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1)

一知道喬玥在尋死覓活地吵,喬老夫人與顏氏兩人立即趕了過去。

“讓我去死,讓我去死,你們都給我滾開。”

“小姐,小姐。”

喬玥手裏拿着剪子,一衆丫頭婆子真是驚慌地拉着她,屋裏亂成了一團。

“我的兒,你這是做什麽?”喬老夫人一進屋,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看着喬玥手裏明晃晃的剪子,心肝兒都跳到了喉嚨口。

“祖母……。”喬玥一身白色的雲绫,烏黑的頭發就那麽披散着,臉色慘白慘白的,因快是黃昏了,屋裏光線有些暗,咋一看如是女鬼實在是滲人得很。

“祖母,您別過來,您就讓孫女就此去了的好,孫女不能再孝順和伺候祖母您了。”喬玥一臉的傷心欲絕,配着一身的白衣,更是悲慘。

“你說什麽胡話呢?你這不是往祖母心上戳刀子嗎?快,放下剪子,好好說,有什麽話好好說,祖母給你做主,有祖母在,定不會讓你委屈了半分去。”喬老夫人急得大聲說道。

“玥兒,你小心別傷着了自己,快把剪刀放下,有話好好說啊。”顏氏心焦如焚地勸說道,“有祖母和娘在,什麽事情不好說?”

心裏卻是把喬玥恨了個半死。

這死丫頭,真是一絲臉皮都不要了!

喬玥痛恨地看了眼顏氏,然後淚流滿面朝喬老夫人搖了搖頭,“祖母,是孫女不孝,孫女已經了無生趣了,還是去了的好。”

說罷就掙着手用剪子往脖子上戳。

“快,快攔住她!”喬老夫人吓得臉都白了,忙大喊。

一衆丫頭和婆子抱手的抱手,摟腰的摟腰,幸得喬玥是個體弱的,沒多少力氣,衆人沒用多少的力氣就止住了喬玥的瘋狂。

喬玥大口地喘着氣,似是随時就會暈過去。

見衆人拉住了她,又把她手裏的剪刀給奪了,喬老夫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氣,朝喬玥走了過去,一邊吩咐說道,“快,快去拿靜心丸,去打水來。”

說着就拉着喬玥坐在了軟榻上,抽了帕子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你這丫頭,怎的這般不愛惜自己?你出了什麽事,你讓祖母可怎麽活?”

喬玥只咬着唇哭。

“老夫人,小姐的靜心丸來了。”甘草找了藥丸來。

“給我吧。”顏氏伸手接了甘草手裏的藥,又是拿起來了旁邊桌上的水,“來,玥兒,先把藥吃了。”

喬玥看都不看她一眼。

喬老夫人就伸手,“給我。”語氣透着不快。

顏氏頓了頓,就把手裏的藥和水都遞到了喬老夫人的手裏。

“乖,把藥吃了,等會要是病發了,吃苦喝藥的是自己自個難受。”喬老夫人親自把藥丸喂到了喬玥的嘴邊,慈愛柔和哄道。

喬玥抽噎了下,看了眼喬老夫人把藥吞了下去,然後就着喬老夫人的手喝了一口水。

喬老夫人把茶杯和藥瓶遞給了一旁的丫頭,然後又接過了另一個丫頭遞過來的已經瀝了水的帕子,給喬玥擦了擦臉,只留了幾個心腹在裏面伺候讓屋裏其他的一衆婆子都退了下去,然後輕輕拍着喬玥的手背說道,“傻丫頭,天大的事不是還有祖母在嗎?什麽事情這麽想不開,非得要覓死尋活的?”

