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1)

周珩的感覺,她是很了解。

曾經她也會個幸福而快樂的女孩,家境富庶,父親儒雅,母親溫柔慈愛,如此無憂無慮的日子在她十八歲的時候戛然而止,一場車禍,父親母親永遠離開了她。

別有用心的親戚,爾虞我詐的社會,十八歲的她幾乎是一夜之間長大,守護着父親母親留下的遺産,忙忙碌碌的直到她穿越到了這莫名的古代。

那時候,父母離開後每一年的春節,她最喜歡的就是呆在酒店或是度假山莊裏,看着來來往往的客人。

看着別人的幸福快樂,聽着別人的歡聲笑語,她覺得是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員,她也是幸福快樂的。

所以,周珩這麽說,她很能明白他的心情。

容華笑了笑坐到了他的對面,道,“都把錦繡山莊給我接手了,我當是以為你回來後,會車水馬龍,呼朋喚友的沒時間呢?原來不想你卻是想偷懶,不想管事罷了!”

周珩擱下了酒杯,提了一旁的茶壺給她倒了杯茶,目光淡淡地看向她,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固執地問道,“五姑娘,你怎麽來了?”

不是應該在家?或是舅舅家裏做客?

容華喝了口茶,“剛去了舅舅家,天色還早,葉怡月不想這麽早就回去,外面天冷,二哥就帶了我們過來這邊。”

容華說完,又開口解釋了一會,“嗯,二哥過年那天過繼到了我們二房。”

“葉錦勤?”周珩反問了一句。

不過也沒說其他的什麽。

一來他本來就是不會在意身邊的人和事,對容華多關注幾分,也是因為看在葉世軒的面上。

不過也僅僅限于她了。

二來,他也沒見過葉錦勤,便是想說些什麽,也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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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容華笑着點了點頭,端起來了茶杯道,“還沒和殿下說新年好呢,以茶代酒,希望我們在新的一年裏合作愉快,一起把這天下的銀子都賺回來。”

周珩端起來酒杯與她碰了杯,“合作愉快,也祝你心想事成。”

容華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站了起來,道,“我是沒有想到在這裏碰上殿下,沒有帶新年禮物,不過好在還是有雙手,你稍等會,我去去就來。”

說完也不等周珩說什麽就徑直出了屋。

周珩看着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慣來淡漠的臉上難得地漾起了一抹幾若不可察覺的笑意,毓秀疏雅的眉眼如是春風拂過的湖面,柔和而又璀璨。

坐了會,周珩也起了身,直接下樓去了後面的廚房。

忙得不可開交的廚房裏,那纖細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

利落的刀法,認真的神情。

這個新年,很好!周珩遠遠地看着,心底某個角落緩緩柔軟了起來。

然,下一個瞬間,周珩輕呼了一口氣,臉色微微一白。

“殿下。”林夏立即察覺出了他的異樣,立即上前。

周珩擡手。

林夏立即頓住了腳步,神色很是擔心。

周珩壓下了胸口傳來的劇痛,轉身回了四樓。

林夏沒有跟着上四樓,而是去了三樓的一個雅間,長相清秀的林勝吃得不亦樂乎,轉頭看了眼林夏,“下來了?”

“殿下臉色有些不好,你上去看看。”林夏說道。

“啊……。”林勝醫術最是精湛,聞言立即是放下了筷子,起身一邊走一邊擦着嘴角問道,“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瞧着臉色剛不對。”林夏與他一起往樓上走,一邊道。

周珩一見林夏把林勝叫了來,說了四個字,“大驚小怪。”

林勝看了看他的臉色,讓他把手伸了出來,手指一探,皺了眉頭,大驚,“殿下,這是……。”

他估算着王爺這體內的毒,要發作起碼也得是一年後,怎麽今天發作了?

林勝從身上摸了個小藥瓶出來,倒了一顆褐色的藥丸出來遞給了周珩,疑惑問道,“殿下是不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話一說,林勝就搖頭,不對啊。

以自家王爺的性子,不給別人刺激就好了,怎麽可能受刺激?

這麽大的刺激,以至于壓制了多年的毒都發作了?

林勝轉而詢問地朝林夏擠擠眼。

刺激——林夏眉頭皺得死緊,目光愣愣地看向周珩。

莫非是王爺動了情?

