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你一定要好起來! (1)

皇上給喬玥賜婚的對象是宣平侯。

宣平侯乃是齊貴妃的同胞兄長,因先後死了三個妻子,坊間便是有傳言說宣平侯命裏帶煞,克妻,齊老夫人與齊貴妃,宣平侯都很是為這個發愁。

一個多月前,宣平侯突然得了病,太醫院的太醫給他看了不知多少了,但渾渾噩噩的總是不見好,齊貴妃和喬老夫人擔心得頭發白了。

前幾日,齊老夫人經相國寺的高僧點撥,說宣平侯這次劫難,唯命裏帶福的女子能為他解難。

高僧這麽一說,齊老夫人心一動,就想起來了近來京裏傳聞說命裏帶着福氣的喬玥。

這喬二姑娘命裏帶着福氣,連着皇上皇後都給她和昭王賜婚,就是希望沖喜能救活不過一年的昭王殿下,偏昭王殿下不同意說不耽擱了人家姑娘。

昭王殿下不同意,她齊家同意啊!

齊老夫人立即就進宮求齊貴妃,求女兒救兒子一命。

齊貴妃就這麽一個同胞兄長,自然是不會見死不救的,暗地裏命了人打聽出了喬玥的生辰八字,讓欽天監的老頭子給宣平侯和喬玥一推演,果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對。

齊貴妃立即便跟皇上哭訴,雖如今葉怡珠正當寵,但齊貴妃聖寵了那麽多年,又育有七皇子和清河公主,在正德帝的心裏是有一席之地的。

然宣平侯府齊家是什麽樣的人家?

京城出了名的破落戶,宣平侯除去吃喝玩樂,尋花問柳樣樣精通,就沒其他的能耐,這樣的人,喬玥哪看得上的?

內侍聖旨還沒有念完,喬玥喉間一甜吐了一口鮮血,就暈了過去。

“玥兒。”喬老夫人低呼了一聲,也兩眼一直倒了下去,

大廳裏頓時驚慌馬亂,一團亂。

內侍還沒念完呢,可這都暈了兩個了,內侍也就只是快速念完了,然後合上了聖旨,微笑着看向西寧侯,“侯爺。”

“謝主隆恩。”西寧侯謝了恩,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接了黃燦燦的聖旨。

喬玥和喬老夫人暈了,內侍也就沒有多待,直接就告辭。

西寧侯忙讓人打賞了,派人送了他出去。

“母親,玥兒。”顏氏吩咐了丫頭和婆子把兩人擡到了回了老夫人的院子,并是讓人去了請了太醫來。

喬羽辰年紀太小,顏氏吩咐了丫頭和乳娘帶了他回房,屋裏就只有西寧侯,顏氏,喬羽庭,喬茵幾個,一衆丫頭和婆子走路都墊着腳走,不敢放開了手腳。

顏氏只是拿了帕子給喬老夫人擦着額頭和臉,喬茵則是帶着丫頭和婆子照顧着榻上的喬玥。

西寧侯負手站在一旁,臉色隐晦不明。

喬羽庭更是一臉的黑沉,額角的青筋直跳,握着拳頭極力強忍着。

屋裏如死一般的沉寂。

“太醫來了。”直到丫頭領着太醫匆匆進了屋才打破了沉靜。

“太醫,快給家母和小女看看。”西寧侯急切說道。

“侯爺。”太醫抱了抱拳,就走到了床邊,先給喬老夫人把脈。

把了片刻,太醫便讓藥童把銀針給拿了出來,給喬老夫人紮了幾針,喬老夫人便唔了一聲,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母親。”西寧侯走到了過去,“太醫,家母如何?嚴重嗎?”