喬玥低垂着頭,眼淚啪嗒啪嗒地低落在喬老夫人的手背上。

喬老夫人頓時心都揪了起來。

“妹妹,你怎麽了?”喬羽庭匆匆進了屋,見倚在喬老夫人懷裏的喬玥,松了口氣,剛報信的丫頭說妹妹尋死,吓得他半條命都快跑沒了。

忙就走了過去,坐在了旁邊的錦杌上,“玥兒,有哥哥在呢。”

喬玥終是擡了頭,剛擦洗過的小臉上一臉的淚,抽噎喚了一聲,“哥哥。”

“玥兒,你快別哭了。”喬羽庭心痛道。

“有祖母和你哥哥在呢,你別哭了。”喬老夫人又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

“祖母,哥哥。”喬玥伏在了喬老夫人的懷裏,哭得肝腸寸斷,“玥兒活着左右是個拖累,不如去了找母親,只是玥兒不能孝順祖母您了,還請祖母您以後多多照顧些哥哥。”

“不許什麽傻話!什麽拖累?”喬老夫人跨了臉說道。

“玥兒就是拖累,玥兒這殘喘的身子,不就是拖累嗎?”喬玥抽噎了下,看向顏氏,道,“母親,您不願意就算了,何苦用話來蒙騙着玥兒,玥兒相信您,才是拜托您去幫我說幾句話而已,只是會……”

說着軟軟地倒在喬老夫人的身上,“祖母,左右玥兒也是沒多少日子的人了,如今更是沒了盼頭了,不如早點死了,免得拖着這身子遭人厭。”

就差直接說顏氏容不得她這個原配嫡女了。

顏氏氣得滿臉通紅。

喬老夫人冷冷地看了顏氏一眼,對喬玥道,“什麽叫沒有多少日子了?不許你胡說!”

“玥兒……。”喬羽庭伸手拉着了她的手,不知道怎麽說好,默了片刻擡頭看向顏氏說道,“母親,您救救玥兒,你要幫忙,她會死的。”

“我……。”顏氏急紅了眼睛,“我跟五丫頭說了,可是……。”

“母親,您不要騙我了,你是去見了葉家妹妹,可是你有沒有說我拜托你的事,你自己心裏有數。”為了哥哥,她是要盡力搏一搏的!喬玥帶着淚看向顏氏,“玥兒不是小孩子了,母親您不要騙我了,還有當日玥兒就跟母親說了,若是不成,那便是玥兒與王爺沒有緣分,玥兒也一向敬重母親您,也相信您,母親您這麽多年來也疼我,可是……母親,這次沒有想到您卻是如此糊弄玥兒,您把玥兒當什麽?你要是不願意,直說就是了!玥兒如何也不會為難母親您的!”

說完便是把頭埋在了喬老夫人的懷裏,嘤嘤嘤地哭。

話裏話外就說顏氏是這麽多年來不過是裝模作樣,其實心裏是容不下她這個繼女!

顏氏是聽說喬玥尋死,心裏高興着,剛才見她拿着剪子往脖子戳,更是覺得解氣,就盼着她一剪子戳死了才好。

眼下聽了喬玥戳心窩子的話,氣得肺都炸了,不過在老夫人面前她再多大的氣也不敢顯露出來,只是目光難過看向喬玥道,“誰在你面前嚼舌根了?要挑撥你我母女的情分?”

她那日帶去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喬玥這丫頭怎麽會知道的?喬玥這丫頭知道了,那老夫人——顏氏眼睛不由得瞟向喬老夫人。

喬老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當是神不知鬼不覺?”

“母親……。”是哪個賤人吃裏扒外?顏氏低頭皺眉。

喬老夫人用帕子喬玥拭了拭了淚水,道,“我可憐的孩子。”

“母親,您要是不想,那就不要給妹妹希望,既是給了她希望,你又不去做,妹妹心裏更不好受。”喬羽庭轉頭看向顏氏,“你不應了,那我會給妹妹想辦法的。”

顏氏氣了個倒仰。

“混賬,怎麽和你母親說話的?”西寧侯黑着臉走進來,怒目看向喬羽庭,“不孝的東西!”