“殿下剛是怎麽了?你跟我說說。”林勝見林夏沒有理會他,湊了過去,問道。

林夏沒有回答的話,而是問道,“殿下如何?不要緊嗎?”

他猜的怎麽能說出來?自家主子或許是有心,然,五姑娘卻是定了親的!沒憑沒據的說出來,沒得損了姑娘家的清譽。

林勝哼了一聲,道,“神叨叨的。”可是林夏不說,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去問主子吧?

“你們兩個都在啊。”容華推門走了進來,身後的醉彤與流蘇端着剛剛出鍋的菜,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五姑娘。”林勝笑嘻嘻地行禮。容華點了下頭,吩咐了醉彤與流蘇把菜擺好了,然後與周珩道,“二哥和六妹妹還在下面等着呢,我也不能多待,就先告辭了。”

周珩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淡淡地說道,“辛苦了。”

“都是別人準備好的,我就是動動手罷了。”容華笑道,“希望能和殿下的口味。”

他是王爺,府裏的廚子定然是精貴,又是剛回來,也肯定經常進出皇宮,宮裏的禦廚更是廚藝高超。

葉錦勤和葉怡月又在等着,她也沒有多少時間,所以就做了幾個家常小菜罷了。

說完,福身行了一禮,容華轉身的時候,頓住了腳步看向林勝道,“啊,對了,醉彤說你醫術了得,回頭等錦繡山莊修好了,你幫我配些藥浴。”

開始她還想着找徐流光幫忙的,聽他醫術不錯,就決定找他了。

“小的回頭就幫您配,您什麽時候要,讓醉彤或流蘇到小的那取就是了。”林勝應了下來。

容華笑了笑,帶了醉彤和流蘇下樓。

“殿下……。”難道是——林勝揚起了眉頭回頭看向周珩,嗷嗷地叫,“殿下,不行啊!先不說您身上的毒未清,五姑娘定了親的啊,上次那林世子還碰到過你們兩個一起的,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多話。”周珩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了筷子。

“咳……”他也是為了他好啊,他身上的毒得清心寡欲啊!林勝摸了下鼻沒有再說。

“五姐姐,你怎麽去了那麽久?”見了容華回來,葉怡月就是嘟着嘴,道,“我和哥哥都等急了,正打算要鈴兒去找你呢。”

容華朝了她笑了下,與葉錦勤道,“讓哥哥等久了。”

“就這麽一會,五妹妹這麽客氣,我們兄妹可就是要生分了。”葉錦勤笑指着桌上的點心道,“特意給你留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哥哥給我留的,妹妹自是喜歡的。”容華笑道。

葉怡月抿了抿嘴,嬌柔道,“哥哥偏心,都不讓我多吃,就說留點給五姐姐。”

容華把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一起吃。”

葉怡月搖頭,“不要,這是哥哥特意給姐姐你留的,我怎麽好意思吃。”

容華就拿了過來,“我還以為你要吃。”說完,也就不再邀葉怡月吃,自己優雅地把點心給吃完了。

竟是也不知道再哄哄自己?想着她的手段,葉怡月心生恐懼也只好咬了咬唇,端了起了茶杯喝了兩口茶,對葉錦勤道,“哥哥,我們買幾樣帶回去給祖母吃?”

“這裏的點心是額外奉送,不外賣的。”葉錦勤道。

“為什麽?”葉怡月瞪大了眼睛,“這敞開門做生意,不就為了賺錢嗎?為什麽不賣。”

“許是東家的意思吧。”葉錦勤與她解釋了一句。據說這樓外樓跟敬惠公主有關系。

敬惠公主那麽尊貴的身份,開了這店也不會就是為了賺錢。

葉怡月很是不解道,“這東家是誰?可真是個奇怪的東家,這有錢賺居然不賺。”

她是庶女,沒有其他的進項,嫡母顏氏留下的嫁妝是嫡姐的,父親留下的東西是握在了祖母和大伯,大伯母的手裏,生母是丫頭出身也沒個進項,所以,她每個月就只有府裏的月例,府裏各種打賞,閨蜜之間的來往都要花銀子,所以她每個月都過得緊巴巴的。

所以,她非常不解。

醉彤就看了容華嘿嘿笑着插了一句話,“可能東家覺得贈送比不賣更好。”

