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重回現實

周瑞安到家時，廖涵潇開的門。

“喲，真在打掃啊，”周瑞安有點意外，因為廖涵潇帶着塑膠手套和大圍裙，塑膠手套濕噠噠的滴着水，右手上還攥着一塊沾滿泡沫的海綿。

“那還能有假？”廖涵潇歪身把周瑞安讓進來，順便給他淋了一雙拖鞋，然後一路小跑回浴室，繼續清理浴缸。

周瑞安舒服的将背包扔到沙發上，拿出手機看。

這段時間他在國外，買的當地卡，因為沒搞清楚他的套餐模式，就一直沒敢開微信發短信，不過聯系他的人也就李奧和奶奶，臨走時也跟這二位說清楚了情況，現在回國了換回中國卡看了一圈兒，果然沒人聯系他……

周瑞安噘了噘嘴，擡頭看向在浴室哼歌的廖涵潇。廖涵潇可能是外向型人格，走到哪都是朋友一大堆，這讓自己有些羨慕，不排除是身份所致，不過他本身也是愛說愛笑的性格，這還是去了非洲才知道，在國內的時候總繃着，一臉的假惺惺，然而繃着繃着就繃不住，嘴角忽松忽緊的老要破功，他實在是愛笑，大概是笑點低吧，只是為了維持跟地位相符的尊嚴，總是擺出一副飄飄欲仙的高冷姿态，沒把他憋壞也是奇跡了……

跟他相比，婁朋輝要自然的多，也許就是暴發戶氣質，他沒廖涵潇那麽注重形象和人設，可能也是知道自己的形象不适合走這個路線，不會刻意擺出高冷的姿态，他是什麽脾氣就怎麽表現，活的真比廖涵潇自由，也肆意。

想到他，周瑞安垂下眼皮，原本晴朗的心情逐漸陰霾，因為意識到，他不能在逃避了，既然回來了，就要走上正途，現在日子的确過得舒心，過得高興，但他總覺得這是假象，不能被迷惑。

也許就像廖涵潇所說的，自己在鑽牛角尖吧。

想到了婁朋輝，周瑞安忽然聯想到了雯雯，李奧跟他說的女人是不是雯雯呢？如果真的是她來……那她來幹嘛？真的只是路過？

周瑞安想不通，看着微信裏跟雯雯的聊天記錄，他想了想，要不……跟她聯系聯系吧。

雯雯升職了，這幾天在公司裏忙前跑後，因為她形象好氣質佳還會說話，再加上公司老總和程蛟駒有點小交情，基本上油水多的好活兒都給了她，還總去外地出差，之前還是閑時閑死忙時忙死，現在似乎只有忙了，不過雖然忙的時候叫苦連天，晚上回家洗個熱水澡，那感覺是意外的舒心，連帶着看程蛟駒都順眼許多，原本一月一次跟大姨媽一樣準時的吵架也沒有了，搞得程蛟駒都不适應。

此時她剛剛開完會，跑去公司的吸煙室抽煙，正在吞雲吐霧之際，手機響了。

以為是客戶或是面試的模特，雯雯眯着眼睛瞟了一眼，瞟過之後驚了一下，把手機拿近仔細看。

是許久不聯系的周瑞安。

雯雯有點為難，不知道要不要立刻回複，原因無它，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實在不像一個朋友。

可她沒辦法，程蛟駒明令禁止她和周瑞安聯系，用他的話說，這個人很邪乎，心眼奇多，自己跟他在一起會吃虧，然而雯雯回憶以往的一切，并沒覺出怎麽樣，周瑞安沒拿過他任何錢占過任何便宜，倒是介紹她與陳露露認識，陳露露也是個老實姑娘，而且的确在工作上幫了忙，怎麽看……都不像程蛟駒說的那麽妖魔啊。可程蛟駒不聽她的解釋，只說自己鐵哥們兒婁朋輝已經跟他散了，要雯雯不要再跟這個人聯系。

雯雯覺得不大對勁兒，可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巧的是，沒幾天她便被升職，開始天南海北的來回跑。生活一充實，倒也把這事兒抛在腦後了，就在她把這件事全部忘掉的時候，大概是……半個月前？雯雯在外地居然偶遇了婁朋輝。

