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失而複得

“小馬,你的手機在響,”一個穿着藍白相間運動服的女人從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一部手機,遙遙的沖程蛟駒揮手。

“沒空沒空!先替我接下說我沒空!”程蛟駒頭也不回的一揮手,一雙眼睛緊瞄着五米外的球洞。

“你真會打嗎?這都幾杆了還不進洞,”一個中年男人扛着球杆,笑眯眯的站在一邊打趣。

“哎你別鬧,就你吵吵的我兒子球總進不去,快閉嘴!”另一個頭發半白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很護犢子,邊說邊推了把老友。

“他水平不行還怪我了?又不是我兒子還有心靈感應?”老友假裝生氣,說着就要推回去。

二人不僅要口頭上占便宜,還要比比劃劃推推搡搡,兩個歲數加起來破百的中年人開始小孩似的打鬧起來。

程蛟駒在一旁全神貫注的瞄準,接着雙臂高高揚起,用力揮出球杆,高爾夫球砰的一聲飛了出去,劃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線。

從動作到力度甚至最後的弧線都堪稱完美,可惜方向偏了點,高爾夫球飛了片刻,最後滾在了距離球洞半米的草坪上。

“咦~~~~”老友誇張的發出嫌棄聲,卻沒得到意料中女兒的應和,他扭過頭去看,正看見穿運動服的女兒聽着電話噘着嘴。

“程蛟駒趕緊接!”穿運動服的女人很不開心,也沒心情叫他外號了,将手機塞進他手裏,自己賭氣的一扭身,回代步車裏坐着去。

老友叫了女兒兩聲沒得到回複,有點傻眼,趕緊拎着球杆跟過去詢問情況。

頭發花白的中年人也看出不對,看了看老友又看看兒子,不知道該詢問誰。

“喂,哪位?”程蛟駒邊打電話邊撿球,渾然不知那邊三人的情況。

他話音剛落,手機那邊的咆哮就響起來了。

“他媽的你又從哪找來個助理!?媽的口氣那麽沖,還讓我等,我問她是誰她還敢說自己是你女友?我說你差不多行了啊,上次就因為搞秘書被仙桃抓了個滿身花,這次還敢搞助理?好了傷疤忘了疼啊你!”

婁朋輝上來就跟機關槍似的噼噼啪啪一通開火,打的程蛟駒措手不及,他邊聽邊心虛的沖四周張望,正看見自己父親陰沉着臉看自己,遠處那對父女坐在代步車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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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外人不在跟前,程蛟駒潦草的沖父親一拜手,小跑着去休息區打電話。

“那他媽不是我助理,”程蛟駒看周圍沒熟人,這才放心大聲說話,但聲音裏透着心虛:“也不算女朋友……哎別提了,想我一世英名,最後也被老頭子拽來相親了……是我爸老戰友的女兒,非要撮合我倆,每次還他媽多人約會,今天他爹我爹外加我倆,這還算人少的。”

“我操……行啊你,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我也算是高富帥吧!說的我跟屌絲似的,哎挺煩的,每次回去我爸媽跟他媽老鸨問售後一樣,一個勁兒的問我怎麽樣怎麽樣,有沒有感覺……操了……”

“哈哈哈哈哈!”婁朋輝笑的不能自已:“二老是不還以為你是處男?”

“那必須的,在他們眼裏我上個網都跟彈鋼琴一樣優美~”

“哎喲我擦別惡心我!你滾!那仙桃怎麽辦?”

“能怎麽辦?瞞着呗!哎你打電話就為了埋汰我嗎?啥事你說!”

原本健談的婁朋輝忽然就安靜了,半天沒說話,程蛟駒差點以為自己信號斷了。

“出了點事,想找你抹一下監控。”

“什麽?摸什麽?”

程蛟駒真沒聽懂,婁朋輝卻以為損友裝糊塗:“哎呀。事情都幫我了,這點事你不能說難辦吧!”

程蛟駒聽出來婁朋輝語氣不好,瞬間福至心靈,想到了前段時間被他拐騙到酒店的那個研究生。

“喲,爽完啦?人也打發好啦?”

“爽什麽爽……別提了,前面都挺好,就後面出岔子了……”婁朋輝越說聲音越小,心虛裏還帶了點委屈。

“咋了?他跑了?”程蛟駒一語言中,引得婁朋輝一聲嘆息。

“我真是沒想到,連着兩次讓他給跑了。”

“嘛玩兒?真跑啦?”程蛟駒一聽來了精神,以前只見這小子到處炫耀又玩了誰誰誰,沒想到也有吃癟的時候!還兩次!新鮮!