“真是奇怪了。”葉怡月再說了一句,便也沒有再說。

她是不解,人家是有錢不賺,她再如何也只有羨慕的份。

“以後要是哥哥能經常帶我來就好了。”葉怡月又是轉頭跟葉錦勤撒嬌。

“自然,只要你們喜歡,那以後我就經常帶你們出來。”葉錦勤臉帶笑容,态度溫和。

“你別纏着二哥了,你要是嘴饞了,禀告了祖母帶了丫頭自己來吃就是了,二哥馬上就要春闱了。”容華看了她一眼,淡聲道。

“哥哥都說了好,那自然是要等哥哥高中了會再說的,妹妹現在可不敢伺打擾哥哥的。”葉怡月嬌聲道。

容華道,“你知道就好。”

葉錦勤含笑點頭。

三人再是坐了會,葉錦勤見天色漸暗,就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吧,祖母該着急了。”

三人起身下樓離開。

回了葉府的時候,葉世林與葉錦泓幾個還沒有回來。

葉老夫人笑着問葉錦勤道,“舅舅舅母都說了什麽?”

“舅舅,舅母人都很好,兩位表哥原本就是認識的,對孫兒也很和善,舅舅走的時候,舅舅舅母還要我帶妹妹們過去玩。”葉錦勤回答得很是中規中矩。

“嗯,是外家,自是要經常走動走動。”葉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對三人道,“你們也累了,都回房歇着吧。”

三人忙起身告辭,各自回房。

周珩吃了飯,等了會才離開。

回到王府的時候,顧家張叔帶着着小公公迎了上來,“王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公主派人過來請您過去,等了有一會了。”

王爺這去了哪,他也不知道,這公主府過來來的人都等了大半天了。

“小常子,皇姐有什麽事嗎?”周珩看向小公公小常子問道。

“公主只是交代小的務必請王爺過去。”小常子回道。

“嗯,那就走吧。”周珩就轉了身往外走。

昭王府離公主府不是很遠,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你這小子,怎麽等到這個時候才過來?”敬惠公主一身松香色的常服,額上帶着綴着藍色寶石的抹額,見了周珩就帶着笑責備了一句。

“剛好有事不在府裏。”周珩說道,“皇姐找我有什麽事嗎?”

“怎麽,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敬惠公主佯怒。

周珩面色淡淡沒有回話。

敬惠公主見他如此,就道,“你這孩子,一點都不如小時候可愛了!”小時候的九皇弟聰慧,說起來話也是頭頭是道。

“長大了自然就不一樣了。”周珩回了一句。

“也沒事,就是找你過來陪我用飯。”敬惠公主說着就吩咐了宮女去擺飯。

“這些天你也沒過來,宮裏的年宴我也沒去,我想着今日你應該在府裏就讓人請你過來。”敬惠公主說着揮手讓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只留了心腹在身邊,問周珩道,“上次大侄兒和大侄兒媳婦的宴會上,你可是有看中的?”

原是這件事,周珩淡淡地道,“皇姐,你知道我的情況,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敬惠公主臉色一頓,“好吧,那就以後再說。”

頓了頓還是說道,“小九,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但成親是一輩子的事,你皇姐我啊,年紀雖是大了,但是還是能夠護你一二的。”

周珩胸口微脹,淡淡地道,“皇姐放心,我心裏有數。”

……

葉世林等人是天擦黑才回府。

葉老夫人本來還是提着一顆心,怕是葉怡珠耐不住會漏了嘴,擔心侯府會上門來為紀氏撐腰做主。

她倒不是怕,因為紀氏算計到她這個婆母的身上,怎麽都是紀氏錯了,自己占了理。

但這新年裏,紅了臉都是不好。

所以,她就是有些擔心。

兩個孫子她倒是不擔心,就是葉怡珠的性子,她比較擔心。

葉世林滿身酒氣臉都紅了,不過人卻沒有醉。

葉老夫人問了幾句後,就看向葉世林問道,“可是好好與侯爺說了你媳婦的事。”

“嗯,母親不用擔心。”葉世林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葉老夫人就放了心。

葉怡珠在旁看得怒火直冒。

她今天好幾次都想開口跟舅母說母親的情況,但到底是記得母親跟她說的話,所以就忍了下來。

見得祖母和父親如此,她便是暗暗下了決心,選秀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表現!

