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靠近你三十五點

書架間林林總總放着各色的書，還有專門放學習資料的，此時都塞得滿滿當當，新書想要放進去的話，就勢必得把一些舊書拿書來放到別的地方去。

楚映走到一排前，厲彥北暫且将手裏的書放下，聽吩咐去把小梯子搬了過來。

楚映是經常幹這些活的，她用剪刀把紮書的繩子剪開，抖了抖嶄新的書，然後在顯眼的位置将書擺上，舊書則交給厲彥北，由他爬着梯子放到較高一點兒的地。

書店現在的行情遠不如幾年之前，不過好在她家店附近就是學校，來看書買書的學生黨居多，所以還算過得去，架子上的書這兩個禮拜還賣出去不少。

倆人不說話，手上配合默契，兩紮書很快就擺到了該擺的位置。

楚映去處理餘下來的垃圾，厲彥北站在梯子的第三層上頭，用雞毛撣子在撣灰。

厲家養出來的少爺，從小就沒有幹過活，這次心血來潮想做點兒事情，就挑了個最簡單的，根本不需要使力氣，更沒有半點兒技術含量的活。

他用雞毛撣子在書架的最頂上一舞，積久的灰塵便飛得到處都是，嗆人的不得了。

厲彥北捂着口鼻，眼睛也不敢睜，生怕進灰，他的所有動作都是憑着感覺完成，動作幅度特別大，瞧着還非常賣力。

楚映不過是去扔了個垃圾，回來看見滿屋子飄着的灰塵，驚呆了！

她眯着眼睛，就看見一個雞毛撣子在頂上沒有規律地亂動着，不用說，滿屋的灰絕對是它制造出來的。

“厲彥北！”楚映一邊捂着嘴一邊往裏沖，“你停下，別弄了！”

厲彥北站得高，灰都是往下面飛的，他就是覺着嗆人了一些，倒沒有其他什麽感受，結果低頭看見楚映，頭發上飄着一層浮灰不說，這店裏也全都是。

他停住動作，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了。

“我就是想撣撣灰……”

真的沒想用灰把你家店給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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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彥北從梯子上下來，楚映拍了拍頭發還有衣服，灰落了一地，她示意厲彥北松手，将雞毛撣子給她，“灰不是這麽撣的。”

她動作輕柔，做着正确的示範，“你太用力的，灰飛的到處都是，要輕一點兒，像這樣。”

厲彥北是以為她會生氣的，這滿屋子的灰，如果角角落落都擦拭一遍的話，并不輕松。

可楚映呢，半點沒有責怪，還心平氣和的教他，厲彥北忽然覺得有些丢臉。

“你試試。”楚映用撣完一面書架上的灰，将手裏的東西交給了厲彥北。

厲彥北還真就按照楚映說的，卸了不少力氣，小心地憚着灰。

“對，就是這樣的，輕一點兒就行。”

楚映還笑着表揚了他，像是對幼兒園的小朋友，帶着幾分輕哄。

厲彥北和雞毛撣子熟悉當中，楚映便去拿抹布将桌子椅子都給擦了一遍，接着有用掃帚把地給掃了。

她從東到西忙個不停，厲彥北看着她忙碌的模樣，心想：她将來定然是個賢惠的妻子。

當然，嫁給他的話，這些活肯定是不用楚映動手的。

厲彥北正在暢想未來呢，手上動作一時沒控制住，大了點兒，他被嗆了一鼻子，猛地咳嗽起來。

做什麽事都不能分心，撣灰也一樣。

楚映聽見咳嗽聲，将掃帚放到角落裏，走過去，“還是我來吧。”

可別讓這位少爺被灰嗆出什麽事來。

厲彥北臉因為咳嗽的緣故有些紅，他本來戴着帽子的，咳彎了腰，帽子因他的動作跟着掉，被楚映給伸手接住。

“喝點兒水。”楚映忙将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喝了緩緩。

厲彥北沒拒絕，喝了水之後止住了咳嗽，他性子上來了，不願意把雞毛撣子給楚映，“這麽點小事我能做好，剛才就是個意外，這幾面書架都交給我了。”

他立下豪言壯語，固執得很。

楚映就是覺得他不太适合撣灰，“要不你去幫把角落裏那堆書搬到這邊來？”

厲彥北就是想幹點兒活證明一下自己，雖然他也不知道這能證明什麽，很容易就被楚映叫去搬書了。

至于撣灰，楚映的速度可比他快上了不少。

同樣是活，對厲彥北來說搬書可就比容易多了。

“來來來，吃飯了。”

