦亂,湊近秦亂的耳邊,小聲的問,“你作弊了?”

秦亂臉上自信中帶着點嚣張,嚣張中想要得到誇獎的燦爛笑容瞬間凝住。

這次換秦亂睜大眼睛了,他不可置信的沖着沈翎問,“我在你心中是這種人?”

沈翎猶豫片刻,“但是我根本就沒見過你學習功課,那些別的讀書人,都要每日勤勉的,你每日......”

只在那種事情上勤勉。

秦亂大言不慚,“我那就是在用功啊。”

沈翎:“?”

秦亂皺眉,用一種自己完全不被信任的傷心眼神看向了沈翎,“我之前不是說了,我其實是在求你保佑我,努力想要考個好成績出來。”

“我每日辛苦勞累,身子都虧空了,你居然覺得我只是每日貪圖享樂,□□熏心?”秦亂用譴責的語氣對沈翎說道,毫無芥蒂的把之前帶着沈翎吃壯陽食物的事情放在了這裏用上了。

非常無恥。

臉上簡直寫滿了我不但每日貪圖享樂,□□熏心,我還是個大騙子。

但是沈翎并沒有看見秦亂臉上的字,甚至已經開始相信了秦亂的話——畢竟事實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這事情确實是很難說過去。

雖然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和不切實際,但是抛去所有不可能的選項,最後剩下的那個選項,無論有多麽的離譜,多麽的讓人完全不想相信,那也是真相了。

所以沈翎抛棄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那點對于秦亂的不信任,甚至因為自己對秦亂的不信任感到了些羞愧,抿了抿唇,低聲說道,“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秦亂離家出走許久的良心終于抽空回了趟家,秦亂的表情一頓,微微偏頭,馬上說道,“......倒也不是誤會,是我之前沒說清楚。”

之後秦亂還想要說些什麽,就忽然聽見了人群另一側,吳大根震驚的聲音,“弟弟,你說真的,縣案首真是剛才那個秦小兄弟?他這麽厲害,可是你剛才問他考試的題目的時候,他都說自己根本就不記得的啊!他......”

“大哥!”吳振俞馬上叫停了吳大根。

雖然也十分意外,但是現在剛發了成績,吳大根在這裏說這種話......雖然他清楚自己哥哥性情比較直率,說話不過腦子,并沒有什麽別的意思,但是別人是不知道的,很容易會因為吳大根的話聯想到什麽,讓他們以及秦亂惹上麻煩。

他并不願意交惡秦亂,更何況和秦亂也就是一面之緣,說到底并不了解秦亂,沒準人家就是深藏不露呢?

就算真的是有問題,那秦亂能夠出現問題,也說明他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他完全不原因因為這種事情給自己惹上麻煩。

不過吳振俞雖然叫停了吳大根,并且立刻把人拉走了,但是剛才吳大根的話已經被人聽見,人群中開始傳出來議論。

畢竟這次只是縣試,考生們都是一個縣的人,相互之間有些才氣的,能考上名次的,大部分都是認識的。

而秦亂這個縣案首的名字大家都沒怎麽聽過,本就覺得有些陌生,在打聽秦亂的消息。

結果現在聽見了吳大根這話......不少人産生了懷疑。

尤其是在大家的議論越來越大的時候,還出來了幾個秦亂的同窗。

他們都是非常清楚秦亂平時讀書時候的狀态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讀書的時候從來是敷衍了事的。

聽了這些話,當即就有些人開始說此次考試不公,要求徹查。

衙役見衆人聲勢浩大,頂不住壓力,馬上有人進去縣衙裏面通知縣令。

而衆人議論的中心,就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發生,表情平淡的好像他們說的是別人的事情,側頭叫沈翎走人。

雖然表情冷淡,但是眼底全是緊張的沈翎,“?”

等等,現在可是這麽多人都在說你作弊哎,你就這麽走了?不看看後續?

而且說實話沈翎這麽緊張,也是有些心虛的情緒在的——畢竟秦亂不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的,是靠自己的本事讓他保佑考上的。

雖然都是靠自己......就是了,但是總感覺兩者有些不一樣。

沈翎的眼底寫滿了疑惑,看着秦亂。

秦亂笑了下,“我又沒有作弊,我相信縣令大人定然會還我一個清白,沒必要留在這裏。”

沈翎:“......哦。”