到時候等自己進了宮,封了娘娘,或是成了皇子妃,祖母和父親就不會為難母親!

母親就能揚眉吐氣!

……

而後,天氣晴朗,不過積雪沒有化淨臉,天氣帶着絲絲的冷氣,走完了親戚,各家又是會宴請朋友和同僚。

葉府的日子定在初八,初六是成國公府宴客,國公府今年也給葉府下了帖子。

許是因為這幾日葉老夫人太累了,初七早上起來的時候就開始有些咳嗽,葉老夫人與葉世林商量了一番,便決定,由葉世林帶了葉錦泓兄弟三人過去,而女眷就不去了。

老夫人不舒服,紀氏在養病,總不能讓三個姑娘去參加宴席吧。

容華是巴不得,她是壓根不想踏足林家,老夫人這樣的決定,她倒很高興。

葉怡珠也沒有反應,不去,就在屋裏跟曲嬷嬷在屋子裏練習禮儀規矩。

倒是葉怡月聽得消息,氣得把屋子裏的一個官窯梅瓶給砸了,“為什麽?為什麽不去了?”

鈴铛和鈴兒兩個丫頭吓得不敢出聲。

蘭姨娘走了進來,看得氣呼呼坐在凳子上,地上一地的碎瓷片兒,忙問道,“月兒,你這是怎麽了?”

“娘,祖母說明日不出門了。”葉怡月不甘道。

蘭姨娘眉頭一跳,忙吩咐鈴铛和鈴兒兩個丫頭道,“你們兩個快叫人進來把這地收拾一下。”

“是,姨娘。”鈴铛鈴兒如釋重負,忙叫了小丫頭進來收拾好了地,然後又沏了茶。

“你們都下去吧。”蘭姨娘道。

幾個丫頭就屈膝退了出去。、

“你這丫頭,那話怎麽能在人前說?”蘭姨娘坐在了她旁邊的繡墩上,語氣深長道。

“娘,這是我的屋裏,她們都是我屋裏的丫頭,怕什麽?”葉怡月道。

“你這丫頭,知人知面不知心。”蘭姨娘輕聲告誡道,“這話要是讓你五姐姐知道了,沒得會好一場鬧,要是傳到了外面,世人不定會怎麽編排,到時候又該怎麽辦?”

“她們敢!”葉怡月咬牙切齒。

蘭姨娘嘆氣,“好了,等會我敲打她們一番就是了,你說說,你祖母怎麽突然不去了林家了?”

她今天是特意過來幫女兒選明天出去國公府要穿的衣服和佩戴的首飾的。

“祖母有些咳嗽,所以就讓大伯和大哥他們去了,我們就不去了。”葉怡月非常不甘心。

她還想在國公夫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的,得個好印象。

可如今卻是人去都去不了。

蘭姨娘皺緊了眉頭,“怎麽會這樣?偏偏今天病了?”

“可不是!”葉怡月恨恨地附和了一句。

蘭姨娘考慮了會,道,“老夫人不舒服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這過年過節人來人往事多,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吃不消是正常的,不過月兒你也不用急。”

“我怎麽能不急,為了這日,我提前準備了好些天了。”葉怡月道。

“明日是國公府宴客,初八便是我們家宴客啊?到時候國公夫人,世子他們是肯定要過來的,你大伯母如今是養病不會出來接待客人的,玉姨娘是上不得臺面的姨娘,到時候是你們姐妹和老夫人接待客人的,你好好表現便是了。”

葉怡月點頭,也是只能如此想了。

本來是明日去國公府,初八是在自家,她都準備得足足的,不想林家去不成,就只有在自家宴客的時候才能表現了。

“萬一,到時候國公夫人他們也有事來不成咋辦?”葉怡月扁嘴,難過地看向蘭姨娘說道。

這是很有可能的。

例如老夫人不就突然不舒服,然後她們就去不成國公府了。

這國公府難道就不能有個急事什麽的?

而且,兩家這麽多年來,也一直沒走動過,不定國公夫人就壓根不會來!