西寧侯身後跟着着急的喬茵,進來忙是行禮,“祖母,母親,大哥哥,二姐姐。”

“父親。”喬羽庭忙站了起來,躬身叫道。

“侯爺。”顏氏聲音了帶了委屈。

“母親。”西寧侯朝喬老夫人行禮。

“二姐姐,你怎麽樣了?”喬茵快步走到了喬老夫人和喬玥的面前,輕聲關心問道。

喬玥看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喬茵就安靜地站在了一旁。

“你罵他做什麽?庭兒又沒有說錯什麽?要不是她自己陽奉陰違耍心機,玥兒至于這麽尋死覓活?”喬老夫人說了一句西寧侯,冷冷看向顏氏,“你要是真的有心待玥兒,就不會表面一套,內裏一套!”

“母親,兒媳這些年對玥兒和庭兒如何,您最是清楚的,十多年了,妾身待玥兒如是親生女兒,兒媳會害自己的女兒?”顏氏說着扭頭看向西寧侯,眼眶紅紅的,“侯爺,妾身實在是冤枉。”

喬玥有老夫人這個護身符,而她有侯爺護着。

“我知道。”西寧侯點了點頭,皺着眉頭看向喬玥說道,“就為了這點事,要死要活的,真是荒唐!你母親這些年花了多少心思在你的心上,你不清楚?”

喬玥低頭淚水落得更歡。

喬老夫人見顏氏這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而且,更讓她氣的是,兒子就是吃她這一套,護着她!“你少說兩句,你沒有看到玥兒傷心嗎?這不是就是跟葉家五姑娘說兩句話罷了!有這麽難?”

“二姐姐的事,為什麽要找姐姐?”喬羽庭站在了門口,睜着眼睛看向喬老夫人等人,然後看向顏氏,“母親,你去見姐姐了嗎?為什麽不帶辰兒一起去?辰兒好久沒見她了。”

“辰兒。”顏氏愕然,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二姐姐,你是不是又痛了?”喬羽辰邁過門檻走了進來,笑着對喬玥道,“二姐姐要姐姐做什麽呢?”

顏氏溫柔笑着抱住了他,說道,“辰兒是來看二姐姐的嗎?二姐姐休息會就沒事了,辰兒先回房。”

随即吩咐雲兒道,“送四少爺回房去。”

說完把喬羽辰塞給了雲兒。

喬羽辰看向喬老夫人和喬玥。

到底是自己嫡親的孫子,再如何讨厭顏氏,喬老夫人對喬羽辰還是疼愛的,于是慈愛地點頭,“你二姐姐要休息不能吵,辰兒回房去,回頭再來看二姐姐。”

喬羽辰伸手環住了雲兒的脖子,皺着小鼻子。

騙人。

壞人,都是壞人。

等喬羽辰被抱了出去,喬老夫人就對喬玥說道,“好了,玥兒,你好好歇着,祖母會處理好這件事,不許再說胡話,做傻事了,知道嗎?”

然後看向喬茵道,“你陪着你姐姐說會話。”

“是。”喬茵點頭應道。

“我也在這裏陪妹妹待會。”喬羽庭說道。

“好,你們兩個別待太久了。”喬老夫人叮囑了一句,然後起身,看向西寧侯與顏氏,“你們兩個跟我走。”

兩人點頭跟了她出了屋。

回到了喬老夫人的院子,屏退了下人,喬老夫人手裏的金絲楠木獸頭拐杖就往顏氏招呼而去。

“母親!”西寧侯動作迅速伸手把顏氏摟在了懷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一下。

喬老夫人想收手已是來不及,砰的一聲打在了西寧侯的背上。

喬老夫人頓時氣得肝痛,“你就這麽護着她!”