“老夫人是一時刺激過度引發的暈眩,不礙事侯爺不用擔心。”太醫朝西寧侯拱了拱手,然後才去給喬玥把脈。

喬老夫人是受了刺激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暈倒了沒什麽大毛病,但喬玥就嚴重多了。

太醫小心給她施了針,給她開了方子,又交代了小心以後不要讓她受刺激了之類的話。

看完了,太醫就帶了藥童告辭,顏氏吩咐了丫頭送他出門。

喬老夫人已經緩過了神來,面如土色看向西寧侯,“怎麽回事?皇上怎麽會突然給玥兒和宣平侯賜婚?”

宣平侯是誰?

齊貴妃的哥哥。

當年齊貴妃的父親不過是九品芝麻官,因生了個嬌媚無雙的女兒,才雞犬升天,封了侯,如今齊貴妃的父親老侯爺齊老爺子是不在了,如今的宣平侯便是齊貴妃的同胞親哥哥。

這宣平侯府是借着齊貴妃得寵而爬上來的,自是不比底蘊豐厚的功勳之家,這有底蘊的勳貴之家,誰看得上?

而宣平侯在京城也是個出名的人物,因為妹妹是當朝的貴妃,宣平侯也只在禮部領了個閑職,府裏美妾成群,聲色犬馬,尋花問柳,養戲子,包小倌,出了名的不學無術。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兩個兒子也是,是與方煦有得一拼的纨绔,宮裏方皇後和齊貴妃是明争暗鬥不對付,但,方煦和宣平侯府的世子,二公子是勾肩搭背的好哥們。

宣平侯先後娶的三位妻子都死了,這京城手裏說什麽的都有,有傳聞是說宣平侯的三位妻子都是被他克死的,可在這勳貴圈裏,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宣平侯花天酒地不着調,齊老夫人過了這麽多年的富貴日子,卻是越發的尖酸刻薄!前三位宣平侯夫人其實都是被宣平侯和齊老夫人磋磨死的!

而且每年被折磨死的美妾都會擡了幾個出去!

這次宣平侯更是在天香樓姑娘的肚皮上發的病!

如此亂糟糟的宣平侯府——誰家會把好好的女兒嫁過去?也就只有那些想巴結和讨好齊貴妃的人才會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喬老夫人拍着床板,“先前沒有一點的征兆,突然就賜婚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莫說宣平侯齊家如何,便只說她可憐的孫女,身子那麽嬌弱,怎麽能驚得起那宣平侯的磋磨?

這嫁到齊家去,還不是要了她的命?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孫女是他們西寧侯家嫡出的姑娘,怎麽能給人當填房?而且還是宣平侯這沒出息的人?

除了宮裏有個齊貴妃,宣平侯家沒有能拿得出手的。

前還想着,要是孫女嫁給了昭王,以後也能幫襯着些孫子,可這宣平侯府不拖後腿就不錯了,還幫襯!

也就是有個齊貴妃在。

皇上怎麽就突然給孫女和宣平侯賜了婚?

西寧侯只覺得頭痛欲裂,“母親,這件事會去打聽的,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縱然有齊貴妃,七皇子在,西寧侯也一點沒看好宣平侯齊家,如今中宮有嫡子,而且中宮所出的四皇子還是個沉穩而有能耐的,朝堂上的人都看好嫡出的四皇子。

而女兒嫁到了宣平侯府,那喬家便是自動會劃入齊貴妃一派,将來,便是七皇子争上一争,只怕也沒有幾分勝算的,到時候喬家都要受到連累。

比起女兒的親事,西寧侯更擔心的是喬家的将來!

顏氏面色難過地伫立在一旁,心裏卻是樂開了花,讓那死丫頭上蹿下跳地折騰,到頭來卻是要嫁給宣平侯這破落戶!