蘭姨娘臉也跨了下去,拉着葉怡月的手,拍了拍,“應該不會的,要是萬一不來,那以後再想辦法就是了。”

“還有,娘,這次選秀……看祖母的意思是,女兒也會參加,娘,女兒不想進宮。”葉怡月擔心道。

選秀已經不是什麽秘密,整個經常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想送女兒進宮博得那潑天的富貴的便緊鑼密鼓地準備着。

自家的四姐姐就也是卯足了勁跟嬷嬷學習,她也希望能跟着葉怡珠一起跟嬷嬷學習,希望能學個一星半點有用的東西,但是進宮當娘娘,她卻是一點不想。

因為,她喜歡的是林世子

“這參加選秀的姑娘多了去,到時候你只要安安分分地不要出頭,便不會別選中的。”蘭姨娘道,“而且,真不想去,那便想辦法避開了就是了。”

葉怡月頓時一笑,“還是娘比我想的周到,到時候我再是想辦法避開就是了。”

“鬼丫頭,就你嘴甜。”蘭姨娘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笑罵了一句,然後拉了她起身,細細挑起了初八要穿的衣服和要戴的首飾來。

……

轉眼到了初八。

葉老夫人身子也利索了,容華姐妹三個早早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裏。

葉怡月粉紅的妝花褙子,湘妃色挑線裙子,溫婉之間增了一抹靈動和俏麗。

葉怡珠一身淡藍色的對襟襖裙,粉面桃腮,舉手投足之間,妩媚動人。

容貌絕麗的容華身着藕荷色素面襖裙,外面是蔥綠色的比甲,淡雅端莊。

姐妹三個是一個比一個出色,漂亮葉老夫人笑着滿意地點了點頭。

辰時過後,沒一會,就有客人到來。

容華姐妹三人就跟了葉老夫人起身去了招待女眷的花廳。

天氣也沒前些日子那麽冷了,樹上的枝桠隐隐冒出了芽,春天在不經意之間而至。

這次邀請的客人,有走得近的朋友,也有葉世林的同僚。

許氏與顏恒兩人帶了兒女一起來的,來得也是比較早,顏恒父子三人去了男賓那邊,許氏和顏敏之到了花廳。

“老夫人,給您拜年了,祝您老人家富壽綿長,事事順心。”許氏與顏敏之跟葉老夫人行禮。

“都是自家人,都快起來。”葉老夫人伸手虛扶了一把,然後看向顏敏之,“這是敏之?都這麽大了?”

“老夫人好眼力,就是這丫頭。”許氏笑呵呵地道。

“來,好些年沒見了,敏之也是大姑娘了。”葉老夫人哈哈哈笑着給了紅包。

顏敏之忙躬身謝了。

客套了一番,許氏就留在了葉老夫人的身邊,陪着她說笑和招呼客人,顏敏之則去了姑娘們待的地方。

客人陸陸續續到了,濟寧侯夫人紀夫人也帶了紀雨繡到了,一衆夫人見得了容華三姐妹,少不得是與葉老夫人一頓誇。

葉老夫人高興得合不攏嘴。

坐在葉老夫人不遠處的許氏卻是不停地往門口的方向看,眼看着日頭漸高,國公夫人林夫人卻是還沒有到。

于是笑着問葉老夫人道,“這日頭都這麽高了,怎麽還不見國公夫人呢?我還想跟她說說體己話呢!”

體己話就是算了,不過在座的人也都明白,葉家五姑娘與成國公世子是親事是衆所皆知的,她作為舅母關心關心外甥女的親事是很正常的事。

據說,前日葉老爺帶了葉錦泓三兄弟去了國公府參加宴席,難道林夫人今日不來葉府?

葉老夫人聽了她的話,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随即笑着道,“應該快到了。”

許氏也不好再問。

陽光暖和,姑娘們就都在外面的園子裏玩,葉怡月也有些心不在焉,她與許氏一樣着急着怎麽國公府的人還沒到。

在許氏與葉怡月期盼中,林夫人帶着女兒林若終是到了。

成國公與林律則是直接去了葉世林那邊。

今日的賓客中,就屬成國公和林夫人的身份最為尊貴,一見林夫人進了廳,葉老夫人笑着起了身,“夫人可算是來了。”

“老夫人您這是折殺我嗎?”林夫人忙是走到了葉老夫人的面前,笑着朝她行禮。

葉老夫人一把就托住了她的手,“夫人,這可使不得。”

林夫人笑着穩住了身子,嘴上卻是與葉老夫人道,“老夫人,您是長輩,我是晚輩,又是專程給您來拜年的,您啊受得起。”