“侯爺。”顏氏眼淚都流了出來。

西寧侯對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看下喬老夫人說道,“母親,有什麽話你就說,不要動手,夫人她身子骨嬌,您一棍子打下來還不得也要了她半條命。”

喬老夫人氣結,把拐杖丢在了地上,說道,“好好說?你看看她做的事,當着我的面就應得好好的,轉過身就是不當回事,讓我跟她好好說?她這個陽奉陰違的小人,跟她有什麽好說的!”喬老夫人劈頭蓋臉罵着西寧侯道,“當初我就不同意她進門,是你跪着求着,說我不點頭,你就不活了,當日口口聲聲說,會把玥兒和庭兒當親生的兒子和女兒疼,如今呢?玥兒親事她就這般敷衍,這般不上心!怎麽,你們都不記得你們當日說的話了嗎?你們不記得,我老婆子可還記得,記得清清楚楚。”

“母親,您息怒。”西寧侯見喬老夫人氣得臉都紅了,生怕她氣個好歹出來,忙道。

“玥兒庭兒都是你的親生的骨肉,你再如何心悅這顏氏,你也該多關心關心他們姐妹,今日玥兒如此,你不是最應該理解她的心的?”喬老夫人沒有給西寧侯好臉色。

“母親,這些年,兒媳對庭兒玥兒是盡心盡力照顧着,尤其是玥兒多少次發病的時候,我整夜整夜地看着她,便是辰兒,我都放在她的後面,母親,您這麽說兒媳,兒媳實在是冤。”顏氏跪了下去,帶着哽咽說道。言下之意,她這些是對喬羽庭兄妹只當親生兒女在照顧的。

喬老夫人指着顏氏,看向西寧侯,“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母親,夫人她這些做的,您也是看在眼裏的啊。”西寧侯幫着顏氏說話。

喬老夫人氣得手指頭打顫,“好,你就這麽護着她,我還就說她兩句都不行了!她這些年對玥兒庭兒是好,但這面子上的東西,誰不會?也是好在我這老婆子還有口氣在,不然庭兒和玥兒還不是被你們兩個沒良心的給磋磨死?”

喬老夫人這話說得誅心,只差指着兩人的鼻子說,一個漠視原配嫡子嫡女,一個容不下繼子繼女。

西寧侯忙跪了下去,“母親,是兒子疏忽了他們兄妹。”

對于兒子這般護着顏氏,喬老夫人是一肚子的氣,“疏忽?這麽多年,你何止是疏忽?你眼裏除了顏氏和她生的辰兒,你眼裏還有誰?”

當年就不該點頭讓娶了這顏氏進門!

堂堂西寧侯娶了寡婦當續弦,真真丢臉,是以這些年她都不太出門應酬,就是怕人家指指點點說閑話。

顏氏跪在地上,臉色蒼白。

這麽多年了,還是讨厭自己!

西寧侯垂首,“是兒子不孝。”

“玥兒從小就是體弱多病,性子更是敏感,顏氏你要是不同意,當日就直接拒絕好了,沒得今日讓她激動得尋死覓活的。”喬老夫人看向顏氏說道。

竟然敢這樣敷衍!

當日可是答應得好好的,答應了自己和玥兒的!這麽多年裝得賢良淑德,終于是露出了真面目了吧?

喬老夫人真的是很慶幸,這些年她是一點都沒有被顏氏的溫柔娴淑給騙了去,不然,孫子和孫女還知道會是如何!

顏氏咬着唇,搖搖欲墜,一副快暈倒的樣子。

“母親,夫人這些年也是用了心的。”西寧侯忙伸手扶住了她,擡頭看向喬老夫人說道,“她這麽多年沒有關心過五姑娘,這突然找上門去,她不好開口也是情有可原。”

喬老夫人怒拍着桌子,“這麽些年來,是她自己不去關心女兒,我們喬家又沒有攔着她,拉住她,不許她關心女兒!”

喬老夫人冷冷地看向顏氏,“對自己的女兒都能如此狠心的,也難怪對玥兒也不盡心。”這是要一句話把顏氏這些年的所做作為全盤否定了!