一旁,垂着頭的喬茵也微微彎起了嘴角,千嬌萬寵的嫡姐嫁了宣平侯,對于她來說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祖母……。”喬玥睜開了眼睛,立即就下了榻上,扶喬茵的手搖搖欲墜地走到了床邊,然後撲進了喬老夫人的懷裏,“祖母,救救我,祖母,我不要嫁,我不要嫁。”

哭得極是凄涼。

屋裏戰戰兢兢不敢吱聲的丫頭婆子也帶了幾分悲哀。

“我可憐的玥兒。”喬老夫人摟着喬玥,老淚縱橫。

“玥兒。”喬羽庭臉色黑沉。

“哥哥。”喬玥撲在喬老夫人的懷裏,看了眼喬羽庭悲恸地喚了一聲。

喬羽庭握着拳頭,眼眶頓時紅了。

喬老夫人看着他們兄妹,擡頭看向西寧侯道,“兒子,你想想辦法!”

西寧侯嘴抿成了一條線。

能有什麽辦法?

他又不是周珩!周珩說不娶就不娶,皇上也沒有辦法。

可,他能說不嫁女嗎?女兒能不嫁過去嗎?

這是皇上下的聖旨!

抗旨?到時候那皇上要的整個喬家人的腦袋!

“祖母,我不嫁,不嫁!”喬玥嗚嗚地哭着道。

凄涼的聲音聽着令人格外心酸。

西寧侯握了握拳頭,臉色鐵青地一掌拍在床柱子上,“你給我閉嘴!”“啪”地一聲吓得屋裏的人都哆嗦了下,喬玥抽噎了下也頓住了哭聲,一時間,內室寂靜無聲。

喬老夫人緩過了神來,抖着指頭指向西寧侯,“你發什麽火呢?讓你想辦法,怎的還罵起了玥兒來?”

“你們都下去。”西寧侯掃了一眼屋裏伺候的衆人。

衆人福身快步退了出去。

“宣平侯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玥兒嫁給他,還有活路?”喬老夫人目光銳利地看向西寧侯問道。

“嗚嗚嗚。”喬玥又是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父親,您救救妹妹,兒子求求您了,妹妹不能嫁給宣平侯啊!”喬羽庭撲通跪在了西寧侯的面前,咚咚地磕頭了三個響頭,“只要您救了妹妹,兒子以後什麽都聽您的。”哪怕是要他讓出這世子之位,他也願意。

恨只恨自己沒有能力,連妹妹都護不住。

西寧侯目光如刀地看向喬羽庭,“什麽不嫁?能不能嫁?這是皇上下的聖旨?以後這樣的話不許再說!”

說完又是看向喬玥道,“玥兒你也不要鬧了,安心備嫁!”

喬玥眼淚汪汪地看了眼西寧侯,哆嗦着唇,再不敢說什麽不嫁的話,只是坐在床邊垂着腦袋小聲地抽泣着。

西寧侯的話如是當頭一棒,喬老夫人臉色發白。

這是聖旨,這是皇上賜的婚。

縱再不願意,哪怕宣平侯府是地獄,那孫女也要嫁過去,而且要歡歡喜喜地嫁過去!

喬家也要歡歡喜喜地嫁女!

抗旨?喬家哪有那麽大的膽子!

喬羽庭也是一臉的蒼白。

喬玥抽泣了一會,緩緩地擡起了一張雪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臉看向顏氏,目光如寒冰,冰淩刺骨,一字一頓說道,“母親,是你嗎?是你要五姑娘說的,要王爺這麽做的是不是?”

一定是她!

是她這麽跟葉容華說的,讓昭王求皇上把自己賜婚給了宣平侯!

就是她!

顏氏臉色一白,氣得想跳腳,“玥兒,你話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心知肚明!一定就是你,一定就是你害的我!”喬玥目光如是淬了毒一般地看着顏氏,聲音尖銳,如是瘋子一般。

喬老夫人陰沉地看向顏氏,“那日你避着于媽媽和五姑娘說了會話,都說了什麽?”

自己和孫女逼着她去找葉家五姑娘,希望昭王能娶了孫女。

那她怎麽就不可能說孫女的不是?