“真的假的?能從你魔爪下跑掉兩次也不是一般人,來講講~”程蛟駒滿臉八卦,而婁朋輝此時明顯帶有傾訴欲,說明事情不緊急,容得他幸災樂禍一會兒。

婁朋輝又嘆了口氣,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紗布,又想起上午的情形。

婁朋輝覺得自己這輩子沒這麽丢見過,裸體被助理看見也就算了,還是被鎖在床上的造型,手腕上還有血……整一副玩脫了的樣子,助理看見他時都愣了幾秒,接着趕緊關上門,低頭找鑰匙。

兩人自始至終都漲着個大紅臉,低着頭避免眼神接觸,連話也不說,氣氛尴尬異常,等婁朋輝穿好衣服,二人心裏都松了口氣,這才恢複交流。

“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婁朋輝如是威脅。

助理用力點頭,心想這事也沒法開口。

程蛟駒辦事效率,再加上他的八卦之心得到了滿足,特別的有幹勁兒,一個電話打過去,視頻的事情第二天早上就搞定了。

搞定事情的不只他,還有彭天。

與之前那段混亂期相比,現在真是順的一塌糊塗,不僅房東取消了官司,還得到了婁朋輝之前承諾的資金,雖然之前合作的同學都被官司吓得跑了七七八八,現在只剩下彭天一人忙上忙下,不過以後收入也全是他一人的,要是再請人手,那也是上下級關系,不算股東了。

不過忙起來是真忙。因為資金要比之前訂的還多,彭天的心氣兒就高了起來,凡事都想往好裏做,天天跑建材跑裝修,還托人打廣告做宣傳,一天恨不得36小時,白天腳不沾地的跑,晚上進屋躺床上就睡,夢都不帶做一個的。

彭天覺得這樣挺好,特別充實,因為忙起來他就沒心思想周瑞安了。

那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b市回來的,好像等他清醒時,自己就坐在出租屋裏的沙發上了,手裏還攥着一把潮濕的手紙。

他眨眨酸脹的眼睛,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臉見周瑞安了,也永遠欠他的。

可他沒辦法,他不能就這麽回老家,家裏人都指望着他。他也不能輕易地離開這個城市,他剛剛織好一張密密的人際網。一切都剛開始,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怎麽能就這麽放棄了,更何況婁朋輝不是沖他,他還親口說可憐他呢,他真不是沖他來的……

繞是這麽想,彭天第一晚還是失眠了,他的思緒總是忍不住飄到周瑞安身上,他們在哪,在幹嘛,在想什麽……

彭天想,如果自己對周瑞安一點感情沒有就好了,這樣自己就不會這麽痛苦,平時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沒覺出多好,甚至偶爾還會蹦出分手的念頭,現在見不到,而且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了,一想到這,他眼前就跟出現幻覺一樣,老出現周瑞安的身影。

他帶着耳機畫畫的樣子,梗着脖子跟自己吵架的樣子,還有在廚房只穿着圍裙做飯的樣子……

所有的樣子,還有更多的樣子,都給婁朋輝看了。

彭天狠狠給自己一巴掌,讓自己不要再深想,他已經開始痛恨自己了,不能再衍生更多的情緒,他怕自己做出更後悔的事情,理智的講,他還需要婁朋輝的錢,以後可能還需要人脈,只要自己沒有超過他,或者沒找到更好的替代品,就有可能一直需要他。

因為他還需要過下去,還要過得好,只是自己永遠都沒臉見周瑞安了,也永遠失去他了,只希望婁朋輝對他好點,讓他好過,他那麽好,以至于離開後想到的全是他的優點,婁朋輝應該會善待他吧,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好,那婁朋輝這麽下狠勁兒的追他幹嘛呢。

婁朋輝多金又成熟,好好待人的話,周瑞安應該很快就能把自己忘了……彭天越想越悲傷,自責變成了酸楚,他覺得自己并沒有挽回多少,甚至丢了很多。

彭天深知再這樣想下去就會精神崩潰,陷入無盡的痛苦中,于是第二天,他強打精神,開始四處跑動,努力還原他那彬彬有禮卻又拒人千裏的做派。

經過這快半個月的努力,彭天基本上完全恢複,甚至在面對自己的那些小事業時還有些喜上眉梢,他終于又找回了自己,一切都回到了正軌,并在加速前進。

他習慣把大半個晚上的時間都利用上,反正現在自己也是單身,比如請些需要的人吃晚飯,去娛樂娛樂,後半夜回家也不算稀奇,今天也是。

彭天通過他的學長認識了另幾位畢業多年的學長,都是畫技精湛,但苦于無關系無門路又不會打拼的,這些人畢業這麽久,不但沒成為藝術家,生活還越來越緊迫,彭天那集畫廊畫班于一體的地方正需要幾個常駐的店員兼老師,于是每個人接觸下來,他精心挑選了幾個畫的不錯人又老實的,今天請了兩人吃飯,給他們許了個不錯的大願,算是穩住了這兩人的心,明天再請兩個,許一個成色不同的大願,基本上也能穩住,培訓老師暫時這些,還有幾個畫的不太行的,那就往店員的方向發展,不過要說店員的待遇比培訓老師好,賣畫有提成,然後半天班,就說是給他們時間自己回家搞創作,這樣工資還能節約點。

彭天邊打着算盤邊上樓,正琢磨的起勁兒時,樓道的拐角忽然閃過一個黑影,他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誰啊!”

黑影像是營養不良,身子半斜着單手扶牆,發出低低的,沙啞的聲音:“彭天……”

彭天聽到這聲音,先是一愣,接着心髒險些跳出嗓子眼兒,腦中一陣轟鳴。

他強行咽下那顆心,試探的,又不可思議的回應:“周……瑞安……?”

周瑞安吸了下鼻子算是答應,然後輕飄飄的摟住了他。

彭天整個人木在當場,單手回抱着失而複得的他,腦子裏嗡嗡的,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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