顏氏哭得梨花帶雨,“母親,是兒媳錯了。”

喬老夫人見她這個樣子就怒不可遏,冷笑道,“玥兒差點就死在你的手裏。”

這樣的罪名!顏氏臉色寡白忙不疊咚咚地磕頭,“是兒媳錯了,是兒媳錯了。”害死原配嫡女的帽子扣下來,那自己就會背上一個惡毒的名聲,這些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不說,辰兒也都會被連累!

西寧侯看得她磕得青腫的額頭,忙跟喬老夫人求情道,“母親,玥兒也沒事,您就不要怪她了。”

西寧侯頓了頓,又道,“母親,其實我是不同意去找五姑娘的,這傳了出去,我喬家的名聲不得毀了?不能這麽慣着玥兒,她堂堂一個大家閨秀,怎麽能如此胡鬧?”

“難道就看着她去死?”喬老夫人反問道,“她是你的親生女兒,難道你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嗎?”

“但……。”也不能如此不要臉地鬧吧?西寧侯見喬老夫人陰沉沉的臉,把話吞了回去。

“而且,都是自家人,怎麽會傳出去?”這邊是自家人,也就是只有五姑娘那邊了要擔心把事情傳揚出去了!喬老夫人瞥了眼顏氏,“難道她一個做母親的,還不能讓五姑娘守口如瓶嗎?”

見得顏氏一聲不吭自磕頭,兒子一臉心疼,喬老夫人心裏就一把怒火,“好了,不要磕了,你們都起來吧。”

“謝母親。”顏氏又磕了一個頭才和西寧侯一起站了起來。

“好了,你再去找五姑娘說說。”喬老夫人擺手,“明天就去,到時候于媽媽伺候你過去。”

這是要派人去看着她了!

顏氏心裏堵得跟什麽似的,應道,“是,母親,兒媳明日就去。”

“好好說,再是敷衍了事,到時候玥兒要是受了什麽刺激出了事,那我也抱着她一起去!”喬老夫人目光如刀。

“兒媳不敢。”顏氏忙又跪了下去。

“母親。”西寧侯也跟着跪了下去,“母親您千萬別這麽說。”

“我乏了,你們回吧。”喬老夫人疲倦地罷手。

西寧侯與顏氏行禮告辭。

“讓你受苦了。”回了正院,西寧侯拿了藥膏親自往顏氏額頭上抹去。

“妾身不苦。”顏氏搖頭,等他抹好了藥,道,“給妾身看看您的傷口。”那一棍子不輕,侯爺身上肯定青了。

“我皮粗肉厚的,沒事。”西寧侯笑着搖了搖頭,叫了丫頭擺飯。

顏氏一臉的感動。

……

翌日,一早,顏氏就帶了丫頭婆子以及于媽媽出門去寶禪寺胡同。

容華正是和翻牆過來的董玉蘭說話呢,聽得丫頭的禀告,董玉蘭訝異,“喬夫人怎突然來了?”

傳聞不是說,喬夫人對葉妹妹這個女兒不聞不問多年了嗎?怎麽突然就來了。

“請去大廳吧,我稍後就過去。”容華大約是明白了顏氏過來是為了何事,吩咐了一聲,然後笑着與董玉蘭說道,“可能是來看我的吧。”

董玉蘭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站了起來,“既妹妹你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回頭吃了午飯再過來找你說話。”

“嗯。”容華點頭,又吩咐梨花包兩包新作的點心給董玉蘭帶回去,“帶回去給夫人嘗嘗。”