真的是偶遇，二人居然到同一座城市出差，雯雯是找投資商開會，婁朋輝是去大學做演講。婁朋輝說什麽也要請她吃頓飯，二人也算老相識，見面就愛瞎逗，雯雯自然也沒拒絕，很不客氣的找了家法國餐廳，點了兩樣最貴的菜，本以為婁朋輝會像以往一樣，數落她兩句，沒想到他只是笑笑，沒多說別的，雯雯當時就覺出不對了，他看出來，婁朋輝有話跟她說。

果然，前菜上完後，婁朋輝把自己的意圖告訴了雯雯，他給了一個地址，希望雯雯去打聽打聽，問問什麽時候開業，進度如何，有宣傳單要個宣傳單，有名片要個名片，總之……多打聽打聽吧，知道的越多越好，雯雯問他為什麽自己不去，婁朋輝尴尬的支吾了半天，就是不說，總之就是不肯去，還要雯雯保密……

雯雯看他這個态度就不好問了，反正這事兒好辦，問問就問問。

等雯雯出差結束，當天就去了這個地方，果然是一家未開張的店，通過玻璃門能看見裏面已經裝修好，只是店名還沒有，一名高個兒的小夥兒和兩個穿着随意的男女，拿着大拖把邊聊天邊拖地。雯雯将一字肩的領子向下拽了拽，推門進去，假裝逛街的顧客和他們攀談起來，了解到這是一家集咖啡油畫于一體的店，類似繪畫休閑吧的意思，一聽這內容，雯雯就覺得可疑，她繼續問，不到半小時基本就把婁朋輝要求的都問齊了，還拿了印刷的宣傳單，臨走時雯雯滿心狐疑的問老板是誰，那名高個兒店員回答，周瑞安，雯雯瞪大眼睛，立刻明白這事情的緣由了。

從那天後，雯雯覺得周瑞安遲早會找到自己，然後自己就有可能成為他和婁朋輝符合的一個契機。對于他們倆的戀愛，程蛟駒是絕對反對的，雯雯倒是無所謂，甚至因為和周瑞安的私交好，他還是希望他們複合，只是一想到婁朋輝那堆破小情，只怕複合後周瑞安又要受欺負。

周周周瑞安：哈喽~忙嗎？

雯子：巧了，抽煙呢~

周周周瑞安：=3=

周周周瑞安：前段時間回老家了，回來了才知道，你找到我的小店了？

周周周瑞安：老弟告訴我，來了一位性感美女，我一聽就覺得是你……

雯雯又驚訝了，原來那個大高個兒的小夥兒是他弟弟呀，別說，眉眼還真有一點像！

雯子：是呀，逛街的時候看到了，覺得很漂亮就去問問，原來還沒開張呢，什麽時候開門啊，我等着去喝咖啡！

雯子：什麽時候開的，都沒聽說呀~

周瑞安冷笑，你也沒問啊。

周周周瑞安：拆石膏前後吧，也沒太久，打算最近開張呢，就是不知道開張需要什麽流程，正在查。

雯子：不需要吧，請點捧場的人，前期多宣傳，這樣一開業就有人頂門往裏進。

雯子：你宣傳了麽？

周周周瑞安：沒……

雯子：聯系人了麽？

周周周瑞安：沒……前段時間又被車碰了，在家養着呢……

雯子：你這是跟車犯沖……

雯子：等等……不會是……婁總的什麽舊債吧……

周周周瑞安；不是……

周周周瑞安：我們都分開多久了……

雯雯看到這，抿了抿嘴唇，想把婁朋輝打聽他的事告訴他。

周周周瑞安：你懂這些流程吧，給我講講吧？

周周周瑞安：要是開業那天沒有人就糟糕了……

雯雯抓抓腦袋，開始挖掘腦子裏的名字，發現有幾個人真能張羅這事。

周周周瑞安：挂在大衆點評那種網站上是需要付錢的吧？給多少呢？

雯雯有些發愁的嘆口氣，心想傻小子，當然要錢啊，而且不僅這個，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宣傳呢，你光裝修好不夠啊，差的還遠呢……