“祖母……。”喬玥凄涼的聲音帶了幾分不甘。

顏氏不由得捂着眼睛哭,“母親,天地良心,兒媳怎能如此黑心肝把玥兒往火坑裏推?容華那丫頭性子倔,這些年兒媳也沒能關照過她,她心裏很着兒媳呢,兒媳還想着這兩天再過去一趟,再與她好好說說,讓她幫忙在王爺面前說幾句好話,不想……這皇上就給玥兒賜了婚……兒媳那日……這些年兒媳沒有關心過她,兒媳不過是關心她幾句罷了,母親明鑒。”

“母親,這是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子會打聽清楚的。”西寧侯忙扶着哭得傷心的顏氏坐到了一旁繡墩上,對喬老夫人說道。

喬老夫人低低地嗯了一聲,懷疑而狠狠地看了眼顏氏,“玥兒的嫁妝,你好好準備着。”

打聽清楚了又能如何?

打聽清楚了,孫女能不嫁?

孫女還不是一樣要嫁過去?

她可憐的孫女喲,怎麽就這麽命苦!

“好了,玥兒不哭了回去好好歇着,什麽都不要想,好好把身體養好,知道了嗎?”喬老夫人握住了喬玥的手聲音柔和說道,“你剛暈倒了,身子骨弱,有什麽事,有祖母,父親和哥哥在呢!”

喬玥一言不發地流着眼淚。

喬老夫人擡頭看向喬茵,“你送姐姐回去。”

“是,祖母。”喬玥溫順地點頭應道。

“祖母,我送妹妹回去吧。”喬羽庭上前去攙扶喬玥。

“嗯。”喬老夫人點了頭,然後擺手,“你們都回吧。”

叫了下人進來伺候,衆人才是告辭。

……

喬羽庭扶着喬玥回了她的院子,進了房,甘草等人伺候着她上了床。

喬玥也不睡,讓甘草幾個都退了出去。

喬羽庭給她身後塞了個大迎枕,“玥兒,好好歇着,不要想了,勞神。”

喬玥目含悲憤,恨得咬牙切齒,“哥哥,一定顏氏害的我。”總有一天,她要讓她悔不當初!

“玥兒,你不要多想了,有哥哥在,真要是她害得你,哥哥定會為你報這個仇!”喬羽庭恨聲說道。

“哥哥!”喬玥輕聲喚了一聲,眼淚籁籁地往下掉,“玥兒怎麽辦?玥本還想着拖着這殘喘的身子能幫襯着哥哥些……”

喬羽庭心裏如是被鈍刀一刀一刀在割,“妹妹,我們走吧,哥哥帶你走,什麽都不要了,哥哥帶你離開京城。”

喬玥眼眸一亮,随即眼裏的光芒又慢慢慘淡了下去,“不,我不走,哥哥也不能走。”

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而且她還拖着這半死不活的身子,能逃到哪去?侯府是哥哥的,怎麽能如此輕易拱手讓人?而且還是讓給顏氏那毒婦的兒子?喬玥擡頭擠出了一抹笑看向喬羽庭,搖頭道,“哥哥,妹妹沒事的。”

“玥兒……。”喬羽庭心痛不已,又不知如何寬慰她。

“哥哥,一定是顏氏搞的鬼,她是巴不得我們兩個不好。”喬玥臉色陰沉,眼裏帶着戾氣,“肯定是她要葉容華跟王爺說的,然後王爺做的手腳,不然,皇上怎麽會給我和那個廢物賜婚?”

喬羽庭臉色沉了下去。

“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的!”喬玥咬牙道。

“要真是她所為,哥哥會為你讨個公道的。”喬羽庭目光陰狠。

“不,哥哥你不要動手,你動她到時候被你父親查出來了,到時候吃虧的是你。”喬玥忙搖頭道。

“父親要是查出了你來,你不是一樣會被父親責罰?你身子不好,還是哥哥來。”喬羽庭皺眉。

“哥哥放心,我會小心的。”喬玥緩緩勾了一抹陰笑,內宅多的是不見血的手段。

有祖母護着,父親也不定能查出來!