“謝謝了。”董玉蘭也不客氣,接了點心就回去了。

換了衣服,容華才帶了石媽媽醉彤,流蘇去前面的大廳。

“母親。”進了門,容華屈膝行禮。

“快起來,容華。”顏氏伸手虛扶了一把。

“見過五姑娘。”于媽媽和秦媽媽帶了幾個丫頭行禮。

容華目光在面生的于媽媽臉上頓了頓,道,“起來吧。”然後走過去坐在了顏氏對面的椅子上。

石碼媽幾個也給顏氏行了禮,然後上了茶和點心。

顏氏端着茶喝了一口,笑着環顧了一眼,“這宅院倒是精致,下人也都規矩,我也放心了。”

“多謝母親關心。”容華謝了一句。

顏氏就看向容華身後的石媽媽醉彤和流蘇三人。

“她們都不是嚼舌根的人。”容華笑着說了一句。

就是不會讓她們退下了?顏氏也不惱,點頭對秦媽媽道,“媽媽,先去門外候着吧。”

“是,夫人。”秦媽媽就帶了雲兒幾個丫頭退了出去,于媽媽卻沒有動。

容華也沒在意,對于顏氏額頭上青色的痕跡也當沒有看到,端着茶問道,“母親,您今日過來有什麽急事?”這一大早就跑了過來,自己雖是她的女兒,可卻是兩家人,這冒冒然地上門來,實在是失禮!上次突然派人來接自己就唐突了,今日更是找上門來了!

顏氏是被逼的,半晌不知道怎麽開口說的好。

容華也沒有開口,端着茶慢慢地攏着茶葉。

陽光斜照入內,燦爛不已,于媽媽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容華,如月光般皎潔的少女,唇角帶笑,面容如畫。

見顏氏久久不開口,于媽媽就笑着往前走了一步,道,“聽說,五姑娘與認識昭王殿下?”

容華點頭,“我想,京城很多人都認識殿下的。”

于媽媽臉色一僵,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是聽說五姑娘與王爺關系不錯。”

“媽媽慎言,我家小姐可是姑娘家,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家小姐可是循規蹈矩,十分守禮的!”石媽媽嗆了回去。

于媽媽臉色一白,屈膝賠禮道,“老奴口拙冒犯了五姑娘,還望五姑娘見諒。”

容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起來吧,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麽的都有,也不怪媽媽你誤會。”

于媽媽一滞,起身看了眼顏氏,笑着對容華道,“其實今日老奴等陪夫人來,是有事請五姑娘您幫忙。”

“嗯,今日我來找你,确實是是事想要你幫忙。”顏氏點頭,開了口。

“母親請說。”容華點頭道,面上的淡淡的笑容,目光清澈。

“是這樣子的,我家二小姐對殿下一見傾心,可王爺他……外面都說五姑娘您在公主和王爺面前能說得上話的……我家二小姐自小身子骨嬌弱,受不得刺激,二小姐一片癡心,日漸憔悴……夫人她沒有辦法,只好過來找姑娘您了,就是想請你在王爺面前幫我家二小姐說幾句好話。”于媽媽臉帶微笑,說道。

容華目光看向顏氏,“所以,上次你找我也是為了這件事,可當日不知道如何說,所以,就沒有跟我提?”

話都說出來了,顏氏點頭,“是的,上次找你也是為了同一個目的。”

“夫人,老奴說句不該說的。”石媽媽氣得渾身顫抖,往前走了一步看向顏氏道,“您這是把小姐的臉置于何地?小姐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您要小姐去找王爺,勸說王爺娶喬家二姑娘?”

真是不要臉!

自己不要臉吧,還來坑小姐?

“這位媽媽先不要激動,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會找上五姑娘的。”于媽媽忙上前去拉石媽媽解釋說道

“沒有辦法就來害我們小姐?我家小姐被親娘抛下這麽多年已經夠可憐了,如今上門來就是為了喬二姑娘這等不要臉的事?”石媽媽伸手甩開了于媽媽,怒道,“要結親,你們該去找官煤!你們找錯門了!”