葉老夫人哈哈笑了起來,“夫人這話,可真真是折殺我了。”

屋裏的衆位夫人也都是起了身,與林夫人見了禮。

林夫人笑着讓林若給葉老夫人行禮。

林若笑盈盈地屈膝行了禮。

葉老夫人慈愛地拉了她起來,打量了一番,對林夫人道,“夫人可真是好福氣,若兒這通身的氣派,讓老婆子我好生羨慕,恨不得是自個的孫女。”

這話說得——

葉家是有三位公子還沒有定親呢。

撇去那剛過繼的二公子,其餘的兩位可都是大房嫡出的,其葉錦泓更是葉家長房嫡長子。

而林若也待字閨中,還沒有婚配。

葉家五姑娘與林世子有婚約,難道是葉家是想求娶了林姑娘,來個親上加親?

但是,這國公府的小姐,還是太後娘娘的侄女,她豈是葉家的公子能高攀得上的。

縱是葉錦泓也是配不上啊?

衆位夫人的眼神微微都變了變,目光都看向了林夫人。

林夫人自也聽出了葉老夫人話裏的意思,心裏冷笑,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面上卻是笑吟吟地道,“老夫人謬贊了,這潑猴啊,哪能比得老夫人您身邊的三位孫女?一個個跟花兒似的,令人羨慕呢。”

要是孫子能娶到這林家姑娘,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不過,林夫人的話,葉老夫人自然明白,笑着拍着林若的手,給了準備的禮,親切笑着與林若道,“以後常來玩。”

“是,老夫人。”林若笑着接了禮。

客人都到齊了,日頭也快到了正午,葉老夫人就吩咐了下去準備開席。

姑娘們也都進了屋,如此,容華才是給林夫人行了禮。

“快起來。”林夫人笑容和藹地虛扶了她一把,看向她的眼睛裏卻是綴了一層冰一般。

容華目光平靜地起了身,與她說了一聲就轉身離開去衆閨秀坐的席上。

林夫人眼裏的冷意就更深了幾分。

衆夫人都是頗為疑惑地看了眼容華和林夫人。

實在是太怪異。

葉老夫人是親親熱熱的,舅夫人許氏更是一臉巴結的笑容,倒是當事人五姑娘壓根沒有放在心上,不,甚至可以說是态度客套疏離,一點都沒有讨好未來婆婆和小姑子的意思。

葉老夫人不悅地看了眼容華,随即笑着招呼開席。

飯後,葉老夫人便帶了衆夫人和姑娘去了看戲,葉家是特意請了戲班子過來的。

葉怡月孝順地伺候在葉老夫人的身邊,同樣伺候着就在葉老夫人旁邊的林夫人。

許氏看了眼坐得遠遠的坐在一衆閨秀中認真地看戲的容華,又是看向一臉殷勤的葉怡月,氣得磨牙。

這死丫頭——

如此殷勤讨好!這目的不是昭然若揭嗎?

許氏心裏罵了葉怡月幾句,然後又是罵了一句容華不争氣!

“國公夫人,我是容華的舅母,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命苦的,今日難得碰上夫人您正好也在,這孩子眼看着就要及笄了,我這個做舅母擔心她,冒昧跟國公夫人說一句,這——容華與世子他們兩人的事,是不是也該落定了?”趁得換場的中間,許氏忍不住開了口,說完又是看向葉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說是不是?兩個孩子都大了,這親事,也該解決了。”

衆人也都頓住了話,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葉老夫人,林夫人和容華。

容華微微颔首坐在椅子上,旁人是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細長卷翹如羽蝶的睫毛。

衆人只當她是羞澀,沒有在意,目光全都是看向了林夫人和葉老夫人。

垂着眼眸的容華眸光平靜地,嘴角微翹。

一直伺候在葉老夫人和林夫人身邊的葉怡月心一緊,手緊緊地攥住了帕子。

這——當着這麽多的人在,就這麽定了下來該咋辦?

葉怡月咬了咬唇,臉色通紅

葉老夫人眉頭蹙了蹙,心裏很是不悅,面上卻是笑着對許氏道,“舅夫人就是疼容丫頭,勞舅夫人為這丫頭擔心了,親事是早就定了的,你不用擔心的,我和她大伯,大伯母自會風風光光地把她嫁出去的!”