而且,她怕是什麽?要是能把顏氏給整跨了,那她就算是死,也值得!

“好了,哥哥你回吧,我睡會。”喬玥微笑着看向喬羽庭。

“好,回頭我再來看你。”喬羽庭點頭,扶着她躺了下去,又給她掖好了被子這才離開。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甘草坐在窗邊做着針線活,喬玥心口如是被石頭給壓住了,透不過氣來,睜開了眼睛喚道,“甘草,水。”

“是,小姐。”甘草忙放下手裏的針線,倒了水覺得不放心,又拿了她常吃的藥。

喬玥吃藥喝了兩口水,這才覺得慢慢好受了些,躺在床上看着帳頂,目光陰鸷。

西寧侯讓人一打聽,就把事情的始末打聽了出來。

喬老夫人聽了西寧侯說的話,頓時捶胸頓足,“是我,都是我害了玥兒,都是我害了她啊!都是我害的!”

這命好,沖喜都是她和皇後娘娘說的。

什麽高僧說的話,她也是随便胡編的,不過是想成全了孫女的心思,希望孫女嫁給昭王爺!

如今,卻是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與昭王的親事沒成,倒是被有心人惦記上了,孫女得嫁給宣平侯!

“母親,您太傷心了,玥兒和宣平侯是皇上賜的婚,宣平侯再怎麽荒唐,他也不會太委屈了玥兒的。”西寧侯道。

“他那是什麽人啊?他會疼惜玥兒?我苦命的玥兒啊。”喬老夫人悔得腸子都青了,“都是我害了她啊。”

西寧侯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要不是他們鬧騰,女兒怎麽會被賜婚給宣平侯?

現在還能不嫁?容得了他們喬家說不嫁嗎?

喬老夫人痛苦了一番,冷靜了下來抹了眼淚,對西寧侯道,“玥兒的嫁妝你給她再加三成,她母親留下的嫁妝給她一半,另一半留給庭兒……”細細囑咐了一番喬玥嫁妝的事宜。

西寧侯連連點頭。

喬老夫人囑咐了一通,想着到時候自己再從她的私房裏再添些給孫女。

喬玥知道後,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小姐。”甘草生怕她又暈了過去。

“你們下去吧,我一個人安靜會。”喬玥頓住了笑意,揮手。

甘草忙是帶了下人退出了屋子,但她也不敢離得太遠,和人緊張地守在門口。

喬玥抓着被褥,嘴裏又苦又澀,如是吃了黃連一般。

怎麽會是這樣?

與顏氏無關?這怎麽可能?

不可能,一定就是她!

……

門外的甘草等人心驚膽戰地從門縫裏往裏看,看着喬玥坐在床上沒有什麽事才暗暗松了口氣。

……

容華卻是心情很好歪在書房的軟榻上看賬冊,錦繡山莊生意步入了正軌,每天日進鬥金。

容華一邊是看賬冊,一邊聽了醉彤說喬玥和宣平侯婚事,也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麽。

“小姐,殿下來了。”流蘇進屋,禀告說道。

容華訝異擡頭看向流蘇,“王爺來了?”

外面傳言滿天飛呢,他怎麽還上門來了?

“王爺說有話與小姐說。”流蘇點頭回道,“在後面的涼亭裏。”

容華放下了賬冊,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理了理衣襟往外走,并吩咐醉彤去取些茶點。

夕陽斜照,周珩負手站在涼亭裏,夕陽如是給他披上了層淡黃色的細紗,柔和了他身上的冷俊,長身玉立,風姿絕豔。

容華腳步微頓,走了過去。

“打擾了。”周珩帶着一抹夕陽轉了身。

容華微笑行禮道,“坐。”

醉彤與流蘇上了差點就退到了亭外。

容華笑着問道,“王爺,你找我有什麽急事嗎?”