“堂堂侯府,竟然如此行事……真是不要臉!”醉彤也冷言冷語嘲諷說道。

于媽媽漲得滿臉通紅,嘴角動了動沒有反駁什麽,而是看向顏氏,“夫人,您看?”老夫人可還在家裏等着消息呢。

“你們兩個不許對客人無禮,沒得讓人說家裏沒有長輩,就沒規矩了。”容華說了一句。

醉彤就拉着一臉憤然的石媽媽退到了容華的身後。

有于媽媽在旁邊看着,顏氏也不敢再如上次那般敷衍了事,“我知道這件事讓你為難了,但是,玥兒她,身子骨嬌弱,算起來,你還要叫她一聲姐姐,你就幫幫她吧。”

容華忍不住彎唇,勾了一抹譏諷的笑意,“石媽媽說得對,你們找錯門了,該去找官煤。”

機關算盡的喬玥,竟還不死心!

要是可以,自己也不想來找她,自己一點都不想見到她!顏氏看着容華道,“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但我也養了你幾年,看在我們母女一場的份上,你幫幫忙,你就當是報那些年我對你的養育之恩吧!”

容華突然就看着她輕笑了起來,“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嗎?”聲音無比柔和,卻帶着冷意。

有這樣對自己親生女兒的嗎?有這樣狠心的母親嗎?

顏氏面色微變,“你當然是我的女兒了,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當年你說改嫁就改嫁,抛下年幼的我,這些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似沒有我這個女兒一般。”容華聲音平平,臉色異常的冷靜,“而衆所周知的是,你對二姑娘十分的疼愛,如今更是為了她的親事,來找上我,所以,我就想,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女兒?哪有母親如此狠心的?對喬玥這個與你毫無關系的繼女,你都那麽疼愛她,找上的多年沒有過問過的我!可是,為何您對我就如此狠心?”

容華抿了抿嘴,看向她的目光一冽,“我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我不是你親生女兒!”

所以,這些年才會抛下她不管!

容華繼續道,“或許我是父親和他愛的女子生的,然後抱養在你的名下,左右在錦州那邊,父親也就是在那邊外放幾年罷了,等回了京,誰能知道?”

于媽媽愕然看向容華,

石媽媽也詫愕。

醉彤和流蘇一臉波瀾不驚。

顏氏喉嚨發澀,緊了緊手裏的帕子,“你這丫頭怎麽如此胡思亂想,我這些年不去看你,是因為怕給你帶來麻煩,你祖母她……不喜歡我,我要是去找你,她把氣撒在你頭上咋辦?”

這話說得過去,容華輕聲道,“要是親生女兒,怎麽會說出報答養育之恩的話來?”

居然摳着字眼!顏氏手心冒了一層薄薄的汗來,笑道,“我就是随口說說的,因為這麽多年來,我們之間生疏了,我怕你不答應。”

“所以,你這是要挾恩圖報?”容華冷冷地看着她肅然道,“你們喬家不要臉,可我葉容華還是要臉的。”

顏氏啞然。

“五姑娘,您就幫幫我們二小姐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菩薩心腸行行好救救她吧。”于媽媽撲通朝容華跪了下去,“我家小姐她身子骨入弱,受不得刺激,還有我家老夫人年紀也大了,受不了刺激了。”

這話是說給顏氏聽的!容華目光往顏氏看去,抿笑,“喬家的二小姐,老夫人和我有什麽關系?”

容華端茶,“石媽媽,送客。”

于媽媽擡頭看向顏氏,“夫人,你答應老夫人了的。”竟是帶了幾分威迫。

顏氏臉色一沉,看向容華道,“容華,你真的不幫幫我?”

“石媽媽,送客。”容華聲音冷淡。

見她如此冷淡,顏氏目光一銳,“養了你那麽多年,你就能眼睜睜地看着我為難,而袖手旁觀?”

“所以說,您還是要求我那幾年的養育之恩?”容華迎上她的目光,“所以,我不是你親生的!”