沈翎一步三回頭的跟着秦亂走了。

兩個人并能沒有直接回去梨花村,而是先去賣了點肉和點心,去看了看秦亂的老師,孫秀才。

這算是固定的謝師禮。

雖然孫秀才不管是沒有記憶的秦亂,還是現在的秦亂,都沒教什麽東西,但是名義上雙方确實是老師和學生,這些東西自然是要的。

孫秀才看見秦亂帶着禮物進門的時候還有些發愣,沒明白秦亂為什麽要現在過來,還帶着禮物——他根本就沒想過秦亂能在這次的科舉中有個名次的事情。

還是孫秀才的夫人接過了禮物,和秦亂客氣了兩句,并且推了一把孫秀才,孫秀才才回過神來。

“秦亂啊,你這是......”雖然已經猜到了什麽,但是孫秀才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學生秦亂如今榜上有名,特意前來感謝恩師教誨,才能有今日。”秦亂說道,之後又說了點類似感謝孫秀才的話。

孫秀才半天才緩過神來,最後只說道,“這都是你運氣好。”

秦亂:“......”

秦亂眼神直直的看向孫秀才。

孫秀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把心裏話給不小心說出來了,咳嗽一聲,馬上找補,“當然,這也都是你勤奮刻苦的結果。”

秦亂收回了視線。

之後雙方又十分簡短的客套了幾句,秦亂就準備和孫秀才告辭,帶着沈翎回家了。

畢竟雙方确實是塑料師生情,他過來看孫秀才也是為了這個世界的禮節,雙方是沒什麽情誼的。

孫秀才自然點頭,臨走的時候,又勉勵了秦亂幾句——完全是客套,最後順嘴問道,“對了,秦亂你這次是縣試的多少名?”

“第一名。”秦亂說道。

孫秀才驚訝一聲,說道,“是嗎,那你運氣真好。”

孫秀才顯然是完全不認為秦亂能得到縣案首的身份,只覺得是倒數第一名。

确實是運氣很好。

秦亂點了點頭,和沈翎一起離開了。

這時候去後面放東西,剛剛端着點心過來的孫夫人才過來了,看見了秦亂和沈翎已經離開,疑惑的沖着孫秀才問,“秦亂和他夫郎呢?”

“走了。”孫秀才拿起來一個孫夫人端過來的點心,咬了一口。

“走了?這麽快,可是家中有什麽急事?你怎麽不留人吃個飯,我剛才都讓人去買酒了,飯都已經叮囑他們趕緊準備了,現在人居然走了。”孫夫人蹙眉。

“報完了喜自然就走了啊,怎麽還要留他吃飯?”孫秀才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夫人今日這是整的哪一出。

“那秦亂可是本次縣試第一名,這種大喜事,怎麽能不好好慶祝一下?”孫夫人說道,然後嘆了口氣,“算了,人都走了,還能去叫回來不成,我去叫他們別準備了。”

說着孫夫人就要走。

孫秀才只覺得莫名其妙,考了個倒數第一算是什麽大喜事,他又不是沒有學生考過縣試,之前有好幾個......等等。

孫秀才忽然察覺到有些不對,趕緊沖着孫夫人問道,“等等,你說秦亂剛才考了本次縣試第一?是......正數第一?”

最後幾個字孫秀才因為心虛,咬字都有些不穩。

孫夫人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不然呢?他不就是考了本次縣試第一,本縣案首嗎?他剛才沒和你說?”

孫秀才一臉茫然怔愣,半響才愣愣說道,“說了,但是我以為是......倒數第一呢。”

“怎麽會?”孫夫人莫名其妙,正數第一和倒數第一,那裏面可差了很多呢。

孫秀才解釋,“秦亂他平日學習并不勤勉,之前考過好幾次科舉,都從未有過什麽成績。”

“這......可是有什麽原因?”孫夫人也有些疑惑。

她倒是一點也沒懷疑秦亂會作弊,甚至孫秀才也一點也沒懷疑——主要是他沒那個條件,孫秀才的教學水平十分一般,收費不高,所以來他這裏讀書的都是些家中不太富裕的人家,這種人哪裏能有什麽路子和錢財去作弊呢?

孫秀才的語氣有些遲疑,說道,“其實他之前考試沒有個成績,每次都說是有意外。”

“意外?”孫夫人擡頭。

孫秀才點頭,說道,“是,他之前參加了三次科舉,但是第一次說是身體不好,進去了考場就發了熱,沒能答題,第二次說是寫卷子時候毛筆壞了,污了試卷,第三次說是......我忘了,反正是出了個意外。”

“我一直以為那些都是他找的借口呢。”孫秀才諾諾道。

“現在看來,倒不是借口了,應該是真的。”孫夫人說道。

孫秀才感嘆道,“那我之前倒是沒說錯,他今年确實是運氣不錯。”

“也不知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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