“要有事才能來找你嗎?”周珩看向她,道,“就不能只是來看看你?”如他想見她了。

容華一愣,随即搖頭笑道,“可以,當然是可以的。”

這下,周珩摩挲着茶杯,不知道怎麽跟她說的好。

容華安靜地等着他。

瑰麗的晚霞染紅了半個天空,夕陽如金灑在兩人身上,溫暖如春。

“我在讓人收集西寧侯的把柄。”沉默了好一會,周珩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嗯。”容華點頭,并不意外。

喬玥那麽三番兩次地想要算計他。

他怎麽可能任憑她為所欲為?

喬玥這般算計,當是離不得喬家人的放任。

周珩要對付西寧侯并不奇怪。

周珩目光透着關切,“我發現,當年令尊的死很可疑。”

橙色的夕陽下,容華的臉色頓時緩緩有些發白,手慢慢地收緊握住了手裏的茶杯,“确定?”

“嗯,不過……具體的還要進一步查證。”周珩點頭道。

“跟西寧侯有關?”容華開口問道。

既是在他收集西寧侯把柄的時候發現的,那跟西寧侯脫不了關系!

容華不由得就想到了顏氏。

前幾日提到葉世軒和那個已經死去了孩子的時候,顏氏眼裏閃過的恨和痛快。

也是做了好幾年的夫妻,還有過孩子,雖孩子沒有活,但顏氏似對葉世軒一點緬懷都沒有。

難道——

容華頓時手指泛白,很快又把想法給壓了下去。

怎麽說也是同床共枕的夫妻,顏氏再如何心有所屬,應該也不會做出謀殺親夫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來吧?

腦海裏閃過那個如珠如寶地疼愛着女兒的葉世軒。

容華頓時覺得心底酸得鈍痛,這種反應似乎是她這身子本能的反應,不受她控制地往四肢八骸慢慢地散去,

周珩伸手把她手裏的茶杯攥了出來,然後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地說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聲音淡淡的,仿佛拂過的春風,讓人感覺到一絲堅定。

“麻煩你了。”容華斂神,謝道。

“有什麽麻煩的。”周珩搖頭低聲道,“只是,葉大人真要是死于非命,我希望你不要太傷心了。”

他一發覺就蹊跷,就想着要不要告訴她。

考慮了良久,他還是決定把事情先告訴她。

本來讓人把話傳過來就是了,可他忍不住就是想見她啊!

“謝謝你把這些告訴我。”容華平複了情緒,再次謝道。

“我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應該告訴你的,要是到時候發現錯了,不是白白讓你傷心難過?”周珩沒有放開她的手,軟軟的柔若無骨令他的心底似是有羽毛劃過。

“不會。”容華輕搖頭,發覺自己的手還被他握在了手裏,忙是抽了回來。

手中一空,周珩壓下心裏的失落,問道,“你能不能想起些什麽呢?”随即又是淡淡地說道,“你當年年紀小,不一定能記得。”

容華想了想,搖頭。

“沒有關系,總會查出來的。”周珩嘴角微微帶出一抹笑,聲音溫和說道。

容華微微點了點頭,“嗯。”

葉世軒要是真的被人所害,那就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對了,我父親給我留了東西。”容華突然想了起來。

周珩看向她,示意她說下去。

他知道流蘇動了他這邊的人在查當年葉世軒的事,但據他所知,查的是女人,他也沒有過問過。

“可是我拿不到!”容華幹巴巴地說道,帶着些懊惱就把葉世軒把寄存在錢莊的事跟他說了。

最愛的女人啊?難怪如此,周珩抿抿嘴沒有說話,給女兒留下的東西,卻出留下這麽一個問題!