林夫人笑着道,“我倒是想早點娶個兒媳婦回去幫襯我呢,我也正是與國公爺商量着,娶親這麽大的事情,豈非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主的?”

許氏挑了挑眉,這都是什麽話?葉家老夫人打馬虎,這國公夫人也把國公爺擡出來忽悠人?許氏道,“這孩子是招人疼,我啊一直心裏都擔心着,她也沒幾個月就及笄了,這要是趁得了這時間過了禮,到時候下半年就可以喝喜酒了。”

葉老夫人眉頭都皺了起來,眉眼帶了薄怒。

葉怡月跺腳嬌羞地喚了一聲,“舅母!”

許氏扭頭看向她。

葉怡月一臉的羞澀,臉如朝霞。

其餘的一衆姑娘們也都是羞紅了臉。

不少夫人都皺了眉。

當着衆姑娘家的面,這些話實在是不該!

許氏伸手抽了下嘴,道,“瞧我,這心裏一着急,就不管不顧了。”

“舅夫人也是擔心五丫頭。”葉老夫人笑着說了一句,鑼鼓敲了起來,戲又開始了。

許氏也不好再開口,可心裏卻是急得如是熱鍋上的螞蟻,這葉家和國公府到底是什麽回事?

又是聽了一出戲,賓客開始陸續告辭。

葉老夫人留了許氏,又是叫容華去了暖閣。

葉老夫人揮退了下人,“舅夫人,坐。”

許氏挑了個椅子坐了下來,道,“老夫人,這容兒的親事,可是姑爺親自定的,容兒及笄也沒幾個月了,老夫人應該早點跟國公府定了才是。”

“舅夫人,我今日特意留你下來,也就是有有件事跟你說。”葉老夫人道。

“老夫人您有什麽話,請說。”

葉老夫人沒有說,而是臉色嚴厲地看向容華,“今天的事,是你的意思?”是她跟舅家訴說了委屈,要他們給她撐腰,為她做主!

容華道,“祖母,您說的是什麽意思,孫女不懂。”聲音平平的聽不出什麽喜怒來,更是別說羞澀。

“老夫人你錯怪了這丫頭了,她什麽都沒有跟我們說,也就是我和她舅舅擔心她,所以剛才才會忍不住開了口。”許氏忙道。

“倒是我猜錯了,”葉老夫人喃了一句。

許氏臉色微微一紅,不過還是堅持道,“老夫人見諒,我也就是擔心這丫頭,想求個心安。”

葉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看向許氏道,“多謝舅夫人了,我留你下來,就是想跟你說,容丫頭是我葉家的姑娘,就不勞舅夫人你挂心了。”

許氏聞言,刷的就拉長了臉,正色看向葉老夫人道,“老夫人,容丫頭年幼喪父,親娘又不在身邊,是我顏家嫡嫡親親的外甥女,她的親事,俗話說娘親舅大,我們怎麽着也能過問幾句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舅夫人,當年顏氏離開我葉家的時候,可是曾經說了,她和你顏家不會過問容丫頭的親事!”葉老夫人不緊不慢的說道。

容華擡眸看了眼葉老夫人,沒有想到,顏氏離開的時候,還留下了這樣的許諾。

“怎麽會?姑奶奶她這麽說的?”許氏詫愕地看向葉老夫人。

“舅夫人不信,可以親自去問問顏氏,而且,當日是寫了字據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葉老夫人道,“你們是她的舅舅,舅母,你們疼她,關心她,我自然是高興的,但是,關于她的親事,當日說得明明白白,自有我們葉府為她做主和操持,就多謝舅夫人對容丫頭的關心了。”

立下了這樣的字據,怎麽也不跟家裏吱個聲?許氏來的時候是帶着滿懷的希望,如今卻如是洩了氣的氣球,斂了斂神,歉意道,“是我太心急了,還請老夫人見諒。”告了一聲罪,許氏覺得沒臉再多待,急忙起身告辭。

“好了,你也回房吧。”葉老夫人起了身,沒有與容華多說什麽。

容華也沒有開口問什麽,屈了屈膝往外走。

夕陽如是給大地籠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西邊晚霞絢麗如是上等的錦緞,容華踩着夕陽慢慢地往海棠苑走。

醉彤與流蘇兩人跟在她的身後,走了會,醉彤開口道,“小姐,這老夫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們是退到了外面,但是裏面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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