目光炯炯,似能看到人的內心深處。

顏氏和她對視了片刻,扭頭吩咐于媽媽道,“媽媽你先出去,我和容華說兩句話。”

事情涉及到隐秘,于媽媽立即退了出去。

顏氏看了容華身後的石媽媽,醉彤和流蘇,然後看向容華道,“你猜的沒錯。”她不是的女兒,所以,養育之恩必須報。

石媽媽愕然,随即眼眶一紅,喃喃道,“原來,原來……夫人您以前都不願意見到小姐,更不會抱小姐。”

容華早就有了心裏準備,面色平靜地問道,“我是誰的女兒?或我是父親和誰生的?”

“問你父親去!”顏氏冷冷地回道,當日葉世軒抱着死了的女兒出去找大夫,後來卻抱了這丫頭回來,她怎麽知道這丫頭是從哪裏來的?

“不對啊,奴婢雖是小姐出生後才到的府裏,奴婢沒有見過但是府裏的人很多人都見得了夫人您懷孕,生産的啊?”石媽媽回神,搖頭疑惑地看向顏氏問道,“既小姐不是夫人您親生的女兒,那夫人您生下的孩子呢?”

容華皺着眉頭看向顏氏。

“死了!”顏氏冷冷地吐了兩個字。

她自己親手捂死的!

她明明和喬淵相愛,卻嫁給了葉世軒,她不喜歡葉世軒,所以更厭惡和他生的女兒!

容華陷入了沉思。

葉世軒潔身自好沒有別的紅顏,所以,自己是他抱養的?

在她腦海裏存留的記憶中,葉世軒非常寵愛她這個女兒,他是有多喜歡自己這個女兒啊?

會不會自己其實是葉世軒和他所愛的姑娘生的?

容華久久都沒有開口。

顏氏看向她。

絕美無雙的眉眼,小巧精致的下颌,膚色瑩白如玉,雙眸幽深如泉,顏氏有些恍然。

可能是怕自己再掐死了她,所以葉世軒親自挑了乳娘和照顧她的丫頭,他自己對她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晚上只要廂房裏的她一哼唧,葉世軒定能聽到,然後起床去看她,給她換過尿布,生病的時候,可以一整晚抱着她不撒手,喂她吃飯,教她走路,長大了些,便手把手的教她寫字,畫畫……

就如是他的親生女兒一般!他就那麽喜歡她!

“好了,如今既然你知道了。”顏氏收回了思緒,看向容華道,“喬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容華正色看向顏氏,“喬玥想嫁,你們都順着她,是你們的事,我不會跟王爺說什麽的,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至于養育之恩,他日我定會報答夫人您的。”

“我不想等他日了,以後我也沒有什麽想要你幫忙的了。”顏氏認真道。

“石媽媽,你送送夫人。”容華不想與多做。

“白養了你幾年!”顏氏氣沖沖地拂袖往外走。

石媽媽忙跟了上去,送了顏氏到了大門口匆匆回容華住的院子,見容華正在看賬冊,小心走了過去,“小姐,您沒事吧。”

“媽媽放心,我沒事。”容華擡頭一笑。

對于這件事,她早就有了心裏準備的,所以沒什麽傷心和意外的,而且,她也不是真的葉容華,她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幽魂。

……

回了西寧侯府,于媽媽細細把情形都仔細描述給了喬老夫人聽,末了道,“五姑娘半點面子都不給夫人,不願意去找王爺呢,她心裏肯定是恨着夫人,竟還說出了不少夫人親生女兒的話來……後來夫人和她單獨說了半刻鐘話,說了什麽老奴不清楚。”

喬老夫人沉吟道,“顏氏是個狠心的,五姑娘心裏有怨恨是應當的……不過,等過幾日,你再陪着顏氏過去一趟吧,她們母女兩人多年未親近,難免是有隔閡,等多親近幾次就好了。”

于媽媽點頭稱是。

然,喬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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