容華偏頭看向西邊漸漸往下沉的日頭,默了會,“父親的死,或許可以從顏氏入手。”

謀殺親夫這四個字,止不住往她心裏湧。

說完,她又是轉過頭看向周珩,“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很大可能我也不是父親親生的。”

周珩颔首表示他知道,“不是親生女兒又如何,葉大人疼你如珠。”

“是啊!”容華輕聲說道,“所以,父親的死要查個清楚。”真的是被人所害,她定要給他報仇。

周珩目光看着她。

瓷白的肌膚瑩白如玉,眉眼如畫,目光透着無比的堅定,沒有人比他了解眼前的她的多麽的聰慧,勇敢,和堅強。

周珩不由得想起去年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明明是狼狽如堪,卻又是目光熠熠地與自己争取生機,很慶幸,當時碰上她的是自己。

然——

想到自己身上的毒,周珩的心就往下沉,想到她對自己所說的,一句話脫口而出,“你真的不想嫁人?世間專一癡情的男子其實有的!”

自己可能真的是沒有多久的時間了,等自己不在了,誰再給她天空去翺翔?

她這麽的聰明,到時候——她的才華一旦被人窺探,只怕她到時候她會被人當做棋子利用,或是當肥肉被人争搶,更或者容不下而被人除之而後快。

一想到這些,周珩心尖就隐隐作痛。

容華很誠懇地說道,“不想。”

是啊,她嫁給了專一癡情的男子,那男子能護得住她嗎?周珩看着她,更擔心不已,心口一痛喉間發甜,周珩忙吞咽了一下,把嘴裏的腥甜味壓了下去。

嘴角還是滲出了絲絲的血跡。

容華看着他嘴角的血絲,大驚,慌忙叫道,“林勝,林勝。”

雖沒有見到林夏和林勝兩人的身影,但容華知道他們兩個肯定就在附近!

“王爺。”林勝不知從哪裏閃了出來,迅速拿了藥給他服下,又給他紮了幾針。

容華揪得緊緊的,等林勝收了針,問道,“王爺是不是毒發了?嚴重嗎?”

周珩看了眼林勝示意他不要亂說話,然後看向容華搖頭淡聲說道,“沒事。”

都吐血了,還沒事?

難道真的就命不久矣?

容華心口如是被人揪了一把,看了眼周珩,她看向林勝道,“王爺的情況到底如何?林勝,我要聽實話。”

周珩就瞪林勝。

林勝往容華身邊一閃,道,“五小姐,王爺他身上中的這毒是不能動情,一旦動情就會引發體內的毒發作,五小姐,您勸勸他。”

“再胡說,把你丢去滄州。”周珩皺眉,冷了臉。

“丢去滄州小的也不怕。”林勝借着容華壯膽。

容華目光看向周珩,鼻子一酸眼眶就濕了,半響才道,“你這是何苦。”

周珩冷冷掃了眼林勝,然後看向容華說道,“說不定我們真的是見一次少一次了。”

容華止住了要奪眶而出的淚,道,“我說過我會等你的。”

“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周珩聲音柔和。

容華瞪他,“知道自己身上有毒,你還任意胡來。”

周珩翹起了嘴角,心情大好。

雖又吐了血,卻非常值得!

“我先走了。”周珩心情愉悅地起身道。

“嗯。”容華起了身,目送他離開。

夕陽下的背影清傲孤寂,似乎他這一走便是經年,從此以後她再難見到他似的,“周珩。”容華輕聲喚道。

周珩頓住腳步,轉身回頭看向他。

“你一定要好起來。”容華展顏,眸光漣漪。

“嗯。”周珩看着她的眼睛,緩緩點頭,眼睛裏流光溢彩,很快與林勝消失在了樹影之中。

明知道自己來見自己會引發體內的毒,卻是義無反顧地過來見自己!有什麽話讓人傳話給她就是了啊?

