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前往應聘

電話打過去很快便接通了，對方自稱是方先生家裏的管家，說話很是禮貌。柳俞喬和女管家商量了面見的地點和時間。挂掉電話的時候，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周二早上七點，柳俞喬在鬧鐘響到第三聲便翻身起來洗漱。即便動作不算大，但還是驚醒了睡夢中的吳繼勇和陳生。

陳生坐起來看了一眼，揉着眼睛問：“俞喬你去哪裏？”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我找了個兼職，要去面試。”柳俞喬是個心裏不愛藏事的人，差點就将家裏的事情直接說了出來，但後來還是覺得有些難堪，又将話頭轉了個彎。

陳生沒多說什麽，點了點頭又睡了下去。但吳繼勇沒有那麽諒解人，原本也看不慣他，直接啞着嗓子大聲地抱怨了幾句，柳俞喬知道自己理虧，也不想同他計較，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他今天換上了一身稍微正式些的衣服，對着鏡子看了半天，覺得有些滑稽。應聘的不過是打掃衛生的鐘點工而已，他現在卻覺得很是忐忑。他現在畢竟是如履薄冰，別人花二十萬請一個鐘點工，又哪裏是普普通通打掃個衛生那麽簡單。想到這裏，柳俞喬又覺得這身襯衫西裝褲的打扮又順眼多了。

一路坐着公交車過去，正趕到上班高峰期。他抓着扶杆随着車颠簸，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那個無數次看到過的心靈雞湯故事。

年輕的清潔工清洗馬桶自覺委屈，可在他看到老清潔工将馬桶打掃到能舀水喝的程度時，頓悟了對待工作應該無比用心。

以前這只是個離自己無比遙遠的故事，可是想到現在自己的狀況，柳俞喬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了一個苦笑，那笑容有些太過于苦澀，他又強打起精神，給了自己一個努力自信的笑容。

車子抵達了龍門坡，柳俞喬下了車。

雇主的地址在東苑，在東苑居住着的人非富即貴。而在電話裏知道對方的地址後，柳俞喬的戒心放松了不少，也理解那天價的雇傭費不是虛假的了。

而東苑附近也是富人活動區，因此從龍門坡下車之後，柳俞喬就得步行前往目的地。

陽光太好，他抵達那棟別墅門前時後背已經出了一層汗。

站在那扇镂空的鐵門前，柳俞喬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按響了門鈴。

裏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面相慈祥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看見柳俞喬，直接露出了一個歡迎的微笑，然後打開了門。

柳俞喬也禮貌地沖她笑了下，跟着對方進了別墅。

坐在看起來很是貴重的沙發上，柳俞喬依然感到拘謹而不安。那位中年婦女幫他沖了杯茉莉茶水，他接過後輕輕抿了兩口，稍微放松了一點。

等到他額發和後背的汗都差不多幹了，對方才開口：“柳先生是來應聘鐘點工的嗎？”

“是的。”柳俞喬回道。

對方微微颔首：“嗯，我是這裏的管家，也是接到柳先生的電話的人。待會兒先生該回來了，等他回來和柳先生聊一聊，他會做決定的。”

柳俞喬點了點頭：“好的。”

又喝了一小口，猶豫了下，還是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阿姨，其實不用叫我柳先生，叫我俞喬就行。”

女管家抿唇點頭，眼神溫和，她看得出這孩子真誠又陽光。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底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惋惜，卻又很快消去了。

兩個人一起看了會兒電視，時鐘指在十點一刻時，門外響起了一陣車聲。

女管家站起身來，對柳俞喬笑了笑：“是先生回來了。”

對方去迎接主人，柳俞喬卻有些坐立不安，最終還是站起身來，卻又覺得自己還不算被別人家雇傭，迎出去似乎也怪怪的，索性就站在原地。

進門的男人穿着一雙純黑色的皮鞋，再入目便是裁剪得體的西裝褲。柳俞喬的視線繼續上移，略過那精瘦的腰，佩戴規整的領帶，性感的喉結。

最後停留在那張冷硬的面容上。

對方戴着墨鏡，看不清眼睛和裏面的東西，但從露出來的其他五官線條來說，對方大致有三十歲，長相英俊，事業有成。

意識到自己在心中對進門的男人做出評價，人家已經走到了沙發前。柳俞喬這才如夢初醒，不由為自己的失禮而微微紅了臉，心中暗暗腹诽了幾句，并沒有注意到那位女管家已經悄悄退出了客廳，不知去向。

他向前走了兩步，認真地開口：“方先生，我叫柳俞喬，是A大新聞系的學生，來這裏應聘鐘點工的。”

男人先沒有說話，然後點點頭，将自己的身體置于沙發上，才開口說：“嗯，你坐吧，不用站着。”

柳俞喬坐下之後，對方半天沒有說話，他雖然想要開口，可話卻只能堵在嘴邊。

“你叫什麽名字？”對方突然問道。

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內心覺得很是奇怪，但柳俞喬還是老實地說：“柳俞喬。”說完之後，他才意識到對方不一定知道是哪個字，想了想，忙從口袋裏掏出來自己的學生證，遞到了對方的面前。

“這個是我的學生證，上面有我在學校的個人信息。”

他注視着那戴着手表，骨骼硬朗的手拿過自己的學生證，一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上面的照片還是他高中時留着寸頭照的，未免太青澀了些。

看了半晌，男人将卡遞到了他手裏。

“你今年多少歲了？”

“二十一。”

“生日是什麽時候？”

“……哦，5月31日。”柳俞喬停頓了片刻。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男朋友呢？”

“……”柳俞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然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有的，先生。”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問這些與工作無關且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即便心裏不是很舒服，但柳俞喬心裏卻還是安慰了自己幾句。非富即貴的人對身邊事想必都是要小心的，私下調查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他原本就是來別人這裏工作的，也沒什麽架子能擺。

但想到自己的境遇，臉色還是忍不住難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