周周周瑞安：好！！

周周周瑞安：哎……身邊也沒有問的人，今天也是湊巧問到你了，這個店其實早就在籌劃了，原來還有小林助理幫忙，婁總有時也幫忙參謀，現在一下子沒人了

周周周瑞安：我有點抓瞎，我還想，不行就把店租出去，自己也省心。

雯雯心想，這真是個好辦法……不過不好說出來，太打擊人，婁朋輝也真是的，之前把人家當金絲雀養，什麽都大包大攬，現在把人養廢了放出去了，就真的撒手不管了，光出錢哪夠呢，不過還好有點良心，知道讓自己問問，不過周瑞安這樣……真忍不住為他發愁啊……

雯子：這樣吧，我後天有空，咱們出來吃個飯，好久沒見了~

雯子：順便我帶上筆記本，給你看看前期宣傳需要的東西

雯子：什麽都沒宣傳是沒法開張的

周周周瑞安：嗯！我都有空！

雯雯捏着手機抽口煙，又想起婁朋輝要她保密的話，可她舌頭打卷，嘴唇發燙，真忍不住……要……要說了……

周周周瑞安：那個……這不是……婁總要你這麽做的吧……

雯雯一看，二話不說啪嗒啪嗒的開始打字。

雯子：小周同志，你說實話，你對你輝哥，怎麽看？恨他麽？還是不在乎了？

雯子：說實話，要換我我就恨死他了，可是恨歸恨，還是挺想的，我跟小馬一直這樣，分分合合多久了，其實就是分不開

雯子：我覺得……真覺得……沒有冒犯的意思，你和輝哥也有點我和小馬的趨向……

雯子：實話跟你說吧，那次去你的店不是偶然，是輝哥讓我去的……還要我保密

雯子：我開始不知道你是店主，我就去了，後來知道了我才明白……

雯子：輝哥心裏還有你呢……

雯子：你知道他請客吃飯多小氣一人麽！我過生日他就買個杯裝的提拉米蘇，還沒有蠟燭！這次好家夥，為了求我辦事，連鵝肝都買了！

雯子：我就覺得……輝哥這次是真有心了

雯子：我等下還要開會，到時候見面跟你細聊，主要還是說說前期宣傳的事

周周周瑞安：嗯，好的

放下手機，周瑞安有種重回現實的感覺，算計，僞裝，陰謀，這才是他的生活，之前在非洲的确是快樂，只是無法給他這種膽戰心驚的快意，聊完這通微信，他居然想長舒一口氣，同時感慨，還是廖涵潇眼尖，他早前就看透自己了，也許自己就是天生壞種，什麽執念什麽鑽牛角尖都是虛的，與人鬥，才是真的其樂無窮。

“哎喲……”廖涵潇直起腰，摘了橡膠手套和圍裙；“洗幹淨了，來驗收吧。”

周瑞安立刻揚起嘴角，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跳起來，蹦蹦跳跳的往浴室走。

“咱們一起洗？”周瑞安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提議。

“行啊，”廖涵潇答應的很痛快，順便脫掉上衣；“給你洗洗幹淨小臉蛋，讓它跟你的大屁股一樣真誠。”

周瑞安聽了一皺眉。

“下次笑的時候，記得把蘋果肌也提起來，”廖涵潇一捏周瑞安的臉；“這樣更像真的。”

“你自己都做不到，還要我這麽做！？”周瑞安不服。

“我比你專業多了，至少美觀，”廖涵潇飽含深意的看着他；“你不适合假笑，這活兒也不該由你來做，你還是……”

“行了，”周瑞安揮手打斷他，徑直往浴室走，邊走邊脫衣服；“我知道我适合什麽……不用你教……”

廖涵潇有些無奈地看着他，站在原地沒動。

周瑞安一點點把衣服脫光，光着屁股坐在浴缸邊上放水，看廖涵潇還站在原地，眼神若有所思，臉上是一種他并不熟悉的表情，他不想琢磨那是什麽意思，因為有點害怕。

“你……還過不過來，”周瑞安示了弱，他又覺出了廖涵潇的壓迫感，因為自己總被他看透，尤其是最近，一個非洲之旅拉近了他們的距離，但也剝離了很多神秘的累贅，廖涵潇看他看得更透，而他總是慢一步。

廖涵潇嘆了口氣，慢慢走過來，溫柔的呼啦着周瑞安的腦袋。

“幹什麽！？”周瑞安躲閃着問。

“把你的歪念頭都掃出去，”廖涵潇說罷，直接坐進浴缸裏，溢出了半缸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