這個傻瓜!容華既擔心又心疼,還帶着一縷甜絲絲的感覺。

容華呆呆地夕陽下,伫立半刻這才帶了醉彤和流蘇回房。

……

又是到了十五外命婦進宮給皇後請安的日子,葉老夫人臉上洋溢着笑,覺得腿腳都比以前要輕快了很多。

因紀氏‘身子不好’,所以葉家都是她進宮請安。

雖是比不得侯爵夫人顯貴,但葉老夫人不以為意。

自己的孫女進宮深得聖寵,等以後誕下了小殿下,那葉家就會更加榮寵幾分。

恭恭敬敬地請了安,葉老夫人以為是如常去孫女那邊坐坐,然後就出宮,然這次皇後娘娘卻留了她說話。

葉老夫人誠惶誠恐地留下了。

一起留下的還有方夫人。

“給老夫人看座。”方皇後看着葉老夫人微微地笑,吩咐了宮女給葉老夫人和方夫人上茶看座。

宮女忙是搬了椅子,上了茶。

“老夫人喝茶。”方皇後笑容和藹。

葉老夫人不明所以,也只能恭敬地接了茶。

“老夫人真真是好福氣,能教導出怡嫔娘娘這麽水靈可心的人兒出來。”方夫人笑着贊道。

葉老夫人就看向方皇後,見方皇後臉上一臉的笑意才放了心,她以為孫女在宮裏犯了錯!

葉怡珠溫順地坐着,承過皇寵經了人事,如今就是溫順地坐着也從骨子裏散發出一股子妩媚來。

“葉家書香門第,這教養出來的姑娘自是知書達理。”方皇後笑着道。

“娘娘謬贊。”葉老夫人忙起身福謝了一聲。

方夫人就嘆口氣,“哎,可惜我那家裏的都是些潑猴兒,遠的不說,便是煦兒再過兩年就及冠了,偏還是不着調,每日地就知道玩,文不成武不就的,我這做母親的如今也管不住他了。”

“煦兒年紀小,又生于貴胄之家,貪玩了些是正常的,弟妹你擔心的,還不好說?給他尋一門聰明能幹的媳婦,好好引導約束他,叫他學好就是了。”方皇後笑着說道。

方煦的品性,葉老夫人是了解的,聽得方夫人和方皇後的話心裏一咯噔,目光就往葉怡珠看去。

葉怡珠卻是垂頭恭順坐着。

方夫人就笑着看了眼葉老夫人,“娘娘說的是。”

方皇後笑望了眼葉老夫人和葉怡珠,問方夫人道,“不知弟妹可有相中的姑娘?”

“臣婦這心裏還真有一個人選,”方夫人笑盈盈地說道,“娘娘您也聽說過的,不是別人,正是葉老夫人家的五姑娘,五姑娘雖是從小沒了父親,但老夫人教導得極好,知書答理,聰慧過人。”

方皇後想了想,就點頭,“本宮也聽說過五姑娘,聽說她還得了皇姐喜歡,看來,五姑娘是極好的,就是不知道五姑娘可有婚配?”

說着方皇後就看向葉怡珠。

葉怡珠微微擡頭,搖頭柔聲道,“娘娘,五妹妹沒有定親。”

方皇後滿意地笑。

方不夫人更是笑得開心。

兒子被打得半死現在還躺在床上,前兒聽說那五姑娘的事,更是作死地鬧,死活說要娶她。

方夫人自不願意娶一個沒了父親,母親改嫁要退過親的女子當兒媳婦,但禁不住方煦鬧,只要應了。

方夫人也只能依了兒子,不過聽說容華自己敢上林家退親,還自己搬出了葉家,方夫人就謹慎了幾分,怕上葉家門提親只會落個沒臉。

于是就求到了方皇後面前。

方皇後打聽了一番,覺得葉家五姑娘能震住自家侄子那性子,當然樂意成全。

方夫人就笑對葉老夫人說道,“五姑娘聰慧靈秀,是個好的,有本宮在,自不會會讓煦兒欺五姑娘去。”

方皇後也笑吟吟地看向葉老夫人。

葉老夫人起身撲通跪了下去,“娘娘恕罪,五丫頭才疏學淺,性子更是頑劣不堪,只怕是高攀不上方世子。”

葉老夫人心裏還是惦記昭王,怎麽着說,昭王也比一個方煦來得尊貴啊!那可是親王妃!

“老夫人你這是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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