沒多久的功夫，楚文已經把飯給做好了，招呼兩個孩子坐下來吃。

厲彥北坐下的時候額頭都是汗，外套被他脫了系在腰間，那一頭張揚的紅發濕了不少，亂七八糟翹着。

他平時除了打游戲，運動也沒少做，手上都是腱子肉，這會兒雖然被藏在衣服裏面，依稀可以看見輪廓。

別說，角落裏真堆了不少書，搬完一堆還有一堆，都抵得上在健身房做運動了。

楚文在看到厲彥北的紅發時明顯愣了一下，上高中的年紀，小孩子可不都是規規矩矩的，只有那些不學好的才會染頭發，還是染成這種招眼的顏色。

厲彥北看見楚文怔楞的表情，面上閃過一絲懊惱，今兒個的飯可能是吃不成了，剛才刷的好感度可能因為這頭發掉成了負分。

他從楚文出現時一直戴着帽子的原因就是這個，沒有哪位家長能接受高中生染着一頭紅發的。

厲宏不能，楚文自然更不能。

更何況楚映還這麽乖巧聽話，她家應該難以容忍這種事情。

厲彥北坐在那兒不動，就等着楚文把他趕出去……

說不定還得用上牆角的掃把……

“你這頭發……”楚文開口。

厲彥北想，果然來了……

他還是主動點兒自己走吧……省得鬧開了幾個人面子上都過不去。

“叔叔……我……”

厲彥北起身想離開，還沒動，就聽楚文接着說：“你這頭發挺不錯啊！顏色挺好，不算太亮，是網上流行的那個叫……玫瑰紅是吧？”

“啊？”這回換厲彥北愣住，他不解地看向楚文，餘光瞥到楚映已經坐下準備吃飯了，似乎對楚文說的話半點都不奇怪。

楚文将筷子遞給他，“我年輕的時候也想染頭發，可惜那會兒家裏不準，年輕人嘛，就要大膽一點，免得到了我這個年紀後悔。”

厲彥北怎麽也沒有想到楚文會這麽說。

“我當初也和映映說，她想幹什麽爸爸都支持，只要是不違反道德秩序的，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年輕不就是折騰嘛！”楚文說到這裏似乎還因為女兒太乖了有點遺憾。

厲彥北坐回椅子上，接了筷子，“我就是心血來潮。”

“挺好挺好，來來來，吃飯吧，看你一頭汗，是不是楚映指使你幹活了？”楚文毫不介意，從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就能看出來。

厲彥北端着碗，定下心，“沒有，是我自己去幫忙的。”

楚文笑了起來，眼睛成了一條縫，“你是客人，這多不好意思啊，來多吃點兒菜。”

楚文一個人做了四菜一湯，一碗紅燒肉、一份青椒肉絲，一份麻婆豆腐，外加一份青菜，還有個平菇蛋湯。

這幾個菜，如果是在厲家，有些不夠看，但是放在這小小的飯桌上面，滿滿一桌子，相當之豐盛。

菜色和味道肯定和大廚做出來的沒有辦法比，厲彥北卻吃得津津有味，楚映給盛的滿滿一大碗飯被他吃了個精光，最後還多喝了一碗湯。

吃完都撐得慌。

“叔叔，你的手藝可以去開餐館了，人肯定爆滿。”

這麽好聽的話一說，楚文更高興了，做飯的人可不就希望自己的菜被吃得精光麽，這是對他手藝的肯定。

楚文手藝是不差，但是在楚映看來今天的菜都偏鹹了一點兒，她沒吱聲，有些想笑，這場面話也就自家老爸會當真了。

飯後楚映有睡午覺的習慣，厲彥北沒有多逗留，走之前将挑出來的幾本書付了賬，并用一個相當高的價格把上回那本佛經的下卷給買了回去。

楚文本來是打算直接送給他來着，厲彥北堅決不肯要，扔下幾張鈔票就走，楚文追都沒追上，只好讓楚映把找零周一帶到學校去給他。

良心商家，童叟無欺，該多少那就多少。

從楚映家吃完飯，厲彥北打了個電話，很快便有車來接他回厲家。

他心情好，吃飽了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到了厲家，沒見到那個倒胃口的女人，他心情更佳，直接上樓去自己的房間睡覺。

這一覺醒過來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正是太陽好的時候，厲彥北知道他爺爺這個點肯定在家裏頭，于是打着哈欠，把淘回來的幾本書給老爺子送過去。